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圈套(2/2)
属于他的力量。
他不忍看到自己脚下那具无头的尸体,但他无法让自己的目光移开。他知道这不是梦,这确实是他干的,凶器仍然握在他手中,他跳入了罪恶的汪洋,潮水没过头顶。
他难以呼吸,即将溺死。
死者的光剑从他松开的手指中滑落。“我——我不能自已……”
话还没出口,他就发现这句谎言是如此空洞、如此无力。
“你干得漂亮,阿纳金。”帕尔帕廷的声音宛如一只温暖的手臂搭在他肩上。“不仅漂亮,而且是正确的。留着他太危险了。”
听到议长这么说感觉没什么错,但当阿纳金在心里重复这句话时,他知道他永远无法让自己相信这是真相。他后背一阵战栗,这难以抑制的颤抖似乎即将扩散到全身。“他已经束手就擒……”
这个简单而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才是真相。
尽管真相像光剑一样在灼烧他的心,但他不能放弃真相。不管怎样,这让他感觉好过了一些。坚强了一些。他试着思考另一个真相:不是他不能自已,而是——
“我不该那么做,”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坚实、纯真、果断。现在他有勇气面对脚下的死尸和滚落的头颅了。
他能够正视这一切了。
这是犯罪。
他已经成了一名战争罪犯。
负罪感像一记重拳向他袭来。他感觉到了——这一拳打出了他肺中的空气,令他腿脚发软。肩膀上像是扛着一根高密度崩解质1制成的沉重轭条;一种超出他承受能力的无形重量正在压碎他的生命。
1崩解质:lpsiu,极其高密度的物质,是制造震波炸弹(ep2电影中詹戈·费特在行星环区投放的炸弹)的重要原料。
他对此无话可说。只说了一句,“这样不对。”
仅此而已。
这样不对。
“怎么会?解除他的武装理所当然;他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
阿纳金摇了摇头。“那不是理由。这不是绝地的方式。”
战舰又一次抖动,灯灭了。
“难道你从未注意过,”帕尔帕廷完全消失在黑影中,“绝地的方式也不总是正确的?”
阿纳金向那黑影望去。“你不明白。你不是绝地武士,你不会理解。”
“阿纳金,听我说。你结束了一条生命,却拯救了多少生命?你想过吗?”
“可是——”
“这没什么不对,阿纳金。这或许不是绝地的方式,但它是正确的。非常自然——他夺去你一只手;你要复仇。复仇就是一种正义。”
“复仇永远不是正义的。它不可能是——”
“别那么幼稚,阿纳金。复仇是正义的基础。正义源自复仇,而且就算是现在,复仇仍然是许多人所能指望的唯一正义。再说,这又不是头一回,不是吗?难道杜库比害死你妈妈的那些沙人更值得怜悯吗?”
“那次不同。”
那次在塔斯肯营地,他昏了头;他已经化作了一股自然之力,不受制约,如同沙暴一样没有思想、没有目的地席卷一切。那些塔斯肯人被屠杀了——但那是他无法控制的,现在回想起来,那好像只是别人做过的事:是他听过的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罢了。
可是杜库——
杜库是被谋杀的。
被他。
故意杀死。
就是在这间将军室里,他与一个鲜活的生命相互对视,然后冷酷地决定结束那生命。他本可以选择正确的方式,选择绝地的方式。
但他——
他低头看着杜库的头颅。
他的选择永远无法逆转了。覆水难收。正如温杜大师所说,世上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想要第二次机会。
他不愿再想这件事,正如他不愿再想塔图因星上的那些死人。他以手掩面,想抹去那段记忆。“你说过不再提这件事的。”
“不会再提了。我们也不会再提起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那黑影和蔼地说。“我一直在为你保密,不是吗?”
“是——是的,当然,议长,可——”阿纳金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确信只要时间能停止一会儿——一小时,哪怕一分钟——他就可以重新振作起来向前看。他必须向前看。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特别是在他不愿向后看时。
将军椅后的幕墙外绽放出一朵朵花,来袭导弹留下的螺旋形离子尾迹清晰可见。战舰的颤抖变成连续不断的震动,随着导弹陆续命中,震动越来越剧烈。
“阿纳金,请解开我的手铐,”黑影说。“这艘船快不行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离开。”
通过原力,阿纳金可以清晰地看到议长手铐上的磁力锁的结构,仿佛有一行字告诉他“请按此方式打开”;他思想中稍稍一用力,锁就打开了。黑影的头露了出来,然后是肩膀,接着它仿佛突然进行有丝分裂一般,脱离了将军椅,变成了最高议长阁下。
帕尔帕廷用快得令人吃惊的速度绕过满地的废墟,走向阶梯。“快来,阿纳金。时间不多了。”
又是几枚导弹在附近爆炸,幕墙一片白光。导弹一定是击中了重力发生器:整个舰体似乎开始倾斜,帕尔帕廷拼命抓住阶梯的扶手,而阿纳金则顺着突然倾斜成四十五度的地板滑了下去。
他滚到了一堆碎片之中:碎掉的永凝土,为减轻重量进行过水沫处理。“欧比万——!”
他连忙爬起来,用原力移开盖在他朋友身上的废墟。欧比万闭着眼一动不动,头顶处的头发已经被混着尘土的鲜血染红了。
欧比万的状况看来很糟,但阿纳金已经在太多次战斗中,看到过太多战友倒下的,不会被一点儿血吓住。他在欧比万颈部摸了摸,确认他仍有脉搏,同时用原力检查他的整个身体状况。他的呼吸均匀有力,没有骨折:他只是被撞昏过去了。
显然欧比万的脑袋比这艘战舰的内墙多少要硬一些。
“别管他了,阿纳金。没有时间了。”帕尔帕廷半悬在楼梯扶手上,双臂紧紧抱住一根栏杆。“整个瞭望塔随时都有可能跟船体分家——”
“那我们就一起飘走。”阿纳金看了最高议长一眼,在那一刻他实在很讨厌这个男人——不过接下来他提醒自己帕尔帕廷虽然很勇敢,但他的勇气主要是一种信念上的勇气;他毕竟不是战士。他不会真正理解自己在让阿纳金做什么。
他怕帕尔帕廷不明白,就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生死与共。”
面对依然昏迷的欧比万和等在上面的帕尔帕廷,肩负着救出他两个最好的朋友的使命,阿纳金感到内心恢复了平衡。面对压力和危机,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必须集中精力。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拯救别人。
他用原力把欧比万的光剑捡起来,别到他朋友的腰带上,然后用肩膀扛起他那瘫软的身体,运用原力,轻快地顺着斜坡跑到帕尔帕廷身边。
“真厉害,”帕尔帕廷称赞道,但他随后意味深长地看着阶梯,人工重力场的故障已经使它变得像陡峭的悬崖一样。“可现在怎么办?”
阿纳金还没来得及回答,重力场的方向开始摆动;两人都抓住栏杆,整个房间像是在四周翻滚。所有的桌椅和碎片都开始向房间的另外一端滑动,刚才像峭壁一样的阶梯现在变成了布满皱褶的地面。
“常言道,”——阿纳金对着通向电梯通道的门点点头——“当原力关上一扇舱门时,就会打开一扇舷窗。您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