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造反就不交税了?不,还得交双份!(2/2)
“殿下,继续议事吧。”孙忠俯首说道。
朱文圭一如既往的说道:“准。”
他始终是个牵线木偶,而且是那种很纯粹的牵线木偶,孙忠说什么,他都是准。
而且他还不会自己即兴表演,得孙忠推着他走。
李贤颓然,这开局气势上就输的一塌糊涂,既然敢造反,那就大点声,拿出点勇气来啊!
都造反了,怂什么怂!
“湖广地区多逃民,是不是下旨让逃民出山垦田种地”谢琏是南京户部左侍郎,说到了湖广的政务,这也算是僭朝第一件真正的政务了。
李贤呆了。
他不敢置信的说道:“你知道湖广地区的逃民有多少吗三十余万生苗,他们进山,就是为了躲起来。”
“大皇帝陛下登基三年了,在湖广,全都是以安抚为主,你让他们出来”
“你谢琏算个什么东西!你比陛下还能耐是吧!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什么人妖物怪!”
谢琏长得很是俊秀,却被李贤如此羞辱。但是谢琏也不好反驳,谁让他今天专门为了大朝,扑了不少的水粉遮瑕呢。
李贤继续说道:“这三十万人出山,这就是最好不过的造反底子,他们真的闹起来,咱们能平的动吗”
王骥赶忙说道:“这不行,这要是让乡民下山,那贵州湖广,立刻就得狼烟四起,咱们去平叛,景泰帝南下,如何应对”
“咱们不去平叛,那不就是直接丢到了湖广和贵州吗”
李贤仰着头,看着奉天殿的房梁,无奈的说道:“胡尚书说:上有好生之德,惓惓以生灵为念,民所求资费倍之,则安居;再倍之,则知礼仪廉耻,再倍之,则万夫一力,天下无敌。”
“你们觉得陛下这话对不对!”
“你们要觉得对,咱们就办,你们要觉得不对,这湖广的事儿,就曹规萧随吧。”
群臣脸色更加黯淡,解决的办法就在那儿。
湖广、贵州的百姓为何逃进了山里面,还不是地主追租追的紧,百姓又不想造反,只好龟缩在山里结成山寨自保,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解决的办法,皇帝说的很清楚了,给百姓生活留供所需,百姓就会安心种地,给百姓双倍所需,就会则安居,再倍之,则知礼仪廉耻。
多么直白的解决办法,但是他们没法做。
李贤忽然开口问道:“咱们还有多少钱十五万大军养一年可是需要将近五百万石粮草,折币也要两百万枚银币了。”
“这还不算恩赏,还不算朝廷俸禄度支,我可提醒你们,维持一个朝廷,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年得折银一千五百万两。”
李贤这话一出,群臣皆惊,维持一个朝廷需要这么多钱
李贤无奈的说道:“这还是没有山西、陕西、辽东这些贫瘠之地的包袱。”
维持一个朝廷,哪有那么容易的!
一千五百万两,他都是少说了!
孙忠犹豫了下说道:“国帑仅剩不到一百万两可支取了。”
李贤眉头紧皱,瞪着眼问道:“就这么点,还不肯收税吗”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那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的话,财经事务,就得立刻开始了。若是不设钞关市舶,我想不到去哪里弄钱去。”
“难道对百姓剥盘老百姓兜里有多少逼得他们跟着大皇帝一起杀咱们好嘛,大皇帝天兵未至,咱们自己就被百姓们的锄头给凿死了。”
“丢人不丢人啊!”
这僭朝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他们造反的目的是不交税,但是不设钞关市舶,那去哪里收税呢
对百姓进行剥盘,百姓会跑的!会拿起锄头,铲掉他们的脑袋!
不远处的福建搞农庄法如火如荼,很多百姓已经开始逃了…
既然要设立钞关市舶,那就得交税纳赋,那为啥还要造反呢直接交给大皇帝不就得了吗
但是不设钞关市舶,就没钱,怎么造反呢
一个死循环。
当他们还是商舶船主,当他们还是势要豪右之家、当他们还是不视事的王侯的时候,他们可以对这些政令,嗤之以鼻,觉得皇帝在与民争利。
但是朝廷这个磨坊的维护,不需要钱粮吗
需要而且很多。
“不如我们实行扑买法将市舶、各地府州县林林总总之事扑买出去”谢琏作为缙绅势要豪右之家的代言人,自然不愿意看到了设立钞关市舶,他选了一个前元的法子。
李贤撇了谢琏一眼,太蠢了,解释起来浪费口舌。
这放在北衙,那是要被人当笑话四处传的。
“人妖物怪你闭嘴行吗”李贤满是嫌弃的说道。
第一次的南京奉天殿议事,又进行了半个多时辰,草草结束了。
造反进入了瓶颈,想做的事儿很多,但是没钱。
李贤的主意很好,安国十策,每一策都是定邦之策,不负李贤才学之名。
而且李贤不是生搬硬套,而是结合太子府僭朝治下的一些特点做了一些改动。
但即便是有一定的妥协,一些人还是不太能够接受。
但是好在孙忠力排众议,借着朱文圭太子府的名头,勉强同意了此事。
李贤坐着孙忠的车驾,准备回到曹国公府,他颓然无比。
他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他突然理解了,为何陛下有好杀人的名头在外了。
不杀不行啊!
那安国十策的每一策,真的想要执行下去,都得跟京师那位大皇帝一样,杀的人头滚滚!
而且得杀更多的人!
否者压根别想做成。
就拿这压印银币之事来说,势要豪右之家一旦参与其中,必然是偷工减料、花纹变得简陋,进而交换价值暴跌,劣币驱逐良币,飞钱破坏五铢钱的汉朝历史,就会重新上演一遍。
本身银币就是交换价值在支撑,这偷工减料、花纹化繁为简、吹不响无法防伪,这本就脆弱的财经事务,立刻就渣都不剩了。
但势要豪右之家本就逐利,得动刀子,得杀的他们惊惧无比,心惊胆战,得杀的跟京师那群人一样,势要豪右之家,人人噤若寒蝉,才能压印。
李贤终于理解了陛下的难处,这不是一般的难,坐到那个位置上,只能有这一条路。
“会昌伯,不如我们拿着银子,去京师换银币吧,这样还简单点。”李贤想了许久,这个法子最好了。
孙继宗呆滞的问道:“那不得亏三钱银”
李贤解释了下自己内心的担忧,真的想开兵仗局压印银币,且不说技术问题,就是这势要豪右之家,那就没法解决。
孙忠重重的叹了口气,在孙继宗的脑袋上重重的扯了一巴掌。
“爹!”孙继宗一脸的恼怒!
孙忠作势准备再扯,孙继宗便不敢再说话了。
孙忠对着李贤俯首说道:“有劳李尚书了。”
“无碍。”李贤下了车回到了这偌大的曹国公府。
他回到家中之后,就开始奋笔疾书,然后吹干了墨迹说道:“玉娘,我有生死大事相托。”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年代里,玉娘已经许给了李贤,那就是李贤的人了。
玉娘也不是会昌伯府的人,她是会昌伯府换取李贤出仕的礼物罢了。
“将此封书信交给驿站的缇骑。”李贤郑重的交待道。
玉娘拿起幂篱帷帽和书信,便向着驿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