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马利亚归家之时(2/2)
——其后的歌是《矮胖子》。
“矮胖子坐在高墙上……”
菜穗子看了看自己身后。“鹅妈妈旅馆”的周围围着一圈围墙。如果按照歌词里唱的那样去做,那自己就得爬到围墙上去才行。上了围墙之后又该怎样呢?总不能像歌里唱的那样,从围墙上摔下来吧?
——坐到围墙上之后,又能看到些什么呢?
虽然不过只是一时间突发的奇想,但这想法却让菜穗子纠结不已。在石桥边爬上围墙,从那里眺望远处——感觉倒也有几分暗号的味道呢。
一咬牙,菜穗子走到了墙边。围墙大约有两米高,旁边堆了些砖块,菜穗子踩着砖块爬上了围墙。
从围墙上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色堪称绝景。尽管天气不算太好,无法看到远处,但眼前的景色中却蕴含着一股水墨画般的神韵。
然而菜穗子这样做的目的并不在于此,而是在于暗号的提示。她此刻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座座的雪山、坍塌的石桥,还有那让人脚底发软的深邃谷底。
“真够勇敢的呢。”
脚下传来了说话声。菜穗子低头一看,只见上条戴着一副深色的太阳镜,正抬着头仰望着自己。
“能看到什么吗?”
“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菜穗子准备从围墙上下去时,只听上条盯着远方说道:“当时你哥哥也经常这样做呢。”
菜穗子停下了脚步。
“我哥哥?他也曾经爬上围墙远眺过?”
“谁知道他都在看些什么?不过在我的印象当中,他似乎并非一个会为了看风景而爬到围墙上去的人。”
“上条先生。”
听到菜穗子如此郑重地说话,上条也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上条先生,你是否知道些什么呢……有关我哥哥的死。”
上条夸张地摆了摆手。
“你可别高估了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住客罢了。”
说完,上条再次迈开了脚步。
还没到中午,真琴就回到了旅馆。带回来的战利品是一套关于《鹅妈妈童谣》的书和一脸的倦容。
“根本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啊。”
回到房间,真琴望着摊开在桌上的书,喃喃说道。她说的似乎是那套关于《鹅妈妈童谣》的书。
“英国传统童谣不可能会在日本成为专家们研究的对象,而且几乎也没有哪所大学的学生会拿它来做毕业论文的题目。所以根本找不到任何文献。无奈之下,我只好买了套收录了那些儿歌的书回来。即便如此,也是逛了三家书店之后才找到的。”
“辛苦你了。”
菜穗子一边慰劳真琴,一边随手翻了翻那套书。全书分为四卷,译者是谷川俊太郎。
“对了,回来的路上,我在车里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真琴拿起四册书中的一本,翻开书角打过折的一页。那一页上印的正是《伦敦桥》之歌。
“之前太太和我们说过,因为桥多次被冲毁,所以造桥的材料不断升级,所以最后用石头造起了桥,但是这本书上收录的歌词内容却有所不同。这本书上说的是,桥最后是用金子和银子造的,为了避免被盗,人们安排了看守。”
用银和金来造桥,
银和金,银和金,
用银和金来造桥,
我的窈窕淑女。
……
找个守卫来守夜,
来守夜,来守夜,
找个守卫来守夜,
我的窈窕淑女。
……
“是真的呢!太太为什么会弄错呢?”
菜穗子回想起太太在提起这首歌时那副充满自信的表情。
“据说《伦敦桥》这首歌有八小节和十二小节的两个版本。太太当时所说的,大概是八小节的那个版本,而且那个版本也比较忠实于史实。然而象征了伦敦桥晦暗而可怕的过去的却是这首十二小节的版本。”
“晦暗而可怕的过去?”
真琴连忙解释说,这事与案件本身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联系。
“据说,以前在进行修桥或者筑城这类困难施工的时候,会借助人柱的力量。”
“人柱?”
“在奠基时埋下活人,以求工事能够顺利完成的仪式,也算是一种驱邪祈福吧。这种事不光在英国,在世界各地都曾有过。”
“活埋?好残忍——”
“在西洋人看来,这种人柱似乎就是派去守桥的守卫。所以,在伦敦桥完工的时候,自然也少不了埋过人柱这种说法,而这首歌所表现的,似乎也正是这类的悲剧。”
“真是首晦暗的童谣啊。”
菜穗子重新念了一遍这首歌的歌词。如果不把它看成暗号,而是逐字逐句地念,歌词之中的神秘感和阴森感便会自然而然地传递到人的内心之中,令人浮想连翩。
“好了,这些题外话暂时撇开不谈了。”
仿佛是在抹除菜穗子内心的感伤一样,真琴合上了书。
“也就是说,在这首《伦敦桥》里,隐含了歌词里未曾出现过的‘填埋’这个词。如果把这首歌当成暗号来解释,会不会就是‘桥下埋着什么东西’的意思呢?”
