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转印 · 2(2/2)
“当然有,很浓的气味。”
“既然这样……”
“我有两三个问题。”汤川拿着马克杯问道,“那个葫芦池是怎样的池子?位于什么地方?”
“怎样的池子,我也……”草薙摸着下巴。“只是位于山脚边一个非常普通的小池塘。垃圾乱扔,除了脏乱就没有别的特征了。周围布满杂草,附近有徒步旅行道。那一带都叫自然公园。”
“没人在那一带狩猎吗?”
“狩猎?”
“就是打猎啦。没有拿着猎枪的猎人鬼鬼祟祟地出没吗?而且不是拿霰弹枪而是来复枪。”
“来复枪?别开玩笑了。”草薙笑道,“那么小的山,不会有用来复枪才能捕获的猎物,我也没听过狮子从动物园逃出来的消息。总之,那里禁止狩猎。”
“是吗,这样啊。”汤川一脸认真地喝着咖啡,来复枪的事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了?来复枪有什么问题吗?刚才我说过,尸体的头部侧面有遭钝器殴打的痕迹……”
“那个我知道。”汤川伸出空着的手,制止草薙发言。
“我不是在说死因,而是在思考面具的制作方法。不过,看样子与来复枪无关。”
草薙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这个有点怪的朋友。与这个男人对话,他常觉得自己脑袋很差,此刻他也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汤川会提到来复枪。
“找时间去一趟吧。”汤川慢慢说道,“那个葫芦池。”
“随时奉陪。”草薙回答。
04
和汤川分手后,草薙与同事小塚一同拜访柿本进一家。由于柿本家忙着守灵与操办丧礼,直到昨天为止他们都没能与柿本的妻子昌代了解情况。
柿本家位于国道上坡的某条住宅街最深处。两个人穿过大门,走上一小段楼梯便是玄关,只见一旁车库的铁门是拉下的。
柿本昌代独自在家,看来虽有些疲倦,但可以看出发型整理过,也化了妆,比之前见面时要年轻许多。因为正在服丧,她穿着近乎黑色的朴素衬衫,不过却戴着小小的珍珠耳环,似乎很注重打扮。
昌代带草薙与小塚到客厅。客厅约八叠大,摆着皮制沙发。靠墙的橱柜里并排放着不少优胜奖杯,尖端的球形装饰表明了这是高尔夫球赛获奖的奖杯。
柿本进一生前是牙医,继承了父亲留下的诊所。草薙看着墙上的奖状心想,那间诊所的病患现在应该觉得很困扰吧。
草薙先听昌代一脸疲惫地诉说守灵与丧礼有多麻烦,接着便进入正题。
“请问在那之后,你还有想起什么吗?”
昌代右手摸着脸颊,露出牙疼般的表情。
“自从找到我先生的遗体,我努力回想了很多,但真的没有半点头绪。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呢?”
“你还是想不出来你先生与葫芦池之间的联系吗?”
“想不出来。”她摇了摇头。
草薙翻开记事本。
“我想再确认一下,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先生是在8月18日星期一早上,对吧?”
“是的,没错。”昌代不必看墙上的月历便能立即回答,因为已被问过很多次。
“那天你先生约了人打高尔夫球,早上6点从门口开车出发。车子是……”草薙看着记事本的记载。“嗯,他开的是黑色奥迪。到此为止,有需要修正的地方吗?”
“没有,一切都如你所说。那天刚好对面的滨田一家出发去伊豆,我还记得当天早上曾看见他们把行李搬上车子,所以是18日没错。”昌代毫不迟疑地回答。
“而后,由于你先生没回家,你便在隔天早上向警方报案,对吧。”
“是的。我原想他可能是打完球,酒喝过头在哪里睡着了,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但到了第二天,他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联系他的球友,对方却说没一起去打球,我才担心的……”
“向警方报案吗?”
“是的。”昌代点点头。
“早上出发后,你先生都没跟你联系吗?”
“没有。”
“那么,你没和你先生联系吗?我记得他带了手机。”
“我晚上打了很多次,却一直不通。”
“是什么情形?是电话一直响,却没人接吗?”
“不,是收不到信号或关机了之类的情况。”
“原来如此。”
草薙用拇指将圆珠笔的笔尖按进按出,这是他心情烦躁时的习惯动作。
柿本进一开的黑色奥迪,在他失踪四天后于琦玉县的高速公路旁被发现。根据警方的记录,之后虽然搜索了附近的地区,却没发现任何有关柿本进一行踪的线索。所以,警方实际上并未针对这起失踪案进行彻底调查。如果不是那两名中学生在两个月后捡到金属面具,并利用它做成石膏面具展出,然后被该学校音乐老师发现这张面具与朋友的哥哥的面孔一模一样,柿本进一失踪案也不会有丝毫进展。
在黑色奥迪中,警方发现了柿本进一的球具袋、运动背包及高尔夫球鞋盒。车内并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丝毫血迹。此外,柿本昌代也证明没有物品失窃。
葫芦池距离发现奥迪的地方相当远,凶手大概想避免尸体太早曝光及扰乱搜查,所以才特意将车移到别处。
“车子停在车库吗?”草薙问道,心想还是再让鉴识人员检查一下比较好。
不料昌代一脸抱歉地摇头:“我已经把车卖掉了。”
“什么?”
“因为不知道什么人用过那辆车,心里很不舒服,况且我也不会开车。”接着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这也不无可能,草薙暗想。如果留下,只要看到车便会想起不好的回忆,家属肯定受不了。
“抱歉,至今你一定回答过很多次同样的问题,而感到相当厌烦了。但是,我还是想请问,是否知道你先生有和别人结怨?什么人可能在你先生去世后获利,或者他活着的情况下蒙受损失?”草薙不抱期待地发问。
柿本昌代双手放在膝上,叹了口气:“真的被问过好几次了,但我完全没有头绪。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我先生是个懦弱的烂好人,只要受到请托,绝对讲不出拒绝的话。即使是别人找他买马,他都无法推脱。”
听到这里,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塚刑警抬起头。
“马?你是指赛马吗?”年轻刑警充满兴趣地问道,草薙这才想起他是赛马迷。
“是的。我先生对赛马没太大兴趣,但在朋友的热心劝说之下,就决定和对方一起买马了。”
“出了很多钱吗?”草薙问。
“我不清楚。”昌代歪着头,珍珠耳环摇晃着。“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有一千万日元(1日元=008106元人民币)左右吧。我曾听他在电话里跟别人聊起这件事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今年吗?”
“是的,记得是在春天的时候,对方来找我先生谈的。”昌代摸着脸颊。
“知道找你先生一起买马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是个姓笹冈的人,应该是我先生的患者。我觉得他有点奇怪,所以不太喜欢他,但我先生却和他很合得来。”她显得不太高兴,可能是对那个男人有什么不愉快的印象吧。
“方便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好的,请稍等。”昌代起身走出房间。
“真是有钱,居然想买赛马。”小塚刑警小声道,“牙医果然很赚钱啊。”接着似乎联想到牙医治疗时的情况,摸了摸右颊。
草薙没搭腔,重新看了一遍目前为止记下的内容,心想:“那么,那匹赛马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