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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覆雨翻云 几番疑梦幻 天空海阔 一剑闯江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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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姜家全宅昏黑无光,大门紧掩。姜家前面临街,后门却通河边。丁晓这时,已纵上了姜家后园的围墙,向里面看了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待欲跳下,却又蓦地凝身。

丁晓这次夜访姜家,原是一时冲动,现在墙头上,给晚风一吹,清醒了许多。蓦然想起:自己这样冒昧地夜入前辈家中,岂不是过于荒唐见了姜老头子,又将拿什么话和他说

丁晓正拿不定主意,又张望了一回。其时一夜过三更,月暗云低,惊鸦夜啼,江风吹来,园子里的林木发出沙沙声响,凄迷夜色,历乱情怀,就在丁晓将跳未跳之际,猛觉脑后一股冷气吹来,仿佛是金刃劈风。丁晓急往下一窜,只听得呼的一声。一条人影已飞越自己的头顶,疾如鹰隼,往下一落,忽又腾身跃起。丁晓再定神看时,恍惚似有一个人,站在自己几丈外一块假山石上,向自己招手。

丁晓哎呀一声,待道来意,那人已大喝一声:“有贼!”丁晓忙嚷道:“我不是贼!我是……”话未说完,背后己又是暗器嘶风,似有弹丸打到。

丁晓左窜右避,好不容易避开一阵暗器攒击。可是暗器停时,人影亦杳,假石山上的人,背后用暗器偷袭的人,全没了踪迹,霎时间又是月冷星寒,万籁俱寂。

丁晓满腹狐疑,满腔气愤,大声喝道:“我是丁晓;我有事求见!”话声未停,道旁黄菊丛中,蓦然露出一个女子的上半身来,娇嗔怒叱:

“什么丁晓我家没有这样的朋友!”一说完又是几粒铁莲子,兜头兜面射来!丁晓发狠,单凤剑飕的出鞘,一面盘旋飞舞,护身躯,挡暗器,一面向那太子藏身之地扑去!口里嚷道:“姜姑娘,你停一停,我有活说!”

那少女并不停步,却索性全身都露了出来。在月色微明,清辉匝地之中,现出红装素裹,俏生生的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不是姜凤琼还是谁人

丁晓一见她出现,又喜又恼,喝她不停,不觉的便追了过去。他剑未归鞘,人往前奔,紧跟那少女纵过假山石,窜上葡萄架,正自忘形。忽听得一声苍劲的老者声音大喝:“回去!”跟着唰啦一声,一块大石,挂着碰掉的枝叶飞来。丁晓急错步闪身,避过了时;猛然间只见姜宅后园的小楼纸窗通明,忽地都点起了灯火。连树梢上桂着的几对宫纱灯笼,也亮起来了。只见满园子里树叶摇风,花枝弄影,比起前时在脉脉清辉、微明月色之下更显得分外清楚。

就在这灯火通明之际,花丛树荫之中,蓦地同时现出几个人来,有红衣少女,有昨日闭门不纳的“长工”,还有一个一把花白胡须的老者。那老者双眸闪闪,迫视丁晓,冷言发话道:“何方小子,居然敢偷到老夫家中你的胆子也可算不小!”

丁晓沉了沉气,强忍着辩道:“姜老前辈,我说过我不是贼,你老不能硬栽我。”那老者听了,又迫近一步,扬声喝道,“那你做什么来的”

这一问把丁晓问住了,他仓卒间竟答不出话来,好一会才讷讷他说道:“我是有事情要找姜姑娘,要向她解释解释。”

那老者面色倏变,哼了一声道:“找我的孙女儿解释你说是什么话我的孙女儿与你素不相识,解什么释你准是安上什么坏心眼儿,快把实话说来,我还可审情度理,从轻发落。”说到这里,他又突然双眼一瞪,一指丁晓,扬声喝问:“听你满口胡言,听你说得像是好意而来的了!你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样子咄!你手中拿的是什么怎的找人‘解释’要拔剑行凶,紧紧追我的孙女你恃的是哪门本领你安的是什么心肠”

