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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一悲合一喜 探娇儿又生祸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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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安顿在一个农家。”

“那农家距此远吗”

“大概总须十日行程,方可到达。”

“那么我们先把他接来如何”

“这就全凭你自己了!”

“红姊,你怎么说这种话,自己骨肉,焉有不要之理。你快告诉我,他现在何处,我们这就去接他。”

余栖霞道:“你们两位在动身之前,最好还是先与瑛姊姊和玉师兄说一声,比较妥当。”

于飞琼也点头赞同。

罗雁秋第一次作爸爸,当然希望早一点见到自己的儿子,心里虽然甚急,可是却也不能不顾忌旁人的意见,于是道:“既然你们两位都认为应该如此,那么就让我去看看,她们可曾睡了没有”

说完,即便出房而去,他首先来到寒瑛与秀芷两人所住房门之外,只听表姊妹俩人正谈得兴高采烈,于是便道:“瑛姊,芷妹,你们俩还都没有睡吗”

房内寒瑛,一听门外有雁秋的声音,便道:“我正与芷妹谈那蓬莱风光,所以也就忘了时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你还没有睡呢”

罗雁秋道:“大概才是三更光景,我可以进来同你们谈谈吗”

罗寒瑛道:“你尽管进来好了。”

雁秋闻言,推门而入,道:“我怕你们已经休息了。”

黄秀芷望着她这位倜傥潇洒的表兄,嫣然一笑,道:“你把我们当成瞌睡虫了吗哪里会这么早就睡呢”

雁秋想不到,这位表妹,小小年纪,口齿也竞这般犀利,不由望着她笑了一笑。

寒瑛指了指对面空着的椅位,对雁秋道:“你要谈什么坐下来讲吧。”

雁秋依言坐下之后,便把他的来意说了。

秀芷闻言,首先拍手笑道:“你们结婚喜酒我没赶上,这回弄璋之喜的喜酒可就跑不脱了,你什么时候去接小外甥,我也跟你一道儿去。”

她这几句无心话,又说得雁秋尴尬不已。其实她决非有心,实因她一切均懵然不晓而已。

罗雁秋闻言,俊面一红,既不好承认,也不便辩驳,只好任由她说了。

寒瑛这时却心怀犹豫,想了又想,才道:“反正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事情,不如与你们一同前去走一趟。”

雁秋听寒瑛的说法,与于飞琼、余栖霞的相同,忙道:“瑛姊姊的说法,正与琼妹霞妹的说法根同,只是这些许小事,不便劳师动众,累大家奔波,同时我的宝驹和红姊姊的墨雕行程较快,比大家一起行动,也要节省时间,所以我想,只须我们俩人前去就足够了。”

寒瑛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便道:“但是希望你们俩人,务须早去早回,免得我们在这儿苦等。”

雁秋见头一关通过了,不由喜道:“瑛姊你放心,我会与红姊尽快回来就是。”

话完,喜孜孜的回房而去。当他刚刚来到玉虎儿房外,玉虎儿在房内问道:“何人在外走动”

雁秋忙答道:“玉师兄是我,你们夫妇可安息了吗”

“还没有,有事吗”玉虎儿边说边由房内迎了出来。

雁秋哦了一声,道:“有一点小事,特地来同你打个招呼。”

“甚么事,请进来说吧。”

“不必进去了,我在这儿同你说说可以了。”

“那象甚么话,快到里边坐。”玉虎儿说着话,已接雁秋走进房去。万翠苹替雁秋斟上一杯茶,道:“师弟请坐!”

雁秋道过谢后,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真不好意思。”

玉虎儿忙道:“师弟你这是甚么话我们之间还须这许多客套吗”

万翠苹也附合道:“是啊,快别这么说啦,你有什么话,就同你玉师兄慢慢的谈吧。”

雁秋歉疚的点了点头,遂把来意向俩人说了一遍。

玉虎儿夫妇闻言均异口同声,道:“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应该越快越好。”

于是,雁秋遂和凌雪红漏夜启程,径往她寄托娇儿之处赶去。

雁秋和凌雪红俩人,一个驾了千年以上的灵雕,一个骑了日行千里的乌云盖雪神驹,披星载月,星驰丸泻的往前直奔。天明时节,俩人已到汉阳。经此一夜跋涉,俩人均不由觉得腹饥起来。

