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比翼凌空悲铩羽 连枝大地感同怜(1/2)
面有刀疤的那个汉子说道:“饮马川的张寨主和野猪林的石帮主已经知道了,大熊庄的熊庄主刚刚来到,尚未曾告诉他。”跟九公一同进来的那两个汉子道:“我们也是刚刚赶到了,不知九公飞函相召,为了何事,正要请教。”
贺九公道:“老朽受人之托,想请各位鼎力帮忙。”那三个未知原委的人齐声说道:“九公不必客气,我们都是靠你老撑腰的,有话只管吩咐好了。”
贺九公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各位帮忙查探两个人的去向。”
饮马川的张寨主问道:“这两个人可是贵友的仇家”贺九公点了点头,说道:“也是我的仇人!”大熊庄的庄主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一发现这两个人的行踪,干脆就把他们擒下,交给九公发落就是。请九公告诉我们一点线索,我们马上就去拿人。”
那石帮主却是比较老成持重,心里想道:“贺九公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以他的本领,尚要兴师动众,对付这两个人。这两个想必不是等闲之辈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两个是什么人”
贺九公道:“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约莫有二十来岁,女的则似乎未满二十。”
熊庄主哈哈笑道:“原来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丫头,那还不手到擒来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贺九公道:“男的叫褚云峰,女的叫孟明霞。”
石帮主吃了一惊,说道:“孟明霞她是不是江南大侠孟少刚的女儿”贺九公道:“不错。”
熊庄主也是大吃一惊,登时笑不出来,说道:“听说褚云峰是金国国师阳天雷的得力手下,不知可是此人”贺九公又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他不仅是阳大雷的手下,还是阳天雷的师侄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颇有难色。熊庄主说道:“听说褚云峰已尽得他师父华天虹的真传,孟明霞既是江南大侠孟少刚的女儿,本领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两个人我们恐怕招惹不起!”
石帮主则说道:“江南大侠孟少刚的女儿,怎的会与金国国师阳天雷的师侄走在一路,请九公恕我冒昧猜疑,我是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躲在佛像后面的杨婉更是觉得奇怪,心里想道:“姓褚这厮原来果然是奸细。但孟明霞若是去追捕他的,见了面就该动手才对,何以还会与他一路同行呢这姓贺的老头儿为何又要把他们二人一同拘捕他到底是帮哪一边的”
心念未已,只听得贺九公已在哈哈笑道:“此事一点也不奇怪!”
饮马川的张寨主道:“请贺九公明白见告。”贺九公淡淡说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褚云峰身为金国武士,那是过去的事,现在他早已和阳天雷闹翻!”
熊庄主怔了一怔,说道:“他竟然和他的师伯闹翻了那么咱们就不必害怕他背后的靠山啦。”
贺九公道:“不错,你们若是能够活捉褚云峰,不但不用担心阳天雷的责怪,他还会重重有赏呢!”
面有刀疤的那个汉子说道:“诸位若有怀疑,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九公刚才说此事他是受人之托,你们猜那个人是谁”此人名叫熊壮,乃是贺九公的副手。
熊庄主道:“熊兄,还是请你赶快把这谜底揭晓吧,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熊壮缓缓说道:“就是阳天雷的侄子,阳公子阳坚白。他也就是近来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采花贼!”