老者语锋咄咄迫人,丁晓这才蓦然醒觉,自己手中竟还是拿着三尺青锋追人对话。他又一想老者语气,不禁既羞且骇,满面通红!自己这个样儿追人家的孙女,追一个妙龄的大姑娘,这才是真不好“解释”。

丁晓急插剑归鞘,连忙行礼,连忙分辩:“老前辈,请别怀疑,弟子绝不是什么坏人,弟子来历分明,与你老只挨着一条街;太极派掌门人丁剑鸣正是家父。”

丁晓说到这里,见老者冷然发笑,急又往下说道:“老前辈容禀,弟子前几日行猎。碰见令孙女被人包围,是弟子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只不知善姑娘对弟子有什么不满,竟打了我三粒铁莲子。刚才也是为了要避姜姑娘的暗器,这才不能不拔剑护身。”

丁晓方一说完,红衣女侠姜凤琼已抢着发言道:“爷爷,别听他的!他是坏人!他和那些人是朋友,那些人口口声声称他丁公子!”

丁晓正说了一句:“不是这样!”那老者已截着了他的话,满面寒霜,双眸炯炯,注视着丁晓,紧紧问道:“原来是‘丁公子’,失敬!失敬!只是纵许你是‘救’了她,江湖上施恩不望报,凭什么你要夜深人静前来找她,莫不成要她重新向你道谢再说凭你刚才显露的这点能力,也还够不上救我的冰女。而且事情还不止这样,你父亲是索大绅士的好友,围我孙女的是索家的武师,是不是你串通出来,再假作仗义,想骗我孙女相信你。是不是这样你说,你说!”

丁晓给姜家爷孙,咄咄词锋;说得羞惭恼怒,冷汗并流。他的父亲的确是索家的“好友”,但他又不能在外人跟前,承认自己父亲过错,虽然如此,可是当他听到姜老头子指责他和索家的武师灯是一伙人时,他忍不主了,双目直竖,抗声辫道:

“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父亲有父亲的朋友,儿子有儿子的朋友,难道我父亲和索家的主人相识,就违索家的奴仆家丁都和我有过命交情”

“老者前辈又说我够不上资格救令孙女,弟子确无一技之长,确比不上令孙女使得一手好梅花剑法。只是凭我这点微未之技,也确曾使令孙女在给敌人围攻之下,脱出身来。”

“者前辈,弟子久仰你老德尊望重,不料见面不似闻名。弟子年轻历浅,不懂江湖规矩。可也知武怵前辈,是该扶掖后进,是不该恃尊压卑,恃老欺幼!”

丁晓气塞心胸,眼中冒火,他竟不顾冒犯前辈,话锋相接,把姜老头子顶回去了。他居然准备了若姜老头子翻面,他就拔剑往外硬闯。

哪料姜考头子并未发作,红衣女侠倒先发作,她飕的一声拔出了剑,嚷道:“姓丁的,你出语讥消,轻视姑娘,我到要看看你的太极剑法,有什么霸道。”

丁晓正待放剑,又不料姜老头子忽然语调一变,面色缓和。先拉着红衣女侠道:“琼儿,不要这样!”继而双眼一盯丁晓,呵呵笑道:

“你有胆气,只是你可知道,连你父亲见我,也得尊一声‘前辈’”

“你既然算是太极派嫡系传人,就该懂得些江湖规矩,下次对待武林前辈,不可如此无礼。你可知就不讲江湖礼数,你夜入民居,也可捆你送县当盗匪办何况你还带有兵刃,藏有暗器!拜访武林前辈,是这样个拜访法吗”

“我本当惩治你一番,姑念你年纪轻、见识少,饶你一次。以后如敢再乱冲乱闯,碰着老夫,可休怪无情!”

