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如何平衡善意的保护和自立的尊严(2/2)
入住辅助生活机构还不到一年,辅助生活对路来说已经不够了。最初他还能随遇而安。他在这里发现了乔治——这里除他之外唯一的一位犹太裔男士。他们很合得来。他们一起玩克里比奇纸牌,每周六一起参加犹太教聚会——虽然这曾是路一直竭力避免的。有几位女士对他产生了特别的兴趣,他大多佯装不知,但也不总是如此。有一天晚上,他在寓所举行了一个小型聚会,他的两位倾慕者也在。他打破了别人递给他的一瓶白兰地。
“然后我父亲就晕过去了,头磕到地上,进了急诊室。”谢莉说。康复治疗结束后,说起此事他一笑而过。“你看看,”她记得他这么说,“我邀请女人们到家里来,结果只喝了一点点,我就昏过去了。”
从每周在谢莉家住的三天,到一周的其余日子路自己拼凑的点滴生活,他已经应对自如。做到这一点花了几个月。在92岁的时候,他逐渐重建了自己可以忍受的日常生活。
然而,他的身体不配合。他的体位性高血压越发严重,他晕厥的频率增加了——不仅仅是在喝了白兰地之后,可以是白天也可能是晚上,可能是走路的时候,也可能是起床的时候。救护车出动了多次,带他去找医生照x光。 事情逐渐发展到他已经不能再走过长长的门厅,乘电梯去餐厅吃饭了。他继续拒绝使用助步车,这是一个骄傲的标志。谢莉只好在他的冰箱里塞满可以放进微波炉的预制食品。
她发觉自己又开始担忧他了。他饮食不合理,记忆力更差了。即便有健康助理经常看望他、晚上有人巡夜,他大部分时间还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呆坐着。她觉得以他的衰弱程度,他得到的照料还是不够,她不得不把他送到提供24小时护理的地方去。
她参观了附近的一家疗养院。“那是较好的一家,”她说,“很干净。”但这是一家疗养院。“人们跌坐在轮椅里,在过道上排着队。太可怕了。”她说这是她父亲最最害怕的那种地方,“他不希望他的生活局限于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台小小的电视机和半个房间——中间会用帘子把他和别人隔开。”
但是,她说,当她走出那个地方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尽管很糟糕,她还是只好把他放在这里。
我问为什么。
她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安全。那是首要的考虑,我不得不为他的安全着想。”克伦·威尔逊对于这个过程的发展的说法是对的。出于爱和关心,谢莉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好把他放在他畏惧的地方。
我追问她:“为什么?”
他已经适应了所在地方的生活。他又把生活的方方面面——一个朋友、一项惯例、一些他喜欢做的事情,组合好了。的确,他不如在疗养院安全,他仍然害怕摔那种大跟头,害怕别人不能及时发现他。但是他更快乐。考虑到他的偏好,他会选择让他更快乐的地方。那为什么做另外的选择呢?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觉得难以接受其他的办法,她只知道路需要有人照顾,他不安全。她真的就把他留在那儿吗?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逐渐演变的。在像我祖父那样的人没有依靠的情况下,我们的老年人过着一种受控制、受监督的机构化的生活。这是医学为不可医治的问题设计的解决办法,一种能保证安全,但是没有他们所关心的内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