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钟表馆事件 > 第十一章 “旧馆”其五

第十一章 “旧馆”其五(2/2)

目录

江南说。她不想出来也正常。说实话,他自己也很想把自己关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出来。

瓜生再次叫门,但没有回音,只听见弹簧床的嘎吱嘎吱声和微弱的啜泣声。

三人决定离开小梢的房间,先去叫河原崎润一。

河原崎睡觉的房间是3号房。这个房间离内海遇害的9号房最远。因此,在这里应该听不到刚才的“救命”喊声。也就是说,不管是正在睡觉还是已经醒来,河原崎都应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杀人事件。但做出这种推断的前提是,他不是袭击内海的凶手。

不过——

他们从门厅出发向北侧的弧形走廊走去,门厅处杂乱扔着一堆砸铁门时损坏的钟表残骸。经过1号和2号房,刚拐过转角将要来到3号房时,走在前面的瓜生“啊”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江南问。

“看那个!”

瓜生说着,用手指向挂在房门对面墙壁上的挂钟。那是一个由大小不等的两个圆盘上下排列组合而成的挂钟,俗称“双圆钟”。其中的大圆盘,也就是表盘的玻璃盖被打开了,里面的两根指针全都软绵绵地弯向前方。而且……

“难道……”

瓜生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嗫嚅着,快步走到挂钟的近旁。

只见黑色的一长一短两根指针像甲虫的触角一样向前突出。针尖上戳着一张白纸片。

是你们杀死的

上面歪歪扭扭排列着用红墨水写的字。

“啊,这是……”

这与在“钟摆间”大壁橱里发现的那张告发字条完全相同。

“润一!”

瓜生叫喊着,变换了身体的方向,用尽全力撞开房门,随即他又再次爆发出“啊啊啊”的惨叫。

等待着自己是什么样的情景已不难想象了,江南越过呆立着的瓜生的肩膀,提心吊胆地向室内窥探。喘着粗气赶过来的小早川站在江南后面也朝着屋里张望。

“啊——”

江南低吟一声。小早川呼吸猛然停顿,吞了一口口水。

只见河原崎润一俯身倒在地板上的一大片血泊之中。

“润一!”

瓜生像亡灵一样双手伸向前方,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间,扑通一声跪倒在朋友身边,抓住他那沾满鲜血的手腕,摸他的脉搏。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

俯身倒地的河原崎颈部后方,正好在颈窝处有一个很深的伤口,好像是用锋利的带尖物体扎的。另外,他的头部与前三位受害者一样都被残忍地打烂了,尸体旁边还散乱地丢着用作凶器的精密机械的残骸。

“又是钟吗……”

江南悚然地说道。

地上的残骸共有两个。

一个是圆筒形座钟,它大概本来是摆在门厅那边什么地方的。表盘上的玻璃已经摔得粉碎,里面的时针和分针也都掉了出来。

另一个好像是挂在这房间墙上的挂钟。这座钟的两根指针完好无损,其所指示的时间为一点十分,但机械已经完全停止运转了。

江南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确认了一下时间,马上就到两点半了。

“……错了,弄错了啊。”

瓜生紧握着已无法开口了的朋友的手腕,不停地使劲摇头。他声泪俱下地说着有些像胡话的言语:

“跟你没关系啊。你什么都没做,明明不是你的错……”

5

七月三十日(星期日) k=江南

下午4:00到达钟表馆

美琴已提前到达

下午5:00由季弥出现

下午6:00前 走廊墙上的面具少了一个

野之宫出现

下午6:00进入旧馆

晚上9:00降灵会

晚上12:00解散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一)

凌晨3:00 k去厕所

看到美琴,尾随其后

美琴进入“钟摆间”

凌晨3:30 k听到说话声和响声

在大厅里——

江南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翻开放在圆桌上的笔记本,那是他用来采访的一个b5本子。

打开的这页上记录着三十日傍晚到达这里以后发生的一些主要事情,并标注了时间。本来这是为了以后正式写稿时作为参考而记录的,没想到现在它所具有的意义和价值已超越了单纯的备忘录。

刚才——在河原崎一个人回到房间,自己与瓜生留在这里之后,江南开始继续补充这份记录。他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使自己混乱的心境多少得到一些平复,另外也想尽可能准确而客观地把握在这里发生的事件。

最后一次去8号房间,应该就是去取这个笔记本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房间里的灯是不是亮着、门有没有关好,他已记不清了。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一)

下午2:00 k起床

下午3:00 k与小早川去“钟摆间”