众人听了都是大为诧异,问道:“阳公子何以不在京中,却跑出来做采花贼”
贺九公道:“这就正是和褚云峰有关了。阳公子是冒充褚云峰干下采花案子的。”饮马川的张寨主道:“敢情是要引褚云峰出来”贺九公笑道:“到底是张寨主聪明,一猜就着。可惜引了褚云峰出来,却又给他逃了。”
当下贺九公把昨晚他与阳坚白设计诱捕褚、孟二人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方知个中曲折。
杨婉躲在佛像后面偷听,听到这里,不禁又是惊奇,又是惭愧,心里想道:“那晚我未曾分清皂白,就把褚云峰当作奸细,真是太鲁莽了。怪不得当时他好像有意放我逃走。但却不知他与屠龙暗中勾搭,又是怎么一回事情”杨婉虽然尚未明白全部真相,但来龙去脉,已是猜到几分。料想其中必是另有原因,褚云峰决非与屠龙一路,否则孟明霞怎会与他联手。
只听得饮马川的那个张寨主又说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就不用顾忌了。只不过这二人的本领都是十分了得——”
贺九公笑道:“所以我并不苛求各位将他们拿下,只须通风报讯就行。孟少刚那女儿服了我的酥骨散,料想跑得未远,各位若是发现他们踪迹,请马上到熊老大那儿报讯,我和阳公子自会对付他们。”
石帮主道:“好,那么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回去,各自多派人手,四出搜查就是。”原来贺九公今晚所召集的这几个人,乃是周围三百里内各路黑道的首领。这个命令一下,就等于是在方圆三百里内,布下天罗地网了。
杨婉虽是对孟明霞并无好感,但听得她已受伤,心里如是不禁为她担忧,暗自思量:“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忙她呢。嗯,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莫过于把要搜捕她的人全都杀了。但他们共有六人之多,武功深浅如何,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倘若杀不了他们,岂非弄巧成拙我赔了性命不打紧,却连给她报讯的人都没有了。”
正自踌躇未决,只听得那贺九公已在说道:“好,就这样吧。咱们可以散了。”
杨婉蓦地得了一个主意:“看来这个贺九公乃是他们的领袖,会散之后,我单独跟踪他,先把他杀了。盂、褚二人的行踪,依理推测,不出两条路。一条是回屠凤的山寨;一条是前往飞龙山与孟大侠和南哥相会。若是前者,有山寨的人接应,大概可保无虑。若是后者,反正我也是要往飞龙山的,路上多加留心,说不定可以找见他们。”
杨婉打定主意,倒是巴不得这些人赶快离开。但想不到就在这些人纷纷起立之时,贺九公的副手熊壮忽地说道:“请各位稍待一会,有一件事我想弄个明白。”贺九公道:“何事”熊壮道:“刚才有谁来过没有了”那些人齐声答道:“没有呀,”贺九公道:“熊兄何以有此一问”熊壮道:“我出去迎接各位之时,一时忘记添上柴火,按说是应该早就熄灭了的。但各位亲眼见到,在咱们进来之际,这火不是烧得正旺么九公,我还以为是你老人家来过呢。”贺九公吃了一惊,说道:“如此说来,一定是有外人来过了。”石帮主也道:“这是一定无疑的了,只不知这人走了没有”
熊壮最为鲁莽,立即说道:“这人只怕还躲在庙中,咱们且搜他一搜!”
杨婉手按剑柄,心情似绷紧了的弓弦,只待他们一拉开帐幔,就立即先发制人,跳出去和他们决一死战。杀得一个就是一个,杀得一双就是一双。
眼看熊壮就要动手搜索,贺九公忽道:“不,依我看这人一定是已经走了。你想这庙里能有多大地方,他哪会有这样笨躲在庙中束手待擒咱们还是赶快分头去追,还可以及早将他抓回来!”
杨婉紧张的心情松了下来,心里暗道:“笨贼,笨贼,快快走吧!”她躲在神像后面,只能从帐幔的缝隙偷窥,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却不知贺九公此时正在向各人暗使眼色,这些人除了熊壮性情较为鲁莽之外,个个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他们才不笨呢。
贺九公作势欲走,忽地一个转身,“呼”的一掌就向神龛劈去,喝道:“小贼,还不出来!”这一记劈空掌的掌力,登时把神橡推倒,压在杨婉身上!