“或许那些宝石就埋藏在石桥下边呢。”
见菜穗子如此兴致高昂,真琴伸出右手阻拦住她。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只不过,或许那些宝石的确藏在石桥的附近。”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菜穗子把自己在《伦敦桥》之歌的壁挂上发现的逗号和句号的事告诉了真琴。而公一生前对此尤为关注也引起了真琴的注意。
“原来如此,黑色的种子啊……这其中究竟暗藏了怎样的玄机呢?”
就像那些名侦探常做的那样,真琴用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则环住了托着下巴的那只手。
其后的不到一个小时内,菜穗子和真琴两人一直盯着那套关于《鹅妈妈童谣》的书反复研究,尤以出现在各房间壁挂上的那几首为重点。可她们越看越觉得歌词的怪异之处虽然实在太多,却完全无法找出半点解读喑号的线索来。
“这也是一首似乎有些深意却又让人琢磨不透的歌啊。”
真琴把那首《杰克与吉尔》递到菜穗子眼前说道。
杰克和吉尔上山去打水。
杰克一跤摔破头,
吉尔跟着也跌倒。
“这首歌的由来,据说是北欧的月亮神话中讲述名叫古奇和名叫比尔的孩子上山打水时被月神掳走的一段故事。也曾有人提出过,说上山去打水这一点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杰克与吉尔’那间,住的是江波吧。”
“对。说不定还得去亲眼看看才行啊。”
真琴用指尖轻轻敲打着俯瞰图。
“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说着,菜穗子把自己刚才看的那本递到了真琴的眼前。纸上印的正是那首《呆头鹅之歌》。这本书上收录的自然是与《长腿叔叔》结合起来的版本。
“房间壁挂上的歌词为何要故意改回原先的版本呢?如果光从意思来看,我觉得现在这样子也没什么大碍啊?”
“嗯,的确有点奇怪。为了编成暗号,必须用上《呆头鹅之歌》那首歌。但因为那间房间分作上下两层,所以必须用上两首歌。因此,就硬把那首歌分成了两首……你觉得这样的推理如何?”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真琴自己也一脸难以释然的表情。
两人在旅馆里吃了午餐。这天的大厅里空空荡荡,看不到半个人影。其他客人大概是因为不想总被刑警给盯着,可今天连那些刑警也消失了人影。久留美待在柜台后边,大厨则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人世间的事,可真是够讽刺啊。”大厨给两人端来火腿吐司和咖啡,喃喃说道,“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多得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可好男人和好女人就偏生遇不上合适的对象。你们两个好女人成天搅在一起,这世上铁定就会多出两个找不到对象的好男人来。”
“你这话听起来感觉像是在说自己啊。”
久留美两眼盯着杂志说。
“我这身板儿可以顶得上两个人,这样一来人数也就对上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还有一件讽刺的事。”
大厨把他那只浑圆的手臂插进裤兜里,掏了一张纸出来。
“旅馆的预约已经满约到明年的二月份了,刚才还有人打电话来订房呢。之前打了那么多的广告全都泥牛入海似的,这下倒好,报上刚登载了那起事故,旅馆的人气就开始直线飙升了。这事儿够不够讽刺?还是说,这是燃烧殆尽前的最后闪光?”
“燃烧殆尽?”
真琴嘴里塞满火腿吐司,抬起头来。
“这旅馆,你们打算停业关门吗?”菜穗子问。
“经理说了,”大厨把那张纸塞回裤兜,“他不想再继续开下去了。我也不想勉强他。”
“累了吧?”久留美说。
“或许吧。”大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肯定。
“怎么会这样?事情本不该闹到这地步,可它就偏偏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所以呢,结论也就由此产生了:是该收手的时候了。”
“那这里怎么办?”
真琴低声问道。
“干脆拆掉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买。”
“那,经理和大厨也就此分道扬镳了?”
