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师门恩怨(2/2)
他没有问过邓百川,不知道他的女儿嫁在什么地方。不过他知道邓红玉的公公张铿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武师,虽然他比邓百川更早闭门封刀,想来到洛阳的任何一家镖局打听,总还会有人知道他的。
主意打定,上官英杰在掩埋了那几具尸体之后,当日下午便即离开邓家。谷飞霞的事他没法管,只好先理邓家之事了。
但奇怪得很,他虽然决定放下谷飞霞之事,心上却是放她不下,而且不仅仅只是担心她会碰上危险。他的这份心情,很难适当形容,勉强相比的话,就像他在和风鸣玉分手之后的心情一样。不过,他和风鸣玉分手,是他自己勉强自己离开她的;谷飞霞和他分手,则是她要离开他的。至于谷飞霞是否也一样无可奈何的心情,他就不知道了。
意想不到的结果
此际,谷飞霞也正是一片迷茫。
她忽然想起两句古老的格言:“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似走马,易放难收。”骏马嘶风,她的心情也好像跟着马蹄飞跑,混乱异常。
不错,她和风鸣玉并不相同。风鸣玉是一枝空谷幽兰,在未曾离开那座荒林之前,可说是未曾经受过外间的“风雨”。而她则是一枝野生的玫瑰,在江湖上也闯荡过几年,比风鸣玉懂得多了。
但有一样相同的是,她们都是和上官英杰有过一段“奇逢”,而且同样的都是在此之前,她们的心上从未曾出现过可以令得她们意乱情迷的男人影子。
“唉,真想不到我找上官英杰报仇,竟然得出这样一个意外的结果!”
上官英杰没有猜错,她是在无可奈何的心情之下,逼不得已离开他的。
但上官英杰却还没有知道,她之所以有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情,乃是由于她的心上已经长起了情苗!
上官英杰只是猜中了一半,他知道她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他以为,谷飞霞是不愿意接受他太多的恩惠,甚或是因为自己的言谈之间无意中得罪了她,她才负气离开自己。他还不敢相信,这个曾经要誓言杀他的心高气傲的少女,竟然会爱上了他。(不错,是出于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但造成这种心情的原因,上官英杰可就没有猜对了。)
正是当她发现内心深处的的时候,她才决意离开上官英杰的。
“我‘宽恕’了‘仇人’,接受了‘仇人’的恩惠,这已经是大大违背了我母亲临死的吩咐了,要是我居然还爱上了仇人,爹娘在九泉之下,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也不能瞑目。”她想。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抑制自己,要是和上官英杰相处下去的话,心底的情苗只怕更加滋长。
她只能离开他了!
骏马跑得风也似的快,可是,她还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儿
她的病本来只是好了三分,更加上心绪的不宁,任凭骏马飞驰,跑了大半天,不觉头晕目眩,好几次几乎要摔下马来。
她再任性,亦已明白,不赶快找个地方歇息的话,病情是必将加重的!
荒山避敌
走了一会,经过一个小镇。寥寥数十户人家,居然也有一间客店。
但谷飞霞可不能进客店投宿。
她骑的是邓百川的宝马。这匹马,那帮强盗当然是认得的。
或许那帮强盗早已去得远了,但她可不能冒这个险。
何况她是个孤伶伶的异乡少女,在这小镇投宿,免不了也会给人注意。那帮强盗不来则已,来了的话,很容易就可以打听到她的。
谷飞霞没有在这小镇投宿,她要的是粮食。
买了几斤炒米饼,一包干果,谷飞霞心里想道:“这些东西,大概也够我用作三天的粮食了。三天之后,我总会好了许多吧只要我的武功恢复几分,有了这匹宝马,我也无须害怕那帮强盗了。”
三天之后,她的武功是否就能恢复几分,她不知道。一出了这个小镇,她却是越来越觉得难以支撑了。
她离大路,策马走上一座荒山,希望在山中能够找到一家猎户。
猎户没有找着,却发现山上有座药王庙。深山老林,多产珍贵的药物,是以在荒山中,可能你找不到一家人家,却可以找到一座药王庙的。因为采药的人,需要这样一个他们信仰的神灵保佑。
这座药王庙也不知是多少年前那些采药的人建的,建成之后也不知是否还有采药的人来过供奉香火,庙门的檐上结满蜘蛛网,四面墙壁也有窟窿,破落不堪。
谷飞霞用树枝红叶做了一把扫帚,打扫干净,累得气喘吁吁,心中苦笑:“这座破庙总要比我过去三天住的那间茅屋好得多,我拚着在这里也住三天吧。”
想起那间茅屋,不禁又想起了上官英杰来了。她是在苦笑之后,不禁又苦笑了。她刚才那样想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而已。其实在她的心里,那间茅屋是要比任何华厦都更可珍的。
心情动荡,头痛得更厉害。谷飞霞瞿然一省:“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我得赶快运功自疗!”她拍了拍那匹白马,说道:“你自己找野草去吃吧,我不能照料你了。”那匹马果然甚通灵性,似乎听得懂她的话,便即走入林中。
谷飞霞师门的内功心法甚为有效,她做了两个时辰的吐纳功夫,出了一身大汗,精神爽利许多。
荒山虎啸
谷飞霞抬起头来,只见月挂林梢,不知不觉白天已经过去,是将近二更的时份了。
精神虽然爽利许多,身体还是虚弱得很。谷飞霞这才想起自己是在正午时份在那小镇吃过两碗稀粥的,敢情是饿得太久,以致连饥饿的感觉也没有了。
她吃了几个炒米饼,试一试走路,果然气力长了一些。只是没有水喝,嘴里干得好像要冒烟。
好在药王庙附近,就有一条山溪,来时她已默记心中。于是扶着拐杖,到那山溪取水。
喝过了几口清冽的山泉,精神为之一振。气力又好像长了一些,谷飞霞颇为欢喜,暗自想道:“看来我以本门心法运功疗伤,进展还算不错。再过三天,大概也可恢复几成功力了吧”
正要把随身携带的水囊装满了水,以便回到古庙继续练功,忽听得远远传来一声虎啸。
谷飞霞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座山上是有老虎的,我也太大意了。”
她的独门兵器银丝软鞭缠在腰上,要是没有受伤的话,再多几只老虎也不放在她的心上,但此际,听得虎啸声声,而且那啸声似乎正是向她这个方向移近,却是令得她不觉毛骨耸然了。
“俗语说,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受犬欺。想不到我如今,却是受虎所欺,虽然比受犬所欺好一点,但若在平时,老虎碰上了我,也会像狗碰上它一样吧我不杀它已算好了,它还敢来欺我”谷飞霞心头苦笑,忽地有点后悔离开上官英杰了。
她咬了咬牙,心里想道:“不过,我还是宁可丧身虎口,不愿爱上仇人。死生有定,老虎也不见得就找到药王庙来,我还是回去吧。”
虎啸过后,群兽惊逃,她又隐隐听得有马嘶之声,料想就是她那匹白马。
“老虎跑得虽快,也不会快得过我那匹宝马。这匹马颇通灵性,料想可以逃得过灾难。”谷飞霞心想。
她安慰自己不用替白马担忧,谁知跟着发生的事情,却是逼使她要为自己担忧了。她听到了一声嘶心裂肺的虎啸,虽然不是有经验的,她也知道是那头老虎受了重伤!
一掌击毙猛虎的人
那只猛虎似乎是作临死前的挣扎,负痛狂嗥。初时吼声洪亮,渐渐就力竭声嘶,断断续续,越来越弱,终于听不见了。
谷飞霞听得惊魄,是谁把这只猛虎打死的料想不是普通的猎人!普通的猎人也不会在三更半夜来这荒山打猎的!
“看来这个打虎的人,必定是个武林高手了。”谷飞霞心里想道。她认识的武林人物不多,这个高手倘若是个正派侠士,给他发现,那还罢了。倘若来的竟是敌人,可就不堪设想了。
正在她心神不定之际,果然就听见了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向她这边走来。
他们发现了山泉,甚为高兴,加快脚步走来。
前面的那个人笑道:“给那畜生弄了我满身尘土,待我抹一把脸,喝饱了水再走吧。”
谷飞霞连忙躲在山涧旁边的乱石堆里,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透。
后面的人笑道:“那大虫突然窜出来,我也给它吓了一大跳。华老大,幸好是和你在一起!”
这人的声音阴阳怪气,听在耳朵里很不舒服。不过,却是谷飞霞认识的人。
原来这人不是别个,正是虎威镖局的“红货”被劫的那天晚上,谷飞霞在那个木棚里曾经见过的那个“怪郎中”邓不留。
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伤还未愈,最担心的是碰上敌人,果然真是敌人来了。虽然她不知道邓不留的底细,只知道他是个医术高明、脾气怪僻的走方郎中,但那天晚上,这个怪郎中却是和西门化在一起的。
那个“华老大”在她刚才蹲过的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抹过把脸,笑道:“老邓,你的武功虽然比不上你的医术,也不至就给大虫吃了吧,怎会吓成这个样子”
邓不留说道:“那是只吊睛白额虎呀,我可没有把握斗得过它。纵然不至给它吃了,只怕也要给它咬伤。哪能像你这样,只是一掌就把这大虫结果了。华老大你杀一头猛虎就像杀只小鸡一样,当真令我佩服!”
“华老大”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邓百川那天要不是跑得快,我也会杀只小鸡一样杀了他!”
发现了那匹宝马
这个“华老大”果然就是在邓家连杀数人的那个强盗,谷飞霞躲在乱石堆中,听至此处,不由得越发吃惊了。
“华老大”哈哈一笑,跟着说道:“邓不留,如此说来,今晚我算得是救过你的一次性命的了。将来我若是求到你的时候,你也得救我一次性命。”
邓不留笑道:“以你的武功,天下还有何人能给你致命之伤”
“华老大”道:“这可说不定,据我所知,天山派的霍天都恐怕就要比我高明得多。何况我将来总有一天要生病的。”
邓不留道:“原来你是怕患上疑难杂症,要和我先说定了。其实即使没有今晚之事,你得了病,我也会替你尽心医治的。”
“华老大”道:“我就是怕你那个怪脾气,不给你医。”
邓不留笑道:“我的怪脾气只对别人,不会对你。如今我就先给你一个报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华老大”诧道:“我现在还没有病。要你什么报答。”
邓不留哈哈笑道:“不是给你救命,是要你取人家的命!”
“华老大”道:“你有什么仇人要我替你杀他”
邓不留道:“不是我的仇人。是你本来就要杀的人,所以才称得上是报答你呀。”
“华老大”道:“是谁”
邓不留道:“或者是邓百川,或者是他的女儿!”
“华老大”道:“咱们现在可正是要找他们啊,找不见有什么办法”
邓不留道:“我已经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了!”
“华老大”道:“在哪里”邓不留缓缓说道:“就在此山!”