丁晓看了红衣女侠一眼,面向姜翼贤深深一揖,大声说道:“承前辈教诲。没齿不志!俺丁晓领教透了,也不敢望再受你老夹磨(指教)!”他一说完,就迈开大步,朝园门直走,走近墙边,一扭身就纵上墙头。背后依稀听红衣女侠娇声笑道,“这小子以前和我也说过不承望再见的话,今晚可又不巴巴的深夜来了。”又听得姜老头教他的孙女儿道:“泼丫头,说话不准这样粗鲁,什么好小子坏小子的,全没点女儿家礼貌。”

丁晓心中气忿,径自跃下墙头。他想了想,又暗笑道:“我一硬了,那老头儿就软了,敢情他也并没有多大本领,浪得虚名。”

丁晓走得匆忙,跃出来时,不是临街这面,而是姜宅后面的墙边,只见浩浩江流。迷蒙烟雾,远处依稀有点点星星渔火。正自迎风踏月,忽见刷的一声;飞来一枝冷箭,一条人影:飕的从江边乱石堆中突跃出来。

“那人从乱石堆边窜将出来,轻飘飘地在丁晓眼前一落,伸手一拦道:“小贼,还在哪里走赶快给我把贼物留下来!”

丁晓愕然惊视,只见那人剑眉风目、三十多岁的样子,人并不怎么魁梧,可是双目有神,自有一种威肃之气,丁晓给他眼光迫视,不自觉地微微一震,无形中觉得此人气魄矫矫,与众不同!

但丁晓是初生之犊,不畏猛虎。更兼他满肚皮闷气,无处发泄,现在又给人冤他是小贼,不禁破口骂道:“你才是小贼,半夜三更躲在江边吓人!”

那人噗嗤一声笑道:“谁叫你谁叫你半夜三更到处乱闯,看你背着利剑,穿着夜行衣裳,准没有什么好路道你得好好招出你是做什么来的你是劫物还是采花可有没有刀伤事主,干下命案,你从实招来,我或者可从轻发落。”

丁晓刚刚给人“审”了半夜,他大叹今晚不知触了什么霉头,又碰上这个缠夹不清的家伙,他也要伸手管闲事,要“审”自己,丁晓哪有好气和这人再详说因由,他双目怒睁喝道:“你到底让不让路”

那人大笑道:“小贼,别人没发气,你倒先发气了!看你意思,你是要硬闯了!好小子,你就拔剑出来闯闯看,你打得过我,我就让路。”

丁晓双目一瞪,问道:“你是要和我比剑好!我奉陪,请你亮出兵器!”

来人又仰天一笑道:“你猜得对。我是要看看你的剑法。只是我不是要和你比剑,我只是要凭这双肉掌,向你讨教。”

丁晓几曾给人这样轻视,他气得哇哇叫道:“你好猖狂!你要用双掌来较量我的剑法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何等样人太极十三剑的厉害,难道你毫无所闻”

那人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双臂一屈一伸,嘻嘻冷笑道:“别多说废话,谁耐烦查你的师门,查你的家谱太极十三剑是太极十三剑,你是你,你这小孩子懂得什么太极十三剑你别看俺双手空空,只凭这双爪子也不容易叫你剁到。小贼,有胆你就斫斫看!”

丁晓给他激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嗖的就亮出剑来,喝道:“不给你吃点苦头,你也不知我的厉害!”立即右脚往前一上步,手中剑“巧女穿针”,就向那人左肋扎去!

