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难消宿怨排凶阵 为释疑团表寸心(1/2)
史用威听了这话,却是不禁心头一动。原来在他去年所收的六个弟子之中,除了刘大为之外,的确还有一人是由于这位“卢三爷”的关系才能列入他的门墙,不过名义上的介绍人不是“卢三爷”而已。
这位“卢三爷”名叫卢香亭,和史用威乃是八拜之交,他在北五省的交游广阔,也不在史用威之下。卢香亭有个师弟,名叫丁绍,两人并非一师所授,只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卢香亭的师叔伯很多,史用威也弄不清楚丁绍是哪一位师伯或师叔的弟子。史用威尚且弄不清楚,旁的人知道他们是师兄弟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丁绍在武林中的声名远不及卢香亭之大,和史用威的交情也远不及卢香亭之深,他有个侄儿名叫丁进,想拜在史用威门下,恐怕自己交情不够,请卢香亭代为说项。
这个丁进就是卢香亭与阳天雷密室定谋所要扼道的那个到史家“卧底”的奸细了,当然史用威是并不知道,甚至连做梦也想不到的。
卢香亭也当真是狡猾无比,他是以伪装的“侠义道”在武林中活动的,和义军的领袖也颇有交情。他知道义军要派一个人充当史用威的弟子,作两者之间的联络,而他又与刘大为有通家之好,算是刘大力的“世叔”,于是便慨然以刘大为的介绍人自任,将刘大为荐给史用威作弟子。至于丁进,虽然是经他说项方能列入史家门墙,但名义上的介绍却不是他,而是丁进的叔叔丁绍。因此丁进入史家的原委,只有史用威自己明白,刘大为是并不知道的。不过史用威听了褚云峰的说话,虽然是不禁心中一动,但因他和卢香亭有数十年的交情,根本就不会想到他这位拜弟是金虏的奸细,更不会怀疑他把丁进介绍进来是对自己有甚阴谋。而褚云峰乃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他当然是不会把这件事情对褚云峰说出来了。
且说卢香亭在得到刘大为说明了他的身份之后,得意洋洋地便即冷笑说道:“你要打听我是什么人,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该轮到我问你啦请问你为什么要到处找人查问我的根底”
褚云峰思疑不定,心想:“难道是我认错了人”但他看了又看,这位“卢三爷”的确是他曾经在阳天雷密室中见过的那个人,决不会错!
褚云峰把心一横,暗自思忖:“事已如斯,也只有和盘托出了。”当下也就跟着冷笑说道:“卢三爷,咱们是曾经见过面的,你不记得了么”
卢香亭胜算在操,不慌不忙地淡淡说道:“我见过的人不知多少,确实是记不得了。请问你是在哪里见过我的”
褚云峰朗声说道:“金国国师阳天雷的密室之中!”
此言一出,满堂宾客皆是大吃一惊,片刻之后,骂声四起,但骂的却不是卢香亭而是褚云峰。因为没人相信他的说话。“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卢三爷焉能与阳天雷有甚交往”“这小子含血喷人,一定不是好东西!”
褚云峰不理那些人的喝骂,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不但如此,我还曾听得他们密室商议,要派一个奸细来史家卧底!这个奸细是史老英雄去年所收的六个弟子之中的一个!”他用上了“传音入密”的内功,在宾客们的纷纷喝骂声中,仍是每一个字都听得十分清楚。
但他话犹未了,只听得一片铿铿锵锵的刀剑出鞘之声,史用威的十八个弟子,除了刘大为一人之外,都拿出了兵器,将褚、谷二人围在当中了。
史用威喝道:“且慢,待我问个清楚!”随即指着褚云峰冷冷说:“你说在阳天雷的密室之中见过他们,那你又是什么人”
褚云峰尚未回答,卢香亭却已在说道:“这还用问,他能够在阳天雷的密室之中进出,当然是金虏的鹰爪无疑,哼,凭他刚才显露的那手功未,我就可以知道他的来历!……”
史用威霍然一省,插口问道:“他用的可是天雷功”
卢香亭道:“一点不错。听说阳天雷手下有个师侄,名叫诸云峰,想必就是他了。”
史用威道:“大为,你认识他,他是不是叫褚云峰”
刘大为道:“不错,但,不过……”史用威道:“不过什么”
褚云峰亢声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错,我就是褚云峰,但我是义军的朋友,并非金虏的鹰犬!金虏的鹰犬正是这位‘卢三爷’!”
丁进混在人丛之中喝道:“不能让这小子含血喷人,诬蔑咱们师父八拜之交的卢三叔!大伙儿把他宰了!”
刘大为连忙叫道:“且慢,且慢!”