久留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寂寥,然而大厨豪爽地笑了起来。
“我和那家伙是不会分开的。我们俩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就像你们一样。”
说完,他看了菜穗子她们一眼。
“这样的死党也并非没有。这事用道理是讲不通的。哪怕分离开了十万八千里,两人之间也有着唯有彼此才能明白的汇合标志,迟早有一天还会再次走到一起。即便在旁人看来,两个人之间有着许多无法磨合的地方,可一旦走到了一起,两个人之间又会变得无比默契和融洽。”
菜穗子手中的汤匙落到了地上,发出了金属与地面相碰的声音,但她的目光依旧在半空中飘荡。
“你怎么了?菜穗子?”
“嗯?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真琴摇了摇菜穗子的肩膀,菜穗子的目光才终于固定在了一点上。
“我明白了,真琴。”
“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多谢款待。”
菜穗子站起身,丢下还剩大半的火腿吐司和一口未动的咖啡,匆匆离开了餐桌旁。真琴似乎也大吃了一惊。她冲着呆然望着菜穗子背影远去的大厨和久留美低头行了个礼,连忙追了上去。
回到屋里,菜穗子压抑着自己加速的心跳,翻开了本子。她要找的就是那首《呆头鹅之歌》和《长腿叔叔》之歌。
“有了。”
菜穗子轻轻叫一声,之后她摊开本子,把它放到了桌上。
呆头鹅,呆头鹅,
现在该去哪儿呢?
上了楼,下了楼,
太太的房间瞧一瞧。
唱首长腿叔叔之歌吧,
长腿叔叔,
他却不肯祈祷,
抓住他的左脚,
摔下楼梯完了。
“你这是怎么了啊?菜穗子。”
不知何时,真琴站到了她的身后,探头看着她手里的本子。菜穗子指着本子上的两首歌。
“芝浦夫妇那间房间里,一楼和二楼的歌可以接到一起。那么这意思是不是在说,医生夫妇住构造相同的房间里的歌,也可以这样拼合到一起呢?”
“医生夫妇的房间……你是想把《伦敦桥》和《老鹅妈妈》也拼合到一起?”
“没错。”
“怎么个拼法儿?”
“关键就在句号和逗号的位置上。”
菜穗子在两首歌的句号和逗号上分别打上了标记。“之前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单纯把两首歌接到一起就行,但其实并非如此。《呆头鹅之歌》已经告诉了我们结合的办法。其标记就是句号和逗号。在这首歌里,要把第一个逗号前的那句‘唱首长腿叔叔之歌吧,’删掉,然后把剩下的歌词接到《呆头鹅之歌》的后边。”
菜穗子把之前芝浦佐纪子写下的歌词递到了真琴的眼前。
“就是说,用相同的要领把《伦敦桥》和《老鹅妈妈》接到一起吗?”
“估计事情没这么简单,不过还是先来试试吧。”
伦敦桥要倒塌了。
要塌了,要塌了,
伦敦桥要倒塌了,
我的窈窕淑女。
从前有只鹅妈妈,
她每次出门时。
都要骑在鹅背上,
漂亮地飞过天空。
“模仿着《长腿叔叔》,把《老鹅妈妈》里第一个逗号前的歌词‘呆头鹅’全部删掉,之后再把剩下的部分接到《伦敦桥》之歌的后边去……”
菜穗子在本子的空白部分上写下了把两首歌接到一起后的结果:
伦敦桥要倒塌了。
要塌了,要塌了,
伦敦桥要倒塌了,
我的窈窕淑女。
她每次出门时。
都要骑在鹅背上,
漂亮地飞过天空。
“根本搞不懂这到底啥意思啊。”
“等一下……在《呆头鹅之歌》里,结合到一起的两首歌里的第一个句点,全都在最后一句。因此就可以把这两首歌第一个句点后的歌词全都删掉。没错。正因为如此,《伦敦桥》和《老鹅妈妈》这两首歌里,才会在不该出现句点的地方出现了句点。”
“如此一来的话……那不就只各剩一行了吗?”
真琴并排写下了两行文字。
伦敦桥要倒塌了。
她每次出门时。
“这样一来的话,不就能勉强翻译出来了吗?”
“嗯……在她出门的时候,伦敦桥倒塌了……是这样吗?”
真琴的话音刚落,就听菜穗子拍手道:“完全正确。这样就行了。你看,这样不就挺有暗号的感觉了吗?”
“话虽如此……可还是闹不明白究竟啥意思啊?”
“你别着急嘛。”
菜穗子得意洋洋地说。她对自己的推理似乎很有自信。
“之后的歌是《风车》吧?风起风车转,风息风车停。就是这么一首理所当然的歌吧?”