罗雁秋昂首看了看天际,见蓝天如洗,嵌着几颗闪闪星辰,那红姊姊的墨雕,不疾不徐的正在他顶空上约有十丈左右飞翔。

罗雁秋望着头上的墨雕,便试与雪红通话,道:“红姊,你看,我们已经快到汉阳了吧。”

飞行半天空的凌雪红,蓦地听到一声惊天巨响,只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半晌才知是雁秋叫她。便忙拨下墨雕,使俩人距离转近。才道:“秋弟,你说话声音小点好不始才震得我耳鼓发麻,根本未听清你讲些甚么。”

雁秋想不到初试“百妙佛珠”中所载的“狮子吼”功夫,就俱这般威力,不由心中暗自钦佩前辈高人不已,可是他再也不敢尝试,便以常人口气向雪红道:“我是说我们已经快到汉阳了吧”

雪红向前一打量,道:“前面正是汉阳,你有什么事吗”

“事倒没有,只是奔波一夜,肚子有点空虚,想进城打个尖,不知你……”

“我也正有此意。”

只听那墨雕引颈高吭一声,便已飞出十数丈外。

雁秋见势,赶忙拉过乌云盖雪,即蹑雪红身影,飞驰而去。

原来距汉阳已不太远,乌云盖雪这一放开脚程,何须片刻,便已莅临汉阳城下。

这时,天色微亮,城门尚未打开。

雁秋追人要紧,哪里还能顾忌城门开与不开他把缰绳一勒,那乌云盖雪宝驹,竟然随着他的意念,霍地身形一起,已然越过三丈余高的城墙,直向街心飞落。

这可惊动了城上守城的卫士,忙的一声呼啸,紧接着,由城墙上飞落下二十余名卫士,持弓拔剑,径向雁秋追去。而雁秋惊动了城上卫士尚不知晓,犹沿途向前直追。

他见墨雕束翼降下,便忙拍马迫下去,当他找到了雪红,数百名锦衣卫士,已由四面八方蹑着蹄声向他围来。

他刚望着满面含笑的雪红叫了一声“红姊!”蹄影追踪赶来的卫士已然赶到。

只听一声大吼:“哪儿钻出来的小兔崽子难道吃了熊心豹胆不成你哪里不好去偏偏往这儿闯!你可知谁在这儿吗这要是惊了芳驾,你不要命,我们可还想多活几天。”

一个锦衣彪形大汉,虬须根根倒竖,虎目圆睁,接着骂道:“小三八羔子!你找死也不能拉上我们这些人替你垫背呀!”

“他xx的,存心捣蛋,先宰了再说。”

又一个鹰鼻鹞眼,身长体瘦的马脸汉子,怒吼起来,话未完,已欺身扑上。一出手就以小擒拿手紧扣雁秋脉门。

身手果然还不含糊,一时竟占了快、狠、准三字决。

但罗雁秋是何等人物,若凭他这点小玩意儿,在雁秋面前显露,那真是班门弄斧了。

只听雁秋冷哼一声,身子不避不让,戳指一点,那人便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扑倒于地上。

围在周遭的其他一些锦衣侍卫,见雁秋小小年纪,一招即把他们同伙制住,心里有些不信。

只听一窝蜂的噪嚷:“捉奸细!”

“他xx的,我就不信邪,看我来捉这小兔崽子!”

骂声中,人影翻飞,霎时已有八九人,抡起手中兵刃,并肩而上。

雁秋虽非少年气盛,而是忍不下他们的辱骂,于是把心一横,道:“你们一起上吧!”

他是存心教训他们一番,所以出手也留下分寸。顷刻,围拢上来的八九人,均是三招未到,便一个个被雁秋踢出圈外。

这时,早已惊动了一直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的一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披发老人。

只见他把仅余的一只暴凸眼一瞪,发出嘿嘿一声冷笑,道:“乳臭未干的娃娃,竟敢口吐狂言,今天要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真不知天高地厚!”

声落,人已站到雁秋面前丈远之地。

雁秋看了看他,见他身着打扮,不像侍卫,便道:“老前辈可是专为打抱不平来的”

那丑恶老人哈哈一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

“那么……”

丑恶老人暴眼一横,道:“就为你这小狗!”

