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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四天·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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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埃勒里,”爱伦·坡为埃勒里包扎好之后,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膝盖,“今天晚上要少走路。”

“谢谢医生。咦,你去哪里?”

“我有一件事要确认一下。”

爱伦·坡大步穿过大厅,走出通向入口的大门,但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对不起——”爱伦·坡愁眉不展地向埃勒里道歉。

“怎么了?”

“刚才的天蚕丝,是我带来的。”

“怎么回事?”

“是我的钓鱼线。来这里以后我就把钓鱼工具放在了入口大厅,刚才我看了一下,最粗的一卷线不见了。”

“原来如此。”埃勒里双手抱膝,“这里的入口没有上锁,不管青司还是谁,都可以随意进出,轻而易举就能偷走钓鱼线。”

“我不这样认为,埃勒里。”爱伦·坡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香烟,“你凭什么断定青司还活着,而且就是凶手?”

“你不同意吗?”

“我不否认有这个可能性,但是我认为在现阶段一口咬定是外来者作案有失妥当。”

“哦?”埃勒里靠墙而坐,“看来爱伦·坡医生希望凶手在我们内部。”

“我不是希望凶手在内部,只是有所怀疑。埃勒里,我提议,所有人一起检查一遍每个人的房间。”

“检查随身物品吗?”

“没错。凶手身边应该有另外一套预告杀人的塑料板、奥希兹的左手和刀具,说不定还有毒药剩下来了。”

“你的提议很有道理。不过,爱伦·坡,假如你是凶手,会把可疑物品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吗?如果有心藏起来,更安全的地方多的是。”

“可是,检查一下……”

“爱伦·坡,”范开口了,“我认为这样做反而更危险。”

“更危险?”

“如果凶手在我们当中,他也会和我们一起搜查所有的房间吧?这样一来,就等于给他机会光明正大地进入别人的房间。”

“范说得很对。”阿加莎表明自己的意见,“我不希望任何人进我的房间。凶手可以趁人不注意把塑料板啊什么的藏在别人房间里,说不定还会设置什么可怕的机关。”

“勒鲁呢?你怎么认为?”爱伦·坡绷着脸问。

“我更讨厌的是十角馆本身。”勒鲁垂头丧气地说,“前几天谁说过,看着墙壁眼睛都要花了,不光眼睛,脑子都不清醒了……”

4

“你刚才把盐放在那边了。”

阿加莎拿着小碟子尝了尝味道后,滴溜溜地转动眼睛,范在一旁客气地提醒她。

“你看得很仔细啊。”阿加莎回过头瞪大双眼,“是一个合格的看守。”她冷言冷语地讽刺范,声音却绵软无力,眼窝下出现了深深的黑眼圈。

两个人在十角馆的厨房。

借着从大厅拿过来的煤油灯的灯光,阿加莎正在准备晚饭,而范站在一旁留心观察她的每一个动作;其余三人在大厅,透过敞开的门不时窥探这边的动静。

阿加莎显得格外忙碌,似乎试图借此把所有的事驱逐出脑海。然而,因为心不在焉,她一直手忙脚乱,东张西望地到处找东西。

“糖在这里,阿加莎。”

范再次开口提醒。阿加莎肩膀一震,瞪起双眼睨视着范。

“不要太过分了。”她拢着用头巾扎起的头发,厉声叫道,“这么不放心我做的东西,为什么不吃罐头?!”

“阿加莎,我不是这个意思。”

“欺人太甚!”

阿加莎拿起一个小碟子扔向范,碟子擦着范的手臂砸在冰箱上。听到声响,大厅里的三个人迅速拥了进来。

“我最清楚,我不是凶手!”

阿加莎紧握双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浑身剧烈颤抖。

“凶手是你们之中的一个!还假装监视我!我绝对不是凶手!”

“阿加莎!”埃勒里和爱伦·坡异口同声地叫道。

“干什么?就算你们这样监视我,如果有谁吃饭中毒死了,还是会怀疑又是我捣的鬼!到时候你们会联合起来冤枉我是凶手!”

“冷静一点,阿加莎。”爱伦·坡的声音铿锵有力,他向前踏出一步,“谁也没打算这样做,你镇定一点。”

“别靠近我。”阿加莎怒视众人,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不要过来。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丘之貉,四个人串通起来杀害了奥希兹和卡尔。接下来轮到我了?”

“阿加莎,冷静下来。”

“你们这么希望我是凶手,我就做一次凶手给你们看。对了,我做了杀人犯,就不用成为被害者了。啊,可怜的奥希兹,可怜的卡尔。没错,我就是凶手,我杀了两个人,现在要把你们也杀了!”