“华老大”吃了一惊,说道:“你怎么知道”
邓不留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马嘶之声”
“华老大”道:“猛虎一出,群兽惊嗥,我可没有细心去听。”
邓不留道:“不仅是马嘶之声我听得出,而且我知道就是邓百川那匹宝马!你想他的马在这山上出现,倘若不是他躲在这里,就一定是他的女儿躲在这里了。”
“华老大”又惊又喜,说道:“你真的没有听错”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邓不留笑道:“武功我不如你,听声认人,或者听声认马的本领,我倒还有一技之长,绝对不会听错。”
“华老大”道:“好,那么,咱们这就去找。”他哪里知道,他要找的人竟然就是近在眼前。
谷飞霞连大气也不敢透,心里暗求药王菩萨保佑,但愿这两个魔头走得越快越好。
“华老大”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说道:“这座山这样大,三更半夜,要找个人也真是不易。不如先找那匹马吧,人会躲藏,马不会躲藏。”
邓不留笑道:“但那匹马跑起来可要比邓百川快得多。”
“华老大”叹道:“邓百川那匹坐骑当真是我平生从所未见的好马,可惜捉不到它。”
邓不留道:“华大哥,你想得到这匹宝马,恐怕也得先捉住了邓百川父女才行。这匹马是只听主人的话的。”
“华老大”道:“好,那咱们只好拚着今晚不睡觉,去搜寻他了。”
邓不留道:“华大哥不必麻烦,咱们先找个地方试试。”
“华老大”道:“什么地方”
邓不留道:“我知道山上有座药王庙,邓百川是受了伤的,多半会在庙中歇息。”
“华老大”道:“好主意。但愿药王菩萨保佑,一找就着。”
他和谷飞霞都求药王菩萨保佑,谷飞霞听了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菩萨倘若有灵,他会保佑坏人么”吃惊的是,他们到了那座药王庙一定会发觉自己曾经来过的。
不过目前她倒是可以暂时松一口气来,那两个人的脚步声去得远了。
谷飞霞想要逃跑,却使不出气力。她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想道:“即使我跑得动,只怕也会惊动他们,一给他们发现,我还能逃得脱么。倒不如听天由命了。”当下掌心里暗扣两枚暗箭,准备万一给他们找着的时候,好歹也得拚它一拚。
过不多久,果然那两个人又回来了。邓不留手上燃着火摺。
只听得邓不留说道:“你逃,我没料错吧。庙里还有他吃剩的炒米饼。”原来谷飞霞匆匆出来取水,那包炒米饼还留在里面。
和上官英杰也有梁子
“华老大”道:“但咱们还是未曾找着他。”
邓不留道:“想必是他听到咱们的脚步声,才躲起来的。有个炒米饼才吃了一半。”
“华老大”道:“若然如此,那么他一定还不会走得远的。”
“邓不留”道:“是呀,只怕就躲在药王庙的附近。咱们留心瞧瞧,地上有没有脚印。”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过一会,他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谷飞霞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想道:“这次恐怕是要糟了!”
邓不留好像想起一件什么事情,忽地说道:“我并不担心邓百川会跑得掉,倒是担心另一个人,说不定这个人和他一起。或者就只是这个人在这山上。”
“华老大”道:“什么人”语气之中似乎带点轻蔑,也似有点不满,邓不留和他一起,居然还要担心。
邓不留吐出四个字来,说道:“上官英杰。”跟着才对“华老大”解释:“听说邓百川做六十大寿那天,上官英杰也是他的座上几个客人之一。但不知怎的,前日却不见他。他和邓百川是忘年之交,恐怕是知道了邓家这件事情,又回来了。邓百川曾经借过这匹白马给他,那匹马也听他使唤的。所以也有可能只是他一个人骑了这匹白马来找邓家父女的。”
“华老大”哼了一声,说道:“上官英杰有什么了不起”
邓不留道:“老大,你有所不知,这个上官英杰是当今之世唯一仅知的武林天骄这派的衣钵传人,厉害得很啦。当然,他或许还是比不过你的,不过,你可得多加一些小心了。”
“华老大”说道:“上官英杰有多大本领我知道。有件事情,你倒还没知道。”
邓不留道:“什么事情”
“华老大”冷冷说道:“三年之前,我的师弟劫邓百川亲自出马所保的一枝镖,就是伤在上官英杰之手的。我这师弟是由我代师传技的,我已经问清楚他当日受伤的经过。我知道上官英杰可以伤得我的师弟,决不能伤得了我。哼,我正要找他算账呢!”
邓不留听他说得如此之有把握,放下了心,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巴不得上官英杰在此呢!”
“华老大”大剌剌的说道:“当然!”
风鸣玉突如其来
谷飞霞暗地叹了口气:“可惜上官大哥不在这儿。”那两人的脚步声又近了许多了。
邓不留忽地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老大,你瞧!”
“华老大”道:“瞧什么”邓不留道:“瞧这脚印!”
原来山涧旁边泥土充满水分,既湿且软,那是谷飞霞留下的脚印。第一次他们没有留意,这次手上有了火摺,当然是很容易就发现了。
“华老大”说道:“这脚印比普通成年男子的脚瘦小得多,看来是个女的。”
邓不留松了口气,说道:“不用猜了,一定是邓百川的女儿。”
“华老大”懂得他的心思,嘲讽他道:“那你可以放心啦,不是你所害怕的人。哼,但我倒希望他是上官英杰。”
邓不留笑道:“吃果子先拣软的吃不好么”
谷飞霞的脚印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上印得甚是鲜明,只要跟着脚印追踪,不过片刻,就可发现她了。谷飞霞此际正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倒是镇定下来。手里捏紧两枚磨利了边的钱镖。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啸,接着是健马奔驰急如暴风骤雨的蹄声。
那啸声清脆如银铃,一听就知是个女子。
华、邓二人本来以为邓百川的女儿就躲在附近的,不料她却从远处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马蹄声戛然而止,那个女子跳下马背,说道:“马儿,你等我一会。”似乎她也知道敌人的厉害,怕对方射人先射马。谷飞霞一听这声音好熟,惊诧无比。急切间还未想得起来,“她是谁呢”
那少女隔着山溪下马,来得也是迅速之极。谷飞霞心念未已,她已站在那两个人的了。
“华老大”哼了一声,说道:“好大胆的丫头,我正要找你,你倒先送上门来了!”
邓不留忽地“咦”了一声,说道:“这丫头不是邓百川的女儿!”
谷飞霞大着胆子,从乱石丛中偷看出来。月光下看得分明,原来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曾经见过的风鸣玉!
盗魁大施恫吓
“华老大”定睛一看,果然不是邓百川的女儿,不禁甚为诧异,当下喝道:“小丫头,你是邓百川的什么人”
风鸣玉怔了一怔,说道:“谁是邓百川,我都正想问你呢!”
“华老大”怒道:“我已经是对你客气了,你还敢对我撒谎!”
风鸣玉道:“我从来不说谎话,邓百川这个名堂,我还是刚刚听见你们说的。”
“华老大”哼了一声,说道:“你若不是和他相熟,怎能骑他的白马快说实话,他躲在哪里你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哼,哼——”手起掌落,把一块石头打得分开四片,接下去道:“我瞧你可能硬得过这块石头!”
他炫露了这手开碑裂石的功夫,即使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也会惊心动魄,满以为这个“黄毛丫头”定会吓得魂不附体,赶快招供的。
不料风鸣玉竟是神色自如,嘴角还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
“华老大”喝道:“小丫头,你笑什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风鸣玉道:“我知道你杀人不眨眼,但我可不是一只小鸡,恐怕你未必就能杀得了我!”
“华老大”见她竟不怕死,倒是甚为奇怪了。冷笑说道:“我是因为不耐烦自己去找邓百川,才姑且饶你一命的。你是邓百川女儿的徒弟吧我告诉你,邓百川都抵挡不了我的一掌,你纵然学过几天武功,我要杀你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风鸣玉道:“我知道你杀了邓家的好几口人,正是因此,我才要来会你的。”
“华老大”冷笑道:“你又说你不认识邓百川,那你又怎么知道此事”
风鸣玉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可惜未听得完全。”
风鸣玉是刚刚骑马来的,并非躲在附近突然出现的。虽说荒山夜静,较远地方的声音也听得见,但她在隔着一片丛林那么远的地方骑马而来,路上就听得见他和邓不留的对话,那非有相当深厚的内功不行。“华老大”听她这么一说,对她倒是不敢太过小觑了。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并不是邓百川的徒孙了你是要为他报仇吗”“华老大”想逗她说出实话,故意这样冷笑问她。
剑掌争强
风鸣玉说道:“我本来不知道邓百川是什么人,现在才知道他是上官英杰的朋友。看来你和他所结的梁子,一定是你理亏。不过我可还没有打算为不相识的人报仇。”
“华老大”道:“哦,原来你是上官英杰的朋友吗”
风鸣玉道:“不错,你们要找我打听邓百川的下落,我却是要来找你打听我这上官大哥的消息的。要给邓家报仇,那是上官大哥的事情。你要是怕我找着了上官大哥和他联手的话,你也可以不告诉我。我马上就走。但听你的口气这样大,大约你是不怕我的吧你敢不敢把你知道的有关上官英杰的消息告诉我”
她一片纯真,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华老大”可给她惹得气坏了。
“好,你要找上官英杰,我带你去!”“华老大”一声怒吼,身形骤起,左掌骈指如戟,点戳风鸣玉面上双睛,右掌横掌如刀,劈斫她的双足。料她一定惊惶旁窜,后招一变,立即便可把她手到擒来。他是抱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打算,抓着了这个自承是上官英杰好朋友的小姑娘,不愁上官英杰不亲自找上门来。
哪知风鸣玉既不惊惶,也不闪窜。而是身形凭空拔起,陡的使出了“钻云”的绝顶轻功。半空中一个倒翻,脚尖未曾沾地,已是唰唰唰的使出了三剑。
“华老大”本来毫不将她放在心上的,突然见她使出如此迅捷凌厉的剑法,却是不禁心头一震了。
“华老大”大惊之下,急退三步,运足内家掌力,一掌劈去。风鸣玉一掠避过,衣袂风飘,长剑半空刺下。“华老大”霍地一个转身,双掌齐出,猝击她的命门要穴。风鸣玉身形微晃,脚尖早已沾地,一招“金针度劫”反挑上来。剑尖在他肋旁倏然穿过,要不是他的“移形易位”的步法变得快,险些就要给她刺个正着。
“华老大”又惊又怒,双掌合拢,左右一分,霎忽之间,已从“童子拜”变为“阴阳双撞掌”,向风鸣玉痛下杀手。风鸣玉面对强敌,毫不示弱,剑把一沉,剑尖反弹,反刺敌手的“期门穴”。“华老大”喝道:“你师父是谁”口中喝问,脚步不动,但身形已是陡然一缩,避过这招,化掌为拳,一招“横身打虎”猛捣出去。
看不出风鸣玉的师门来历
风鸣玉也想不到他的拳脚功夫如此了得,给他的长拳逼住,无法腾挪,百忙中挥剑划了一个圈圈,守中寓攻,后发制敌。这是她从霍天云手中学来的一招天山剑法,名为“须弥芥子”,用来防守,严密无比。
“华老大”不禁又是一惊,喝道:“你是天山派的弟子吗”
风鸣玉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但你不用害怕,你倘若有本领杀得了我,我的师父也不会来找你报仇的。”
她说的倒是实话,她的师傅凌云凤是天山派创派掌门霍天都的妻子,但霍天都没有亲自传授过她的剑法。凌云凤早已死了,当然也不会来找“华老大”报仇的。
华老大却当她是出言戏弄,冷笑说道:“好,不用你说,我终须也会识破你的来历。”
当他说话之际,风鸣玉已是转守为攻,“华老大”逆闪剑势,脚踏“坎”位,转进“离位”,反手一拿,就要拿她宝剑。
这一招“大擒拿手”本是“华老大”的得意绝招,空手入白刃,百不失一。哪知风鸣玉一剑削去,方到中途,剑势忽变,正好向着对方逆避的方向刺来。变化之奇、之快,两俱出乎“华老大”的意料之外。
幸而他的本领也是委实高强,变招迅速,脚一旋,已是从“离”位转过“巽”方,骈指如戟,点向风鸣玉腰部的“凤眼穴”。风鸣玉运剑如风,在这瞬息之间,竟然刺出七剑,逼使“华老大”不能不又再避开,两人的攻势都落了空。
“华老大”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自恃见多识广,只道不出百招,定能看出风鸣玉的师门来历。哪知风鸣玉的剑法瞬息百变,未到百招,已是不由得他不心里暗暗嘀咕了:“这丫头的剑法怎的如此古怪刚才那一招法度谨严,分明是天山剑法手中的须弥剑式,我曾经见天山派的一个弟子使过的。但这十几招的路数却又和天山剑法截然不同,使得比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还快,而且剑法之中还好似揉有刀法。剑主柔,刀主刚,她居然能揉合得恰到好处,当真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是哪一派的武功呢”他哪知道,根本就没有这派武功。这是风鸣玉的家传快刀,变为剑法的。而剑法之中又是兼有霍天都夫妻之长。她的这套剑法,其实已是包含了武林中三种绝学。
识破风鸣玉来历
“华老大”暗暗吃惊,哪里还敢有丝毫轻敌之意。他全神应付,幸而未处下风。但虽然应付得来,识不破对方的师门来历,也是脸上无光。
风鸣玉噗哧一笑,说道:“一百招有多啦!你夸下海口,可识我这套剑法么”
在旁观战的邓不留忽地说道:“你是风从龙的女儿!”