雁秋原先还有敬老之心,此时听他出言不逊,不由把脸一寒,道:“你自认能把我罗雁秋怎么样吗”

“谅老夫还用不着吹灰之力。”

罗雁秋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如此轻蔑的言词,不由剑眉一挑,道:“你少卖狂!”

那丑恶老人又是哈哈一笑,道:“现在轮到你说我卖狂了吗

好!好!咱们是一对狂人,就让狂人对狂人,比试比试吧!”

话声刚落,一股掌风,疾向雁秋飘去。

他所施的这一掌,乃是属于百步穿杨一类的掌式,但所厉害的是那丑恶老人本身练就一身毒功,只要对方被他掌风袭到,立感寒痛,不出对时,全身溃烂化浓而亡。

可是雁秋哪里认得这其中厉害,他自忖大小阵仗不知经过多少,同时功力不敢说比这丑恶老人差得多,但也决不致栽在他的手。是以,一发觉那丑老人出掌,便存心与他较量较量,于是,气纳丹田,也当胸推出一掌。

两股掌风在半途中一碰,只听“嘭”然一声,那丑恶老人身子向后晃,而罗雁秋却连动也未动一下,显然,那丑恶老人已输半招。

这一来,可令那丑恶老人丑脸无光,他想不到自己在宫廷受职五载,今日竟栽在一个娃娃手里,传扬开去,日后还有何颜再在皇宫内,享受荣华富贵。于是心一横,非要拼了这条老命不可。

所谓一夫卖命,万人莫当,他这一存了拼命之心,顿时,掌风霍霍,疾如狂风骤雨,霎时,把个罗雁秋竟罩在他那密不透风的掌势之内。

虽是如此,可是站在一旁的凌雪红,却看得真切,她知道凭老人这一身艺业,卖了这条老命,也休想奈何她秋弟弟的一发一毫,是以悠然自得的看着他们拼招,却把雁秋每个出手招式,都默记在心里。

眨眼间俩人已拆了百招。

那丑恶老人已无以前那般矫勇,而罗雁秋,则是愈战愈强。

到了二百招左右,已渐渐的把丑恶老人围住。

这时,输赢胜负已显而易见,那丑恶老人已非雁秋敌手。一班宫廷侍卫,有的已经偷偷将弓箭上弦,准备万一。

凌雪红把这阵势瞧在眼里,不由内心焦急。

她希望雁秋打败丑恶老人,自不在话下,但这场激战完了,这百八十弓箭,若一齐向雁秋施为,漫说雁秋只有一双肉掌无法敌拦,就是十双,恐怕也无济于事。于是,惶不迭的脱口叫道:“秋弟,小心暗箭!”

同时翻手抽出“青冥剑”,以备在万不得已之时,抢救罗雁秋。

突闻一声娇喝传来:“请两位住下!”

凌雪红循声一望,只见路旁高楼之上,俏生生的站着一位天仙般的少女。

就在她心神一分之际,打斗场中,已有急剧变化。

原来罗雁秋打得正在兴起,忽听雪红一声报警,已经分了心神,再经这猝然现身的少女一喊,他便收手撤招,不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丑恶老人,突然反施一掌,雁秋防不胜防,中其诡计,挨了一掌,所幸掌风只是在他的左肩之上,未便即时丧命当场。

那丑恶老人诡计得售,并且又出了这口浊气,自是得意洋洋,拔身飘落少女身前,哈哈一笑,道:“少郡主驾临,不知有何旨意”

那被称少郡主的少女,凤眉一挑,似笑非笑道:“闻听阁下‘麻蜂掌’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丑恶老人虽然自愧始才偷袭雁秋一掌,但仍摆出一副狂傲之态,大咧咧的嘿嘿一笑道:

“多谢少郡主夸奖!”

那少女秀眉微耸,睇视了一眼额头冒汗,强耐疼痛的雁秋一眼,道:“请把解药拿来。”

那丑恶老人神色一僵,为难地道:“请少郡主包涵,在下从未备有解药。”

“那么误中你掌伤之人,就没有救了”

“由他化浓自毁自灭!”

