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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 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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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移动着,悄悄地,肩膀几乎都擦不到墙,擦到了也是极轻,怕出声;一手伸出在前;枪端平了在腰那个高度,紧贴着身;走在逼仄的过道里。现在已出了过道进了工作室。感到空间在逐渐打开。敞开的房间。在敞开的房间里弓身屈膝,双臂伸出,双手握枪。你精确地知道枪的位置,就在眼睛的水平线之下。停住,听。头、身体和双臂仿佛电视摄影机用的镜头转台一样在一起转动。停住,听。

在完全彻底的一片漆黑中,只听得到蒸汽管发出的嘶嘶声和小股水的滴答声。

她的鼻孔中闻到一股浓烈的山羊味儿。

凯瑟琳在哀叫。

伽姆先生眼戴护目镜靠墙站着。没有危险她不会一头撞到他身上去的——他俩中间隔着一张放器具的桌子。他耍着他那红外线灯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照。她长得太苗条了,对他没有大用场。不过他还记得刚才在厨房时看到的她那头发,亮丽得很,而取到这头发只需要一分钟。他可以一把就扯它下来,戴到自己头上,戴着它俯下身子对井下那货说:“没想到吧!”

看着她想办法蹑手蹑脚地往前摸真是好玩儿。现在她的屁股贴着洗槽了,她在朝尖叫的方向慢慢移动,枪向前伸出。慢慢地、花上一长段时间来捕杀她一定很好玩儿——他以前还从未捕杀过带武器的呢!他可以彻底地享受一下。那么做没时间了。可惜。

对准脸来他一枪极好,相距八英尺也不费事。这就动手吧。

他扳起皮同枪的枪机,咔哒咔哒把枪举了起来。人形模糊不清,在他的视野中,那人影忽闪忽闪耀着绿光。他的枪在手中猛颠了一下,后背重重地撞到了地板上;他那红外线灯是开着的,他看到的是天花板。史达琳趴倒在地;强光耀眼,枪声大作,震耳欲聋。她在黑暗中操作着,两人谁也听不见谁;她倒出打空的弹壳,侧转枪,摸一摸看是否都倒了出来,用快速装弹器迅速装进子弹,摸一下,扳下来,一拧,一甩,合上旋转弹膛。她开了四枪。两枪,接着又是两枪。他打了一枪。她摸到了刚才倒出的两颗完好的子弹壳。放哪儿呢?放快速装弹器的子弹盒里。她一动不动地躺着。趁他听不见动一下?

左轮枪枪机扳起的声音与众不同。她刚才是朝着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射击的,可是两枪枪口强光闪耀,什么也看不见。她希望他现在能朝错误的方向开枪射击,枪口的光一闪,她就有了射击的方向。她的听力在逐渐恢复,耳朵虽然还在嗡嗡地响,可已经能听得见声音了。

那是个什么声音?吹哨子似的?像煮茶的茶壶,可是又中断了。是什么呢?像是在呼吸。是我吗?不。她呼出的气吹到地板上,热乎乎的,又返回到她脸上。当心,别吸入灰尘,别打喷嚏。是呼吸声。是胸脯受伤后抽吸的声音。他被击中了胸脯。他们曾教过她如何将胸外伤包扎好保护起来:在伤口上盖上点什么东西,油布雨衣,塑料口袋,密封不漏气的东西,用绷带包扎紧了,然后再往肺部充气。这么说她是击中他的胸脯了。下面怎么办?等。让他淌血,僵直。等。

史达琳感到一边脸颊刺痛。她没有去碰,如果脸颊在流血,她不想把手弄得黏乎乎的。

井里又传来呜咽声,凯瑟琳说着,哭着。史达琳只能等。她不能回答凯瑟琳。她什么也不能说,一动都不能动。

伽姆先生那旁人看不见的红外线灯光打到天花板上。他想要移动它,可是动不了,就像他无法移动自己的头一样。一只很大的马来西亚月形天蚕蛾紧贴着天花板底下飞过,它偶然发现了那红外光,就飞下来,转着圈儿,最后歇到了灯上。蛾的翅膀一扇一合,在天花板上投下了巨大的影子,这影子只有伽姆先生才看得见。

黑暗中,史达琳听到伽姆先生那恐怖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抽吸声,像要断气似的说道:“要是能……这么漂亮……会是……什么感觉……呢?”

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咕噜噜,呼噜噜,随后那吹哨似的声音便停止了。

史达琳也熟悉那个声音。她以前曾听到过一次,在医院里,当她的父亲死去的时候。

她摸到桌子的边,站了起来。摸着路往前走,走向凯瑟琳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她找到了楼梯井,在黑暗中爬上楼梯。

走这段路似乎花了很长时间。厨房的抽屉里有一支蜡烛。她点着蜡烛在楼梯边上找到了保险丝盒,灯一齐亮起时,她惊了一跳。要跑到这保险丝盒这儿来把灯关掉,他一定是走另一条路离开地下室,接着再跟在她后面下到下面来的。

史达琳必须肯定他已经死了。她等到自己的眼睛完全适应了灯光后又回到了工作室,这时,她十分留神。她看到他赤·裸的双脚和双腿从工作台底下伸了出来。她两眼一直盯着枪边上的那只手,最后才一脚把枪踢开。他的眼睛睁着。他死了,胸脯右侧被打穿,身底下淤着厚厚的血。他将大衣橱中的几件东西已经穿上了身,叫她无法久久地盯着他看。

她走到洗槽边,将麦格纳姆枪搁在滴水板上,放出冷水冲洗手腕,又用潮手去抹了抹脸。没有血。蛾子绕着灯光往网罩上扑。她只得跨步绕过尸体去拾回那支皮同手枪。

到了井边她说,“凯瑟琳,他死了,他伤害不了你了。我上楼去打电话给——”

“不!救我出去!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听着,他已经死了。这是他的枪,还记得吗?我去给警察和消防队打电话。我怕我自己来吊你出来你可能会跌下去。我给他们一打完电话就回下面来和你一起等着。好吗?好了。想办法别让那只狗叫。好吗?好了。”

消防队刚到,当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紧跟着就到了,比贝尔维迪警方还早。消防队的队长对闪烁的灯光很是恼火,他把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一起赶上楼梯赶出地下室,同时用管子临时搭起一个架子准备将凯瑟琳吊出来,因为他信不过伽姆先生那安在天花板托梁上的钩子。一名消防队员下到井里把她安顿到救身椅中。凯瑟琳抱着狗出来了,在救护车上也都一直抱着这狗。

医院那儿他们拉上线拦住狗不让入内。有人指示一名消防队员把它放到动物收容所去,他却将狗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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