“在这里。”
真琴从《鹅妈妈童谣》的书里找到了那首歌。
风起时,
风车转;
风息时,
风车停。
“莫名其妙,现在该拿这首歌怎样啊?”
“光从其字面上来看,感觉似乎不行。”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就像刚才以《呆头鹅》和《长腿叔叔》为标准把《伦敦桥》和《老鹅妈妈》结合到一起那样,以这首歌做参考,或许能再让它变一下形呢。”
“让它再变一下形啊……可句句和逗号似乎没啥问题啊?”
“应该还会有其他线索的。”
菜穗子逐字逐句地看着自己刚才创造出的那句“她每次出门时,伦敦桥要倒塌了”和《风车》的歌词。其中应该隐藏着什么机窍。过了一阵,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的一个单词“当”上,“当……的时候”的意思。
“这个‘当’会不会就是问题的关键呢?”
听菜穗子一说,真琴也表示赞同:“我也正在怀疑。”
“哪句里边都采取了‘当……的时候,做……’的形式。但在《风车》这首歌里,不光说了‘风起时’,同时也说了‘风息时’的事。”
“那咱们就这样子来依葫芦画瓢,重新改写一下刚才的那句话吧?”
“改写?”
“比方说,这样。”
菜穗子在本子上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当她出门时,伦敦桥就倒塌;当她不出门时,伦敦桥就不倒塌……是这样吧?感觉挺拗口的。”
“还得再稍微提炼一下。《风车》里用的不是‘不出门’,而是反义词。或许这里也最好这样处理一下。”
“‘出门’的反义词是‘归家’……”
“‘倒塌’的反义词是‘建起’……这里说的是桥,感觉用‘架设’会更好些吧。如此一来,译文就成‘当她归家时,伦敦桥架起’了吧?”
“对,这样感觉要好些!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她’说的又是谁呢?”
“《风车》后边是《杰克与吉尔》吧?杰克是男用名,那么吉尔又如何呢?”
真琴看了一眼书本,说:“有说是男的,有说是女的。”
“那这里指的肯定就是‘吉尔’了。”
“这么随便接不会有问题吧?‘杰克与吉尔’那房间与其他房间可是有段距离啊?”
“可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房间了啊?‘风车’的对面似乎是休息室……”
“说的也是……”
真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抱着手在桌旁踱起了步,不时扭头看看桌上杂乱的笔记,那样子就像是在审核之前的推理是否正确一样。
“真是的,哥哥他究竟是怎么解开的呢?”
菜穗子再也绷不住,抱住了脑袋。之前的解读一路顺畅,结果却在只差最后一步的地方停滞了下来,这实在是让人焦心不已。
“哥哥……”
听到菜穗子的话,真琴停下了脚步。
“公一的信里不是问过‘马利亚何时归家’吗?”
菜穗子缓缓抬起头来,两眼望着真琴。
真琴说道:“‘风车’的对面是休息室吧,那里放着张圆桌……还有,那里的马利亚像……”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高声叫了起来。
“马利亚归家之时,伦敦桥相接!”
菜穗子飞身冲进卧室,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公一的那张明信片。
“这个‘她’指的是马利亚啊?所以那里才会放着马利亚像!”
真琴低声沉吟:
“所以当时公一才会提了那么个奇怪的问题啊。不过如此一来,也就证明了我们之前的推理并没有错。”
“这下子我们就赶上哥哥当时的解读进度了!现在轮到我们来调查‘马利亚何时归家’了。”
4
夕阳西斜。
菜穗子和真琴抱着铁铲一口气冲下了积雪的山坡。两人不时看表,时而又抬头看看西边的天空。
与运动健将真琴不同,菜穗子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汗水渗进眼中,肺部剧痛不已。换作往日,真琴早已劝她“不必勉强自己”了,可今天的真琴却只说了一声“加油”。而菜穗子自己也半点没有歇脚的打算。总而言之,眼下已经没时间了。
——晚霞出现时,伦敦桥便会架起。
菜穗子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这句缓解痛苦的咒语。
之前发现那首《七星瓢虫》的人是真琴。当时她手拿着书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把书递到了菜穗子的眼前。
七星瓢,七星瓢,
快快飞回家,
屋子着火了,
孩子们都逃了,
只剩下一个了,
就是那个小安了,
她爬到热锅下了。
在西洋,“七星瓢”时常被人们和“窈窕淑女”也就是圣母马利亚联系到一起——解说中就是这样写的。而那句“屋子着火了”,指的就是“火红的天空”——
“这话说的是晚霞啊。”
真琴一脸真挚地望着菜穗子。“这是一首讲述‘夜晚将近,快回山里’的歌。也就是说,马利亚是在傍晚归家的。”
“那时,伦敦桥就会架起?”
