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2/2)
格鲁塔斯看着枪,那是米尔克的枪,机匣上带着方便使用消音器的后膛锁。如果小莱克特对这枪不熟悉的话,他只能开一枪,然后还得笨手笨脚地摸索。
“你看到我这所房子里的东西了吗,汉尼拔?战争提供的机会!你习惯用好东西了,这些可以归你。我们很像!我们都是新人类,汉尼拔。你,我——奶油——我们总会浮在最上面!”他举起手中的泡沫,做出漂浮的样子,想让小莱克特习惯他的动作。
“身份牌漂不起来,”汉尼拔将格鲁塔斯的身份牌扔进浴缸,它像一片树叶一样晃动着沉入水底,“酒精可以漂起来。”汉尼拔将瓶子扔过去,瓶子撞在格鲁塔斯上方的瓷砖上,刺鼻的液体喷在他头上,玻璃碎片落进他头发里。汉尼拔从口袋里掏出芝宝打火机要点着格鲁塔斯。他刚打开打火机,缪勒用枪抵住了他的耳朵下方。
加斯曼和戴特一人一边抓住汉尼拔的胳膊。缪勒将汉尼拔的枪口推向天花板,然后从他手中取下枪来,别在自己的腰带上。
“不要开枪,”格鲁塔斯说,“不要把这儿的瓷砖破坏了。我想跟他谈一谈,然后让他像他妹妹一样死在澡盆里。”格鲁塔斯走出浴缸,站在一块毛巾上。他给女俘做了个手势,女俘这时绝望地想要讨好他。他转过身,两只胳膊伸开,她给他刮过的身体喷上塞尔特札矿泉水[2]。
[2] 塞尔特札矿泉水:德国一种矿物质含量高的、天然起泡的泉水。
“你知道躺在泡沫里的感觉吗?”格鲁塔斯问,“就像重生一样。我完全变成新的人,在一个新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没有你的位置。我很难相信你一个人就把米尔克给杀了。”
“有人给我搭了把手。”汉尼拔说。
“把他带到浴缸去,听到我的命令再宰他。”
三个人将汉尼拔按到地上,把他的头和脖子架在浴缸上。缪勒拿着一把弹簧刀,他用刀尖抵着汉尼拔的喉咙。
“看我,莱克特伯爵,我的王子,头扭过来看我,把喉咙伸直,这样血流得快,不会疼那么久。”
透过蒸汽房的门,汉尼拔可以看到计时器的指针在滴答滴答地走。
“回答我,”格鲁塔斯说,“如果那个小女孩要饿死了,你会不会拿我去喂她?”
“当然。”
格鲁塔斯笑着拧了拧汉尼拔的脸。“对,你也会这么做。因为爱。我那么爱自己。我不会跟你道歉的。你在战争中失去了你妹妹,”格鲁塔斯打了个嗝,笑道,“这个嗝代我作了解释。你在寻求同情吗?你在词典里‘狗屎’和‘梅毒’之间[3]可以找到这个词。宰了他,缪勒。这是你莱克特听到的最后一件事,我来告诉你,你为了活命都做了些什么。你——”
[3] 英文词典中,按照字母顺序,“同情”(sypathy)排在“狗屎”(shit)和“梅毒”(syphilis)之间。
爆炸让浴室震动起来,水槽从墙上弹出,水管中的水溅出来,灯熄了。黑暗中,缪勒、加斯曼和戴特摔在地上,他们挤在汉尼拔身上,又跟女俘缠到一起。刀子捅进加斯曼的胳膊,加斯曼尖叫着骂起来。汉尼拔用肘狠狠地撞一个人的脸,一把手枪从他的脚边开了火,有碎片扎进他的脸。滚滚浓烟从墙里冒出。手枪在地砖上滑动,戴特在找枪。格鲁塔斯捡起手枪,女俘跳到他身上,用指甲抓他的脸,他向她开了两枪。他拿着枪站起来。汉尼拔将湿毛巾拍到格鲁塔斯眼睛上。戴特从身后抱住汉尼拔,汉尼拔将自己向后撞到戴特身上,他感觉到浴缸边缘撞到戴特腰上的反弹力,随后戴特松开了手。汉尼拔还没站起来,缪勒就压到他身上来,用他两根粗壮的拇指掐住汉尼拔的下巴。汉尼拔用头撞缪勒的脸,并抽出一只手,找到缪勒腰间的手枪,在缪勒的裤子里扣动了扳机。这个大个子德国人惨叫一声从他身上滚落,汉尼拔拿起枪向外跑。卧室是黑的,他经过时不得不放慢脚步,到了过道他加快了步伐,过道里已经到处是烟。他拿起过道里女佣用的桶,拎着它穿过整座屋子,还听到身后一声枪响。
门卫从门房出来,正朝前门走。“去打水!”汉尼拔朝他喊,他冲到门卫身边时把桶递给他,“我去拿水管!”他沿着车道拼命跑,迅速地钻进了树林,还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爬到山上的果园,迅速打着打火机,在黑暗中摸索电线。
压缩漏气,拧开一点气,反弹,反弹。反弹,反弹,阻气,反弹。宝马咆哮着醒过来,汉尼拔在树桩上碰松了一个消声器,然后一个猛冲将车子开出灌木丛,宝马沿着树林中的小路向下开到大路上,在黑暗中呼啸而去,擦着人行道的排气管留下一道火星。
消防员用消防管向格鲁塔斯的地下室里的灰烬和墙面喷水,一直干到很晚。格鲁塔斯站在花园边,望着巴黎的方向,烟混合着蒸汽从他身后腾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