史用威道:“好,大为你说,这姓褚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幸亏刘大为在义军的身份是一众同门都知道的,而他又是卢香亭所荐的人,史用威和一众弟子方才对他没有怀疑,肯听他的说话。
刘大为讷讷说道:“这位褚兄是说得不褚,他的确是表面替阳天雷做事,暗中却帮助义军的好朋友。但他说卢三爷和阳天雷勾结,这却恐怕、恐怕是他看错人了!”
丁进冷笑道:“他诬蔑卢三爷的话当然是假的!否则你刘大为岂非也是奸细了”
卢香亭冷冷说道:“大为说的倒也没错,这个褚云峰的确是曾经和义军有过来往的,不过,他却并不是义军的朋友。大为,你们都上了他的当了!”
刘大为大惊道:“那么他是什么人”要知他虽然对褚云峰的底细知道得十分清楚,但他对卢香亭也是不敢有所怀疑,因此在他听了他的说话之后,就不由得大为惶惑!
史用威却是大喜道:“对啦,三哥,你的消息一向灵通,想必是已经查清楚了他的来历”
卢香亭缓缓说道:“不错,去年我在大都,已经摸清楚了他的底细。他用的是苦肉计,假装背叛阳天雷令得义军相信他的,其实他始终都是金虏的鹰犬!”
卢香亭的确不愧是个老奸巨猾之辈,反咬一口把褚云峰说成了一个两面三刀之人,这样一来,就是刘大为要替褚云峰辩护,别人也不会相信,只当刘大为是受了瞒骗的了。
当然卢香亭的说话之中还是有许多破绽的,但在群情汹涌之下,谁也不会那样细心的推敲,当下人人喝骂,登时就把诸云峰和谷涵虚包围起来,只等史用威一声令下。
褚云峰大声说道:“是什么人和你说的你既然知道我怀有阴谋,为何又不早去通知义军”这两个问题正是击中了卢香亭的要害,但可惜众人都受了卢香亭“先入为主”的说话影响,怒骂如雷,把他的声音都掩盖过了,根本就不想听他的说话。
丁进叫道:“师父的寿堂岂能容得这两个奸细混入,把他们乱刀宰了!”
史用威道:“好,先把他们拿下再说!”史用威是个比较细心的人,虽然他对卢香亭也是不敢有所怀疑,但却隐隐感到事情有点蹊跷,是以想把褚、谷二人擒下之后,再找人证对质。
一声令下,史用威的十六名弟子,除了刘大为之外都亮出了兵刀,一拥而上。武当四大弟子也都拔剑出鞘,堵塞了他们的退路,防备他们突围而出。
是束手受擒还是奋起一战束手受擒固然可以避免和史用威冲突,但只怕他们虽然不加抵御,史门弟子之中仍是有人把他们置之死地的,丁进那明晃晃的利刀就已经堪堪要斫到褚云峰的身上了。
褚云峰蓦地心头一动:“这厮为何特别凶恶”心头一动,登时出手,一招大擒拿手迅如闪电,抓着了丁进的手腕,把他举了起来。
只听得一片叮叮铛铛的声响,原来史门的那几十个弟子来不及收手,兵刃都已朝着他们斫来了。史用威和武当四大弟子恐怕伤了丁进,连忙出剑格住,反而不用褚、谷二人出手了。
史用威喝道:“把我徒儿放下!”褚云峰道:“史老英雄有命,岂敢不从但你这个徒弟的来历如何,和这位卢三爷有否关连我们很想知道,尚盼老英雄不吝见告!”
史用威心中一动:“他们似乎知道丁进是三哥引荐的,这事确是有点蹊跷。”但以他的身份,又岂能受人挟持,当下怒道:“史某人收徒之事,与你们无关!你们捉了他才向我问,更属无礼!”
褚云峰笑道:“我这一着乃是出于无可奈何。老英雄既然不肯见告,我们只好将令徒带走了。”
史门大弟子张逛喝道:“你们把我一个新入门、学艺未精的师弟拿为人质,算得什么好汉”
谷涵虚冷笑道:“你们以众凌寡,这又算得什么好汉”
史用威面红耳赤,喝道:“好,你们先退下去,待我和这两位好汉单打独斗。只要你们哪一位赢得我的这口大刀,我打开大门,任凭你们出去。我们师徒,决不阻拦!”本来,他说了打开大门,任凭你们出去,这已经是含有“决不阻拦”的意思了。他之所以不嫌累赘,重复一句话中,实是另有意思。因为他只提“我们师徒”四字,“我们师徒”当然是不包括宾客在内。
武当派掌门大弟子乔元壮立即说道:“割鸡焉用牛刀,我们武当派四人和这个姓谷的有仇,愿为史老英雄了却此事!”