那少女凤目圆睁,面现薄嗔,道:“我要你把你自己这身歹毒武功废了。”

那丑恶老人万料不到,会由她的口中说出这话,不由惊“啊!”一声,倒退二尺,遂又把脸一肃,目射凌威,阴鸷的嘿嘿一笑,道:“少郡主可是开玩笑吗”

这一刻,凌雪红早已沉不住气,霍地清啸一声,同时娇俏身形暴起五六丈高。

千年通灵墨雕,本在附近飞翔,闻得雪红清啸,即便飞过来。

恰好雪红身形就在这时跃起,它便将雪红接住。

雪红身落雕背,轻咕几声,那墨雕即已会意,倏然,敛起双翼,急剧下降。

那丑恶老人,不意灾从天降,一招尚未打,突觉头上万根银丝,霍然被人抓起。

欲待出手阻隔,自己整个身躯,已身不由己的被搏着头发,由地下提起。

只见那墨雕抓着丑恶老人,振翼疾飞,霎时踪迹俱渺。

凌雪红驱雕攫取丑恶老人,降落汉阳郊区,下地一看,不由令她望着死去多时的丑恶老人暗自发愣。

原来灵雕下落时,丑恶老人运力反击,被雕翼打了一下,正中死穴,又经雕爪抓到半空,哪里这还能活命。

凌雪红本想,先把丑恶老人劫出,迫他交出解药,纵若一时拿不出来,也要令他说出一个解救之法,不意她的计划虽好,可是转眼成空。

是以,望着僵死的丑老人半晌,始把惶恐心情镇静下来。伏身解开老人腰带,搜遍全身,结果一无所获,不由狠狠地拍了横卧于地的僵尸一掌,道:“你这老魔,我纵把你化骨扬灰,也吐不尽心中这口闷气!”

突闻一阵哈哈大笑,起自身后,道:“姑娘你这是怎的,大清早的独自跑到这里来难道你们……”

他本想说你们可是闹翻了但话到唇边,却又觉得不妥,竟又咽了回去。

凌雪红在颓丧之余,突闻有人向她取笑,不由一惊,侧身看去,原来是江南神乞尚乾露,连忙拭泪裣衽福了一福,道:“原来是尚老前辈。”

尚乾露咳了一声,道:“姑娘恁的这般多礼,我老要饭的就是不敢恭维这玩艺。”眨了眨眼,道:“怎么姑娘一个人来到这里,他们呢”

凌雪红眼圈一红,珠泪滚滚而落,把经过说了一遍。说罢,人已成了泪人!

尚乾露一生浪迹五湖四海,可称得见多识广,老于世故,但这时竟也不由耸起眉头半晌始道:“麻蜂掌这玩艺,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听闻,但不知练这麻蜂掌的人是何许样人”

说着话,他已来到僵卧于地的尸骨之旁,蹲身拨开垂散在脸上的乱发,而后在那丑脸上一再端详,良久良久,也分辨不出这丑恶老人是江湖上的哪号人物。于是摇了摇头,走近凌姑娘身旁,道:“我自诩是老江湖了,不意也碰到扎手事,竟然也识不出这人是谁。现在这样吧,我们在这里白耗,不如尽快回出事地点,见到雁秋,再谋善策。”

雪红闻言,点了点头,便与江南神乞俩人,急骤的往汉阳城赶去。

这时,红日东升,宵禁已除,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江南神乞和凌雪红俩人,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便施展轻功。

待俩人赶到晨间雁秋与丑恶老人动手之处,雁秋早已失去去向,连他那乌云盖雪神驹,也不见踪影。

凌雪红这一急,真是六神无主,一点主意也拿不定了。

江南神乞望着凌雪红道:“会不会被锦衣侍卫们捉进衙门去了”

凌雪红目击当时一群锦衣侍卫,敢说无一人有胆轻捋雁秋虎须,是以,她才放心大胆的攫走丑恶老人,同时那突然现身的少宫主,不但对雁秋似无恶意,并曾替雁秋向那丑恶老人索过解药,谅来她不致出此下策,于是断然道:“不会。”

江南神乞见凌姑娘竟然斩钉截铁,一口说定不会,但仍心有不释道:“何以见得”

凌雪红将经过情形,重述一遍。

江南神乞听完哈哈一笑,道:“恐怕这档子事,坏就坏在那少郡主的手里了。”

凌雪红沉思了一下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的惊“啊”一声,道:“这可怎么好我们应尽速设法营救他才是呀!”

