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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决战之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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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当然不会是空的,在生死决战时,谁也不会抬着四口空箱子来战场,只不过谁也不知道箱子里装着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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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他们后面的八个人,脚步就没有他们这么悠闲从容了。

再后面是十六个人。

然后是三十二个。

这三十二个人跟随着他们,如果不想落后,已经要快步奔跑。

看看这一行人走上小镇的老街,铁大爷忽然问丝路:“你看他们来了多少人”

“我看不出有多少人。”丝先生说:“我只看得出他们有六组人。”

“一组多少人”

“组别不同,人数也不同,”丝路先生说:“第一组只有两个人。”

“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跟在椅子旁。”

“是的。”

“第二组呢”

“第二组就有四个人,三组八个,四组十六,五组三十二。”

“第二组四个人我认得出三个,”铁大爷眯起眼:“三个都是好手!”

“是的。”

“可是我看,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大概还是我认不出的那一个。”

那个人又高又瘦,头却特别大,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把一个梨插在一根筷子上。

这样一个人,应该是会让人觉得很滑稽的,可是这个世界上,觉得他滑稽的人,大概不会太多。

如果有一百个人觉得他滑稽,其中最少有九十九个半已经死在他的钉下。

“你说的一定是丁先生。”

“我想大概就是他。”大爷道:“人长得又细又长,脑袋却又大又扁,看起来就像是个钉子。”

“他的名字本来就叫做丁子灵。”

“丁子灵”大爷的脸色居然也有一点变了。“丁子灵,灵钉子,一钉下去,就要人死。”

“是的,”丝路说:“我说的就是他。”

铁大爷的脸本来绷得很紧,却又在一瞬间放松。

“不错,这个钉子是有一点可怕,幸好我既不是木头,也不是墙壁,我怕他个鸟”他说:“我只不过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奇怪什么”

“一组两人,二组四人,三组有八,四组十六,五组三十二。”大爷问丝先生:“我算来算去,最多也只有五组,你为何却要说是六组”

丝先生笑了笑,用一种非常有礼貌的态度反问大爷:“那两个抬轿子的人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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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方形的人,几乎是正方的,不但宽度一样,连厚度都差不多,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两个馒头摆在两个方匣子上。

这个世界显然很不小,可是要看见这么样两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忽然间,铁大爷的脸色又绷紧了。

然后他就用他惯有的那种简单而直接的方式,发出了他的命令。

“我们第一次攻击的对象是他们的第二组和第三组,一共十二个人,一次歼灭。”铁大爷说:“我们约定好的讯号一发,行动就开始。”

他又说:“这一次行动,必需在击掌四次之间全部完成。”

丝路微笑。

他不但明白大爷的意思,而且很赞成。

第四组和第五组的人数虽多,人却太弱,不必先动。

第六组那两个方形的人却太强,不能先动。

所以他们一定要先击其中,断其首尾。

──一个人如果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大爷,毕竟不是件容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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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先生微笑着,忽然高举起他那双纤秀如美女的手,很快的做了几个非常优美的手势。

这当然是一种秘密的手语,除了他门下的丝士之外,别人当然不会明白他的意思。

在这一瞬间,这无疑已将大老板的命令转达出去。

然后他就带着微笑说:“人类其实是非常愚蠢。”他说:“每个人都不想死,用尽千方百计,也想活下去,可是有时候却又偏偏笨得像飞蛾一样,要去扑火。”

──有火焰在燃烧,才有光明。这种燃烧的过程,又是多么悲壮,多么美。

扑火的飞蛾,是不是真的像丝路想像中那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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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慕容一行人已走到“盛记食粮号”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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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昆仑大山某一个最隐秘的山坳里,有一座用白色大石砌成的大屋,隐藏在一堆灰白色的山岩间,四面悬石高险,危如利剑。

大屋四周,有几乎是终年不溶的雪,四季不散的浓雾,日夜常在的云烟。

谁也不知道这座神秘的白石大屋是在什么时候建造的里面住的是些什么人

事实上,真正亲眼看见过这栋大屋的人,并不太多。

大多数时候,它都好像已经消失在终年笼罩在四周的白云烟雾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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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屋用的白石,每一块至少有九百五十块上好红砖那么重。最重的可能还倍于此数。

山势如此绝险,这些大石是怎么运上去的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就算是在附近开采的,也是件骇人听闻,不可思议的事。

大屋的规格宏伟,构造精确,纵然有山崩地震,也不会有颓危的现象。

大屋的外貌虽然是粗糙而未经琢磨的白石,看来虽壮观却拙朴,可是在它的内部,那种几乎已接近神话的奢侈华美与精致,任何人都无法想像。

大屋的内部有三层,两层在地面,一层在地下,一共有大小房厅居室三百六十间,最大的一间,据说可以容千人聚会。

这三百六十间房屋,当然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里面陈设着各式各样你们所幻想到的奇巧珍玩,和一些你甚至在幻想中都没有想到过的名物异宝,甚至在一间卑微的仆人房里,都铺着手工精织的上好波斯地毯。