发现摔坏的钟与类似血迹的痕迹

寻找美琴但没找到

下午5:00 在大厅里商谈

晚上7:00 学生们开始在大厅里玩游戏

小早川回到7号房间

早纪子回寝室

晚上10:00 解散

八月一日 (星期二)

午夜0:00 早纪子和渡边被杀

午夜0:30 小梢目击蒙面人后,发现了早纪子和渡边的尸体

午夜0:40 小梢通知瓜生

午夜0:55 k被河原崎叫醒

凌晨1:30 试图打破玄关大门

凌晨3:00 在大厅里商谈

凌晨5:30 内海把自己关在9号房间

凌晨6:00 小梢回寝室

清晨8:00 k、瓜生、河原崎去“钟摆间”

在大壁橱里发现告发纸条

上午9:15 k、瓜生、河原崎回到大厅

小早川回到7号房间

上午9:30 河原崎回到3号房间

到这里为止,就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完成的记录。

在江南做笔记时,瓜生一言未发地独自陷入沉思,还时不时发出深深的叹息声。在雨滴敲打屋顶声和装饰柜里持续的钟表声笼罩之下,时间慢慢流逝。江南已不记得在那之后他是何时不知不觉睡着的了。

江南把香烟放在烟灰缸里,拿起夹在笔记本中的圆珠笔继续往下写。

八月一日(星期二)

中午12:30 k和瓜生在大厅里听到内海的呼叫声,跑向9号房间

8号房间的门半开着

k看到9号房里有人影

发现内海的尸体

下午1:10 河原崎被杀

下午1:20 k和瓜生进入9号房间

下午1:50 在走廊里与小早川会合

下午2:00 叫醒小梢

在3号房间里发现河原崎的尸体

放下笔后,江南又叼起一根香烟,看了看桌子下的大钟。

下午三点二十分。还必须在这里等上一天多的时间,铁门才能开启。

凶手到底是谁?

江南边重新琢磨这个问题,边抬眼偷偷观察围坐在圆桌旁的小早川和瓜生。

回到大厅之后,三人间一直没有任何交谈。小早川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豆大的汗珠,他像疾病发作般时不时浑身颤抖,还惊慌地东张西望、环视四周,可见神经已相当紧张。瓜生则拿回了在3号房间门前发现的那张纸片,并放在手边,头也不抬地死盯着看。三人中谁都没有想要去把河原崎被杀的消息告诉关在房里的小梢的意思。

凶手是谁?

江南用依然诡异地转不过弯的头脑努力思考着这个问题。

樫早纪子。

渡边凉介。

内海笃志。

还有河原崎润一。

仅仅半天工夫,就有四人连续被杀。

根据小梢的证词,凶手是和我们一样穿着“灵衣”,戴着从“新馆”走廊里消失的面具的人,而且他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与失踪的光明寺美琴所用的相同。难道凶手真的是十年前在森林中自杀的护士的妹妹寺井光江,即美琴吗?她会是那个利用备用钥匙离开“旧馆”,使自己从众人面前消失,然后再伺机回来屡屡行凶的幕后黑手吗?

或者说,凶手另有其人?

在这种情况下——凶手不是美琴的情况下——那么,她也已经被真凶杀害的可能性极大。也就是说,美琴是在第一天晚上江南听到可疑的响声时被杀的。“钟摆间”寝室地毯上沾染的污渍也是真正的血迹,而尸体则已被凶手藏到某个地方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凶手是谁呢?

现在在这里的,包括江南自己在内活着的人,只有四个。

小早川茂郎。

瓜生民佐男。

还有新见梢。

小早川和小梢两人都有可能是凶手。虽然不清楚这二人杀害四个人——不,加上美琴是五个人——的动机,但至少在时间和空间上他们具备行凶的客观条件。

与此相反,只有瓜生不可能是凶手。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他和江南待在客厅时,一起听到了内海遭受凶手袭击后所发出的呼救声。另外,如果河原崎被杀的时间与那个停转的挂钟所指示的时刻一致的话,那么,那个时候瓜生也是和江南在一起的。当时他们赶到内海所在的9号房间,正试图打开被障碍物堵着的房门。所以……

(不对,等等。)

这时,江南又谨慎地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难道瓜生真的不可能是凶手吗?难道他真的不可能杀害内海和河原崎吗?

如果那时跟瓜生一起在这里听到的“救命”呼喊,不是真的内海的声音,而是事先录好的伪造的喊声的话,那事情会是怎样?