江南神乞点了点头,道:“这是理所当然,不过衙门警卫森严,不得不慎重从事,以免闹出乱子。”

凌雪红道:“依前辈高见”

江南神乞贴耳悄悄向雪红说了一阵,雪红虽然面现不安,可是也只好听从他的吩咐。依言跨进路旁客栈,与江南神乞同桌要了一席酒菜。

凌雪红面对一桌丰盛的菜肴,却是提不起食欲。江南神乞见她神不守舍,便以话来激她。

好不容易,哄了大半天,她也不过只吃了半碗饭。

江南神乞见方法已然使尽,但她仍吃不下饭去,也令他无法可施。

于是,便令店家替他们俩人准备下榻之处,然后分别进房养神,以待夜间入衙门,营救雁秋。

凌雪红被江南神乞安顿入房之后,竞宛如关进囚牢一般。她坐也坐不稳,站也站不安,思潮起伏,所想的全是罗雁秋。

进房不足一个时辰,她的一切,都不住的随着她的心情在变,额上本是白白嫩嫩光荡荡的,这一忽儿,却增添了几许皱纹。尤其是那一头光润的青丝,竟在不知不觉间,已然灰败,变成白色。

好不容易等到二更人定,江南神乞和凌雪红赶到了提督衙门。

衙门口的侍卫,呼啦过来一群,围住二人。但他们哪是江南神乞和凌雪红的对手,片时便躺下一地,二人纵身进入提督衙门。

衙门里房屋无数,到哪儿找呢

二人拢目光一看,有一间大厅,亮着灯光。江南神乞让凌雪红躲在暗处,他独自到大厅外潜听,正好听到有人说:“启禀提督大人,少郡主的船已经启航……”

江南神乞哪还有工夫听下去,急忙来到凌雪红身边,说了声“快去江边”拔身而起。

凌雪红知他必有目的,紧随身后纵跃而出。

两人轻功本已登峰造极,这一全力施为何须盏茶工夫,已奔出城外,来到江边。

江南神乞望着汹涌澎湃的江水,深自叹了一声,道:“晚了!”

凌雪红不明其所以然地道:“老前辈,你说甚么晚了,我一点也不明白。”

江南神乞眨了眨他满含泪光的双目,便把他所偷听来的一段话,向雪红数说一遍。

凌雪红急得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忙道:“老前辈可听说,他们去了哪里吗”

“虽然未听说,依我推测,可能回京了。”

凌雪红闻言心如刀割,她想:“假若我不是自作聪明,便不会攫走老丑鬼,也不会离开雁秋,更不致雁秋沦落于她人之手,但这一切,想来都是自己铸成……”

她愈想愈惭愧,愈想愈不该!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这时,只有那排山倒海的波浪,像似向她招手,她毫不考虑的便直向江心奔去。

江南神乞蓦见凌雪红向江心奔去,知道她要自寻短见,便忙飞身拦阻,同时口中忙叫道:

“姑娘,使不得……”

凌雪红神智已昏,哪里还能听到江南神乞的呼唤,如飞一般的向江心扑去。

江南神乞呼不见效,飞身扑抓,一把未抓着,只听扑的一声,凌雪红的一条娇躯,便没入滚滚江涛之中。

江南神乞只急得大吼:“船家!快来救人!快来……”

江南神乞大声呼救,那千年墨雕,像似也明知主人遇难,这时俯冲直下,看着汹涌的江水,啁啾不已。

转眼之间,已有两艘大船,闻声赶来。

江南神乞救人心切,蓦见两艘大船驶来,即飞身向那一艘扑去。

这闻声赶来的两艘船上之人,均是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心。

可是他们尚未见到落水之人,现在哪里,竟霍见一个老要饭的,向他们船上飞来,不由一时慌了手脚。

江南神乞道:“你们别尽管只认衣衫不认人,你们各位帮忙,替我把投入江中的姑娘捞起,我定要重重酬赏你们,不信你们看。”

