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带齐您的随身物品(2/2)
不知是不是玩得差不多了,小b关上了电视。
“父母会不会来不好说,邻居、亲戚看到电视能联系警方就好了。”
“不是父母我可不还孩子。”
小b半开玩笑地说,可她那眼神实在很认真。小a心里一惊。
第二天,小a和小b都休息,想好好睡上一觉,晚点起来。可是早晨八点左右,她们就让电话铃声从被窝里拽了出来。早上负责接电话的都是小a。因为小b刚睡醒的时候发不出正常的声音,万一太不礼貌把别人惹毛了就不好了。
小a在半睡半醒间接起电话。当得知是机场警察打来的时候,她完全清醒了过来。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她一放下电话,马上奔进小b的房间。
“小b,据说自称孩子母亲的人来了。”
4
跟孩子妈妈的见面安排在新日航接待室。远藤科长、金田主席,以及小a、小b都等在那里。不久,机场警察金泽警部补带着一个年轻女人出现了。
这女人偏瘦,脸色也不好。可是小a从她的穿着和随身物品看出她的生活水平一定不低。小a想,可能消瘦和憔悴都是这两三天的事。
这女人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小b,准确地说是望向小b怀里的孩子。她急切地走过去,小b倏地站起来,伸出胳膊给她看孩子。
她又走近几步,向着孩子伸出双手。她表情凝重,双唇紧闭。小b伸出双手,慢慢地把小孩交给她。小b双手离开孩子的一瞬间,小a发现她闭了一下眼睛。
谁都没有出声。紧张的空气充满整个房间。
就在此时,婴儿发出了一阵咯咯声,他在笑。所有人都回过神,抬起头。
突然,抱着孩子的女人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哭声。
女人名叫山下久子。丈夫在商贸公司工作,目前在德国出差。他们住在神户的一处公寓里。
“我觉得太莫名其妙了。”
对于孩子被扔在飞机里一事,久子如此说道。
“您的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小a问。
“两天前。天气很好,我就带着佑介开车去京都玩。就是去了趟厕所的工夫,孩子就不见了。”
婴儿的名字叫佑介。
“在哪儿不见的?”金泽警部补问。
“在元山公园。就是八坂神社旁边那个……下午两点钟左右吧。”
京都……小a在记忆里搜索着什么。婴儿旅行团也说过他们去了京都和奈良。那么,他们和久子同时在元山公园出现的可能性很高。
“是拐骗吗?”金田主席问金泽警部补。
警部补轻轻点点头答道:“也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可能嫌犯在途中中止了计划吧。”之后她又问久子当时孩子穿什么衣服。
“褐色的小熊婴儿服。”久子答道,“是从头连到脚、头上还有熊耳朵那种。”
小a觉得在哪儿见过。
“不管怎样,能找到母亲总是好事。其他的事情就交给警方吧。”
远藤悬着的心放下了。
久子抱着佑介向众人深鞠一躬。
“这次真是太感谢大家了。我以后会报答大家的。”
正当新日航的各位准备还礼的时候,小b突然低沉地说:“报答就免了吧。”
久子满脸疑惑。小b继续说道:“下回要再这么靠不住,我一定给你一巴掌。”
久子愣愣地望着小b的脸,落下一滴眼泪,又缓缓地鞠了一躬。
“果不其然,那个婴儿团还是脱不了干系!”
和众人分别后,小a和小b一起走进机场的咖啡厅,讨论这次事件。
“我觉得也是。他们都去京都了嘛!”
小b边说边迅速往嘴里塞着巧克力甜点。她一遇到无聊、愤怒的事情就开始大吃。
“问题在于那个带孩子登机的人为什么要拐走孩子呢?”