杀害内海之后,他把录音机放到某处——比如隔壁房间里——把音量开到最大,设置好时间使它定时响起,然后回到客厅,静候江南听到磁带声后醒过来。这么说来,当时瓜生对江南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刚才的声音,是内海先生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两人跑到9号房间门前,透过磨砂玻璃看到的那个人影果然是错觉吧。

(那么,关于河原崎……)

江南瞟了一眼正低着头的瓜生继续推理。

可以假设河原崎的真正死亡时间也要早于摔坏的钟表所显示的时间。他和内海谁先被杀都无关紧要,因为凶手可以制造不在场证明,把摔坏的挂钟指针调整到一点十分——只要动点儿小手脚就能搞定一切。

或者正好相反——虽然不知这么做对凶手来说有什么好处——他把这个大厅以及走廊里的所有钟表都调了。这样一来,就算用来杀害河原崎的钟所显示的时间是准确时间,但只要其他钟表全都慢了……不,这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江南轻轻地摇了摇头,摸了摸他放在兜里的怀表。

有这块表。瓜生不可能偷偷拨慢放在我自己口袋里的这块怀表。不管睡得再怎么死,只要他这么做,我就肯定能觉察到。

总之——江南再次悄悄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两个人。

一旦起了疑心,就会觉得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都很可疑。是说在弄清具有决定性的事实之前,绝对不能忘记这一点吗?

我谁也信不过,江南回想起虽然胆怯却咆哮般吼出这句话后离开大厅的内海的身影。再这样下去,自己采取与他相同的行动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

屋外的雨依然哗哗地下个不停。江南抬头望着闪烁微弱绿光的十二扇天窗,将疲惫不堪的身躯沉浸在一声叹息中。

6

当下午四点的钟声敲响时,瓜生才慢慢地抬起头。他看着江南和小早川问道:

“喝咖啡吗?

“难道是怕有人下毒——不会的啦。凶手杀人是有特定目标的,应该不会在大家都会吃的东西上下毒。”

他如此干脆地说着,同时把桌上的咖啡壶和咖啡杯一起拉到自己面前。打开壶盖儿往里一看,“哎呀,没水了”,于是他便嘴里嘟囔着向厨房走去。

“有件事我必须得说出来,两位能听我说吗?”

回到大厅后,瓜生对两人如此说道。小早川抬起了头,一副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的样子,对此江南也有些迷惑不解,感到瓜生那毅然决然的态度不同寻常,他不禁正了正身形。

“这张纸片,”瓜生指着那张纸条说,“上面写着‘是你们杀死的’。它和之前在‘钟摆间’大壁橱里发现的字条一模一样,这件事江南先生您也是知道的。那张字条夹在被剪坏了的婚纱前胸处。毫无疑问是凶手留下的。更进一步讲,可以认为这是凶手向我们发出的检举信息。

“今天早上,在大壁橱里看到那张字条时,我的直觉立刻告诉我,上面所说的‘被杀’的人指的就是死去的古峨永远,而‘你们’则指的是十年前的夏天,在森林里遇到她的四个孩子。于是我极力回想,现在终于清晰地回忆起来了。也就是说,所有事件的元凶不是别人,而是我瓜生。”

这些话,刚才从“钟摆间”回到这里后,已经听瓜生说过了。

瓜生说十年前的夏天,他们在森林里挖了个陷阱。但河原崎一口咬定不记得有这回事。而且,刚才瓜生还对着河原崎的尸体说:“你什么都没做,明明不是你的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刚才为止还一直对他抱有的怀疑态度瞬间一扫而空,江南目不转睛地看着瓜生的脸。

自从在大壁橱里发现第一张字条以来,一直笼罩在他脸上的阴霾已然消散,感觉他原来所拥有的那种程度深到甚至令人有些厌恶的冷静又回来了。自己是“所有事件元凶”的这种想法,曾一直强烈地动摇着他的心灵。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终于烟消云散了——可以这样认为吗?

厨房里电炉上的水壶发出声响。

瓜生站起身来,给咖啡壶添了水,冲好了三人份的速溶咖啡。只见他嘴里反复念叨着“不会有毒的哦”,率先喝了一口。

“我要把我好不容易才回想起来的,在十年前那个夏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的真相全都说出来。”

瓜生再次开口说道。

“那一天……具体日期我记不太清了,但印象里应该是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我们四个一起参加补习班集训的人,那天午后时分在森林里偶然遇到了永远。她是一位十分美丽但身体似乎相当孱弱的女孩。我记得当时她是这么说的,她说在院子里散步时,听到了我们的声音,觉得我们玩得很开心,于是就过来看看。

“至于当时谈了些什么,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印象里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过就在交谈的时候,她好像突然很难受,我们就赶紧把她送回了家。当时还在门口见到了一个像是她父亲的男人。我记得他问了我们的名字。刚才早纪子也说过,出来时好像在院子里看见了那个叫由季弥的男孩……