那人把衣袖一拂,喝声来得好,双臂一分,左掌一顿一搭,轻拨丁晓剑把,右手掌便反来截击丁晓的左臂。丁晓急往左一转剑锋,身移步换,剑诀一领,“乘龙引凤”,好厉害的剑术,刺咽喉,挂两肩,刷的扫将过去。不料那人双臂一拂,身随掌走,迅若狂飙。丁晓一剑刺出,蓦地扎空,顿觉脑后生风,那人已掠至背后。丁晓急使“倒踩七星步”,左脚往右一滑,剑随身转,“倒洒金钱”,寒光一闪,既救败招,复截来掌。那人双臂一振,一声长笑,“一鹤冲天”,唆的窜起一丈多高,如燕翅斜展,侧身下落。丁晓喝声:哪里走,身似陀螺一拧,方位立变,朝敌人落处,悠然变招为“猛虎伏桩”,剑斩双足。

丁晓剑法虽得真传,来人身手亦自下弱。方落地,便撤步,一跳一闪,左掌护胸,右掌“游龙探爪”,便掌击丁晓上盘,丁晓一剑斩空,急变下斩为上抹,微一侧身让过掌风,立外“白鹤亮翅”,手中剑倏然外展,青光灿灿,直奔来人软肋刺去。那人微哼一声。“回身拗步”,避招进招,双掌作势擒拿,“神鹰攫兔”,蓦地便朝丁晓当头抓下。丁晓大怒,喝声:“贼人欺我太甚!”左手一领剑锋,“龙形飞步”,从敌人掌风之下掠出,猛的“翻身献剑”,运剑如风,剑剑直指来人要害!

丁晓心中是又恼又惊,恼的是那人横来欺负,而且居然这样小视自己:惊的是那人本领果然了得,只十余个照面,自己就连吃大亏。丁晓又想:父亲常说,丁家的太极十三剑,在江湖上未遇过对手,除了师伯一人而外。他(丁剑鸣)的剑法要算是武休独步的了。他父亲又曾对他说,他已得本门剑术十之七八,只是尚欠些火候而已。就拿这点本领会闯江湖,也不会轻易给人欺负了。他也相信父亲的话,却不料未闯江湖,就给别人空手较短。他不知他父亲固是有点气傲言夸,而来人也是江湖上的第一流高手,非但本领甚高卜胸襟气度更足以锁服江湖,令无数英雄豪杰甘心为他奔跑,丁晓碰到这样人物。怎能不处下风。

但那人对了几招之后,也自对丁晓刮目相看:看不到丁晓年纪轻轻:居然得到上乘剑法,尤其是变招迅速,简直不似没有经验的雏儿。自己一连几手凌厉掌法;都给他应付过去,从容化解。

不说两人各自钦佩。且说丁晓第一次遇逢强敌,激起好胜之心,把奇门十三剑霍然施展开来,寒光闪闪,直如骇电惊涛,剑剑直指敌人要害。那人见丁晓越斗越勇,也抖起精神,不敢轻视,身形一晃,施展开“截手法”,挑、硕、拦、切、封、闭、擒、撕,扯、拨、压,反用进手招术,硬来空手夺剑!

那人一施展开上乘的空手入白刃工夫,饶是丁晓剑法精奇,终因欠缺火候,反给那人迫得连连后退。再斗不久,丁晓更处下风,他的剑饶是如何迅疾,都刺不着那人,反觉那人双掌,矫若神龙,在自己面门乱晃。丁晓这惊非同小可,急起来,便连用猛招,岂知这一来更心躁气浮,章法大乱!不知怎的,他方用到一手“玉女投梭”,往左一撤步,一挺腕力,剑尖刷地疾如电掣,猛点敌人心窝。那人却不退不闪,忽地把腰一沉,丁晓剑已刺空,说是迟;那时快,觉着自己给人一推一带,便跄跄踉踉冲出几步,几乎跌倒,而且右腕感觉微微痛辣,手中剑已不知怎样,竟给敌人夺去了。

丁晓这一惊非同小可,正自着急,忽见火光突然一闪,远处有人举起一盏孔明灯。一道黄光就朝他们照来。蓦地又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道:“朱师叔,饶了那厮。”在话声中,一条纤纤秀影,已自远而近。这人正是红衣女侠姜凤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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