他边说着话,边由怀中拿出十几锭黄澄澄金子,抛在船舷之上。

船上之人,见这老要饭的掏出十几锭黄金,一时面面相视,竟不知该怎么作才好。

江南神乞见他们尴尬难决情形,便又道:“各位请赶快动手吧,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众人见此情形,再无话说,顿时,张网的张网,下水的下水。

不一会,整个江面热闹起来。

可是,浪涛越来越大,而泅在水中之人,搜索范围也越来越广,但竟无一人有所发现。

江南神乞望着无尽的波涛,已渐感心灰意懒,不意,远远的突然传来一降低啾,他定神一看,适才飞在江面上的墨雕,这时果不见了它的踪迹。

莫非它有所发现,找到了它的主人

究竟凌雪红身致何处这里按下不表。

且说身中“麻蜂掌”,生死未卜的罗雁秋,他自身中奇毒无比的那一掌后,便渐感周身麻痹,愈是运用内功抵抗,反更增加毒性蔓延,须臾已周身浮肿,举动困难,不由心生寒意,自忖必死无疑。

所以那少郡主如何摆布于他,他也不理不问,一直被安顿上船仍听其自然。

唯一不能令他释念的,便是他那未能谋见一面的幼子,是以在万念俱灰之余,倒生出一点感触。

于是,竟情不自禁的复又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之欲。

他挖心苦思,时下如何才能去除身上所中巨毒呢不由便想到凌雪红和于飞琼俩人。

她们俩人,一生中曾送给他多少灵丹妙药,但均被他施散于人,此时竟一粒无存了。

假如此时若有俩人赠送的任何一种丹药,谅也不致落得这般凄苦了。

思忖了一阵,终于想起百妙佛珠中的一种,祛毒秘学,虽然那秘方至今想起来犹觉近于荒谬,但为情势所迫,也不由竟想一试了。

可是,他时下身软体病,谁能辅助他,试那近于荒谬的医术呢

设若于飞琼、凌雪红等人在此,也许她们甘愿不计后果,来替罗雁秋医伤祛毒,无奈,雁秋这时身单影孤,因之不由产生一种欲告无门之感。

忽地烛影一摇,舱门之外,竟进来一绝色佳人。

只见她双眉如黛,鼻若悬胆,唇赛樱桃,未语三分笑,却是令人迷煞。

她轻风摆柳般来到雁秋榻头,秀目在雁秋浑身上下打量一阵,缓缓轻舒皓腕,又把雁秋所中掌伤的左肩,撩衣探了一探,不由双眉一皱,喃喃道:“毒性越来越重,看来赶不到地头,便是性命难保了。”

言下无限感伤,听得雁秋怦然心动,心想:这是最后一个机会,我何不说出与她相商,假若她不愿相助,那是我命该如此,死也无怨了。

他心念至此,不由睁开双目,对那贴身少女道:“辱蒙姑娘关怀,实令我罗雁秋深感五衷……”

他这两句话尚未说完,竟令那少女大吃一惊,倒退三尺,说道:“你……你……你……

还能说话。”

雁秋未想到,自己突然启口,竟惊得这位少女花容失色,踉跄后退,不由内心甚感不安,急忙赔礼道:“在下一语惊吓姑娘,内心实在难安,望祈姑娘见宥。”

这时,那少女定下心来,嫣然一笑,道:“好说,好说,我问你,你自己感觉伤势怎么样了。”

雁秋也不相瞒说道:“恐怕不行了,不过……”

“不过甚么你不妨说出来给我听听,设若我能办的到,我一定尽可能,帮你就是。”

雁秋想了想说:“我忽然想起‘百妙佛珠’中有一种专治毒伤……”

那少女未等雁秋把话说完,即便插嘴道:“‘百妙佛珠’……

你……”

雁秋见她对这“百妙佛珠”似是甚感惊讶,便问道:“姑娘了解这‘百妙佛珠’吗”

那少女莞尔一笑,道:“在未出师之前,常听恩师言及,前数月似亦有人传言,说‘百妙佛珠’已重现江湖,但至今却仍不知落于何人之手”

雁秋见她对这“百妙佛珠”甚感神往,于是,便把他所知道的,和无意在百妙佛珠中得到的秘笺,一一对眼前少女说了,只听得她,恍似无限神往,喃喃道:“怪不得你艺业惊人,原来你已……”

她面下又说了些什么雁秋却没有听清,因为她说得太轻太低了。

罗雁秋为伤势悲戚,但望着她那纯真的表情,也不由淡淡一笑,说:“我虽无意间得到那至高无上的武学,但在临死之前,却想传授你。”

那少女闻他欲把百妙佛珠中的武功传她,似是大吃一惊,道:“你……你要把‘百妙佛珠’中的秘学教给我”

雁秋缓缓点头笑道:“天意也许是如此,但却不知,你愿不愿学”

那少女闻言,忙不迭说:“我愿意……当然我愿意!”