“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因为瓜生的话到此为止,江南不禁插嘴问道,“可是,那样的话……”

“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有这些。”瓜生重复道,“因此润一才会断言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就只有这些。但是——”

说到这里,瓜生又略微停顿了一下。

“我想起了另外的事。”

瓜生继续说。

“那是前一天的事。我——我们在森林里挖了一个陷阱。大概,掉到那个陷阱里的那个孩子是……”

“那为什么河原崎君不记得这件事了呢?”江南问道。

瓜生轻叹了一口气后,答道:

“这是当然的了!因为,那家伙与这件事完全无关。不光那家伙,这事儿与早纪子也没有关系。那是我和福西两个人搞的恶作剧。”

“你和……福西?”

“就是有事儿没来的那个人。”

瓜生仰视着天花板,将他那双眼皮的眼睛闭上了一只做出瞄准的样子。

“当时我们四人的关系基本上还算不错。但那时个子高、腕力强的润一就是个孩子王。四人当中,他是最调皮捣蛋的,就算是大家一起玩,他也会以自己为中心,让别人听他指挥。早纪子是女孩子,大概感受不深,但我和福西一直对此不满。所以那时我提出要不收拾他一顿,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于是,我们俩就偷偷地在森林里挖了那个陷阱。

“我们从住处的仓库里拿了铁锹,找了一个土质松软的地方。开始挖的时候觉得很好玩儿,不知不觉便挖出了一个很深的洞。然后,我们用树枝和树叶把洞口仔细地遮盖起来,令人看不出这里有洞。我们本想计划在第二天把润一引诱到这里,让他掉进去。

“可是不想第二天遇见了那个女孩儿,丧失了诱骗他的机会。这让我们觉得气势很受挫,结果计划没施行,陷阱也就放在那儿没管了。”

瓜生收回注视着天花板的视线,来回看了看江南与小早川的脸。

“就是这么回事儿。当时我们没太考虑留下那个洞在那里有可能会发生危险这件事。不过后来,福西说有些担心,我们两人便去察看。结果正巧碰上这家举行葬礼……我们俩不知为什么都觉得有些害怕,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来过这一带。

“后来,我和福西都一直对陷阱的事情避而不谈。除了因为我们觉得做了这件蠢事儿很丢人之外,可能还因为心里产生了一些罪恶感吧。但是,我——或许福西曾有过一些不好的推测——万万没有想到,那天的葬礼竟然是为我们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位少女而举行的。现在想来,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那么回事儿。”

瓜生歇了口气,将咖啡杯送到嘴边。江南说了声“我不客气了”,也把手伸向咖啡杯。

“我到现在仍然认为凶手就是光明寺小姐。”瓜生这样说道,同时观察着小早川的反应,“因为,除了她之外,别人都没有杀人动机。如果那个陷阱是导致永远死亡的原因的话,那么认为是我们‘杀害’了她,从而憎恨我们的人,她的父亲古峨伦典首当其冲。他是那么溺爱女儿,所以就算把我们碎尸万段恐怕也难解他心头之恨。不过他早就死了。

“光明寺美琴即寺井光江又是什么情况呢?因为我们‘杀’了永远的缘故,她的姐姐明江觉得要对此负责,因而选择了自杀。也就是说,我们的行为间接逼死了明江——可以说她和永远一样,也是被我们‘杀害’的。这种愤恨的情绪在十分倾慕姐姐的妹妹——光江那疯狂的头脑中不断增长,最后成长为强烈的复仇意识……”

“光江没有疯。”小早川低声自语,打断了瓜生的话,“她没有疯。”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

瓜生用冷峻的目光盯着小早川。

“我常常这么想,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在发疯。如果把组成社会的全体成员在各种意义上的平均值作为正常的定义,而将以不同形式脱离正常的行为称作异常的话,那么在严格意义上的正常就是不存在的……哎呀,这些问题都没有必要讨论吧。不管什么人,都有发疯的可能。小早川先生你有,江南先生也有,说出这种话的我也有。至于在何时何地以何种形式表现出来,就不得而知了。而且一个人就算发疯了,但在别人看来,他到底有没有‘发疯’,也很难讲。”

“歪理邪说还真不少啊!”小早川用带着怒气的声音狠狠地说,“那么,瓜生君,光江到底是怎么知道你们的名字的?她又是如何把你们与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一起的呢?”

