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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首歌结束后,在听众的欢呼声和掌声中,工藤明退场了。喧闹声还残留着,灯光渐渐明亮起来。
“唱得真棒啊。”苍太发自内心地说,“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有那么多粉丝了。我还没这么感动过呢。”
“我们也是一样啊。”雅哉说,“自己开始做音乐时,听了很多曲子之后,将目光渐渐转向过去的音乐家身上。”
“老实说,我来这家店之前也不是很了解工藤明。我只是听过他的名字,但这样想来……”梨乃看着苍太,“那个女孩居然是工藤的粉丝,大家不觉得奇怪吗?那女孩应该很年轻呀。”
“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人的话,那就是跟我同年。”苍太说。
“音乐发烧友各种各样的都有,没什么好奇怪的。”雅哉说道,“相比起来,我觉得更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加入我们乐队。既然那么轻易就离去了,最开始就不应该来报名。”
苍太与梨乃对视了一下。关于伊庭孝美为什么要进入乐队,他俩是有推论的。她的目标应该是接近秋山周治。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还不能说。
大家突然变得沉默了。为了不冷场,梨乃叫了服务生,点了红酒。
这时,光线突然变暗了。似乎有谁站在那里。大家抬头一看,原来是退了场的工藤明。他换上了朴素的衬衫,笑眯眯地看着雅哉他们,手里端着玻璃杯。
“你们带来了新客人啊。”他看着苍太他们说。
“啊,这是尚人的堂妹和她的朋友。”雅哉介绍着梨乃和苍太。
“啊,这样啊……我能坐这儿吗?”工藤把雅哉对面的椅子拉出来。
“当然,请坐。”雅哉似乎有些紧张,“您辛苦了。这两个人都觉得您的歌曲好棒啊。”
“是吗?都是些老歌,不觉得没意思吗?”
“当然不会。”苍太说道,“真的非常精彩。”
“那就好。可能是上年纪了,最近耐力也下降了。计划着趁自己还没出什么大错之前就隐退。”工藤拿起手里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无色透明的液体里浮着柠檬片。“啊,对了,雅哉,那件事怎么样了?联系上景子了吗?”
似乎工藤也很挂念这件事。
见他这么问,雅哉把目前的状况作了一番说明。工藤脸上出现了担心的神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还跟我说过,从很久以前就很憧憬参加乐队活动,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啊?”
“不知道。但这事本来就很奇怪,白石景子也有可能是假名字。”
工藤正把杯子送往嘴边,手突然停住了:“不会吧?”
“也许是他认识的人。”雅哉说着看了看苍太,“是叫什么来着?”
“如果是我认识的女孩的话,应该叫伊庭孝美。”
“叫伊庭啊,为什么要撒谎呢?”工藤扭了扭脑袋。
“她应该是从去年年末开始来这家店的,在那之前工藤先生没见过她吗?”
工藤听了苍太的疑问,点了点头。“没见过,好像是在哪家公司工作的白领,除此之外,她的私人信息我完全不知道。”
“这样啊……”
“抱歉啊,雅哉,还有一之和哲也。介绍她入乐队之前我要是确认一下她的身份就好了。”
“没事儿。”三人一起摇了摇头。
“是我们的错,以后我们会留意的。”雅哉像是代表发言一样说道。
“嗯。即使去留意,也想不到会有人使用假名字来接近我们吧。你们了解到了什么的话,告诉我啊。”
“好的。”
工藤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说了一声“你们慢用”,便起身走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苍太面对着乐队的三个人,“她有没有说过有关植物的事情。”
“植物?”一之皱起眉头,“你说的植物,是指花么?”
“是,是花。她说了什么吗?”
三个人互相看看。“她说过么?”“不知道啊……”讨论过后,雅哉问苍太:“有关植物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没什么……因为她过去很喜欢植物。那乐队排练间歇的时候,她都跟你们聊些什么呢?”
三人再次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说什么来着?”“好像没说什么重要的东西啊。”“这样说来,她好像都没怎么说她自己的事……”
最后,哲也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啊,对了!她经常问有关阿尚的事情。”
“阿尚?是过世了的……”
“我的表哥,知基的哥哥。”梨乃回答。乐队里的人管尚人叫阿尚。
“经常问什么事?”
“有很多,什么样的人啊,有什么兴趣爱好啊之类的。她似乎也很在意他自杀的理由。”
“啊,说起来,她也问过我这个。”一之说道,“我问她为什么对这些事情在意,她说希望能够了解她之前的键盘手,早一点融入这个乐队。”
“她没跟我这么说过。”雅哉歪着脑袋,似乎很不满。
“对雅哉她似乎有些介意。”哲也说,“她说过,听说尚人是雅哉最好的朋友,所以问雅哉尚人自杀的事情有些问不出口。我们也因为阿尚的自杀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啊。”
“我跟她说过,阿尚为乐团考虑的比谁都多,他一直希望乐队全体成员都能幸福。”一之歪了歪嘴,“阿尚说过,如果能将音乐变成正式职业,大家就一起去高级的餐厅撮一顿。这个我也跟她说了。”
“高级餐厅?”苍太问道。
“我知道了,是日本桥的福万轩吧。”梨乃说。
“啊,对。他说是小时候在那儿品尝过的肉的味道难以忘怀。他总这样说,真是傻乎乎的。”
“我也听过好多遍。”哲也叹了一口气。
“那家店的肉真的很好吃,对吧?”知基说着,还去征求梨乃的同意。梨乃深深地点了点头。
苍太也知道福万轩这家店。那是一家有名的西餐店。
“这么说来,”一之面朝着知基说,“她还说过想跟你见面。”
“和我见面?为什么?”