这座破庙一览无余,贺九公老奸巨猾,早已料到庙中若是有人的话,这人一定是藏在神龛后面,故此佯作离开,却出其不意地突施偷袭。
幸而杨婉轻功超卓,就在那神像向她压下之时,左掌一推一按,只听得“轰隆”一声、神像倒下,杨婉却已是腾身而起,右手亦已拔剑出鞘。
熊庄主哈哈大笑,叫道:“九公神机妙算,果然把这小贼揪出来了。好小子,跑不了啦。快快从实招来,是谁主使——”话犹未了,只见寒光耀眼,冷气森森,杨婉人未着地,已是唰的一剑,凌空刺下。
熊庄主在这班人中性情最为暴躁,武功却是较差,他练的是大摔碑手的功夫,以气力见长,碰上了杨婉轻灵迅捷的剑法,根本就没有招架的机会。
只听得“咔嚓”一声,熊庄主那蒲扇般的大手刚刚抬起,两根手指,已经给剑锋削断。熊庄主痛得“哇哇”大叫,忽觉身子一轻,好像皮球般给人抛了起来,跌出一丈开外。原来是石帮主见势不妙,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以极巧妙的手法将他抛出去的。
熊庄主跌了个四脚朝天,爬起来大怒说道:“石老三,怎么你也来欺负我了”贺九公冷冷说道了:“不是石老三,你的吃饭家伙早已没啦。”熊庄主怔了一怔,方始恍然大悟是石帮主救了他的性命。
这个姓石的帮主使的一对判官笔,本领比熊庄主高强得多,此时已经和杨婉展开恶斗。
杨婉利于速战速决,当下剑走轻灵,以闪电般的剑法,一口气疾攻了数十招,杀得石帮主连连后退。可是他的双笔封闭得甚为严密,虽然失了先手,杨婉想要在急切之间将他刺伤却也不能。
熊庄主道,“咦,这小贼倒是有点难斗。石老三,不必着谎,我来帮你,好小子。他削了我的两根指头,我非斩他两条手臂不可!”拔出了厚背砍山刀,却是迟迟不敢上前,原来他给杨婉削了两根指头,心中已是颇有怯意,只因不愿当众失了面子,故此大呼小叫,虚张声势。
贺九公道:“老熊,你给我安静点吧。你到外面看看,看这小贼还有没有党羽。庙里的事,你就不必管了。”熊庄主正是巴不得他如此说,连忙应道:“对!我给你老人家把风,有你老人家在此,还愁这小子跑得了吗”
贺九公抖出软鞭,叫道:“四面包围,要擒活口!”长鞭舞得呼呼凤响,在众人未曾合围之前,先抢上去,为石帮主解困。
此时石帮主在杨婉急攻之下,已是无法闪避。只听得“铛”的一声,剑笔相交,火花四溅,石帮主的判官笔损了一个缺口。
杨婉这一招“长河落日”尚未使足,剑势一圈,迎上了贺九公的软鞭,“咔嚓”一声,把软鞭也削去了一截。原来杨婉用的这一把剑,乃是明慧公主所赠的宝剑,有断金截铁之能,吹毛立断之利。
贺九公吃了一惊,说道:“你是哪条线上的朋友,快说出来,免得自误!”他见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厮”有这样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剑法又是如此精奇,不由得惊疑不定,捉模不透杨婉的来历。
杨婉唰唰唰连环三剑,冷笑说道:“我是炎黄子孙,中华儿女,你等私通鞑子之辈,休要妄想与我结交。”
贺九公大怒道:“我不过看你年纪轻轻,本领还过得去,想饶你一命,你竟然不受抬举!哼,你以为我怕你不成!”贺九公鞭法也真了得,吃了一次亏之后,那条软鞭使得竟是矫若游龙!杨婉再想削断他的软鞭已是不能够了。
贺九公的副手熊壮和饮马川的张寨主等人四方齐上,合围之势已成。杨婉以一敌五,登时险象环生!
幸亏贺九公对她的宝剑也还有点儿顾忌,否则他只须和石帮主联手,已是可以稳操胜算。杨婉一见形势不妙,立即改变打法,展开了一套虚实莫测的剑术,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不求急攻,只是觅隙寻暇,设法使敌人各自为战,削弱对方围攻的威胁。
五人之中,以贺九公的本领最强,他对宝剑一有顾忌,便不能尽数发挥他的鞭法之长。其他四人在杨婉攻守莫测的奇诡剑术骚扰之下,急切之间,也是不能收互相呼应之效,杨婉这才能够勉强支持。
但终究寡不敌众,时间一长,杨婉气力不足,终于陷入了难以为继的境地。激战中只听得“嗤”的一声,杨婉一剑刺破了张寨主的衣襟,张寨主反而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你使不动剑啦,这把宝剑给了我吧!”原来杨婉这一剑刺破他的衣襟,却已无力穿过,丝毫没有伤及他的皮肉。张寨主当然知道她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张寨主在大笑声中欺身直进,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硬抢杨婉的室剑,贺九公的软鞭亦着地卷来,一个“枯藤绕一树”,缠绕杨婉的双足,眼看杨婉的宝剑就要给他们抢去,人也难免要遭活擒。
就在这危机瞬息之间,忽听得在外把风的熊庄主大喝道:“什么人不许进去。”随即听得扑通倒地之声,熊庄主叫道:“好小子,你敢打我!”话犹未了,一个人已经进了庙门!