“华老大”瞿然一省:“怪不得她的剑法之中杂有刀法。”顺着邓不留的语气打了一个哈哈,说道:“你学了天山派的几招剑法,把家传的刀法再变为剑法,这又有什么稀奇我早已看出来了!”他也不算太过夸口,风鸣玉的剑法中有天山剑法的精华,的确是他看出来的。不过风家的刀法,却是邓不留提醒了他,他才醒起的了。
这也并不是邓不留的眼力比他还更高明,原来邓不留在与“华老大”相会之前,是曾经见过西门化的。他知道风鸣玉已经找到了她的父亲之事。不过,他还未知风从龙已经死了。
他猜中了风鸣玉的身份之后,心里又喜又惊,接着说道:“老大,这个小丫头可是东厂所要的人!你最好将她生擒。若然不能将她生擒,也得杀她灭口。否则给风从龙知道了可是麻烦。”
“华老大”硬着头皮说道:“风从龙纵然还活在,我也不怕!”
风鸣玉冷笑道:“你还不配污我爹爹宝刀。他不会来找你的,除非你自己作孽,赶着要去见他,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俗语说“自作孽,不可活。”风鸣玉并没明言父亲已死,但话中亦已有所暗示了。
“华老大”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大怒说道:“小丫头,胆敢口出狂言!我不杀你也还罢了,你还想要杀我”
风鸣玉冷笑道:“你说我的剑法没甚稀奇,你就破它吧。光说有什么用”
“华老大”喝道:“好,叫你这小丫头知道我的厉害!”
他在一声大喝之后,登时出手迅若雷霆,疾如风雨。但脚步却是不住的后退。这样的打法,倒是很难说他是攻是守。不过他虽然不住后退,身法步法,却是按着“八门”、“五步”,丝毫不乱。(按:在武学中,“八门”即是指八个方向,根据“八卦”的坎、离、兑、震、巽、乾、坤、艮八个方位而来。即四个“正方向”和四个“斜方向”。
性命相搏
“五步”实指五个立足的,根据“五行”的金木水火土五个方向而来,即前进、后退、左顾(含又向左转动意)、右盼(含有向右转动意)、中定。“八门”、“五步”的进退变化繁复之极,运用得宜,无须出手已可化解敌方攻势。身法步法之中,就隐藏有以柔克刚的深奥武学。
“华老大”用以柔克刚的步法,掌上却是开碑裂石的功夫。风鸣玉的剑术虽然精妙之极,急切间倒也难奈他何了。
“华老大”接连退了,陡地凝身发掌。左掌前劈,右掌后引,两股力道,方向相反,互为牵引。风鸣玉不觉剑势一偏,那柄剑险些就要给他夺去。
再这危机瞬息之际,风鸣玉剑锋一弹,说是迟,那是快,身形已是平地拔起,使出了一招“飞龙在天”。这是风从龙教给他的“风家三绝招”之一,善能败中求胜,剑法凌厉之极。
“华老大”的阴阳双撞掌相反相成,掌力虽然足以震歪她的剑点。但她这一剑同时可以刺对方三处大穴,而且是凌空刺下,那股力道也比平地发招大得多。“华老大”可没把握完全消解那股冲劲。只要给她刺着,纵然不是正中穴道,也是要受伤了。
躲在乱石堆中得谷飞霞看得惊心动魄,手里捏着得似乎不是钱镖,而是一把冷汗了。
掌风剑影之中,忽见青光一闪,风鸣玉得后脚还未落地,突然停在半空。
原来在这性命交关之际,“华老大”也只能冒险一搏了。他霍的一个“凤点头”,左掌肘底穿出,刚好避过剑尖,托着风鸣玉的剑柄。风鸣玉离地还有三尺。
风鸣玉手肘一撞,想挣脱他的掌握。“华老大”也想把她抛开,双方都不能如愿。
“华老大”只能托着剑柄,使她不能刺下。她也不能逼使“华老大”松手,可又不想弃剑脱身。她的全身重量以剑作为支柱,都压在“华老大”的掌上。要是华老大支持不住,马上就要给她在身上搠个透明窟窿。但要是她给“华老大”抛了出去,也是粉身碎骨之祸。
谷飞霞飞镖助友
“华老大”的内力虽然深厚,比风鸣玉胜过许多。但风鸣玉俯冲而下,使的又是风家的绝招,这一股劲道也是不小。他只是托着剑柄,单掌支持风鸣玉全身的重量,急切之间,也是不能将她抛开。
不过这样的相持之局决计不会久的,片刻之间,恐怕就要胜负立判,也既是生死立决了。
在这片刻之间,站在旁边观战的邓不留何躲在乱石丛中的谷飞霞都是给吓得心慌意乱,不知道要怎样做才好了。
本来在这样的形势底下,用不着武功太过高明,只须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壮汉,上前去帮那一方,那一方就可得胜。这等如使天平上的法码刚好相等的时候,只须在那一边加上一粒小小的石子,天平就会倾向那边。
邓不留在这瞬息间转了好几个念头,可还不敢出手。
因为他知道风鸣玉是风从龙的女儿,而他却不知道风从龙已经死了。
他只怕万一估计错误,杀不了风鸣玉的话,即使能助“华老大”取胜,但要是给风鸣玉逃了,他的这条性命焉能逃过风从龙的快刀。
谷飞霞毒伤尚未痊愈,她躲在乱石从中,距离也要比邓不留何他们的距离远些,万一一击不中的话,她的处境可要比邓不留还更凶险,只怕立即就要给那“华老大”杀了。
但不同的是,谷飞霞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不像邓不留有那么躲的顾忌。
她咬了咬牙,深深吸了口气,陡地长身而起,三枚钱镖向“华老大”打去。
“华老大”全身的气力都用来对付风鸣玉这凌空一击。三枚钱镖全都打在他的身上。
只听得叮叮叮的钱镖坠地之声,那三枚钱镖一碰着他的身上,都给反弹开去。他没抵御,但他还有“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当然这也因为谷飞霞气力太弱的缘故。
钱镖反弹,暗器无功。这霎那间谷飞霞不由大吃一惊,一股凉气直透心头了。
好在她惊魂未定,眼前出现的景象立即令她转忧为喜。
只见风鸣玉的身子陡地飞了起来,青光一闪,“华老大”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就像受了伤的野兽一般,转身便跑!
盗魁受伤怪郎中被擒
原来谷飞霞的三枚钱镖虽然伤不了“华老大”,但他正在全副心神应付风鸣玉之际,突被暗器所袭,却是不禁心神一分了。
性命相搏岂容分了心神这霎那间,他右掌一沉,风鸣玉抓紧时机,剑柄在他掌心一戳,借劲立即翻身跃起。半空中又是一个鹞子翻身,使出了父亲临终前夕教她苦练成功的那招“云龙三现”——风家三绝招中最厉害的一招。
谷飞霞见的只是青光一闪,“华老大”身上已是着了三处剑伤。但对他来说,却还是不幸中之幸了。风鸣玉由于气力消耗太甚,虽然刺伤了他,却没刺着要害,三处剑伤,都不过仅仅划破皮肉。
风鸣玉突然看见谷飞霞跑了出来,不觉呆了一呆。“华老大”只是受了轻伤,跑得飞快,转瞬不见踪迹。
邓不留更是惊得目定口呆,待他醒起要逃命之时,已是慢了一步。
风鸣玉又惊又喜,失声叫道:“谷姐姐,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话犹未了,谷飞霞已是截断她的话叫道:“别让这郎中跑了!”
风鸣玉追不上“华老大”,要追上邓不留却是易如反掌。
邓不留刚刚跑出数丈之遥,只觉微风飒然,颈背冰冷,风鸣玉的剑尖已是贴着了他的皮肉。就像赶只小鸡似的,将他押解回来。
风鸣玉道:“谷姐姐,他是什么人,我留待你审问他。不过,还是请你告诉我——”
她急欲知道的是上官英杰的消息,正要问谷飞霞,忽见谷飞霞好似风中之烛,幌了几幌,突然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原来她是强运内功,凝聚真气,才能打出那三枚钱镖的。此时这口气一松,再也支持不住了。
风鸣玉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点了邓不留的麻穴,将他放过一边。上前把谷飞霞扶起。
“谷姐姐,你,你怎么啦”风鸣玉见她面如金纸,气喘吁吁,一看就知她是受了甚么严重的内伤,风鸣玉越发吃惊了。
谷飞霞脸上现出惨白的笑容。
邓不留毛遂自荐
“风妹子,你别理我。只求你、求你替我做件事情。”谷飞霞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说吧,我一定替你办到。”
“你替我审问这厮。虎威镖局保的红货是什么如今这红货是落在谁人手上还有其他你想要知道的事情,说不定也可从他口中问出来的。你自己问他吧。”谷飞霞知道风鸣玉刚才已经听见了邓不留和“华老大”的谈话,有关邓家的祸事、邓家和上官英杰关系、上官英杰和她别后的行踪、与及这个“华老大”是什么来历等等,料想风鸣玉都会想得到要问邓不留的。唯一她没有知道的事情,就只是虎威镖局那宗劫案,是以她特别叮嘱。
她真气涣散,余毒复发,虽然只是说这么几句话,就已是显得十分吃力了。
风鸣玉见她这个样子,那有心情去盘问邓不留。说道:“反正他跑不了,迟些再问他吧。谷姐姐,你受的是什么伤我身上有小还丹。”
谷飞霞苦笑道:“没有用的。我想亲耳听到他的招供,你还是赶快盘问他吧。我可以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要是他不说实话,你就替我将他杀了!”她强振精神,又说了这许多话,委实支持不住,倒在风鸣玉怀中。
风鸣玉感到她的手足越来越冷,心里又惊又急。谷飞霞说要亲耳听到邓不留的招供,是不是她害怕活不了多久呢谷飞霞是怕说出会令风鸣玉伤心,但风鸣玉已经想到了。风鸣玉不懂医术,心中惊急万分,却是束手无策。
邓不留忽道:“风姑娘,我和你谈一桩交易!”他被点了麻穴,口里还能说话。
风鸣玉瞪一眼,那还有什么心情理睬他的交易。不料邓不留跟着说出一句话来,却是令她又喜又惊。
邓不留道:“你别瞪眼,我是要帮忙你救谷姑娘的性命。拿我的一条命来交换她的一条命,总可以算得是公平交易吧”
风鸣玉半信半疑,说道:“你当真能够把她医好”
一命换一命
邓不留哈哈一笑,说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你不知道我,你这位朋友是知道我的。要是我不能医好的病,世上救没有人医得好了。”
风鸣玉道:“那么我的谷姐姐受的是什么伤,你看得出来吗”
邓不留道:“这有何难,不用诊断我也知道,她中的是西门化独门的毒针。不信你问问她是也不是”
谷飞霞已是没有力气答话,风鸣玉问她的时候,她只能点了点头。
风鸣玉又惊又怒,拔剑斫石,恨恨说道:“这老贼要是给我碰上,我非把他斩开四块不可!你可知道他在那儿”风鸣玉心地善良,从来不会如此痛恨一个人的。但对西门化却是例外。
邓不留冷冷说道:“你还是先救了你的谷姐姐再找西门化算帐吧!”