“肯定是因为太可爱了,想自己留下呗。”
小b似乎还没从激动的状态中平静下来。小a一阵苦笑。
“搞不好就犯了大罪了,肯定有什么重大的动机才对。那些婴儿团的团员怎么也不像会拐骗孩子的人啊。”
“我觉得是一时冲动吧。”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就是重视逻辑的小a和凭感觉行事的小b之间的分歧。
“下起雨来了。”小a看着窗外说,机场跑道渐渐暗下来。“咱们还是回家吧。”
“好啊,我都累了。”
两人站起身来。
付完钱刚要出店门,小a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收银台旁边的伞架。她发现了一把很眼熟的雨伞,但她突然发觉自己并没带伞,急忙缩回了手。
“你怎么了?”小b问。
“没事,没什么。只是有点错觉。”
小a说着笑了,突然灵光一闪:说不定小孩是因为某种意外才被拐走的。
“小b,再找家咖啡厅坐坐!”
小a拉着小b的手,飞快地钻进旁边的咖啡厅。
“你干吗呀,慌慌张张的。”
在桌边坐定后,小b一脸疑惑地问。
小a喝了口水开始说话。
“如果我们认为嫌疑人拐走了孩子,就很难想象他的动机。如果这个人并没有拐走孩子的意图,只是碰巧造成了这样一种结果呢?也有可能啊。”
“你别净说我听不懂的。”小b双手按着太阳穴。“总而言之,结论是……”
“我刚才不是伸手去拿伞吗?那个伞架上有把伞跟我的一样。我没带伞却不记得了,一时产生了错觉。这次的案子会不会跟我刚才的情况很相似呢?会不会是在山下久子去厕所的时候有人把孩子抱错了?”
“怎么可能嘛!半路上总会发现的嘛。”
小b的圆眼睁得更大了。
“平时也许会吧。可能当时有些条件正好都凑到一起了,比如衣服一样什么的。”
“但是总会发觉吧?发觉了就放回去呗。”
“没机会抱回去呗。就那样抱错了,又离开了,想着后面的事情就交给警察,或者随便扔在哪儿了事。”
“这太过分了吧?”
“就是很过分呀。嫌疑人最后决定把孩子丢在飞机里了。”
“嗯……”小b迟疑着,脸颊红红的,“实在是不可原谅。”
“同感。我有个提议,咱们去一趟婴儿团那个旅行社,见见当时那个导游,问问离开京都的时候有没有带着两个孩子的夫妇。”
“当然没问题啦。都到这步了,一定要查清楚!”
小b拍案而起。
机场里就有那个旅行社的分公司。小a和小b通过他们联系到那个导游,约好傍晚见面。女导游叫坂本则子,她对那场婴儿骚动还记忆犹新。
小a先对打扰她表示了歉意,然后跟她确认旅行团是否去过京都的元山公园。
“去过。”则子回答。
“大概几点?”
“大概下午两点多吧。”
跟山下久子所说的时间一致。小a和小b对视了一下。
“之后去了哪里呢?”
“去了大阪的机场。旅行最后一站是四条附近。”
那么,如果抱错了孩子,就只能一直抱到机场了。
“在元山公园是自由活动?”
“是的。”则子点头。
“比如说啊,”小a舔了舔嘴唇,她提问的时候显得有些紧张,“如果有团员错把别人的孩子抱上了大巴,马上就会被发现吗?”
小a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很怪。
坂本则子的表情凝固了,她盯着小a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说什么?”
“就是说如果有别人的孩子混进了大巴,很快就会被发现吗?”
小a换了个说法。则子似乎终于明白了。
“要是有夫妻俩故意把别人的孩子混进团里,那很可能发现不了。可是怎么可能有人抱错别人的孩子呢?”
“会不会有这种情况:爸爸带着孩子,妈妈单独行动。然后妈妈去了趟厕所,出来后把别人的孩子错认成自己的带上了大巴。”
跟则子见面之前,小a就整理好了这条推理的思路。
“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她遇见她老公的时候就会发现了,不是吗?那不就有两个孩子了嘛。”
“夫妻俩的座位很近吗?”
