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那上面怕有相当大的个体差异(2/2)
“胸也大。”
“没注意。”
“而且形状绝佳。一起洗澡来着,清楚得很。”
我再次看秋川真理惠的脸。“你和姑母关系好?”
“倒是时不时吵架。”她说。
“因为什么事?”
“各种事。意见不合啦,或者单单来气。”
“你好像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子啊!”我说,“和在绘画班上的时候比,气氛相当不同。在班上给我的印象非常沉默寡言。”
“只是在不想说话的地方不说罢了。”她淡淡地说。“我怕是说多了吧?老老实实安静一些更好?”
“不不,哪儿的话。我也喜欢说话。只管随你说好了!”
我当然欢迎妙趣横生的交谈。不可能差不多两个小时一个劲儿闷头画画。
“胸·部让人介意得不行,”真理惠稍后说道,“几乎每天总琢磨这个。这怕是不正常吧?”
“我想没什么不正常的。”我说,“就是那种年龄。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我也总是想小鸡鸡来着。什么形状怪怪的啦,是不是过小啦,用处是不是奇妙啦,等等。”
“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问现在怎么想自己的鸡鸡?”
“嗯。”
我就此想了想。“几乎不想了。一来好像没什么不正常,二来也没觉得特别不方便。”
“女人夸奖来着?”
“倒是偶尔,反正不是没人夸奖。不过那怕仅仅是一种鼓励,和夸奖画一个样。”
秋川真理惠就此思考片刻。“老师或许有点儿与众不同。”昆蟲記小說
“果真?”
“一般男人不会那么说话。我父亲就不一一说那个。”
“一般父亲怕是不想对自己的女儿说什么鸡鸡的吧!”我说。说的当中手也持续忙个不停。
“乳头要多大年龄才能变大呢?”真理惠问。
“这个——我不清楚啊,男人嘛!不过那东西也怕是有个体差异的吧,我想。”
“小时候有女朋友来着?”
“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有了女朋友。高中一个班的女孩。”
“哪里的高中?”
我告以丰岛区内一所公立高中的名字。除了丰岛区居民应该几乎没人知道那所高中的存在。
“学校有意思?”
我摇头:“没多大意思。”
“那么,那个女朋友的乳头可看了?”
“唔,”我说,“让她给我看了。”
“多大?”
我想起她的乳头。“不特大,也不特小。一般大小吧?”蛙莫言
“乳罩没塞东西?”
我想起往日女友戴的乳罩,尽管只有十分模糊的记忆。记得的是,把手绕到后背解开它费了好大的麻烦。“啊,我想没塞什么。”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我就她想了一下。现在怎么样了呢?“这——不清楚的哟!已经好久没见了。可能跟谁结婚、孩子都有了吧!”
“为什么不见?”
“最后她说再不想看见我了。”
真理惠皱起眉头。“就是说,老师方面有什么问题喽?”
“想必是的。”我说。当然是我这方面有问题,这点没有怀疑的余地。
前不久我两次梦见高中时代那个女朋友。一次梦中我们初夏傍晚在一条大河旁边并肩散步。我要吻她。但不知何故她的脸被长长的黑发像窗帘似的挡住,我的嘴唇没办法接触她的嘴唇。而且,梦中她至今仍十七岁,而我已经三十六了——忽然注意到时,醒了过来。一个活生生的梦。我的嘴唇仍留有她头发的触感。本来已经很久很久没考虑她了。
“那,妹妹比老师小几岁?”真理惠突然转换话题。
“小三岁。”
“十二岁去世的?”
“是的。”
“那么,那时老师十五岁。”
“是的。我那时十五岁,刚上高中。她刚上初中,和你一样。”
想来,如今小路已经比我小二十四岁之多。她的去世,当然使得我们的年龄差逐年加大。
“我母亲死时,我六岁。”真理惠说,“母亲身上被金环胡蜂蜇了好几处,蜇死了,一个人在附近山里边散步的时候。”
“可怜!”我说。
“天生体质上对金环胡蜂毒液过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但那时因休克导致心肺衰竭。”
“那以后姑母就一起住在你家了?”
