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六 弓箭行人各在腰(7)(2/2)
的确一如属下们对他的评价,对事严厉得乃至严苛,对人却温柔地乃至于溺爱。
……
崇祯二十二年,天下越发安定了,但战时制度的后遗症却越来越多地浮现出来。
对人类社会而言,任何制度都像是一种新的病毒。这种“病毒”如果能够适用,就会成为疫苗,帮助维持更健康的文明状态。一旦失控,就可能对整个社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历史上的改革家都可以算是医生。有些人成功了,比如制定周礼的周公,坚定推广郡县制的李斯。也有些人失败了,结果就是给整个文明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疤痕。
朱慈烺在崇祯皇帝、在周后、在无数属下、臣民眼中戴着层层光环。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作为一个在后世勉强可算作成功人士,朱慈烺并没有伟人们的高瞻远瞩和奇思异想,更没有毁掉一代人的人生也要付诸实践的魄力。
他只是个学习者。
所有推行的政策制度就像是有实验数据的配方,唯一需要的就是根据“体质”控制剂量。
即便如此,社会调整期引发的治安案件,思想变革引起的伦理争议,后国变时代引起的刑事问题,都牵涉了朱慈烺大量的精力。在很多时候,朱慈烺只能作为一个观察者静静看着,似乎什么事都没做。但实际上却是绷紧了精神,紧跟实验进度。
报纸就是他的显微镜,都察院就是他的手术刀。
……
目送徐惇离开了书房,朱慈烺查了一下日程表,终于安心地回钟粹宫去了。
又到了与长子一起游戏的时间。在孩子三天大一圈的时候。这种游戏不能间断。
段氏本以为这是个培养孩子艺术审美的游戏。因为钟粹宫的一间偏殿了摆满了宫中收藏的画作,还有泰西传教士进贡的西洋画。
听说那都是用鸡蛋黄调出来的色彩,所以叫做蛋彩画。
不过具体的游戏内容却与艺术无关。
朱慈烺弯腰牵着小秋官的手,走到一副泰西蛋彩画前,道:“仔细看哦,五分钟后爹爹要提问。”
小秋官看了一旁宦官抬着的座钟,略有些紧张地盯着画作。一动不动。
当宦官提示到了五分钟,朱慈烺便命人将画作转过去。
“画上有几只鸟”朱慈烺问道。
段氏吓了一跳,她压根没有看到画上有鸟。
这明明是一副少女和朋友在河边散步的画。
“三只。”秋官奶声奶气说道。
“在什么位置”朱慈烺又问道。
“一只在树上,还有两只在湖上。”秋官咬字已经清晰了,但还带着幼儿说话的气促。
“那只鸟停在哪棵树上”
“在第二……、三!这边第三棵树。”秋官伸出肉噗噗的左手,在空中摇了摇。
“那颗树有叶子么”
“有。”
“几片叶子”
“……”秋官看着父亲。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汽。
“让你看仔细的。”朱慈烺道:“不要扫一眼就过去,要记忆、思考!好了,换个简单点的,湖上有几条船”
看着父子两人的游戏,段氏觉得很受打击。她也看了五分钟。但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不过换个角度想,这点上似乎能说明孩子的确遗传了父亲的天资,说不定年纪再大点,也是个神童似的人物。
不过既然如此,为何皇太子拒绝了父皇册立秋官为皇太孙呢
按照大明的传统,皇太子的嫡长子在周岁之后就会被册立为皇太孙。神庙时候因为有国本之争,所以皇太孙的册立也拖延了。前些日子崇祯提出在年内册立太孙,却被朱慈烺婉拒了。
——是因为皇太子对这个神童儿子还不满意嫌他不够神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像他那样生而知之呢
段氏已经忘了游戏,沉浸在自己的忧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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