“我是这么想的。”瓜生随即答道,“十年前,永远小姐掉进去的那个陷阱是谁挖的?不难想到这很可能是那个时候常去森林里玩耍的孩子们干的。当然,也会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天送永远回家的我们四个。也许是这群小鬼干的好事——失去女儿的古峨伦典很有可能会带着这种怀疑,以当时问出来的名字为线索来调查我们的情况。但是,他不可能知道实际上挖陷阱的只有四人当中的两人这一事实。总之,伦典把他所调查出的情况告诉了寺井明江或伊波女士,后来又传到了光江的耳朵里——这不是不可能的哦。”

“可是啊……”

“当然,光江当时并没有立即就想去找那些孩子寻仇。反而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儿。然而……”

瓜生再次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去年九月,在听到那个幽灵传说之后,我和河原崎拜访了这里。我不太清楚当时负责接待我们的伊波女士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就是十年前的那些孩子,但当时我们通报了姓名。瓜生与河原崎,这是两个不常见的姓氏。所以,当伊波女士告诉光江来了这样几个学生的时候,一定引起了她的怀疑。

“之后的事情也就不言而喻了。只要知道了大学及所属社团,调查其成员情况就变得相当简单了。接着,她发现有个跟她认识很久且关系亲密的超自然现象杂志的编辑以前就曾采访过这个研究会。结果,她内心的癫狂把这些偶然的巧合都认作是‘上天的启示’。长久以来潜藏在她心中的复仇意识渐渐膨胀。于是,她发动她的编辑情人和钟表馆的旧相识管家,成功地实施了这次‘特别企划’。

“怎么样,小早川先生?说起来,最初和你商议、制订计划的时候,你还向我这个会长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希望以今年四月升入三年级的会员为主进行五名参加者的招募。”

“这个……啊,是这样的。”

“‘你给我这么干’——难道这不是她的指示吗?说起今年升入三年级的学生,只有我、河原崎、早纪子和福西四人。还要再选一个人的话,就不能把最先将钟表馆幽灵传说带过来的渡边排除在外。而且去年秋天,他也跟我们一起到过这里。光江已预见到了这些,于是给你下达了那样的指示。”

原来如此,他的分析大体上合乎情理。虽然与其说是有逻辑的推理,不如说它们并没有跳出想象和臆测的领域,但江南仍觉得瓜生的说辞很有说服力。但是——

“不过,瓜生君。”江南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凶手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渡边君呢?还有内海先生,他不是应该与十年前的事件完全没有关系的吗?”

“您说得对。”

似乎这是瓜生预料之中的问题。他隔着圆桌看了渡边的尸体一眼,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渡边会被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如果那张写着‘是你们杀死的’字样的纸条是指十年前永远的死的话,那不管怎么想都与渡边无关。可他却第一个——也可能在早纪子之后——被杀了。这是为什么呢?

“在润一说要回屋睡觉、离开了这里之后,我悟到了答案,即渡边是被误杀的。”

“误杀?”江南吃惊地追问,“这究竟是……”

“凶手要袭击的真正目标应该是福西,福西凉太,结果实际上被杀的却是渡边凉介。凉太与凉介,怎么样,这两个名字很相似吧。”

“虽说名字很相似……但姓完全不同呀!”

“曾经相同哦。”

不明真相的江南一时语塞。

“两人的姓曾经相同,直到几年前。”

“这是怎么回事?”

“福西原来姓渡边。不过,好像是那家伙上高一的时候,父母离婚了,他跟着母亲,便从那个时候起改了姓。”

“哦。”

“渡边凉太与渡边凉介。凶手把这两个人完全搞错了。而且,就算福西如约参加了活动,被杀的还会是渡边。”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儿啊。”

江南终于完全明白了,斜眼看了看小早川,发现他没有喝瓜生泡的咖啡,只是垂着头缓缓地不停摇晃。

“那么,瓜生君,内海先生为什么被杀?”江南收回视线问道,“只有他才是与任何事情都完全无关的人吧。”

“对,问题就在这里。”瓜生答道,“围绕内海先生的死还有许多谜团。为什么那个房间呈现出密室状态无疑是谜团之一,另外,江南先生看到的那个人影是怎么回事?还有尸体上散乱堆放着的胶卷以及被拿走的两台相机……”

“胶卷和照相机……吗?”

江南一边在脑海里回想着那个他不想忆起的现场情景,一边嘟囔着。这时,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也许凶手并不想要内海先生的命,也就是说那个……”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能凶手想从这个世界上清除的东西,是内海先生在这里拍摄的照片。我觉得他之所以拿走相机,可能是因为没时间把胶卷从相机里取出来了。”瓜生一脸严肃地抱着胳膊说,“内海先生恐怕是在无意间拍摄到了什么对凶手极为不利的照片。不过照片里究竟拍到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