如果离得很远,就很可能同时抱着孩子而久久不会察觉。
但是则子答得很果断:“很近,夫妻都坐在一起的。”
“是吗……”
也是啊,没必要让夫妻分开坐。小a被说服了。她正准备说出另外一个假设的时候,则子开口了:“可是……”
“可是什么?”小a专注地望着她的嘴唇。
“可是有一种可能。观光大巴靠后的座位很空。有的客人拿那些座位当婴儿床。去元山公园的时候,有些夫妻就把小孩留在车里了。如果是这样,哪对夫妻抱错了孩子还很久没有发觉也的确有可能。”
“就是这样的,肯定是!”小b说。
“但是,”则子很冷静地看着小b,“虽然道理说得通,但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再怎么说,抱错了孩子,很快就能发现的。”
小b也点点头,抱起了双臂。
“犯这种错误的人也太痴呆了。”
“痴呆也好不痴呆也罢,总之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是不容否定的吧?”
小a又确认了一次,则子眉头微蹙:“可能性的确存在。”
“我请你带的照片带来了吗?”
“带来了。”
则子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照片。那是婴儿团的全体合影,所有人都在上面。
小a看了一会儿又把照片交给了小b。她瞥了一眼,“啊”的一声叫出来。
“褐色小熊婴儿服!”
小a也把下巴凑了过来。前排右数第二个,正是一个穿着那件婴儿服的孩子。抱着他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短发女人,旁边站着她丈夫,一个银行职员模样的男人。
“这对夫妇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小a指着他俩问则子。则子想了想回答:“对,我记得。”
“有什么印象比较深的事情吗?”
“嗯……印象啊……”则子微微思考了一下,望向小a。“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在元山公园的时候有这么一件事。刚下大巴的时候,大伙儿都往厕所跑。厕所前面的长椅上躺着个孩子。我抱起孩子望了望四周,然后照片上这个妈妈就从厕所跑出来对我说‘真不好意思’。我提议‘他好像睡得很熟,还是抱到车上去吧’,她回答‘那就麻烦您了’,于是我就把孩子抱上大巴了。”
“就是他!”小b喊出来,“他就是b助!”
小a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则子的眉毛不安地耷拉下来。
“那个……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了……”
小b在面前摇了摇手。
“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这对夫妻你还记得一些别的特征吗?从京都到大阪的路上我觉得一定有点什么。”
小a继续问。则子歪着头,不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天空。
“我想起来了。那个老公从机场直接去大阪市内了。”
“去大阪了?”
“对。所以最后坐上飞机的应该只有他老婆和孩子。”
“只有老婆和孩子……”
这回轮到小a望天了。
“去大阪肯定是撒谎!”小a边看飞行时间表边说,“很可能他抱着自己的孩子先回东京了。全日空就有下午六点从大阪起飞的航班。可能就是这个。”
“那他老婆带着b助上了我们的飞机咯?”小b喝着兑了开水的烧酒说道。
“不只带了b助,还有一个准备好的差不多大小的娃娃。可能是充气的那种,这类玩具在机场的商店就买得到。”
“降落前把b助的衣服给娃娃穿上。等乘客下飞机的时候就把b助放在其他座位上,自己抱着娃娃出机舱。”
“然后到行李台那里和已经到达的老公会合,把娃娃换成自己的孩子。”
“我们慌慌张张赶到那儿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调包完了,所以婴儿还是正好二十五个。”
“完美无缺啊。”
“我都不得不佩服。”
“咱们怎么办?”
“那还用说!”小b把烧酒一饮而尽,“绝对不可饶恕!”