风鸣玉吐了口气,定下心神,虽然还在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吃惊了。
要知她的父亲就是伤在西门化的毒针之下的,虽然风从龙的死亡也是由于宿病所至,并不完全由于中了毒针。但西门化毒针的厉害风鸣玉已是深切知道的。
“以我爹爹的功力,还不能抵御西门化的喂毒暗器,谷姐姐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这个人说他能够医治,不知是真是假,但也只好姑且相信他了。”风鸣玉心想。
谷飞霞本来想要拒绝接受邓不留的医治,但苦于没有力气说话。她知道邓不留定然有所要胁,而自己的伤由于已经服下上官英杰给她的解药,相信未必就会丧命。不过如今毒伤复发,时间拖得久了,她是否能够免于残废,这可就没有把握了。
她的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终于转念一想:“风妹子要找西门化报仇,我更要找西门化报仇。也罢,就算是一命换上这姓邓的一命吧,总胜过拿他的命来换西门化的命。”当下把凝聚的一点真气沉下丹田,打消了勉强说话的念头。
“你有西门化这种独门暗器的解药吗”风鸣玉仍是有点放心不下。恐怕邓不留会乘机捣乱。
邓不留笑道:“我没有解药,也无须要有解药。你先解开我的穴道再说。”
风鸣玉料想他也逃不出去,于是给他解开穴道。
银针拔毒
邓不留取出一管银针,说道:“别人要解毒药,我只须一管银针,便能为她拔毒。”
风鸣玉半信半疑,说道:“你可得仔细一些,别弄错了穴道。”
邓不留笑道:“你放心,你可以监视着我。要是我失手医死了你的谷姐姐,你杀我就是。待她好了之后,我才走如何”
风鸣玉见他说得如此之有把握,大喜说道:“好,那你就下针吧。”
不料邓不留却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小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很好。但我还是得先小人后君子。”
风鸣玉一怔,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邓不留道:“咱们得把话说清楚,我才下针了。”
风鸣玉道:“不是说好了一命换一命吗你医好了谷姐姐,我立即放你,我是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邓不留道:“刚才谷姑娘是要用我的口供来换我的命的,如今我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她的性命,你们就不能再逼我招供什么了!如今我的身份是大夫,不是你们的俘虏!我愿意告诉你的就告诉你,我不高兴,一句话不说,你也不能强逼我!”
原来邓不留别的倒不怎么害怕,最害怕的就是被逼吐露虎威镖局那宗劫案的真相。那宗劫案虽然是由“黄河四鬼”出手,但幕后人的来头却是极大,而且牵涉几方面的人,“华老大”和西门化都是和这宗劫案有关的。就只这两个人他已经招惹不起,更不用说去招惹那个幕后的主持人了。
风鸣玉只盼谷飞霞早早脱离险境,忙道:“好,我依你就是,你快点施救吧!”心想:“我已知道上官大哥曾在邓百川的家里出现,这总可以打听得到他的消息的,无须逼问这个郎中了。”
邓不留得她答应,这才慢斯条理的施针,第一针就向谷飞霞的太阳穴插下去,把风鸣玉吓了一大跳。
风鸣玉按着剑柄,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只见这一针刺了下去,谷飞霞“哎哟”一声,神色却好像舒服许多了。风鸣玉这才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
不过一会,邓不留把相应的七个穴道都用银针刺遍了。
“华老大”的来历
邓不留收回银针,说道:“余毒都已拔清,谷姑娘,你是不用担心残废了。再过两天,包你功力恢复如常,即使现在,你也可以走动了。”
风鸣玉大喜说道:“谷姐姐,你试试看。”
谷飞霞吁了口气,霍地跳起来,向邓不留瞪了一眼,说道:“便宜你了,你走吧。”
邓不留笑道:“咱们这是公平交易啊,我不收你诊金,你还说我占你便宜”
风鸣玉见谷飞霞好得这样快,却是不由得大喜过望,由衷的称赞邓不留道:“邓先生,你真是再世华佗,神乎其技,多谢你啦。”
邓不留回过头来,笑道:“还是你这小姑娘好些。好,看在你的份上,我非但不收诊金,还要送你一份礼物。”
风鸣玉愕然说道:“你要送我礼物不用这样客气了,你走好啦。”
邓不留道:“我这礼物并非金银珠宝,是你想要知道的一件事情。”
风鸣玉心头一跳,连忙问道:“可是你知道上官英杰的消息”
邓不留道:“上官英杰的消息,恐怕你这位谷姐姐比我知道得更多,我只知道他在几天之前,曾给邓百川贺寿而已。前晚在邓家可没见着他。”
风鸣玉好生失望,说道:“那你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邓不留道:“‘华老大’的来历,你想不想知道”
风鸣玉无可无不可的说道:“你让我知道也好。”
邓不留说道:“他叫华千岩,是西域白驼山主的大弟子。”
风鸣玉根本就不知道“白驼山主”世何妨神圣,听了也不放在心上。谷飞霞却是不禁神色一变,微噫一声。
邓不留继续说道:“他还有个弟弟,叫做华天石,有人说他的弟弟比他本领更高。西门化本来石约他们兄弟一起来的,他先来几天,他的弟弟恐怕这几天也会到邓百川隐居那里的。你的本领虽然很高,碰上他们,恐怕也是难免吃亏。谷姑娘过两天就会完全好了,我劝你们也是最好快点离开此地吧。这是我报答你的好心的一点诚意!”说罢,这才下山。
白驼山派的来历
谷飞霞在邓不留走了之后,若有所思,半晌说道:“这个走方郎中虽然是和西门化一党,倒还不算很坏。”
风鸣玉道:“他说的那个白驼山主是什么样人”
谷飞霞道:“你知道唐代有个空空儿吗”
风鸣玉道:“妙手空空的大名从唐代传到如今,已经变成一句成语了,我怎能不知他是偷儿的祖宗,对吗”
谷飞霞道:“他不仅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神偷,还是一位武学名家。”
风鸣玉道:“不错,小时候,爹爹很喜欢说一些古代侠士的故事给我听。我知道空空儿,精精儿和铁摩勒士唐代三位本领最高的侠士。”
谷飞霞道:“但还有一个人是可以和他们三位并驾齐驱的,这人姓华,也是空空儿的好朋友。只可惜他的名字,却是不为后世所知了。”
风鸣玉道:“为什么”
谷飞霞道:“他虽是汉人,却隐居西域,白驼山这派据说就是这位华大侠开创的。只不知华千岩和华千石这是不是他的后人”
风鸣玉道:“倘若他们是这位华大侠后人的话,那可真是太对不起他们的祖宗了。他们的祖宗是和空空儿齐名的侠士。”
谷飞霞道:“一棵树结的果子都是有酸有甜呢。后代儿孙不肖,那有什么稀奇。不过要是他们两兄弟都来了这里的话,我倒是有点担心。”
风鸣玉道:“那这华老大的本领虽然很高,我还可以勉强对付。姐姐,过两天你的武功页恢复了,即使他们兄弟齐来,咱们也无须害怕。”
谷飞霞叹道:“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本领已经比我高得多,我即使没伤没病,恐怕也打不过那个华老大。何况据邓不留所说,他的弟弟本领比他还强。更何况西门化是可能和华千石一起的。”
风鸣玉笑道:“咱们不去找他,那有这样凑巧他们就会找到这里姐姐,待咱们的本领再练一些,去找西门化算帐也还不迟。”
谷飞霞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
心如乱麻
风鸣玉见她欲言又止,问道:“谷姐姐,你担心什么”
谷飞霞正要说话,忽听得健马嘶鸣,原来是那匹颇通灵性的白马跑回来了。它似乎还认得风鸣玉,跑过来和她挨擦一会,又回到谷飞霞得跟前,与谷飞霞亲热。
风鸣玉蓦地想起,说道:“谷姐姐,原来你是见过上官英杰了麽怪不得那郎中叫我问你。”
谷飞霞道:“不错,我是见过他了。”
风鸣玉连忙问道:“你,你们……是谁伤你的”
谷飞霞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是西门化了麽怎么还要问我”
风鸣玉道:“我就是担心你,你见了他,你,你们,……”
谷飞霞面上一红,说道:“你担心我们怎么样了”
忽见风鸣玉现出诧异的神色,谷飞霞方始恍然大悟,想了起来,说道:“哦,你是担心我和他动手,我伤了他,或他伤了我”
风鸣玉道:“你说过要向他报仇的。你没有吗”原来她见谷飞霞伤得这样重,而她又是知道谷飞霞的本领十分了得的,只道是她先受了上官英杰所伤,后来,又碰上西门化。
谷飞霞微笑道:“多谢你那次苦口婆心的劝告,我已经打消了向他报仇的念头啦!”
风鸣玉大喜说道:“真的”
谷飞霞笑道:“要是我和他的冤仇尚未化解,我焉能得到这匹白马”
风鸣玉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太过欢喜了。谷姐姐,请你把他的消息告诉我吧。”
谷飞霞笑道:“你真是关心你的上官大哥,但也别这么着急,我会告诉你的。咱们先回到那间古庙再说吧。”
风鸣玉瞿然一省,说道:“对,你瞧我多糊涂,你的伤刚刚养好,你怎能老是留你再这里说话”
回到那座古庙,谷飞霞笑道:“那两个强盗倒不嘴馋,我这包炒米饼还留在这里,你饿不饿,吃个炒米饼。”
风鸣玉见她好整以暇,只好顺她的意思吃个炒米饼。她那知道谷飞霞表面神态悠闲,其实心里却如一团乱麻。
风鸣玉直言无隐
吃过了炒米饼,风鸣玉禁不住又再问道:“谷姐姐,可以告诉我了吧,上官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谷飞霞笑道:“风妹子,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想先问你一件事情。”
风鸣玉怔了一怔,说道:“你怎的如此客气你要问什么我知道的当然会告诉你。”
谷飞霞道:“你怎么也来到了这里”
风鸣玉道:“前几天我在路上打听到上官大哥曾经骑着那匹白马在这条路上走过,我一路追踪,来到这里。刚才听见那匹白马的嘶鸣,我只道他是在这山上。是以我也上山来了。”
谷飞霞微笑道:“我不是问这个。”
风鸣玉道:“那你是问什么”
谷飞霞道:“你不是和你的霍师兄一起的吗我只道你不是跟他回转天山,就是他跟你去金刀寨主那儿。怎的你们不是一起”
风鸣玉道:“他是要回天山去禀报师父。但他没有叫我跟他去,我也不想跟他去。虽然我也想拜见师公,不过留待他日再去也还不迟。”
谷飞霞似乎有点诧异,似笑非笑的望着风鸣玉道:“我只道你是的霍师兄,他也喜欢你呢。”
风鸣玉道:“他是对我很好,我也喜欢他呀!”
谷飞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风鸣玉道:“那又是什么意思”
谷飞霞道:“我说的喜欢是、是——”
风鸣玉道:“哦,我明白了。霍师兄也曾对我解释过何谓‘喜欢’是有两种不同意思的。敢情你的意思是和他的意思一样”说至此处,粉脸不觉红了。
谷飞霞心道:“真是一个天真未凿的小姑娘。”当下笑道:“我不知道你的霍师兄是怎样和你说的,他有和你谈及终身大事吗”
风鸣玉道:“有的。是我和他先提起的。”
谷飞霞笑道:“你先提起的吗你真有勇气”
风鸣玉道:“爹爹临终的遗命,叫我嫁给他。”
谷飞霞大喜道:“那么,你们是已经订了婚了”
风鸣玉道:“不错。不过霍师兄说还要再过几年——”
“古怪”的心情
谷飞霞笑道:“不错,你现在年纪还小,再过两年也还不迟。”
她只道风鸣玉说的是过两年方才和霍天云成婚,却不知霍天云的意思乃是要多等两年,待到风鸣玉心智成熟之后方才决定这个是否有效。风鸣玉虽然天真无邪,毕竟已经是个有十七岁的少女,懂得一点害羞了。当然也就不便仔细告诉谷飞霞了。
谷飞霞又再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风鸣玉道:“咦,谷姐姐,你又幻想什么心事了怎的你老是问我和霍师兄的事情,却不谈上官大哥呢”
谷飞霞面上一红,说道:“没什么,我现在就把上官英杰的消息告诉你。”
原来谷飞霞此际的心情可说是十分“古怪”,她知道风鸣玉和霍天云已经订了婚,不知怎的,心里又是喜欢、又是伤感。
她是害怕和上官英杰发生更深的感情,才离开上官英杰的。她怕爱上仇人的衣钵传人,对不起自己死去的父母。
但虽然如此,在她内心深处,却又不愿意上官英杰爱上别个女子。最好是她不结婚,上官英杰这一生也别子。
“你愿意帮上官英杰的么帮这个忙可能是很危险的!”谷飞霞问道。
“当然愿意!要是为了上官大哥,送掉我的性命我也不会埋怨。”风鸣玉似乎觉得有点奇怪,盯着谷飞霞回答。
谷飞霞笑道:“看来你对上官英杰比对你的霍师兄似乎还要好呢!”