谷涵虚道:“好,那你就划出道儿来吧!”
乔元壮道:“我们四人是师兄弟,你们两人也是师兄弟,今日正好一较高下!”
谷涵虚冷冷笑道:“原来你们四位要和我们二人决一胜负。不错,这也是很公平呀!”
乔元壮面上一红,说道:“你是我们武当派的公敌,我可不能和你讲什么江湖规矩!如果你认为我们是恃多为胜的话,那也可以把姓褚的撇开,你那姓褚的师兄由史老英雄发落。我和张师弟只与你姓谷的决一死生。”
原来乔元壮深知谷涵虚“天雷功”的厉害,自忖单打独斗,决计不是谷涵虚的对手。但他拉张元吉作他的帮手,却也不能说他无理。因为张元吉与谷涵虚有夺妻之辱,折剑之仇,用江湖术语来说,乃是“正主儿”,他虽然是在“报仇”这一件事上做文章,当然不能少了“正主儿”张元吉。至于他自己则因是武当派的掌门弟子,既是为师门荣辱作战,他必须亲自出马,这也是理所当然。
谷涵虚哈哈一笑,说道:“我没有说你们不公平呀,何须晓晓置辩你划出的道儿,我们一律照办。但有一句话,我们必须问个清楚!”
乔元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谷涵虚笑道:“乔元壮,你嘴里干净一些好不好咱们是手底见输赢,可不是和你斗嘴的呢。我只是要问你:你们武当派的替史老英雄出头,是否也能替史老英雄作主比如说,我们若败了,当然是任凭你们发落;但倘若是我们侥幸胜了,那又如何是否要我们和史老英雄师徒再斗一场”
史用威冷笑道:“你们有多大本领,胜得了武当四侠如今武当四侠要和你们算帐,老夫当然要让四侠作主,何须再问”
谷涵虚道:“这么说,你是不再出手的了”
史用威怒道:“你也忒小觑老夫了,难道老夫还能用车轮战来对付你们只要你们能够在武当四侠的剑下逃出性命,老夫打开大门,恭送你们出去!”
原来史用威见识了他们的天雷功,自忖也是没有取胜的把握,是以乐得让武当四侠把事情招揽过去。在他的想法,以武当四侠的剑法,四人联手,当然必胜无疑。
褚云峰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就这样!”
“这里可不是比武的好场所。”
乔元壮道:“好,咱们到外面去,免得破坏了史老英雄的寿銮。”张元吉发出嘿嘿的冷笑:“请呀,请呀,哼,今日是你们自投罗网,我也不怕你们逃!”他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但在愤怒之中,却也含有几分快意,似乎极有把握就可以手刃仇人一样。谷涵虚心中一动,想道:“他是我手下败将,何以如此骄狂,莫非他新近练成了什么厉害的本领”
当下便由史用威在先带路,把双方带到了后园的练武场中。
武当派的剑术驰名天下,但这次武当四侠却要联手对付两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众宾客都是惊诧不已,人人怀着好奇之心,当然是不愿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争先己恐后地跟着去看他们比武了。
武当四侠四方站定,把褚、谷二人围在当中。乔元壮道:“你们两人还不出招,更待何时”他自以为稳操限券,因此乐得故示大方,让褚、谷二人先行出招。
褚云峰向谷涵虚打了一眼色,谷涵虚眉头略皱,但随即就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愿意依认。乔元壮冷冷笑道:“你们装神弄鬼,也是无济于事。出招吧!”
谷涵虚冷笑道:“我的师兄是慈悲为怀,叫我不要取你性命,你既然胡乱猜疑,我就索性和你明白说了!好!接招!”两人唰地拔出剑来,剑中挟掌,双剑双掌,同时并发。只见剑光如练,掌风呼呼,方圆数丈之内,沙飞石走。靠近场边的宾客,都有点立足不稳的感觉。
乔元壮冷笑道:“天雷功能奈我何。”话虽如此,他向谷涵虚平胸刺来的那一剑,在褚、谷二人的掌力震荡之下,剑尖已是歪过一边!
谷涵虚深知乔元壮心肠狭窄,难以理喻,想道:“擒贼先擒王,且把这厮拿下再说。他是武当派的掌门弟子,拿下了他,这剑阵自必瓦解。”
他的算盘打得如意,却没想到,乔元壮敢于率领师弟向他寻仇,当然也是有备而来,岂能让他如此轻易取胜
乔元壮一剑刺空,立即身移步换,接着上来的是季元伦。谷涵虚一掌打去,只觉脑后风生,张元吉、粱元献双剑同时攻到。张元吉的剑尖指向他胁下的“愈气穴”,梁元献则是用“切斜耦”的招式,剑锋斜飞,削向他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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