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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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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晚上,珀尔和米娅吃晚餐时,门铃响了,紧接着传来焦急的敲门声。米娅跑过去开门,珀尔听到一阵低沉的抽泣声,然后她母亲走进厨房,身后跟着个年轻的中国女人,正在抹眼泪。

“我跑到她家去敲门,敲了很久,”贝比说,“又按门铃,他们不开门,我就接着敲,我看见那个女人就在家里,她躲在窗帘后面看我是不是走了。”

米娅领她去椅子上坐下——她自己的椅子,椅子前方的餐桌上还摆着吃了一半的面条。“珀尔,去给贝比倒杯水,或者来点茶。”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抓过贝比的手,“你不应该贸然到他们家去,你又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你进去。”

“我先给她打电话了!”贝比用手背擦了擦脸,米娅从桌上拿了一块餐巾,塞给贝比。所谓的“餐巾”,其实是从旧货商店买来的一块花朵图案的老式手帕。“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在电话簿里查到他们的号码,打了过去,无人接听,答录机让我留言,我能说什么?我只能不停地打电话,试了一上午,下午两点时,电话终于打通了,她接的。”

对面的柜台旁,珀尔把水壶放在炉子上,打开燃气灶。她以前没见过贝比,米娅仅仅对女儿提到过贝比一两次,并没有说她多么漂亮——大眼睛、高颧骨,扎成马尾的浓密黑发——多么年轻,珀尔觉得她最多只有二十五岁,肯定比她母亲年轻。可贝比的言谈却有些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坐姿也非常不自在,似乎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眼睛无助地望着米娅,仿佛米娅是她的母亲,这让珀尔感觉贝比似乎也是个十来岁的青少年。珀尔没有意识到的是,在米娅的同龄人之中,她母亲本就属于更为成熟、聪明和阅历丰富的那一类。

“我告诉她我是谁,”贝比说,“我问:‘你是琳达·麦卡洛吗?’她说:‘是的。’我说:‘我叫贝比·周,我是美玲的母亲。’她马上就把电话挂了。”米娅摇摇头。

“我又给她打过去,她接起来又挂断。我再给她打,这次听到的是忙音。”贝比拿餐巾纸擦擦鼻子,把纸巾揉成纸团,“所以我就亲自去了一趟。公交车需要换乘,我只好问司机在哪里换车,下车后又走了一英里才到他们家。那些大房子——人人都开车,没人愿意搭公交上班。我按了前门门铃,没人应门,我发现她躲在楼上往下看,我一遍一遍地按门铃,大声朝她喊:‘麦卡洛太太,是我,贝比,我只想和你谈谈。’她拉上了窗帘,但仍然躲在后面等着我离开,好像我会把我的孩子放在那里不管似的。”

“我继续敲门、按门铃,反正她早晚都得出来,这样我就能和她谈谈。”她瞥了米娅一眼,“我只想再见到我的孩子,我觉得和他们谈过之后,麦卡洛家的人会理解我的,可她就是不肯出来。”

贝比沉默了很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珀尔注意到那双手红肿粗糙,连手掌侧面也肿了起来,她一定是砸了很久的门,这让珀尔体会到了贝比的痛苦和麦卡洛太太躲在房子里时的恐惧。

贝比说,后来,一辆雷克萨斯开到麦卡洛家门口,后面跟着辆警车,麦卡洛先生从雷克萨斯上下来,告诉贝比立刻离开,两名警官像保镖一样站在他的身侧。贝比试图告诉他们,她只是来看看孩子的,但不管是争辩、威胁、发怒甚至乞求都无济于事,麦卡洛先生只重复着一句话——“你没有权利来这里,你没有权利来这里”——最后,一名警官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拖走了。走吧,他们说,否则他们就把她带到派出所,以非法侵入罪拘留。警察把她拖走时,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孩子在大门紧闭的房子里哭叫的声音。

“噢,贝比。”米娅说。珀尔分辨不出母亲的语气是失望还是为贝比骄傲。

“我还能怎么办?我只好一路走到这里,走了四十五分钟。除了你,我还能请谁帮忙?”她怒视着珀尔和米娅,仿佛她们会反驳她似的,“我是她母亲。”

“他们知道,”米娅说,“他们很清楚,否则不会这么对待你。”她把茶杯推到贝比面前,杯里的茶水已经变温了。

“我现在该怎么办?要是我再去他们家,他们会报警逮捕我的。”

“你可以找个律师。”珀尔建议道,贝比温柔又怜悯地瞥了她一眼。

“我哪来的钱找律师?”她问,说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简单的黑裤子和单薄的白衬衣——珀尔恍然大悟:这是她的工作服,她没换衣服就离开餐馆找孩子去了。“我的银行户头只有六百一十一美元,你觉得这些钱能请到律师吗?”

“好吧。”米娅说,她把珀尔没吃完的饭菜——盘子里的油脂已经凝结成了白色的小块——推到一边,从莱克西提到麦卡洛家收养的婴儿开始,她一直在思考:假如她是贝比,应该怎么做。“听着,你想投入这场战斗吗?按我说的做。”

周二下午,假如理查德森家的孩子们在观看《杰瑞·斯普林格秀》的时候注意到了插播的广告片,可能会发现晚间新闻预告中出现了麦卡洛家的房子的照片,进而将此事告知他们的母亲——理查德森太太正在加班撰写一篇关于学校招生的报道,没时间回家看新闻或者警告麦卡洛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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