阿加莎完全失去了理智,疯狂挥动四肢。四个人好不容易按住她,把她拖到大厅按在椅子上。

“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阿加莎无力地垂下肩膀,茫然地看着空中,随后伏在桌上,全身剧烈地抖动起来。“让我回家,求求你们——我太累了,我要回家。”

“阿加莎——”

“回家,我要回家,我可以游回去……”

“阿加莎,冷静下来,深呼吸。”爱伦·坡用宽大的手掌抚着她的后背,“阿加莎,谁也没有把你当作凶手,谁也不会杀你。”

阿加莎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把脸埋在桌上,反复摇头,嘴里不断呓语般重复着“回家”,然后又轻声啜泣起来。

许久,她忽然抬起头,声音沙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我要去做饭了。”

“不用了,我们会做的,你休息吧。”

“不行。”阿加莎甩开爱伦·坡的手,“我不是凶手。”

5

晚饭时,谁也没有吭声。

只要开口,难免触及事件,用沉默来逃避危机重重的现实,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再次刺激阿加莎不堪一击的神经。

“阿加莎,你不用做什么了,去休息吧。”爱伦·坡点燃平时不在人前抽的香烟,柔声对阿加莎说。

阿加莎望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冷若冰霜地看着爱伦·坡。

“如果睡不着,我有药,你吃了药好好睡一觉。”

阿加莎顿时警惕起来。

“药?我不要。”

“别担心,是普通的安眠药。”

“我不要,绝对不要。”

“知道了。那么,这样吧,阿加莎——”

爱伦·坡打开挂在椅背上的布包,取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了两颗白色药丸在自己的手掌上,然后当着阿加莎的面把两颗药丸分别掰成两半,把其中的两个半颗放在阿加莎手里。

“好了,我现在你面前吞下我手里的两颗,你可以放心了吧。”

阿加莎沉默地盯着手里的药丸,轻轻点了点头。

“好,真是好孩子。”

爱伦·坡瘦削的脸上露出笑容,一口吞下了手里的药丸。

“你看,没问题吧。该你了,阿加莎。”

“我怎么也睡不着。”

“情有可原,神经太紧张了。”

“今天早上,我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卡尔的声音,刚打了个盹,就听见隔壁卡尔的房间里有动静。”

“我明白。你吃了药,就能一觉睡到天亮。”

“真的吗?”

“嗯,马上就能睡着。”

阿加莎终于把药放进嘴里,闭上眼睛吞了下去。

“谢谢……”她虚弱地对爱伦·坡微微一笑。

“好了,阿加莎,晚安,别忘记关好门窗。”

“嗯,谢谢,爱伦·坡。”

阿加莎走进自己的房间后,四个人纷纷叹息。

“你很有名医的风采,爱伦·坡,将来肯定是个好医生。”

埃勒里摇晃着手指间的香烟,微笑着说。

“真让人受不了了,连阿加莎女士都要崩溃了,到了明天,我们四个里也要有人出毛病了。”

“别说了,埃勒里,玩笑别开过头了。”

“我也不想开玩笑。”埃勒里一耸肩膀,“太严肃的话,就要轮到我发疯了,我今天也是捡回一条命。”

“有可能那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什么……算了,跟你生气也没用。这样说的话,阿加莎也可能在演戏。”

“如果凶手在我们内部,大家机会均等,谁也脱不了嫌疑。”范咬着手指甲说,“只有自己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凶手,归根结底,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勒鲁把眼镜扔在桌上,双手抱头。

“喂,不会连你也要歇斯底里了吧。”

“我没这份力气。埃勒里,凶手为什么会做出这些疯狂的举动呢?不管是我们当中的某人还是中川青司……动机到底是什么呢?”勒鲁瞪着又小又圆的眼睛说道。

“动机啊——”埃勒里咕哝道,“肯定有什么动机。”

“我反对把中村青司当作凶手。”范烦躁不堪地说,“中村青司仍然活着这一点不过是埃勒里的想象。即使这是事实,就像勒鲁说的一样,他为什么要杀我们?太不可理喻了。”

“青司啊——”

自从昨天埃勒里提出中川青司仍然活在人世这个推测后,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勒鲁总会感到胸口一阵悸动。

扔在桌上的眼镜片映着煤油灯的火苗,勒鲁注视着摇曳的火苗,似乎有什么东西(……记忆吧)要涌上心头,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其中似乎还掺杂着更新的记忆,让他坐立不安。

(是什么呢?)

勒鲁在内心反复追问自己。

新的记忆肯定是来到角岛后才产生的,自己曾经在某处无意间看见了什么,而且,这件事非常重要……

“爱伦·坡,”今天起床后一直头痛欲裂,别胡思乱想了,今天好好睡一觉吧——勒鲁心想,“也给我几颗药吧。”

“啊,没问题,刚过七点,就打算睡觉吗?”

“嗯,我头痛。”

“啊,那我也睡了。”爱伦·坡把药瓶塞到勒鲁手里,嘴里叼着香烟,站了起来,“刚才吃的药好像起作用了。”

“爱伦·坡,也给我几颗吧。”范慢慢从椅子上抬起身。

“啊,一颗就够了,药性很强。埃勒里呢?”

“我不用,自己能睡着。”

没过多久——

桌上的煤油灯熄灭了,十角形的大厅被黑暗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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