熊庄主在同伙中虽然本领较差,在江湖上也总算是叫得响字号的人物,如今只不过一个照面就给来人击倒,贺九公等人都是不禁大吃一惊!只得得那人大叫道:“且慢动手!”声到人到,已是进了庙门!
贺九公这一伙人仗着人多势众,岂肯甘休贺九公比较稳重,未出手,先动口,问道:“阁下是哪条线上的朋友,请报个万儿!”饮马川的张寨主却已一扬手就发出了暗器,冷笑说道:“好小子,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领,胆敢来管闲事!”
张寨主发的暗器是一枚铁盔蘸,在暗器中是属于比较沉重的一类,不料他这枚铁盔蘸射到中途,只见金光一闪“铛”的一声,已是给那人发出的一支金镖打落。那人淡淡说道:“在下没有什么本领,只凭这支金镖,想请各位赏个面子。”
用黄金铸道的暗器乃是极为罕见之物,贺九公见闻广博,登时想起了一个人来,心头一震,连忙叫道:“住手,住手!不可鲁莽!”
那支金镖打落了铁盔蘸,余势未衰,“咔嚓”一声,插入梁柱,兀自颤动不休。这一瞬间,众人都嗅到一般淡淡的腥味,这才知道这人的金镖,不仅是罕见的金镖,而且还是淬了剧毒的毒镖!
贺九公等人固然是大大吃惊,但最吃惊的还是杨婉。当这人未曾出现之时,她还以为来的乃是救星,如今方始知道,来的非但不是救星,反而是祸星!这人是一个比贺九公他们更阴险的敌人,也正是杨婉最痛恨的一个仇人!这刹那间,杨婉不由得又惊又怒,险些晕了过去。
幸而贺九公等人已经住手,杨婉晃了两晃,蓦地一咬牙根,心里想道:“反正今日是必死无疑的了,拼了性命,也得叫这贼子两败俱伤!”
那人一出手把贺九公等人震住,得意洋洋地说道:“各位都是见多识广之人,毒龙镖的名字,各位大概会知道吧”
贺九公道:“前任绿林盟主屠百城屠大侠是阁下的什么人”那人哈哈笑道:“老前辈果然好眼力,看出了在下的来历了。实不相瞒,屠盟主正是家父。”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屠龙。
贺九公松了口气,立即也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屠公子,这真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
原来贺九公以前虽然没有见过屠龙,但从阳坚白的口中,却已知道屠龙也是投靠了蒙古鞑子的人物;不过他是和淳于周一伙,并非属于阳天雷、阳坚白叔侄这一路而已,虽然不是属于一路,却总是同恶相济的自己人了。
熊庄主此时正在哼哼叽叽地走进来,听了贺九公的言语,不觉怔了一怔,说道:“九公,这小子不是分明来搅局的吗怎的忽然又变成了咱们的自己人了”
贺九公喝道:“熊兄弟休得无礼!这位屠公子和阳公子乃是一条线上的朋友,红花绿叶,同出一家,怎么不是自己人呢”
屠龙早已猜到了他们的来历,当下说道:“如此说来,各位大概是阳国师的手下了”
贺九公道:“还没有这个福分,不过阳国师的侄子已经应承了我们,只待我们立了功劳,他就可以代他爹爹作主,收录我们。实不相瞒,今晚我们正是奉了阳公子之命,在此聚会,给他办事的。这小子偷偷躲在这里,窃听我们的秘密,他也已经坦然直认是和我们作对的了,不知屠公子何以要庇护他。”
屠龙哈哈笑道:“各位看走眼了,这人并非小子,实不相瞒,她是我的娘子!”
此言一出,群盗都是大为诧异。贺九公毕竟是个富有经验的行家,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杨婉的“异相’:最显著的是没有喉结、可以证明她确是女子无疑。
但贺九公还是觉得奇怪,心里想退:“以屠公子的相貌武功,竟会娶个丑女为妻,倒是怪事。这且不说,这小丫头口口声声痛骂我们勾结鞑子,分明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却又何以会嫁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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