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生财有道(1/2)
孙树安在l市的乐兮旅馆初尝了人生的禁果之后,回到h市,就越发地对禁果的滋味念念不忘起来。人在班上,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回到家里,是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满脑子都是赵飞燕的影子,恨不得每天都往l市跑一趟才好。
每天跑一趟l市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嘉信公司没有那么多的盐要往l市拉,且h市距离l市近五百里的路程,想要下班之后赶去约会更不可能,所以只能在每次送盐时才能与赵飞燕见得上面。嘉信公司每个月要往l市盐业公司送上五至六趟盐,就意味着每个月能与赵飞燕见上五至六次面,这五至六次面,都是孙树安日思夜盼的日子,但也成了他生活中的一种负担,一种甜蜜的负担,因为他每个月去过一趟l市之后,便要为下一趟的嫖资发愁了。
让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最丢面子的事情莫过于两件:一是该硬的时候硬不起来,二是该掏出钱来的时候掏不出钱来。,钞票要昌;钞票不昌,眼泪汪汪。自古以来,的门与官衙的门是差不多的,没钱的人想要进去办个事情,恐怕比登天还要难。以孙树安的工资收入,到赵飞燕那里只够消费一到两个包夜的,剩下的几趟要想再和赵飞燕厮混,他必须要弄到钱才行。孙树安是个有血气的人,没有钱,他是绝对不会去见赵飞燕的。但是,人有时候并不是仅靠血气活着的,人还有欲望,欲望这个东西最能摧残人的身心,除非是圣人,否则谁又能克制得了呢!孙树安不是圣人,因此,赵飞燕一定是要见的,钱也一定是要弄的。
路子是人趟出来的,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为了心爱的美人,孙树安认为即便是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进嘉信公司的时间不是太长,跟周围的同事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够借钱的地步,所以钱的事情还得从亲戚朋友的身上想办法。
老娘是最疼自己的,以前上学的时候要钱是一要一个准,不妨利用她老人家的爱心,套些儿现钱用用。心里这样想的,也就付诸行动了,第一次跟他老娘要钱时,老娘对他说,儿子,你都上班了,妈不找你要生活费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要张口跟妈妈要钱花呢孙树安抛出了早已想好的理由,说自己在班上应酬多,到外面出差时东西又贵贵的,有时自己连早饭都舍不得吃,那点儿工资哪里够花的呢老娘一听就心疼了,尽可能地从身上挤出钱来给他,让他出差在外一定要吃饱肚子,否则开起车子来不安全,身上要是没有钱了就回来跟自己说。老娘的爱心是无限的,可惜老娘的钱是有限的,每月骗个百把块钱还可以,骗得多了,家里人的吃饭就成了问题。老爸那里他是一个子儿也弄不来,老家伙从结婚那天起,就没有顾过家里人的死活,挣来的工资全部留着自己挥霍,连老娘向他讨生活费都讨不来一文钱,他这个做儿子的当然就更没有办法可想了。好在孙树安的亲戚朋友还不少,需要钱的时候,就编个借口去找他们,借了三、四个月,居然都很顺手。钱借到了手,但很快也就花出去了,赵飞燕那里对自己倒是百依百顺,每次临要分手时,她总是紧紧地搂着他,把她胸前的那热乎乎的两垛肉贴在他的胸脯上,问他下次什么时候再来,那副依依不舍的神情,搞得孙树安见了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恨不得永远插在她的身上才好。
钱并不总是那么的好借,能够借到钱的亲戚都借遍了,能够想到的朋友也都想遍了,几个月过后,承诺的还款期限没有如期兑现,接下来的日子,就该讨债的登场了。孙树安的日子变得不太好过起来,心里每天想着如何拆东墙补西墙,躲债和还债,还要盘算着如何弄到钱去见赵飞燕,因为这两件事情那一样离了钱都玩不转。
日子不好过,心情也就变得有点儿糟,孙树安走到哪里总爱哼着那首《钞票》歌:“是谁发明了钞票,你在世上逞霸道,有人为你愁苦了脸,有人为你哈哈笑,东奔又西跑,低头又哈腰,钱哪,你的威风真不小……”哼着哼着,居然哼出灵感来了,想着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办法终归是有的,既然自己开着公家的车子,不妨就从车子上打打主意,挖出一些生财之道来。
每次出差偷放点儿油卖卖还是可以的。杨胖子的老婆蓝采苹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她分管着采供中心的油料仓库和管阀配件,孙树安每次开车去加油时,只要给她一些好处,外地的土特产啊,或者到公司内部的小店里买上两包瓜子花生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她就让他把油紧足了加。有时孙树安空着手去,蓝采苹还会撅着嘴敲他的竹杠,让他到饭馆里请吃请喝,吃喝完毕没事还要洗把澡,当然内衣内裤的钱,也是要孙树安临时出的,谁个上班会带着换洗衣服去呢