在小郡主蔚倩的帮助下,罗雁秋利用百妙秘籍中记载的方法,很快疗好了掌伤。

这一日,船到天津,蔚倩命船停航,便与雁秋俩人落船登岸。

雁秋在船上呆的日子已久,巴不得能到陆地上来舒展一下身心。尤其北方地带,他一趟未曾来过,更想瞻仰瞻仰北国风光。

蔚倩这时的想法却又自不同,她不但要舒展一下身心,同时更想添制一些雁秋须用物,即使他身上所穿衣物,她也打算替他更换一新。

虽然此时已入暮,但她的兴致,依然不减。

俩人登陆之后,便直向闹市奔去。

雁秋只因风俗不熟,自然一路俱皆随着蔚倩行事。

当他走着走着之际,忽感熙来攘往的人丛之中,像是有人轻轻由他背后拉了一把。

转身一望,竟不由令他惊喜不迭,忙的拉住对方的手,道:“三哥,原来是你呀!”

那梁文龙一见自己并未认错人,果然是他踏破铁靴未觅着的罗雁秋,直喜得张着大嘴,满怀高兴地道:“秋弟,我可找到你了。”

雁秋被梁文龙的挚诚心情,感激得落下两行清泪,道:“三哥,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这几年都为了我当时一念之差,却辛苦了你们。真令我无颜以对。”

梁文龙见雁秋像是已经知道大家分途寻觅他的踪迹之事,虽然不知道他是由何处得知,但也宽心不少,道:“秋弟,我们在世之日,能见到你,便已深感荣幸了,你是为何来到北方的又怎知大家为你之事急的焦头烂额呢”

于是,雁秋便把这几年的遭遇,简略地向这位拜兄叙述一遍,并把与其姊寒瑛,以及凌雪红等人相逢之事说了一遍。

梁文龙闻听雁秋的叙述过后,颇感不解地道:“你既在鄂境与令姊等相晤,就该与她们先回武当,何以你竟只身来到北地,这就令我大惑不解了”

雁秋又把他寻子遇难,小郡主蔚倩助其疗毒之事说了出来。

梁文龙皱起眉头,对雁秋道:“你是打算同那蔚倩姑娘,一同入京吗”

雁秋俊脸火红,道:“小弟虽不想附龙攀凤,但已事至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梁文龙也觉得事已至此,实在无两全之策,他望了望,道:“她人呢”

雁秋只顾和久别重逢的拜兄话旧,却忘了与他同行的蔚倩,此时经他一提醒,这才想起。

但一打量前行人丛,哪里还有蔚倩倩影于是对文龙道:“她本与我一同上岸购买什物,不意我们兄弟相晤,竟把她给忘记了,这时,谅她前去也不太远。”

“那你赶快去找她罢,反正我已见到了你,并知尚老前辈,以及令姊,亦均与你见面,现在我已无牵无挂,你去罢,我们日后武当再见。”

他虽然一片善意,可是却令雁秋听来有一种冷漠之感,因此,竟令他联想到梁文龙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暗地讥嘲他,意图高攀,贪享高富贵是以,闻言忙道:“三哥说哪里话来,虽然那姑娘待我恩情深似海,可是却也拆散不了我们情谊骨肉的弟兄。想我乃一个小民,怎敢与皇家攀亲,那岂不是自寻苦吃,走!赶快走吧。”话毕,即拉着梁文龙,由熙攘的人群中,转回一僻巷走去。

这可苦了蔚倩姑娘。

她一发觉雁秋不在她的身后,便转身沿着来路寻去,可是走遍来时的一条大街,也不见雁秋踪影,直急得她头重脚轻,四肢无力。

最后只好含泪折返停船的河边,登舟返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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