“不知道。我跟她说,阿尚有个弟弟,她就说想见一面。我觉得演唱会的时候知基会过来,就跟她说那时候应该能见一下。”
“但是没能说上话。”
“那是因为那女的马上就溜了啊。”一之一脸厌恶的表情,“也没有参加庆功宴。”
那时的事情苍太也记得很清楚。她看见了苍太,就像逃跑似的消失了。
“怎么样,有参考价值吗?”雅哉问道。
“还没什么结论。她是不是我认识的女孩,这还没办法确定。”
“要有什么线索的话,告诉我啊,不过也不用着急。我也不指望她能回来了,只是有点介怀。”
“我明白你的心情,有什么线索的话一定会联系你的。”
苍太看了看手表。刚过了九点。乐队的三个人说还要待一会儿,苍太他们便起身离席。
账单由苍太和梨乃来付。梨乃过去付账,苍太在门旁等她。
墙壁上贴着很多照片。有演唱会的现场照片,也有在室外照的大家的全家福。
照片里也出现了工藤明的身影。照片的背景是田野风光,共有五个人。他们身后是胭脂色的民宅,地面上草木茂盛。
“那是工藤先生的集训基地。”苍太身后传来知基的声音。
“集训基地?”
“是个别墅。我从哥哥那儿听说的,在千叶县一个叫胜浦的地方。几年前工藤先生把它买了下来,改装成了乐队集训的地方。那房子周围什么都没有,所以就算是半夜也不用在意会吵到别人。”
“原来如此啊。”
因为工藤直到现在还有那么多忠实粉丝,过去挣的钱估计不是小数目。买一所半旧的住宅对他来说或许根本不算什么。
梨乃付完了账,三人从店里走了出来。
“那个女的究竟有什么目的?用假名字混进乐队,肯定有所企图。她只是想体验一次乐队现场吗?”朝横滨车站走去的路上,知基说道。
“不会吧,怎么可能只是为了那么一个目的呢?”
“是啊。她还刨根问底地问哥哥的事情,这个也有问题。”
“嗯,我也这么觉得。”
苍太沉默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推论,但他觉得还不能跟知基说。
苍太和梨乃在横滨站与知基分开,登上了去东京的列车。车里有点挤,他们在门口附近并排站着。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苦笑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
“这一天真是几经波折啊。”苍太说。
“是啊。本来应该只是去问问牙科医生牵牛花的事,没想到发展到这一步。”
“但是听了乐队的人的一番话之后,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果然不是什么同步。伊庭孝美的目标绝对是黄色牵牛花。”
“而且我觉得她加入乐队也是为了接近我祖父。”
“这样想应该是最合理的了。因为她说了她想跟知基见见面。她的计划是先跟知基搞好关系,然后下一步就是去接触秋山先生了。”
“的确,这样考虑合乎情理。但是……”梨乃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对的吗?”
“有点不对劲儿吧,为了接近一个人,会有人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吗?我先说清楚哦,我爷爷就是一个普通人,也不是什么知名人士,更不是什么。如果想见的话,谁都能见啊。他虽然不擅交际,但如果有人正儿八经地去拜访的话,我觉得应该不会吃闭门羹的。”
“那是一般的时候。如果是跟黄色牵牛花相关的话呢,他跟谁说过吗?”
“啊,那个好像……没跟谁说过。”
“对吧。虽然我们不知道伊庭孝美想用黄色牵牛花干什么,但是她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得到秋山先生的信赖。为了这个目的,她觉得与秋山先生的孙辈搞好关系是最好的办法吧。”
“原来如此啊……”梨乃一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边点点头。“但是为什么是尚人?孙辈里面,又不是只有他。知基也是,我也是啊。”
“伊庭孝美出现在工藤明店里的时间是去年年末。那时候,知基正紧张地准备升学考试。而且,如果要接近的话,找年龄相近的比较好。你的话就免谈了,因为做了奥运会候补运动员,一天到晚练习,她估计觉得没有接近的机会吧。”
“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游泳了啊。”
“一般的人哪儿知道那种事。对于伊庭孝美而言,就只有尚人一个人了。为了接近他,她开始在他频繁出入的地方走动。她预料见了几次面之后,就能有熟识的机会了。但是,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尚人自杀了。”
“对。所以她把目标转向了知基。”
梨乃“呼”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苍太的脸。
“蒲生的脑袋果然好使。”
“什么啊,突然这么说。”
“我真的是这么觉得。听了这么有自信、有条理的分析之后,我都觉得不可能有别的解释了。”
“只不过是单纯的推理,还没有证据呢。”
“所以我觉得你厉害啊。如果有证据的话,谁都能分析了啊。”
似乎梨乃是真心地在夸赞。苍太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便望向窗外。
“喂,”梨乃说,“如果那个推理正确的话,你觉得她跟爷爷被杀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苍太用力握了握吊环,“还不能下什么结论。但是,应该是有一定关系吧。”
“是啊。”梨乃轻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