风鸣玉道:“他们对我都是一样的好,我对他们也是一样的好。你不知道,他们都曾经救过我的性命的。”
谷飞霞道:“虽然是一样的‘好’,这‘好’也总有点不同吧”
风鸣玉想了一想,说道:“我也觉得似乎有点不同,但究竟是怎样的不同,我却说不上来。”
谷飞霞笑道:“你现在年纪小,过两年你就会自己明白的。好,闲话少说,我还是先吧你所关心的你的上官大哥的消息告诉你吧。”
风鸣玉知道上官英杰如今正在邓家之后,不禁吃了一惊,说道:“如此说来,上官大哥的处境可是相当危险呀!”
谷飞霞道:“是呀,他要替邓家报仇,却不知螳螂捕,黄雀在后。”
叫风鸣玉去找上官英杰
风鸣玉强自宽慰,说道:“但愿那个什么华千石不会这样快就来。上官大哥的本领比我高明得多,我知道西门化不是他的对手。”
谷飞霞道:“凡事可从好处着想,但也要做坏的打算。好汉敌不过人多,那天我们在那座山上碰上西门化,我们是两个人,他们也不过是三个人,我们以二敌三,要不是其中一个先给上官英杰打得怕了,其后不敢插手,只怕我们那天就要大大吃亏了。那天我们虽然最后得胜,我也还是中了西门化的毒针。要是那个‘华老大’的弟弟也来了的话,他们这一伙人更加如虎添翼,上官英杰一个人决计对付不来的!”
其实用不着谷飞霞劝她,她已经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邓家去找上官英杰了。不过她却不能就这样抛下谷飞霞。
“谷姐姐,但你的武功可要两天之后才能恢复。”
谷飞霞道:“你不用管我,你一个人先去,这匹白马也请你骑回去吧。”
风鸣玉道:“谷姐姐,要是我找到了上官大哥,我们仍然在邓家等你,你一好了,可要马上来啊。”
谷飞霞道:“我或许来,或许不来。你们不必等我。”
“为什么”风鸣玉问道。
谷飞霞道:“两天之后,我的武功是否能够恢复尚未可知。要是尚未恢复,那就非但帮不了你的忙,反而牵累你们了。”
风鸣玉道:“那么,我们再来找你。”
谷飞霞苦笑道:“我怎能还是呆在这个破庙里”
风鸣玉道:“那么你去那里”
谷飞霞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总之我如果要找你们,我自己会去的。你别多问了,还是赶快帮忙你的上官大哥吧。”
风鸣玉依然有点放心不下,说道:“你的武功尚未恢复,又没坐骑……”
谷飞霞眉头一皱,说道:“你小小年纪,却怎的这样婆婆妈妈我的处境总不会有上官英杰那么危险的。那个‘华老大’受了你的伤,谅他也不敢再事。那天我的伤尚未痊愈,也敢一个人出来呢。你为我担心作甚”
风鸣玉忽地想起正是要问谷飞霞这件事情,笑道:“谷姐姐,我再问你一句,你不嫌我罗索吧”
未说出的心里话
谷飞霞道:“好,你问吧。”
风鸣玉道:“前两天你伤还未愈,为什么要离开上官大哥”
谷飞霞道:“我不愿意连累他。”
风鸣玉道:“那时你还不知道华家这两兄弟会来帮西门化的。”
谷飞霞苦笑道:“要是我知道此事,或许我反而不会离开他了。”她还有两句话未说出来,那是:“他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岂能在他处境危险的时候弃他而去”
风鸣玉虽然还是不怎样懂得男女之情,谷飞霞未说出来的意思,她却是听得懂的。当下笑道:“谷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一句话未说出来。”
谷飞霞杏脸晕红,说道:“别乱嚼舌头。嗯,天已亮了,你可以走啦!”
她也知道风鸣玉有句话未说出来,心里想道:“这说她不懂事吧,她倒好像又懂,她已经知道我是心里喜欢上官英杰的了。”
谷飞霞撮唇一啸,在山坡上吃草的那匹白马跑回来了。
风鸣玉道:“谷姐姐,你有什么要我和上官大哥说吗”
谷飞霞道:“没有!”
风鸣玉噗嗤一笑,说道:“好吧,你不说,我也会帮你说的。”
谷飞霞道:“你莫乱说,否则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风鸣玉伸伸舌头,笑道:“这么厉害,好,我暂且不说就是。”
谷飞霞走出庙门,目送她骑上白马,走下山坡,转瞬之间,一人一马已是再山下,只见一团影子。谷飞霞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幸好有这匹宝马,风妹子的本领亦已大胜从前,但愿她赶得上帮上官英杰这个忙。我却是恐怕以后不能再见他了。”
谷飞霞心里在牵挂着上官英杰,上官英杰也在牵挂她。
或许他对谷飞霞的担心,比谷飞霞之担心他更甚。因为她是在伤还未痊愈的情况之下离开他的。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真正喜欢的是谁呢是谷飞霞还是风鸣玉,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他根本就不敢去想。因对风鸣玉他有一种自惭形秽的心情;对谷飞霞,能够化解师门宿怨,他是于愿已足。
打听不到邓百川的消息
和谷飞霞虽然仅仅是相处几天,但他已是感觉得到,谷飞霞好像冰窟里埋藏的地下火,要是揭开了表层的冰封,只怕就会烧伤自己。
风鸣玉呢人如其名,像是一块未雕的美玉,在他的心目里是那么洁净无暇,要是自己对她有别的念头,对她就是一种亵渎。
虽然在他的心目里,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子,但上官英杰对她们的心情却有一样是相同的,在离开她们的时候,同样感到一种难以名说的怅惘。
“鸣玉此刻恐怕是已经和她的师兄回转天山了吧谷飞霞不辞而别,恐怕今后也是难以再见她了。”上官英杰心想。他那里知道,就在他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风鸣玉正是在那座古庙向谷飞霞打听他的消息,她们也在同样的为他担忧,而且风鸣玉已经赶来,希望能够和他相会了。
那日早晨,他发觉谷飞霞骑那匹白马走了之后,情知她是决意避开自己,自己也无法追得上她,只好暂且把对她的牵挂搁在一边,先去打听邓百川的下落了。
在邓家没有发现邓百川的尸体,他是生是死,上官英杰都未知道。
邓百川的女婿张锐是已经死了,但他的女儿邓红玉的尸体也未发现,和他的父亲一样,生死仍然是谜。
他料想张锐的家人在碰上这场祸事之后,邓红玉即使无恙归来,他们一家恐怕也是要暂时躲起来了。不过只有这一处是他可以一去打探邓家父女的消息的,明知希望渺茫,也要去试一试了。
张家在和邓家距离约莫百里的一个小村,第二天他就到了那里,果然不出所料,张家的人早已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在那个山村过了一晚,想起邓百川从前的副手于泽在遇难之前仍是洛阳一间镖局的老镖头,这次他在邓家遇难,他这镖局的人此际料想亦已知道,或许从这条线索,可以连带打听到邓百川的消息,虽然他很不原意在洛阳公开露面,也只好跑这一趟了。
但就在他离开那小村的时候,行未多久,却碰上了西门化了!
碰上华千石
和那天一样,西门化和两个人同行,其中一个也是那天曾经和他交过手的那个瓦剌武士伊先禄,但第三个人却不是“阎王笔”罗士魁了,是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
西门化哈哈一笑,说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原来你还没有走呀,那位谷姑娘呢”
上官英杰道:“你管她作甚,是不是还想害她”
西门化摇了摇头,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把师门的仇人当作朋友,把恩师的好友当作仇人,我也拿你没有办法。不过,你可以寡情薄义,我却不能不顾和你师父的情份。”
上官英杰喝道:“闲话少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西门化道:“我又没有撩拨你,干嘛你一见我就发这么大的脾气难道你来得这里,我就不能来吗实不相瞒,我来此对你是有好处的。”
上官英杰冷笑道:“什么好处”
西门化道:“给你化解一段仇冤”
上官英杰道:“什么仇冤。”
西门化道:“你到过邓家了吧”
上官英杰大怒喝道:“你在邓家干的好事!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哼,邓家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西门化哈哈笑道:“我可没有这样大的本领,你找错人了!”
上官英杰道:“那人是谁你一定知道!”
西门化缓缓说道:“知道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话犹未了,只见那个短小精悍的汉子,正是挺身而出,站在他的面前了。
“上官英杰,你要替邓家报仇,我也正想找你算账。你可知道我是谁吗”那人冷冷说道。
上官英杰瞅着他峭声喝道:“你就是在邓家做案的人吗”
那人说道:“不是我,是我的哥哥。你没有碰上我的哥哥,算你运气。”
上官英杰道:“你哥哥是谁”
那人说道:“我哥哥是华千岩,我是华千石。三年前你恃强替邓百川护镖,伤了一个白驼山派的弟子是不是我告诉你,给你打得重伤的那个人正是我们的师弟!”
痛斥西门化
上官英杰哼了一声,说道:“好,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我算帐,我也正要找你算帐。是你一个人上呢,还是你们并肩子齐上”他不是不知,白驼山华家兄弟的利害,只华千石一人,自己恐怕也未必能有必胜的把握,何况以一敌三但他料想西门化与纽先禄决计不会袖手旁观,索性拼着豁了出去,一古脑儿向他们挑战。
华千石勃然色变,大怒喝道:“上官英杰,你敢小觑于我!我倒要凭这双肉掌斗一斗你这支被认为是武林异宝的暖玉箫!”
西门化忽地打了个哈哈,说道:“两位何必发这样大的火气,请听我一言如何”
华千石不作声,上官英杰冷笑道:“你是准备明枪还是准备暗器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西门化一皱眉头,说道:“贤侄,你也说得未免太刻薄了,好歹我总算是你恩师的朋友,何至于暗算呢你不过这位华老大也是我的朋友,我可不能偏袒任何一方。依我之见,你们这段仇冤不如化解了吧。上官贤侄,据我所知,邓百川和你本来没有什么关系,你何苦为他而树强敌只要你说出邓百川的下落,让我这位华老弟亲自去找他好了。”
华千石道:“好,只要上官英杰依你所言,他打伤我师弟这笔帐,我看在你的份上,就算了吧。”
西门化道:“上官贤侄,你意下如何,可否也给我一个面子”
上官英杰冷冷说道:“你说完了没有”
西门化道:“怎么样”
上官英杰冷笑道:“你说的话比屁更臭,比你最毒的暗器更毒!我倒宁愿你用喂毒的暗器射我,不愿听你这些又臭又毒的言辞!”
西门化满面通红说道:“你对长辈如此无礼,我也无话可说了!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泪不流。好,你要动手就动手吧!”
上官英杰喝道:“你再敢自称长辈,我就先和你拼,再斗这厮!”
西门化吓得退后两步,华千石喝道:“不识好歹的小子,要斗你来斗我!”声出掌发,迅猛异常!
箫掌争雄各显神通
别瞧华千石身裁瘦小,掌力却是大得出奇。一掌劈出,隐隐挟着风雷之声!