5
一到周三,及川早苗就会去家门口的网球教室。结婚两年了,她渐渐感到缺乏运动实在不行,于是一个月前报了网球课。
她是开车去网球教室的。那里有托管婴儿的设施,她很满意。
——那件事似乎没人注意到嘛,暂时可以放心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早苗看着副驾驶座位上的儿子小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老实说,这个星期她心里可真是七上八下的。
前几天那个婴儿找到妈妈了。看到这条新闻,她如释重负,可转念一想,如此一来他们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被揭发呢?一旦东窗事发,肯定会影响老公升迁。
目前看来,这个担心似乎是多余的。社会总是会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慢慢遗忘。
自己还真是干了件大傻事,事到如今,早苗反省着。
刚到元山公园的时候,夫妻俩打算把小勉留在车里,自己下车参观。可是小勉开始哭闹,老公和雄就把他抱下了车。
之后早苗先去了趟厕所。
早苗去厕所的时候,应该是和雄抱着小勉的。可是她出来的时候,看到导游坂本则子正抱着一个跟小勉穿着同样衣服的婴儿。
她把这个情景解释成老公去厕所的时候把孩子托付给了导游。导游建议先把孩子抱上车。她接受了这个提议。随后她也没管老公,一个人游览了八坂神社。
跟和雄见面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他正抱着小勉。
早苗觉得他应该是有事回了一趟大巴,顺便把孩子抱了下来,便什么都没问,他也什么都没说。
发现抱错了是刚刚开车的时候。早苗想哄困倦的小勉入睡,居然发现有个婴儿正在座椅上睡得香甜。那孩子的衣服和小勉的一样,早苗终于意识到刚才自己搞错了。于是她跟和雄商量了一下。
“只有报警了,”他说,“然后诚恳地向人家道歉。”
可是她不愿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把别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抱错都一定会成为笑柄。
他们找遍了机场也没找到一个适合遗弃孩子的地方。于是他们想出了把孩子留在飞机上的主意。这个想法十分大胆。
和雄带着小勉先回了东京。早苗负责在飞机里将婴儿和娃娃调包,然后若无其事地下飞机,再到行李台跟和雄会合,抱回小勉并把娃娃交给和雄——整个计划顺风顺水。后面追上来的空姐也完全没怀疑到自己头上。
总之今后要注意点——早苗再次提醒自己。
一到停车场,早苗把运动包往肩上一挎,抱起小勉走下车。从停车场到楼里要走一段距离,她觉得这是网球教室的一个缺点。
下车只走了几步,前方过来一个年轻女子。她戴着圆圆的眼镜,有点胖。
“我是托儿所的工作人员,孩子我来抱吧。”那女子开口道。
早苗没见过此人,但有人帮忙抱小勉她觉得很开心。莫非是什么新服务?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女人说着抱起了小勉,然后向与网球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早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走进旁边的一栋楼。她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喂!你要把我的孩子抱到哪儿去!”
早苗慌慌张张地追着女人进了大楼。看到她上了楼,早苗赶紧跟过去。
这栋楼一共六层。女人抱着小勉不停地往上走,走得太快了。早苗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心里纳闷: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太怪了!
终于爬到了顶层。早苗虽然晚了点,但也跟了出来。女人正抱着孩子站在顶层最边上。
“你……究竟是谁?”
女人并没回答她。突然她背朝早苗,把手中的婴儿一下子扔出了围栏外。
“啊!”早苗发出野兽般的尖叫,死死抱住围栏。那个被扔出去的东西正好落在了停车场上,摔得粉碎。丘比娃娃的头也掉了下来。
“啊……原来是个娃娃……”
早苗喃喃自语时,旁边的女人突然扳过她的双肩,让她面朝自己。
紧接着,女人的手飞向她的脸颊。屋顶上回荡起一声闷响。
就在这时,早苗身后响起婴儿的声音。她转过身,看见一个高个子女人抱着小勉站在那里。
早苗跌跌撞撞地狂奔过去,从女人手里夺过小勉。然后她当场瘫倒,放声号哭。
小b摘下眼镜,走向站在女人身边的小a。“走吧。”
小a点点头,转身离开。下楼的时候,她说:“我可不干第二回了,这种事。”
“我知道啦!”小b带着哭腔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