在蓝采苹身上花钱,孙树安是心甘情愿的。他知道花出去的钱迟早会收回来的,有时他不光开着车子去加油,还会顺便捎上两只桶,加满了车子再加满桶,蓝采苹看见了也不吱声。孙树安的心不是很贪,他的心里有一个度,明白凡事不可太过分,只有适可而止,知足常乐,才能细水长流,财源广进,因此,他每次出车都有油可卖,所得款项虽然不多,但对于很缺钱的孙树安来说,关键的时候总是派得上用场的。
开公家的车子,就怕车子的车况太好,车子总是不坏,驾驶员的心里可就要憋坏了。车子若是坏了,驾驶员便可以就近把它开进修理厂检修,检修的费用可大可小,这要看驾驶员的心眼黑不黑,心黑了,修理厂和驾驶员是双赢,倒霉的是运输公司,因为修理产生的费用需要车子所属的单位出钱。这是孙树安在车子上所能想到的第二条生财之道。
车子可以不坏,人心是可以坏的。人心坏了,便可以在想象中让自己的车子也坏了。横竖每次外出送货,自己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车子出了h市,自己说车子坏了,又没有人来证明它没有坏。这个办法他还是从舅舅那里学来的,至今他老人家还在靠着这个办法发家致富呢!办法很不错,省力又省心,前提是必须要给修理厂的会计一笔小费,否则人家是不会给你开具检修厂家的正规的检修发票的。
偷卖车油赚的是小钱,虚开检修发票也只能偶尔为之,因为干的次数多了,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孙树安的日子还是捉襟见肘,每天依旧为钱的事情发愁。一次,孙树安在路上开着车子的时候,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把这样一个发财的机会给忘了呢他想起了身后拖着的白花花的盐包,想着要是把它们拖下一两包去卖卖,不是又有活钱到手了么盐业公司对外批发是一百块钱一包,我卖个五十、八十总是可以的吧人是便宜虫,只要自己把车子往路旁的小店边上一靠,相信很容易就能出手的。直接从车子上拖包卖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车子核载的吨位是恒定的,每吨盐二十包的数量也是恒定的,到盐业公司交货时,若是少了一两包,定然是要自己赔钱,这种傻子的事情是不能干的。
孙树安想起每次到盐业公司交割货物时,盐业公司的人是只数包数,并未一一称重,何不就从包上做做文章呢一路上他为自己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而欣喜,回到公司之后,便积极地为这条生财之道做起了准备工作。他没事就到大包装车间去转悠,乘人不备之际,便偷上几条编织袋塞进自己的车子里,又到分公司的化验室要了几根玻璃吸管,把吸管的细的那一端放在水泥地上磨,使小孔的孔径变得粗大,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等着下次送货了。
几天以后,机会来了,孙树安拖着满满的一车盐从嘉信公司前往l市,车子开到一百多里远的河堤上,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是实施计划的绝佳场所。孙树安停下车子,爬到后边的车厢里,前后看看没有人来,便揭起油布毡开始偷盐。他把事先准备好的玻璃吸管的细端,小心地穿过编织袋的缝隙,轻轻往里一捅,就穿透了里面的一层塑料薄膜,洁白的盐粒顺着吸管的孔隙无声地流了出来,流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空的编织袋里。每包盐不能放得太多,也就一斤二斤的样子,否则要是让人感觉到盐包斤两不足,麻烦事也就来了,到时候盐业公司和嘉信公司都会追究计量的责任,假如查到自己的头上,岂不是倒了大霉
用吸管盗盐的事情,孙树安总共干了十多次,便干不下去了。倒不是所盗的盐卖不出去,而是两种原因迫使他歇了手,一种原因是这种盗盐的办法太累人,二种原因是确实有人把嘉信公司给告上了。
因为不能从一个包里盗太多的盐,就意味着每次盗盐时,需要在车厢里不停地翻包,每包盐整整一百斤重,挨个的倒腾一遍,累死累活的忙上半天,也就弄个几十块钱,天气凉快些个的时候还好,天气炎热的时候,弄得是浑身臭汗,孙树安认为很不值得。其实,真正让孙树安干不下去的原因是因为第二种。有一次他从l市送盐回来的时候,听运输公司里的人说起最近嘉信公司正在严查计量方面的事,说有几个批次的货物都因为缺斤少两被盐业公司给投诉了。孙树安做贼心虚,他遛达到配送中心,跟知情的人旁敲侧击的一打听,果然都是l市的货物!从配送中心回来之后,孙树安就有些发蔫,整日里是茶饭不思,体重急剧的消减,父母以为他是病了,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他是说什么也不肯去。父母哪里知道他的心事,他是害怕自己东窗事发,因为盗窃国家财物而进了局子。
孙树安没有进局子,除了人愁得瘦了一圈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损失。嘉信公司的上上下下倒是因此忙得够呛,并且还有人为这件事情顶了缸。
原来l市盐业公司在用孙树安拉去的盐进行小包装灌装时,发现每个批次的盐包都出现计量不足的情况,按照计量的规定,允许有正负百分之零点五的误差,而嘉信公司的盐包没有正的,全是负的,且大于零点五的标准。盐业公司能是吃亏上当的主么一个电话打到了嘉信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说嘉信公司若是再缺斤少两的话,下次就再也不用嘉信公司的盐了。接到这个电话,可把陈传贵总经理给气坏了,当即打电话叫来了制盐分公司的领导,拍着桌子把他们大骂了一顿,让他们好好的查,发誓要是查不出来原因,就挨个儿免他们的职。
