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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虚度时光,也常常有一种想尽快找到个目标的焦虑感,只是却不知该怎么付诸行动。甚至说,究竟怎样算作“找到”,他也没有十分地理解。他始终有种错觉,好像期待中的那东西会突然在某一天,被邮递员送到他的面前。
他并没有要中途退学的想法,虽说已经有好几个认识的人都相继离开了学校,但他们全都有各自的理由,是为了实践自己的什么想法才不得不做那样的选择。不必说,慎介从来没考虑过那么深,所谓的心理准备和决心,都是在有了确切的目标之后才能成立的。
然而,他到底还是退了学。明明没有要中退的意思,却经常性地旷课,连考试也不去参加,以致于无法升级。不能升级的话也就不能毕业,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就自动被开除了学籍。他的所谓退学,就是这么回事。
金沢的父母那里,他瞒了很久,等到同学们都毕业就职的时候,便顺势宣布:我要做一阵子飞特族。家也没有回。
秘密被拆穿是在他二十三岁那年,因为大学方面有什么事情向他家里面询问。狂怒的双亲来到了东京,父亲气得满脸通红,话里的大意就是叫他现在重新回大学去念书,还为时不晚。母亲则在旁边哭哭啼啼。
慎介从家里跑了出去,两日未归。第三天回去一看,桌子上放着张便条,上面字迹潦草地写着:有什么事要多跟家里联络,注意身体。
慎介遇到江岛光一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因为曾经打工的那家六本木的酒吧歇了业,正忙着翻看招聘启示时,瞧见了“天狼星”这个名字。吸引他的是“银座”这两个字,他想:反正是要在酒场工作,不如索性就去全日本首屈一指的地方。
店主江岛亲自面试的慎介。慎介完全被他的风度气质所折服。一举手,一投足,一句话,都带着一种潇洒干练的味道。慎介想:所谓成熟男人,原来就是这样的。
江岛让他试穿了一下“天狼星”的制服,以“挺有型的”这个理由,决定雇用了他。那个时候,江岛还说过这么一句话:“表面看上去再灵活变通的人,也会在三种时候有自己讲究的方式。一是洗澡的方式,二是上完厕所后擦屁股的方式,还有就是喝酒的方式。”
慎介佩服地连连点头,没来由地紧张得要命,说:“我会记住的。”
自那以后的六年里,他一直都呆在“天狼星”。要是没有那次事故的话,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这期间,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具体点说,就是酒吧经营这一行的乐趣。并且学生时代始终不曾拥有过的野心,也悄悄在胸中酝酿成型。那就是:总有一天,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吧。
但这个梦想还不是那么具体。他也有自知之明,现在还不到很现实地去考虑这个问题的阶段。要学习的东西,尚且很多很多。而且,比什么都关键的是必须要有资金。这应该就是事故发生之前,慎介一直在考虑的。
然而现在,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慎介想:这一年时间,我是怎么渡过的呢?做过的一件一件事情,他都还记得。可一旦他想要去回顾当时的想法,记忆的屏幕就会蒙上一层灰纱,并且那层灰纱不知怎么,要比他想象的,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