说是迟,那时快,上官英杰亦已抽出玉箫,对准他掌心的劳宫穴点去。
华千石一个闪身,变掌劈为指抓,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硬抓上官英杰的玉箫。
上官英杰冷笑道:“抓吧,抓得着送给你!”蓦地里挥舞玉箫,但见碧森森一片箫影,好像又几十管玉箫同一时候自四面八方点来,遍袭华千石身上各处要害穴道。
华千石吃了一惊,想道:“武林天骄所传得惊神笔法果然是名不虚传!怪不得爹爹生前常说,中土各派武功,以狂侠、天骄、魔女三家最难对付,叫我碰上了这三家的传人,必须份外小心。”
上官英杰给他掌风一逼,呼吸为之不舒,也是禁不住心头一凛,想道:“听说白驼山派的武功,是唐代一位和空空儿齐名的华大侠传下来的,如今在白驼山的华家兄弟想必是他的后人了。他这一门的掌法,确实是有点古怪。”
原来白驼山华家所传的“阴阳双撞掌”,双掌能发出刚柔两种不同的掌力,相反相成。而华千石的功夫,比他哥哥还更了得。在他掌力牵引之下,上官英杰得玉箫点穴竟然失了准头。
点穴功夫讲究的是轻灵迅捷,碰上沉雄的掌力,不免吃了点亏。可是,也正是由于他的轻灵迅捷,华千石的掌力,也打不到他的身上。而且还须份外小心,生怕一个疏神,就要给他乘虚而入。
不过,在开头百招之内,表面看来,似乎还是华千石稍占上风的。
纽先禄大为高兴,站在一旁为华千石喝采,大声叫道:“好呀,这小子可碰上了克星了。”
西门化却是看出有点不妙,叫道:“上官英杰,你能有多少气力,久战下去,必定吃亏,我劝你还是听我的话,免得后悔莫及!”他明里是“劝”上官英杰,暗里是提醒华千石,采取沉稳的打法,消耗上官英杰的真力,不必和他对功。
华千石瞿然一省,双掌缓缓进逼,掌力越发加强。每发一掌,就似有一个浪头打来,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
风鸣玉来了
俗语说“旁观者清”,华千石得到西门化提醒,缓缓进逼,果然逐渐又占上风。
西门化正自欢喜,冷冷笑道:“上官英杰,我本来要替你化解的,你却狂妄自大,不肯听我劝告。如今你可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不过,如今悔过,尚未为晚……”
那知他话犹未了,场中形势,又已一变!
剧斗中华千石双掌业已推到上官英杰面前。上官英杰忽地把玉箫凑到唇边,“呜”的一声吹响起来。
他这暖玉箫是件武林异宝,真气从这箫中吹出,热可炙人。华千石只觉掌心一热,攻出去的掌力登时打了折扣。说是迟,那时快,上官英杰倏地反守为攻,华千石险些给他点中穴道。
华千石若是急攻猛打,上官英杰自是无暇吹箫。但急攻猛打,华千石的掌力却是无法克制他的轻灵点穴手法。
西门化见势不妙,一把梅花针就向上官英杰撒去。
上官英杰飞身跃起,梅花针碰上华千石打出的掌风,如雨纷落。
上官英杰冷笑道:“我早就料到你要暗箭伤人的了。哼,好不要脸!”
西门化面上一红,说道:“上官英杰,是你不把我当作长辈的,如今你可莫怪我反脸!”说罢,不待上官英杰稳住身形,又是三枚透骨钉飞出。透骨钉比梅花针重得多,来得极急。上官英杰正给对方紧逼,身形又未稳住,难以跳跃闪躲。只好腾出左手,反手一掌,把这三枚透骨钉打落。
高手比拼,那容给人扰乱心神何况西门化的喂毒暗器不仅是扰乱他的心神,而且是可以取他性命的。他分出一掌应敌,被华千石的掌力一震,登时胸口隐隐作痛。
上官英杰气极怒极,心里想道:“我且先把这老贼杀了再说!”不过在这形势底下,他一转身去对付西门化。背心非给华千石击中不可。是否能够杀了西门化尚在未可知之数,但他自己却是最多只能与西门化同归于尽了。
就在他一咬牙根,想要冒此一险之际,忽听得马蹄声来得有如暴风骤雨。一个清脆得少女声音叫道:“上官大哥,沉住了气,我就帮你!”这少女不用说是风鸣玉了!
第一次杀人
西门化一抖手飞出两柄毒锥、三口透骨钉,风鸣玉却似箭一样的从马背上射出去,只听得“叮叮”数声,三枚透骨钉给她打落,两柄毒锥落在她的身后。那匹白马则躲到林中去了。
不待西门化缓手再发暗器,风鸣玉已是扑到他的身前。
风鸣玉的年纪比谷飞霞更轻,那个瓦剌武士纽先禄看见来的不是谷飞霞,心情镇定许多,暗自想道:“我不信这小丫头也能和那个姓谷的女子相比。”趁着风鸣玉正在和西门化剧斗的时候,飞升一跃,再风鸣玉背后偷袭,想用摔角的功夫将她扳倒。
那知他的估计大错特错,风鸣玉的本领比谷飞霞还要高强。
一觉背后微风飒然,风鸣玉在背腹受敌之下,不假思索的便使出了父亲临终之前教给她的绝招——飞龙在天。
纽先禄的脚尖刚刚着地,风鸣玉的身形却已平地拔起,比纽先禄刚才跃得更高。纽先禄一抓抓空,只见剑光如电,耀眼生花,要躲也来不及了。
“咔嚓”一声,纽先禄得头颅给她削个正着,登时倒了下来,血如泉涌。
西门化却幸亏得纽先禄做了他的替死鬼,连忙拔步飞逃。同时撒出一把细如牛毛得梅花针。梅花针撒出之极,正是纽先禄倒地之时。
风鸣玉虽然有过许多次和敌人恶斗得经验,但杀人却还是第一次。
她目睹纽先禄血如泉涌,不觉一阵恶心,惊得呆了。
上官英杰叫道:“留心暗器!”风鸣玉得他提醒,本能的使出一招护身的剑法“八方风雨”,梅花针再剑光中纷落如雨。
华千石趁着上官英杰一分心,呼的一掌,荡开他的玉箫,便窜出去。
风鸣玉扭转了头,不敢再看倒毙地上的纽先禄。华千石从她身边掠过,一抓向她抓下。
此时风鸣玉已是心神稍定,她知道这个人的本领比西门化更高,不敢怠慢,连忙又使出家传三绝招之一——“云龙三现”。不过心里却在想道:“我不能再杀人了,这一剑把他的爪子斩断,也算了吧。”
哪知她一念慈悲,却几乎遭了华千石的毒手。华千石的功力还在她估计之上,掌力倐的有如排山倒海而来,她的剑未能斩断他的“爪子”,自身反而给他的掌力震得摔了一跤。
相逢如梦
不过华千石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凤鸣玉那招“云龙三现”,凌空下击,剑尖同时刺向三个方位,虽然没有刺着华千石的身体,却也在他的衣裳上穿了一个窟窿。要不是华千石的掌力及时把她的剑尖振歪,只怕这个窟窿就是在他的身上出现了。
华千石吓得心惊胆颤,那里还敢回过头去伤害凤鸣玉,趁着上官英杰要去照料凤鸣玉之际,赶忙逃之夭夭。
上官英杰连忙跑过来,凤鸣玉却已一个“鹞子翻身”跳起来了。
上官英杰放下了心头一块石头,说道:“风妹子,你没事么”
凤鸣玉松了口气,笑道:“这厮的掌力真是厉害,好在我闪得快,仅仅被它波及而已,并没受伤,你可以放心。只是可惜给西门化这老贼跑了。”
上官英杰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暂且不必理他。风妹子这次幸亏你来得及时,救了我的性命。”
凤鸣玉道:“上官大哥,你救过我两次呢。”
上官英杰笑道:“我不会和你客气,不过我却是怎也料想不到,你怎么会来到这儿找我的”
凤鸣玉道:“你把这具尸体埋掉,我慢慢告诉你。”
上官英杰道:“这鞑子死有余辜,你不要害怕。我把他抛下谷底喂狼就是。”
那匹白马甚通灵性,敌人跑掉,牠知道已没危险,又跑出来了。
上官英杰道:“啊,你是骑着这匹白马来的。”
凤鸣玉道:“对了,那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会来到这里了吧”
上官英杰又惊又喜,说道:“你,你可是碰见了谷飞霞了”
凤鸣玉道:“正是。她十分挂念你呢。是她把这匹白马借给我,催我赶快来找你的。”
上官英杰道:“她的伤怎样”
凤鸣玉道:“已经好了。”当下把前两天碰上谷飞霞的经过说给上官迎接知道。
“她躲在那座药王庙里,今天已过了两天,她的武功应该可以完全恢复了。我只盼她不会走得这么快,上官大哥,你马上骑上那匹白马去找她吧!”
上官英杰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必多此一举了!”
打破沙锅问到底
风鸣玉道:“为什么”
上官英杰说道:“我知道她是不愿意再见我的了。”
风鸣玉咦了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心思”
上官英杰苦笑道:“我猜对了吧你一定求过她和你一起来的,给她拒绝了。”
风鸣玉道:“不错,但我知道她确实是很关心你的。”
上官英杰说道:“那又是另一回事情了。她的爹娘本来要她杀我的,如今她肯听你的劝告,与我化解了这段梁子,已经是很难得了。为什么她还要和我再一起呢”
风鸣玉道:“你和我的师兄本来也结有梁子的,我的师兄却很想和你结交,后悔那天没能将你留下呢。”
上官英杰道:“这怎么能相比”
风鸣玉道:“为什么不能相比两件事情不是很相似吗”
上官英杰道:“事情相似,人不相同。”
风鸣玉道:“哦,你是说因为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吧”
她一片天真,问的上官英杰倒是颇感尴尬了,唯有笑道:“谈些别的吧,别老是缠着我问这个问题了。”
风鸣玉道:“不,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话。”
上官英杰道:“问什么”
风鸣玉扑哧一笑,道:“你应该猜得到的,你告诉我心里的话吧,你到底喜不喜欢谷姐姐”
上官英杰道:“我和她相识才不过几天,哪里就谈得上喜欢不喜欢的”
风鸣玉噘着小嘴儿道:“我不相信。人之相知,贵想知心,不在于相识的时日是长是短。这话也是你说过的。”
上官英杰笑道:“她可没有把心事告诉我。我只知道她不愿意再见我。”
风鸣玉到:“那么你呢希望见到她吗上官大哥,你说过不会欺骗我的,你可要说真话!”