只有一间房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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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正在大屋的中枢所在地,可是房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纯白色的墙,纯白色的屋顶,一扇窄门,两个小窗,一张桌,一张椅,一张床,一个白棉布的枕头,一张白棉布的棉被,和一个穿着白棉布长袍,看来就像是苦行僧一样的人。

木桌很大,非常大。上面堆满了用白纸板夹住的卷宗。每一个卷宗都夹着一件机密,每一件机密都可以耸动武林。

如果有人把这些卷宗披露,江湖中也不知道多少英雄豪杰名士侠女会因此而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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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卷宗中,赫然竟有一大部分是有关楚留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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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楚留香这个人这一生中所有的一切。

他的祖先,他的家世,他的出生年月日地,他的幼年,他的童年,他的玩伴,他的成长,他的挣扎奋斗,他的崛起,他的成名,和他以后所经历过的那些充满传奇性的故事。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他那些浪漫而多情的恋人。

每一个卷宗的原纸白封面上,都简单而扼要的示明了它的内容,其中有些标识是非常有趣的。

“从楚留香童年时的玩具看他以后学武的倾向和武功的门路。”

“从楚留香幼时的奶娘们看什么样的女人最能使他迷恋。”

“楚留香的鼻子和迷药间的关系。”

“楚留香与石观音。”

“楚留香与水母。”

“楚留香与胡铁花,以及他对朋友的态度。”

“楚留香对睡眠和饮食的偏好和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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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的内容不但分类详细,而且非常精辟,从这些卷宗上,已不难看出研究楚留香的这个人,对他的了解有多么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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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了解楚留香,也许比楚留香自己了解得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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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穿着件带着三角形头罩的白棉布长袍,看来就像是个波斯的苦行僧一样,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尽可能的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脸。

此刻他正在专心的翻阅其中最大最厚的一个卷宗,这个卷宗上的标题赫然竟是:

“楚留香之死。”

这个标题实在是骇人听闻的,挥手云霞,瞬息千里,连阎王鬼卒都摸不到他一片衣袂的楚留香,怎么会死

可是江湖中确实有很多人都在暗中传说,不败的楚留香,这一次确实败了。

他败,所以他死,不败的人如果败了,通常都只有死。

可是不败的人怎么会败呢

这个卷宗,记载着的就是有关这个故事所有的人物和细节,从开始直到结束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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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是死在一个女人手里的。

这一点,已经让人觉得传说并非无因了,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击败楚留香,这个人当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极美的女人。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一点是大家都认为毫无疑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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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个女人姓林,叫林还玉。

林还玉当然极美,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美,因为谁也没有见过她。

可是能够让楚留香迷恋倾倒的女人,无疑是位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这一点用不着亲眼看见,无论谁都可以想得到。

而且她还是江南慕容世家的表亲,是天下第一名公子、绝艳惊才、举世无双的慕容青城的嫡亲表妹。

如果要替楚香帅找一个适合的对象,还有谁比她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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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除了慕容、还玉,和楚留香之外,据说,还牵连到另外一些人,当然也都是名动一时的人,其中甚至包括:

柳上堤,江南风流第一,剑术第一,风姿第一,有剑如丝,以柔克刚,一剑穿心。

柳如是,江南第一名妓,艳如桃李,媚若无骨,明珠盈斗,不屑一顾。

关东怒,一方大豪,一代枭杰。关东一怒,尸横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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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些精彩出众的人,这个故事本来应该是极轰动的,奇怪的是,江湖中真正知道这个故事其中详情的人,居然不多。

尤其是它的结局,知道的人更少。

也许就因为知道的人少,所以有关它的传说就越来越多了。

有的人甚至说,林还玉虽美;但却红颜薄命,从小就有恶疾缠身,而且就像是条恶蛇一样,非但可以缠死自己,而且可以缠死每一个爱上她的人。

楚留香爱上了她,所以也只有死。

可是有没有人能证明楚留香真的已经死了呢有没有人亲眼看到过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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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白色棉布长袍的人,一直在反复研究着这个卷宗,如果有人能看见他的脸,一定会发现他的神态已经非常疲倦,如果有人能看见他的眼,一定会看出他的眼中已布满血红丝。

如果有人能看穿他的心,一定会发现他的心里有个死结。

这个结是很难打得开的,因为他永远不知道楚留香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为了要打开这个结,他已不知道投注了多少人力和物力,耗费了多少心血。

──这是不是因为仇恨

──当然是的,除了仇恨外,还有什么力量能使一个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这个人是谁呢为什么会如此痛恨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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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看见一个人,他满布血丝的眼睛里才露出了一点希望。

这个人就像是个幽灵一样,忽然间就从那扇窄门外滑了进来。

人影一闪,目光一瞥,屋里的灯光就忽然熄灭,只听见这个鬼魂般的人用一种低沉嘶哑但却又非常激动兴奋的声音说:

“飞蛾”行动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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