“是影子。”真琴喃喃说道,“晚霞时石桥的影子就会延伸。实际的石桥虽然已经断开,可它的影子不是会接到一起的吗?”
“如果在那里开挖的话……啊,不是还有《杰克与吉尔》那首歌吗?”
“杰克上山去打水……歌词里不是这么说的吗?要打水就得挖井,那首歌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在那里开挖?”
真琴走进卧室,打开了窗户。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但此刻,太阳却已西沉。
“走吧。”
真琴牵起了菜穗子的手。“不然的话,下次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看到晚霞了。”
来到谷底,脚下的路依旧崎岖难行。虽然路上的积雪并不算太厚,但山岩众多,加上天寒地冻,踩在脚下直打滑。但是看到太阳渐渐西沉,两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最近也没怎么下雪,可地上却积了不少雪啊。”
走在菜穗子前头的真琴说。此刻,就连她也开始喘起粗气来了。
“听高濑说,我们到这里来的前一天……似乎下过一场很大的雪。”
菜穗子早已上气不接下气了。
真琴身后的天空已经因为晚霞而变得绯红。两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快看。”
刚爬上一块大石,真琴便指着远处说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桥的影子笔直地落在谷底。正如真琴所预料的,本来断开的石桥的影子,眼看着就将要接到一起了。
“在那里,先到那边去。”
真琴加快了脚步,令菜穗子再难赶上。总之,先让真琴过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好了。心里这样想着,菜穗子稍稍放慢了脚步。
转眼间,太阳便已挂在了山腰上,当菜穗子来到真琴的身旁时,周围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你怎么了?”
见真琴呆站在原地盯着脚边,菜穗子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
当她再次开口发问时,真琴一言不发地指了指脚下。在这片泥水与积雪交混在一起的地面上,唯有那里显露出了黑色的泥土。
“莫非是这里?”
菜穗子看了看真琴,只见她双唇紧抿,点了点头。之后,她说了句“挖吧”,便把铁铲插入了泥土之中。或许是水分较多的缘故,泥土松软,挖起来倒也不算太费劲。
“我也来。”
菜穗子跟着动起了手。虽然泥土中吸收了水分,感觉有些沉,但土中并没什么太大的石块。
挖了一阵,只听泥土中发出了声响,真琴的铁铲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菜穗子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真琴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掸去了盖在上边的泥土。周围的光线已经变得很暗,菜穗子打开电筒,才看清那是一只破旧的木箱。
“感觉似乎是装橘子用的箱子啊。”
真琴自言自语地说。
“打开看看吧。”
菜穗子说话时,真琴的手已搭在了木箱的盖子上。菜穗子本以为盖子会用钉子钉住,但真琴轻轻一下就打开了箱盖。
“果然不出我所料。”
真琴往箱子里望了一眼,说道。
“不出所料?”菜穗子跟着问了一句,也朝箱子里看了一眼。之后,她轻轻地惊叫了一声。
箱子里空空如也。
“怎么会是空的?”
“答案很简单。”真琴悻悻地说,“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把箱子里的东西拿走了。”
“有可能。”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菜穗子给吓了一大跳。真琴也立刻站起了身。但等她看清对方的脸后,她再次放松了下来。只见村政警部和中林刑警脚上穿着橡胶长靴,正笨拙地朝这边走来。
“村政警部……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矮胖刑警冲一脸惊讶的真琴挥了挥手。
“我们可没有跟踪你们,只是看见你们俩全副武装地出了门,所以跟过来看看。”
说完,他往两人挖的坑里看了一眼。
“是吗?之前已经有人把它挖出来了啊?”
“那个人,就是杀害公一的凶手。”菜穗子加重了语气,“估计公一他当时也解读出了暗号,而凶手为了夺走之前箱里的那些东西,就对他下了毒手。”
警部并没有答话,而是蹲下身,冲坑里望了望。
“这和晚霞有什么关系吗?”
警部蹲着问道。菜穗子回答:“大有关系。晚霞时石桥的影子指明了这处地方。”
“原来如此。”
警部站起身来,在中林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年轻刑警连连点头,之后便脚步匆匆地开始往回走。
“刑警先生,这样子恐怕不大好吧?”真琴压低嗓门抗议道,“你还打算对我们有所保留吗?”
警部冲着两人微微一笑:“岂敢。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两位的。要是我没弄错,案件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