这边骂走了制盐分公司的领导,那边陈总经理又吩咐机关办公室的同志去准备礼物,要求礼物一定要丰厚,他要亲自带队去l市,向l市盐业公司的领导赔礼道歉。l市是去了,除了公司的几位高层外,还有销售公司的经理和生产技术部的部长,嘉信公司在l市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订了两桌酒席,一行人等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嘉信公司的人把盐业公司的那帮家伙喝得是东倒西歪,盐业公司的人才松了口,答应给嘉信公司的领导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此行的最终处理结果是,嘉信公司除了请吃请喝,送了重礼,还无偿赔付了一百吨加碘精制盐,这才勉强地把这件事情摆平。
请人吃喝是小事,赔个百把吨盐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要是丢了多少年来苦心经营的销路,损失可就大了。根据“不找出事故原因不放过,不找出事故责任人不放过,不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放过”的三不放过原则,必须要有人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制盐分公司整日是愁眉苦脸,查来查去查了多少日子也没查出个原因,迫于上面的压力,不得已只得自行惩罚,将主管以上的领导按级别大小分别处以两千至五千元的罚款,另外,包装车间的主任和各个运行值的班长都被免了职,由分公司的中层待罪下去领班,才算向嘉信公司的高层交了圆满的答卷。
发财的机会总是留给那些细心且有准备的人。用吸管捅盐袋这条财路看来是玩不下去了,还得要想出别的生财之道才行。有那么一次,孙树安在码头上等着装货,在他的前面还有两辆车子和两艘船没有装,其中一条大船正停靠在码头边,输盐皮带上的盐包像下饺子似的直往船舱里落,孙树安看了一会,觉着无聊,估摸着装到自己的车子时间还早,便沿着输盐栈桥往包装车间里转悠,顺便看看好不好再偷上两条编织袋子留着回家装东西。
到了包装车间,里面的工人忙得是热火朝天,缝包的,推包的,码包的,是机器轰鸣,车辆穿梭。孙树安没有找着下手的机会,便选了一堆高一些的盐垛子爬了上去看风景,盐垛子是新码的,倚在盐包上温乎乎的,让人感觉很舒服。孙树安坐着的那个位置,可以俯瞰包装车间的任何一个角落,他时而把目光停留在缝包的女工身上,见她们浑身上下除了白,还是白,俨然是个面人;时而把目光停留在那些推包和码包的工人身上,这些人个个都打着赤膊,肩膀上和胸脯上的肌肉都可以和古希腊的雕塑媲美了。最后,他无意的把目光落在了正在发货的发货员身上。发货员的位置在包装车间的东南角,在那里有一扇门,这扇门是通往输盐栈桥的,输盐皮带从栈桥里伸进来,发货员的职责就是启动皮带运行,然后开始数搬运工扔到皮带上的盐包,待发货的数量足够时,再关掉运行着的输盐皮带。
发货员是个女的,姓颜,叫颜品梅。因为同是嘉信公司的人,自己的工作又常跟发货员打交道,所以孙树安比较熟悉。在颜品梅的身边站着两个人,后背朝着孙树安,看上去有些陌生,但是身上穿着的行头又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那两个人正指手画脚的和颜品梅在聊着什么,颜品梅的眼睛瞅着皮带,不时地扭过脸来跟他们说上一两句,其中一个人看着皮带旁边的装卸工卸完了板车上的盐,在这个装卸工转身回去拖盐,而其他的装卸工还没有到来的间隙,他鬼鬼祟祟的扭头朝车间这一头望了望,似乎是在看车间里面有没有人注意他,大概是没有发现可疑的目光,便绕到了颜品梅的身后,他伸手拉开了颜品梅屁股上背着的大包的拉链,快速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一沓东西塞了进去。
由于离得有些远,那个人的动作又太快,孙树安一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塞的是什么东西。那个人把东西塞进了颜品梅的包里之后,顺手拉好了包的拉链,又在包上掸了两下,尔后,便又转到颜品梅的侧边与她说话去了。那个人方才这一扭头,孙树安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庞,他想起来了,原来站在颜品梅身边的两个人,就是现在码头上停靠的那两艘船的船主,颜品梅此刻所发的货,正是发给他们的。孙树安不由得暗自琢磨起来,那个船老大往颜品梅的包里塞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让他感到奇怪且不能理解的是,那个人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颜品梅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算那个人拉开拉链时动作轻了些,但是有人掸她的包,她是应该有所察觉吧,可是她连头都没有回,显然是早已达成了某种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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