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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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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江岛此刻,似乎并没有想说真话的打算。慎介没什么办法能够叫他说出实情,只是紧握两手,站在那里。

“你要说的,就这些了吧。”

“江岛先生,”慎介舔舔嘴唇,继续道:“您知道帝都建筑么?”

“帝都建筑?啊,名字的话,是听说过。”江岛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那社长女儿的事情呢?”

“社长女儿?这……”江岛苦笑地歪着头:“真不巧,我连社长的名字还不知道呢。”

“姓上原,社长女儿叫美登理。”

“从来没听说过。”江岛断言道:“怎样呢?跟你我又有什么关系么?”

“她是木内春彦曾经的未婚妻。您真的不知道么?”

“木内的?嗯,不知道啊。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只是事故那时候见过面而已,不会连私生活都知道。”

慎介沉默不语。于是江岛脸上又浮出一个微笑。

“喂,慎介。说真的,就让这件事到此结束吧。你有点想得太多了。你打算拖着过去继续走多久呢?比起这个,还有很多其他事情需要去做吧?鸡尾酒的学习怎么样了?”

“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把想不通的事情,全都弄通。”

江岛摇摇头,仿佛说:你看你看,怎么就这么倔呢。

“你说说我跟木内到底能密谋些什么呢?做那种事情,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你头脑冷静一下,我送你回家去吧。等冷静下来了,你再来找我,到时候咱们好好谈谈。”

“我现在就很冷静。”

“你这就是喝醉酒的人才讲的话。那些家伙们从来都这么说。我没醉……”江岛返回车库,打开了奔驰的车门。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哎呀,别客气了。”江岛坐进车里,打着了火,在前灯眩目的强光下,慎介皱起了眉。

奔驰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停在慎介的前边。没办法,他伸手去开助手席的车门,玻璃对面的江岛却指了指身后的座席, 慎介便打开后门坐了进去。

“前两天我老婆把果汁给打翻了,现在座位还脏着呢。”

“您太太也开车啊。”

“很少开。只有跟朋友去打高尔夫的时候用一下车子。说是好长时间不开,一直捏着把汗,生怕弄出事故来。唉,还好就只是打翻了个果汁。”江岛又说起了调节气氛的话,神态已经完全地放松了下来。

慎介仰靠在宽敞舒适的座席上,跷起脚,心想:上次这样坐着江岛的车子回家,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以前还在“天狼星”干的时候,曾经被他开车送过好几次。

自斜后方望着江岛的脸时,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了上来。又是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他觉得似乎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这样从后面看着江岛的背影。不过,这种事应该不会有,因为虽是搭过几次江岛的车,但慎介从来都是坐助手席的。

透过前风挡玻璃,可以看到夜晚的街道。对面来车的灯光,依次从眼前流过,他一直眺望着,意识慢慢变得朦胧起来,好似被催眠了一样。

催眠术……

当他想到这个词时,不知为何记起了琉璃子的眼睛。在那座超高层公寓大厦的某个房间里,他在她的凝视下,身体曾一度变得无法动弹。那才是催眠术吧?

“喂,慎介,我以前跟你说过吧,就是一年中因为交通事故死亡的人数。你记得不?”江岛问。

“是怎么说的来着?”慎介答。

“是说约有一万人死亡。如果总人口是一亿的话,一万个人里就会有一个。平均四十秒就有一起事故,每五十分钟就有一人丧生。而且,这还是平均值。和汽车接触的频率,每个人都不一样。说得极端点,每天晚上慢跑的人遭遇交通事故的机率,远远要比刚出生的婴儿高得多。住的地区不同,机率也会不同。往年的事故当中,发生最多的就是在北海道,其次好像是爱知县,东京当然也位居前列。住在这样的地方,又经常外出的人,也许就会以每二十秒一人,或每三十秒一人的速度丧生。”

“车,太多的缘故吧。”慎介说,边说边想:我是没资格像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那样去谈论这个话题的。但是,他又不知该怎样去应答才好。

“受害者也许会有他们自己的说法吧,不过慎介啊,这种事就跟掷骰子一样,只不过碰巧掷出了一个坏点数而已。据说现在持有驾驶执照的人约有七千万,拥有的车辆台数,算上摩托车的话,共八千万台。这么多的车子在全日本的道路上行驶,这种状态之下,那是肯定会出事故的啊。就像你在洗脸池里放上几十颗玻璃珠一样,不撞上才叫奇怪,撞上了那是当然。有撞人的,就有被撞的,慎介就碰巧轮到撞人了,如此而已。”

“从被害者和遗属的角度来看,估计是无法接受的吧。”

“我只是说出了一个客观的事实。如果一亿日元的彩券每年能有一万人中上的话,全日本就会大乱。然而交通事故的话却不会。就是这么个司空见惯的事儿。”

慎介什么话也答不上来。江岛是为了让自己早点忘记那起事故才这样讲的吧,不过却毫无意义,他想:要说就连自己,都记不起来什么了。

江岛猛打了一把方向,离心力使慎介的身体向一边倒去,他右手摁在座位上支撑着。

正在此时,手心里摸到个东西,针刺似地痛了一下。他把那玩意捏起来。

是个长约一公分,宽五毫米的什么碎片。厚度还不到一毫米吧。材质似乎是塑料。

吸引到慎介目光的,是它的颜色。一种带点紫的银色。他想:这颜色我在哪里见过,并非多久以前的事,在哪里呢?

他在手心里摆弄着那东西的时候,忽然一下醒过神来,想起那是什么了。

那是,指甲……

而且是假指甲。有个女人,就带着跟这一样的东西。

是成美。没错。慎介能够非常清晰地记起,往指甲上涂着各种颜色的她的样子。这种带点紫的银色,是她最钟意的。

就是说,成美坐过这辆车?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为什么坐呢?

江岛跟成美并不是完全没见过,但毕竟都是通过慎介,无法想象她会背着他跟江岛见面。

你跟成美见面了吗?——刚想要这么问时,车子又转了一个急弯,那一瞬间,慎介把手心里的指甲弄掉了。

他慌忙躬下身去,在座位下面寻找,但光线太暗,不知丢在了哪里。

“你干嘛呢?”好像察觉到后座上的动静有些奇怪,江岛回了一下头,问道。

“不,没什么。”慎介这么说着,继续找着那片指甲。身体完全从座位上溜了下去,最后总算发现,它就掉在前座的下面。

他将它捡起,打算要直起身来。

正当此时,突然,记忆中的一个声音又重新在慎介的耳边响起。

那是一个女人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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