上官英杰一片茫然,好像喃喃自语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风鸣玉好像有点奇怪的望着他,也好像是有点懂得他的心情,不言语了。
半晌,上官英杰这才忽的笑了起来,说道:“你问的太多了,应该轮到我问你了。你的霍师兄呢”
少女情怀
风鸣玉道:“他回天山去了。”
上官英杰道:“为什么你不和他一起去”风鸣玉反问道:“为什么我要和他一起去”上官英杰说道:“你不会怪我说得爽直吧”风鸣玉道:“当然不会,我自己也是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
上官英杰想了一想,说道:“令尊已经不幸去世,在这世上你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你虽有一身本领,一个单身女子,总不便老是在江湖飘荡的。你现在年纪还小,但将来也总要有个归属。霍天云的师傅和你的师傅本来是夫妻,我觉得你和他也是很合适的一对。要是你们能够白头偕老,两代,也是武林佳话。”
风鸣玉淡淡说道:“这话早已有人和我说过了。”
上官英杰道:“谁”
风鸣玉道:“我的爹爹。他临终之际,已经把我许配给霍师兄了。”
上官英杰又惊又喜,说道:“那你更应该跟他一起去见你的师公。”
风鸣玉道:“我问过他了。师公身体很好,还有几十年可以活呢。”
上官英杰失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已经定了婚,应该是在一起的。奇怪,为什么你的师兄也肯让你离开”
风鸣玉笑道:“是他说要独自回去的。而且我也不大喜欢和他一道。”
上官英杰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你不喜欢他吗”
风鸣玉道:“你说的喜欢是不是和我刚才问你喜不喜欢谷姐姐的意思一样”
上官英杰点头说道:“不错。”
风鸣玉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回答也是和你刚才的回答一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上官英杰说道:“但你已经答应了爹爹,愿意嫁给他做妻子的!”有句心里话未说出来的是:这跟我和谷飞霞的情形可是并不一样。
风鸣玉说道:“我从来未能尽过做女儿的本分,我怎能违背他的临终遗命不过,我也并非不愿意嫁给师兄。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没有爹爹的遗命,我会不会嫁给他。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终身大事。假如没有爹爹的遗命,那就是将来的事情了。将来的事情,谁能知道呢我也许会嫁给他,也许会嫁给别人。”
儿女私情
上官英杰说道:“为何你不回到金刀寨主那儿”
风鸣玉道:“霍师兄也是要我去投奔金刀寨主的,但我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先来见你的好。”
上官英杰道:“为什么”
风鸣玉笑道:“上官大哥,你刚才说错了一句话……”
听来似是答非所问,上官英杰怔了一怔,问道:“我说错什么了”
风鸣玉道:“师公和师兄固然是我的亲人,你不也是我们的亲人吗咱们是曾经撮土为香,结拜为异姓兄妹的呢!你怎的忘了”
她这一问,倒是使得上官英杰难以再驳她了。虽然他心里是在想说:兄妹虽亲,究竟不如夫妻的亲。但这话却是不便坦率的说出来。另一方面,风鸣玉这样重视和他的兄妹之情,他的心里也是暗暗感激的。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也是希望能够和风鸣玉在一起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上官英杰说道:“你跟我在江湖飘荡有什么好处你暂时不愿意跟你师兄到天山去,那也应该去金刀寨主那里的,他是你爹爹的老朋友,他那里才是你的安身立命之所。”
风鸣玉笑道:“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呢。本来这是别人的秘密,但是我想大哥,说给你听也是无妨。而且我想你替我出个主意。”
上官英杰说道:“若是关系重大的别人秘密那你还是不要告诉我的好。”
风鸣玉道:“只是儿女私情,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只要你答应我,如果你将来认识了我的周姐姐,不拿这件事情开她的就行。其实也用不着我叮嘱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口舌轻薄的人。”
上官英杰本来无心理人闲事,但因风鸣玉要请他代出主意,是以也就不阻止她说下去了。
“你的周姐姐是谁”上官英杰已经猜到几分,不过还是要问她一问。
风鸣玉道:“周姐姐名叫剑琴,她就是金刀寨主的女儿。她喜欢我的霍师兄,我曾经答应过给她做媒人的。但想不到现在却是我自己奉爹爹之命许配给他了。
不同的感觉
上官英杰笑道:“哦,你是怕难以为情”
风鸣玉似乎很是不好意思,忽地扑哧一笑说道:“看来我做媒人的本领真是太差,两次给人做媒,都没成功。如今只好希望你替我挽回一点面子了。”她说的两次做媒,自是指周剑琴与霍天云及谷飞霞和上官英杰这两对撮合姻缘而言了。
上官英杰说道:“这是造化弄人,怪不得你。嗯,说起来也妙,你要替我做媒,我也早就想替你做媒呢。不过,如今这媒人却是不用我来做了。”
风鸣玉忽道:“上官大哥,说起来我也有一个奇怪的感觉。你是我结拜的大哥,但我却觉得你不像大哥。”
上官英杰笑道:“不像大哥,像是什么”
风鸣玉道:“像是和我儿时一起玩的邻家。对着你,我可以毫无忌惮的乱说话,像是无拘束的朋友。但对霍师兄我的感觉就不同了。他才真是像是一个威严的大哥哥,我很尊敬他,但在他的面前,不知怎的,我多少总会感到有点拘束。”
上官英杰心里一热,连忙强抑下去,笑道:“你们已有夫妻名份,当然会感到有点拘束了。”
风鸣玉道:“在爹爹未曾将我许配给他之前,我也是这样感觉的。”
上官英杰说道:“或许是因为你和他相处的日子还短之故。咱们暂且不谈这个,说正经的,你总是应该回到金刀寨主那里去的,不管是迟是早。”
风鸣玉笑道:“那也说的是,丑媳妇也要见家翁呢,当然我不能老是避开周姐姐。”
上官英杰说道:“你应该向周姑娘说明此事,不必怕难为情。”
风鸣玉道:“哎!这叫我如何开口”
上官英杰说道:“要不然让我替你去对周姑娘说也可以。”
风鸣玉道:“你不是不愿意去见金刀寨主的吗”
上官英杰说道:“为了你的缘故,我不愿意去也只好去了。谁叫我有你这么一个害羞的小妹妹呢。“
风鸣玉道:“上官大哥,你真好,那你几时和我去“
上官英杰说道:“现在还不能够。邓百川生死未卜,我就是找不到他,也得知道他的确实消息才行。“
风鸣玉道:“好,那我跟你一起去找。”
与风鸣玉同往洛阳
上官英杰苦笑说道:“咱们虽是结拜兄妹,但你亦已渐渐长大了,不再是小姑娘了。”弦外之音,自是提醒她须避男女之嫌了。
哪知风鸣玉一片天真烂漫,却是毫未想到男女之嫌,睁大了眼睛说道:“不错,我今年是比去年又长大许多了,但我长大了不更好吗可以更能够帮你的忙呀。”
上官英杰笑道:“只怕你的霍师兄不高兴吧”
风鸣玉诧道:“他怎么会不高兴那天他知道了你走了之后,难过的不得了,还叫我赶快去找你呢。”
她想了一想,接着又说道:“爹爹教会了我以剑使快刀的方法,要是咱们再碰上了华家兄弟,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你恐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掌。要是咱们两个人在一起,那就不用怕了。你说是吗”
上官英杰想道:“哎,她的心地真是像冰雪一样洁白无暇。反而觉得自己有那些世俗的念头是猥亵她了。”当下笑道:“好,你既然不怕我连累你,我也乐的有你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妹妹帮我的忙。”
风鸣玉笑道:“上官大哥,你说错了。咱们是互相帮忙。”
上官英杰道:“不过我打算到洛阳去打听邓百川的消息,你和我同去,恐怕有点不大方便。”
风鸣玉道:“有什么不方便”
上官英杰说道:“你我长得并不相似,恐怕别人不相信咱们是兄妹。”
风鸣玉倒也聪明,忽地笑道:“我可以女扮男装,冒充你的书童,那不就行了”
上官英杰笑道:“那不是太委屈你了。”
风鸣玉道:“那有什么关系,我倒觉得很好玩。不过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上官英杰说道:“什么事情”
风鸣玉笑道:“到前面的小镇给我买一套男子衣裳。我可不好意思自己去买。”
上官英杰拗她不过,只好听她吩咐,让她打扮成一个俊俏的书童。在小镇住了一晚,第二天就与她同往洛阳。
一路上风鸣玉老是缠着上官英杰和她谈谷飞霞,上官英杰想到与谷飞霞相见无期,心里也是着实有点牵挂。谷飞霞怎么样了呢
谷飞霞是在第二天就离开那座药王庙的。她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心里的创伤却是并未恢复。
腰挂双刀的女子
上官英杰在记挂她,她也在记挂着上官英杰。不知他是否还在邓家风鸣玉骑着那匹白马,今天也该赶到那儿了。但愿她能够找着上官英杰。
可是她的白马给了风鸣玉,她只能够步行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要上哪儿,只知道要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她的武功尚未完全恢复,即使完全恢复,也是孤掌难鸣,斗不过西门化和白驼山的华家兄弟的。如今这些厉害的敌人恐怕都还未曾离开这个地方,她可不能再让他们碰上,在她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必须越早越远的离开这个地方的原因,那是为了逃避上官英杰。
她的武功尚未完全恢复,一个年轻的女子在路上也不便施展轻功。
过去她虽然也是独自行走江湖,但却从来没有感到像今天的这样寂寞。
她怅怅惘惘独自前行,忽起奇想:要是能够再找得到一匹跑得那样快的白马就好了。
正行走间,忽听得马铃叮铛,迎面一匹快马驰来。
骑在马背上的是像她一样年轻的女子。
她骑的一匹枣红马,虽然没有她给风鸣玉那匹白马好看,跑得也是风也似快。看来比那匹白马差不了多少。
她在心里暗自好笑:俗话说一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却是一想骏马,骏马就来。不过我却怎能做个女强盗呢
那女子左腰挂着一把长刀,右腰挂着一把短刀。快马从谷飞霞身边驰过之际,她忽地控马徐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谷飞霞打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点诧异的神情,似乎像停下来问谷飞霞一些什么,但还是走了。
谷飞霞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样诧异的神情看着自己。她的腰间也是缠着那条银丝软鞭作为腰带的。
能够把软鞭当做兵器的本领一定不会太差,何况她还是个女子。当然怪不得那个少女对她注意了。
不过能够看得出她的腰带是件兵器的人,在武学上也必定是个行家。江湖上有本领的女子并不多,她是谁呢谷飞霞在想。
那少女从她身边驰过,跑得没那么快了。谷飞霞忽然听得她在喝道:“给我站住!”
谷飞霞只道她是在喝自己,回头一看,却原来她是在命令另一个大汉。
碰上罗大魁
谷飞霞定睛一看原来这个汉子是曾经和她交过手的那个“阎王笔”罗大魁。她躲在山坡上,罗大魁尚未注意及她。
“啊,原来是周大小姐,幸会幸会。令尊可好”罗大魁说道。
“哼,听说你早已升官发财去了,眼睛里还有我的爹爹吗”腰挂双刀的那少女说道。
罗大魁赔笑说道:“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厌倦了刀头舐血的生涯,不过干黑道营生罢了。所以这几年没有到贵寨纳贡,请大小姐原谅。”
谷飞霞听到这里,方始猛然一省:感情这个女子就是金刀寨主的女儿
她没有猜错,这个少女真是周剑琴。
周剑琴是来寻找霍天云和风鸣玉的。他们去了半年,尚未回来,周剑琴放心不下,是以借了她父亲的那匹坐骑下山。
她到过风从龙隐居之处,只见被烧毁的石屋,她更是放心不下了。
两天前她经过洛阳,听得和她父亲相熟的镖行中人说起邓百川的事情,提到那天在邓家寿宴的人,其中有个上官英杰。不过他们只知道邓百川的副手于泽和他的女婿张坚已经死于非命,上官英杰如何,他们可不只道。邓家遭受的横祸是在邓百川寿辰之后两天发生的。谷飞霞来闯寿筵的事情他们也是知而不详,只知有个女子来找邓百川,后来是上官英杰和她一起走了。
周剑琴曾经听过风鸣玉说过上官英杰,她知道上官英杰在风鸣玉心目之中的地位不逊于她的师兄,听了这个消息,不觉心头一动。
她想:邓老镖头也是爹爹的朋友,他家里遭了祸事,我应该去查问一下。只不知那女子是不是风家妹子,也不知她为何不和霍天云在一起,却仍找上官英杰。不过是要能够找得着她,一定也可以打听到霍天云的消息了。
她情知能够在邓家干下血案的恶人她是打不过的,她并不准备给邓家报仇。她误把那天到邓家的谷飞霞当作风鸣玉,她心里也正在求之不得,是风鸣玉抛开师兄去找上官英杰。于是她一厢情愿的就跑来打听了。
没料到还未到邓百川隐居的那个山村,却碰上“阎王笔”罗大魁。这个罗大魁以前是黑道中人,奉金刀寨主作盟主的。
盘问罗大魁
周剑琴道:“谁稀罕你的纳贡你做强盗也好,做鹰爪孙也好,我都懒得管理你。不过,我问你的事情,你可要实话实说!”
罗大魁嬉皮笑脸的说道:“我知道大小姐是个明白人,不会难为我的。大小姐,你要问什么,请说。”
周剑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罗大魁道:“偶然路过,并无别事。”
周剑琴哼了一声道:“第一句你就说谎话了!”
罗大魁道:“在周大小姐的面前,我怎敢说谎”
周剑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和邓家的血案有关!”
罗大魁吃了一惊,心里想到:金刀寨主的消息怎能这样灵通难道这丫头是她爹爹特地派来查究此事的但转念一想:只要她的爹爹不是在这里,我又何须怕她
“冤枉,冤枉!”罗大魁故意叫起撞天屈来,说道:“我的本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多少斤两,你周大小姐是应该知道的,我怎敢有这个胆子去招惹邓百川”
周剑琴半信半疑,说道:“好,我姑且相信你,但你再次出现,我就不信你全不知情!”