“嗯。”秋川真理惠说,“她是父亲的妹妹。我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大我三岁的哥哥……”
我画完第一幅素描,开始画第二幅。我打算从各个角度画她的样子。今天一整天全都用来画素描。
“和妹妹吵架?”她问。
“不,没有吵架的记忆。”
“关系好?”
“好的吧!关系好啦不好啦,甚至意识都没意识到。”
“几乎独身,怎么回事?”秋川真理惠问。又一次转换话题。
“很快就正式离婚。”我说,“眼下正在办事务性手续,所以说是几乎。”
她眯细眼睛。“什么叫离婚,不大明白。因为我周围没有离婚的人。”
“我也不大明白。毕竟离婚是第一次。”
“是怎样一种心情?”
“总好像有点儿怪怪的——这么说不知是不是可以。原本以为这就是自己的路,一直像一般人那样走过来的,不料那条路忽然从脚下消失了。只好在不知东南西北的情况下两手空空地朝一无所有的空间屁颠屁颠走下去——便是这么一种感觉。”
“结婚多长时间?”
“大约六年。”
“太太多大年纪?”
“比我小三岁。”和妹妹一样,当然是偶然。
“六年时间,认为白费了?”
我就此思考。“不,不那么认为,不想认为是白费了。开心事也是相当相当多的。”
“太太也那么想?”
我摇头道:“那我不知道。当然希望她那么想。”
“没问?”
“没问。下次有机会问问。”
往下一段时间我们全然没有开口。我聚精会神画第二幅素描。秋川真理惠认真思考什么——关于乳头大小,关于离婚,关于金环胡蜂,或者关于别的什么。她眯细眼睛,嘴唇闭成一条直线,双手抓着左右膝头,身体深深陷入思考。看样子她已进入这种模式。我把她这一本正经的表情在素描簿白纸上记录下来。
每日一到正午,山下就传来钟声。大概是政府机关或哪里的学校报时敲响的吧。听了,我就觑一眼钟,结束作业。结束前已经画出三幅素描了。哪一幅都是极有意味的造型,分别向我暗示应该到来的什么。作为一天分量的工作相当不坏。
秋川真理惠坐在画室椅子上当模特的时间,总共一个半小时多一点点。作为初日作业,应该是极限了。不习惯的人——尤其处于发育盛期的孩子——当模特并非易事。
秋川笙子戴着黑边眼镜坐在客厅沙发上专心看小开本书。我走进客厅,她摘下眼镜,合上书,装进手袋。戴上眼镜,她显得相当知性。
“今天作业顺利结束。”我说,“如果可以,下星期同一时间请再来可以吗?”富爸爸窮爸爸
“嗯,当然可以。”秋川笙子说。“一个人在这里看书,不知为什么,能看得很舒服。莫不是因为沙发坐起来舒坦?”
“真理惠也不要紧的?”
真理惠什么也没说,使劲点了一下头,仿佛说不要紧。来到姑母跟前,她马上变得沉默了,和刚才判若两人。有可能三人在一起不合她的心意。
两人乘蓝色丰田普锐斯回去了。我在房门口目送她们。戴太阳镜的秋川笙子从车窗伸手朝我微微挥了几下,白皙的小手。我也扬手作答。秋川真理惠收拢下巴,只是目不斜视直对前方。车开下坡路从视野里消失后,我返回家中。两人不在了,不知何故,家里看上去忽然空空荡荡,似乎应有的东西没有了。
不可思议的一对,我看着留在茶几上的红茶杯心想。那里总好像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可是,她们到底哪里不寻常呢?
接着我想起免色。或许我应该让真理惠走到阳台,以便他能用双筒望远镜看清楚些。但后来我改变了想法。为什么我必须特意做那样的事呢?人家又没求我那样做。
不管怎样,往下还有机会。不用着急,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