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喝酒是不是会加快癌细胞扩散呢?管他呢,已经知道了死期,再多活天有什么意义。据说癌细胞怕热,这酒火辣辣一根儿下去,会不会杀死癌细胞呢?还是那句话,已经知道了死期,再多活天有什么意义呢?活在当下每一天每一刻,想那么多有个卵用,也就是时下网络流行语:然并卵。
一杯威士忌下肚,一位女服务员又给我上了一杯杜松子酒,我想都尝个遍,看看它们谁更难喝。我闭着眼睛,强忍着喝下这杯杜松子酒,等我再睁开眼时,发现对面坐着一个大眼睛的女孩,正愣愣地盯着我看。女孩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有两只长耳朵的白色绒线帽,难道这就是吕夫蒙说的可爱小白兔?小白兔眨巴一下眼睛,问我:“你信什么?”
我很是疑惑她想知道什么,我摇摇头说:“我什么都不信。”
小白兔说:“不可能,人总得信点什么,例如信佛信道信神信鬼信上帝信真主,或者信你老婆也成。”
我说:“我离婚了,没有老婆可信。”
小白兔急忙向我道歉,我说:“没关系,反正我快要死了。”
小白兔说:“我们都一样。”
我很吃惊,难道小白兔也得了癌症,自从得知自己得了癌症以来,我第一次生出怜悯心。小白兔接着说:“人人都会死,只不过是早死或晚死。”
我明白了,小白兔是从哲学角度看待死亡,我马上收起我即将泛滥的怜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被女人骗。我喝干了杯子剩下的杜松子酒,准备起身换一家酒吧,据吕夫蒙说,某些人跟某些酒吧气场不和,所以有人才会一晚上换好几家酒吧。小白兔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对我说:“你想不想在死之前救赎自己?”
我问她:“救赎能不让自己死?”
小白兔说:“不能,还得死。”
我说:“我时间有限,就不瞎耽误工夫了。”
小白兔跟着我站起身来,她说:“你想不想死得不憋屈,死得坦然一些?”
我站起来有些急,酒劲跟着一块儿往头上窜。死得坦然、死得不憋屈,这倒是个好建议,我这两个月来就一个感受:憋屈。
小白兔见我纠结,从书包里取出一沓儿传单,对我说:“我们是一个公益性质的临终关怀组织,今天晚上要在这条街上发放传单,您能帮我们在眼镜蛇酒吧发传单吗?”
我问小白兔:“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和地点?”
小白兔说:“今天是平安夜,平安夜都是大人给孩子们送礼物,今年我们想给老人们也送一份礼物。”
我问小白兔:“你们的公益组织都是信基督教的?”
小白兔说:“不是,有信基督教的有信伊斯兰教的有信佛的也有信道的,总之都是有信仰的。”
我问她:“你信什么?”
小白兔说:“我刚刚加入这个公益组织,还没有想好信什么,但是我肯定会信一样,没有信仰的人跟猪狗一样,很是可怜的,死了都没处去,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我借着酒劲,直勾勾地对望着小白兔,她的眼睛很漂亮也很干净,单纯又无辜很像狗的眼睛。也许是小白兔那句“死了都没处去,就会变成孤魂野鬼”起了作用,我顺从地从她手中接过传单,我说:“好吧,我帮你发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