罗大魁道:“邓家遭遇祸事,我也只是听得人家说的。委实与我无关,你若要打听谁是邓百川的仇家,那你可是找错人了。”
周剑琴道:“我并不想替邓百川报仇,你不用害怕。我只问你,你可知道有个上官英杰么”
罗大魁道:“听说他是邓百川做六十大寿那天的贵客之一。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周剑琴道:“我叫你不用害怕,你告诉我,我不会查究你消息的来源。上官英杰现在何处我知道你是见过他的,是不是”
周剑琴不过是由于他的身份,猜想他和此事有关,是以特地撞撞他的口风而已,并非真的知道。但可把罗大魁嚇了一跳,不知她已经只道了多少。
躲在山坡上偷听的谷飞霞,听到这里也是不觉怔了一怔:怎的金刀寨主的女儿也来打听上官大哥的消息
罗大魁讷讷说道:“我委实没有见过上官英杰。”
周剑琴瞧他神色,料想已是猜中几分,说道:“你没见过上官英杰,见过风姑娘没有她是风从龙大侠的女儿!”
罗大魁道:“也没见过。”
罗大魁抢马
周剑琴柳眉一竖,喝道:“罗大魁,你干的好事,我都已知道了。嘿嘿,你当真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么”
罗大魁心中暗骂:“我怕的不过是你爹爹,你这丫头竟也敢来欺我!”佯作惶恐,说道:“大小姐,我想起来了,好像有人和我说过关于上官英杰的消息。”
周剑琴冷笑道:“对,你再仔细想想吧,想起来了没有”
罗大魁道:“想起来了,不过……”
周剑琴道:“不过什么”
罗大魁道:“小的想向大小姐讨个赏!”
周剑琴怔了一怔,不觉气了起来,说道:“你把这当成买卖”
罗大魁赔笑道:“我做惯没本钱的买卖,这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多少也得沾点油水。”
周剑琴道:“你要我赏什么”
罗大魁道:“金银我不敢要,只想和你换匹坐骑!“
他们本是勒着马头在山路上说话的,罗大魁说道“坐骑”二字,身形倏的飞起,向周剑琴扑过去,想要一掌把她推下马背。
原来罗大魁那天吃了上官英杰的大亏,又眼见纽先禄被杀,西门化败逃,他嚇得慌了。本来西门化是约他华家兄弟的,但他不知华家兄弟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邓百川还邀请什么厉害的帮手,只怕华家兄弟来了,也未必斗得过对方。于是推说回京禀报先行离开。
此际他见到周剑琴,而周剑琴又苦苦追问上官英杰的下落,只道金刀寨主也要插手这件事情,在周剑琴之后必然还有高手陆续要来,是以更想溜之大吉了。周剑琴这匹坐骑他认得本来是金刀寨主的,他一心只想越快离开是非之地越好,欺负周剑琴单身一人,虽然是金刀寨主女儿,武功不算很高,因此心念一动,立即抢她坐骑。
哪知周剑琴本领虽不如他,还不是他想象那样容易取胜。他凌空扑下,一掌疾推,周剑琴反手一勾,两人同时翻下马背。那匹马跑过一边。
周剑琴怒得几乎气炸心肺,拔出双刀,喝道:“罗大魁,你是吃了豹子的心还是老虎的胆,胆敢将我戏侮!我要你的性命!”
银刀脱手
罗大魁亦已取出一双判官笔,冷笑道:“周大小姐,这里可不是你的山寨,你逞什么威风”
当的一声,周剑琴的金刀和他左手的判官笔碰个正着,溅起点点。周剑琴虎口一麻,不由得倒退一步。
罗大魁哈哈大笑,右手的判官笔顺势一招“春云乍展”,就点过来。
周剑琴霍的一个“凤点头”,短柄银刀忽的斜插过去,刀尖指向他肘尖的曲池穴。她金刀的招数是父亲教的,银刀的招数是母亲教的,双刀的路子截然不同。这一招来得又狠又快,饶是罗大魁真实的本领还胜于她,也不禁吓了一跳。
罗大魁心头一凛:这丫头不愧是金刀寨主的女儿,我可不能太过小觑她了。双笔左右一分,左笔点她上盘的期门穴,右笔点她中盘的精促穴。他有双笔点四脉之能,内力更胜对方,不过十数招,周剑琴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罗大魁还有点顾忌她刀法的精奇,恐怕她早已落败。
剧战中周剑琴一个“彩风夺窝”,双刀易位,短刀欺身攻逼,金刀横胸防御。武学有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她这把短柄银刀比匕首也长不了多少,欺身冒进,无异肉搏,当真是凶险之极。原来她是自知不敌对方,特地使此险招,和对手拼个两败俱伤的。
哪知罗大魁临敌的经验比她多得多,一看就知她的用意,哪能让她得逞。将计就计,让她欺近身前,双笔忽地合拢一砸,当的一声,周剑琴的短刀挡不住他双笔之力,飞出手中去了。他是看准了周剑琴的金刀只守不攻才敢拼全力震飞她的银刀的。
罗大魁一咬牙根,冷笑说道:“周大姑娘,你恃着爹爹是金刀寨主,胆敢将我当做下属呼喝,我偏偏不吃你这个。嘿嘿,我本来不想杀你的,是你自己不知好歹,如今我可非得杀你灭口不可了。”
周剑琴又惊又怒,喝道:“好,我看你可敢杀我我爹爹决不会放过你!”
罗大魁哈哈笑道:“不错,我是怕你爹爹。正因为我怕他,所以才要上你灭口,你懂了吧哈哈,这里又没有旁人,谁告诉你的爹爹”大笑声中,步步逼近。周剑琴只剩下一把金刀,更难抵挡了!
谷飞霞嚇走罗大魁
只听得噹的一声,周剑琴的长柄金刀又给他的判官笔碰个正着。幸亏金刀沉重,没有给震得脱手。但虎口酸麻,也几乎掌握不牢了。
正在危急之极的时候,忽听得有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冷笑说道:“罗大魁,你的眼睛太不中用,这里还有一个我呢。你要杀人灭口,那可不成!”
谷飞霞展开超卓的轻功,几句话一说完,已是从山坡上跑了下来,就快来到他们搏斗之处了。
罗大魁看到谷飞霞突然到来,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要知那日他曾亲眼见到,谷飞霞和上官英杰恶斗,谷飞霞且还稍占上风,其后再斗西门化,西门化也只能和她打成平手。虽然第一场是上官英杰有意让她,西门化可是不会让她的。何况她在斗上官英杰之时,他也看得出来,她不是出尽全力。
罗大魁自恃武功固然是远远不及上官英杰,比西门化也是有说不如,他如何敢和谷飞霞交手。
“这丫头是和上官英杰一起的,只怕上官英杰也在后头。这丫头我已经招惹不起,哪还能再斗上官英杰”罗大魁心想。打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的主要,立即开溜。
谷飞霞朗声说道:“你是上官英杰的手下败将,与我确还未较量过,我正要领教你的点穴手段,怎么你就跑了”
罗大魁本来要抢周剑琴那匹坐骑的,但周剑琴的坐骑已经躲开,他只好跨上自己原来的那匹坐骑,一溜烟就跑。
谷飞霞喝道:“没胆匪类,就想跑么哼,我正要找西门化这老贼算账,可得着落在你的身上!看你逃得到哪里去,我决不会放过你的!”
她口里这么说,脚步确故意放慢了一些。片刻之间,罗大魁已是跑得影子也不见了。
谷飞霞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好笑,“幸亏她不知我的伤是刚刚医好”。要知她的武功尚未完全恢复,假如罗大魁不给她嚇跑的话,她虽然未必一定会输,但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取胜的。
矛盾的心情
周剑琴见谷飞霞和自己一样年轻,她一来“阎王笔”罗大魁就给她嚇走,不禁好生惊异。当下上前施礼,说道:“多谢姐姐拔刀相助之德,我叫周剑琴。家父是——”
谷飞霞淡淡说道:“我知道你是金刀寨主的女儿。罗大魁是自己跑掉的,我可没有拔刀,你不必客气。”
周剑琴怔了一怔,心想:怎的她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却还好像不大愿意和我交朋友似的。她自小受人奉承惯了,对谷飞霞的冷淡态度,不觉微感不悦。但想到这个女子究竟是帮过自己大忙的人,只好勉强装出笑容说道:“姐姐一来,就把那厮喝跑,足见本领高明,小妹佩服的紧,不敢请问姐姐芳名。”
谷飞霞道:“我一不打算闯荡江湖,二不打算投奔贵寨。今日偶然相遇,此后相见无期,你何必知道我的名字。”
谷飞霞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气,令得周剑琴更是尴尬。她忍着气说道:“那我只好叫你姐姐了。小妹不敢高攀,不过有件事情却要请教。”
谷飞霞道:“何事”
周剑琴道:“听姐姐刚才所说,罗大魁这厮是上官英杰手下败将,那么姐姐想必是在不久之前,曾经见过上官英杰,方能知道此事”
谷飞霞道:“哦,原来你是向我打听上官英杰的消息。”说至此际,略作沉吟。周剑琴连忙再说:“请姐姐不吝指点。因为我还要找一位朋友,上官英杰或许会只道这位朋友的下落。”
谷飞霞道:“我知道。你找我打听算是找对人了。我就告诉你吧。前几天他是在邓百川家里,但此际恐怕是到洛阳去了。你试一试道洛阳去找他吧。”
谷飞霞其实并不知道上官英杰和风鸣玉已往洛阳,她是随口乱说的,却不料刚好是说中了。
原来她并不想周剑琴找到上官英杰和风鸣玉。
她的心情矛盾得很,她无可奈何的离开了上官英杰,但在内心深处,却又不愿上官英杰投入别个女子的怀抱。
周剑琴不知道她,她是知道自己去的矛盾的。风鸣玉曾经和她谈过,她知道周剑琴是暗恋霍天云。所以她并不是害怕周剑琴抢走她的上官英杰。
抢了周剑琴的坐骑
她并不害怕周剑琴抢走上官英杰,但她却有另外一种想法。
她知道风鸣玉曾经答应替周剑琴做媒的事,要是让她们见了面,说不定风鸣玉会感到对周剑琴不住,于是就宁可孤独自己,仍然成全他们,把霍天云让回给她。
假如事情真的是这样变化,那么下一步的变化就很可能是风鸣玉和上官英杰发生情愫了。
她不愿意见到这个结果,是以把周剑琴骗往洛阳。哪里知道,她信口开河,却恰恰是说对了地方了。
周剑琴一想,邓百川本来是洛阳龙门镖局的总镖头,上官英杰在邓家遭受横祸之后前往洛阳,那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是以也就对她的话相信不疑。
周剑琴道:“多谢姐姐指点。”把马唤来,正想跨上坐骑,谷飞霞忽地飞身掠出,挡在她的前面,跨上了马背。
周剑琴吃了一惊,叫道:“姐姐,你、你干什么”
谷飞霞哈哈一笑,说道:“这匹坐骑,你本来是要给罗大魁抢了去的,如今就当做是借给我吧。”
谷飞霞在塞外长大,精于骑术,能骑不羁之马。周剑琴这一匹枣红马虽然是素经训练的战马,却不像邓百川那匹白马只习惯“认主”。谷飞霞施展出精湛的骑术,这匹马竟然给她弄得服服帖帖的让她骑着跑了。
周剑琴叫道:“我可以送给你,但你也让该和我说一下呀!”谷飞霞在马背上纵声笑道:“你既有此心,早说迟说都是一样。对不住,我不和你客气了。”虚打两鞭,垂催马疾驰,转眼之间,已是影子不见。
周剑琴生了一会气,心里想到:“她救了我的性命,却又抢走了我的坐骑,如此行径,真是古怪。不过,她对我总算还是好的,她告诉我的消息大概不会假吧”于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前往洛阳去找上官英杰。
谷飞霞捉弄了周剑琴,心中很觉痛快,想道:“金刀寨主的女儿,谁不奉承我科偏偏要折一折她的骄气。嘿嘿,待她找到上官英杰之时,恐怕风鸣玉已经嫁给了霍天云了。
一个正在失意的人往往会带有几分狂怒,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可能做出事后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事情。谷飞霞就正如此。她在大笑一遍之后,忽地感到凄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