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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渭水秋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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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至臻的风格一如既往,沉毅刚强、直接果断。

当场就复信——

“马上来。”

他的确来得很快。

传说中的阎罗殿,横跨虚空与现世的交界,重构渭水规则。殿中鬼神投影,隐约可见,皆欲破门而出。鬼孟婆,神判官,黑白无常……个个是阴神强者,甚至有晋真的可能。

最强的当然还是秦至臻本尊。

他直接踏出大殿,走出虚空。神魂披【无衣】,身上着冕服。显化阎罗天子之尊躯,提横竖之刀,挂铁壁之盾,声势撼天动地。

道躯巍峨,直欲撑天。气息磅礴,镇伏旷野。漫天阴云蔽日光,朗朗乾坤一掌翻。他的气息毫无保留,将渭水都压低数尺!

走得也很快。

阎罗冕服变成了乞丐装,头发也湿漉漉的,还挂着一点河泥。

他大踏步地从虚空中来,又一瘸一拐地走回虚空里去。从头到尾,一声都不吭,端的是硬汉。

姜真人独立空中,按剑远眺,并未觉得有多么酣畅——并非是秦至臻不够强,而是他现在的心境,不太能够享受战斗本身的乐趣。

但这天宽地阔,渭水奔流,实在秋高气爽。

人生百代,世间万年,都不过弹指瞬息。

何能负良时

姜望从来不是一个愿意浪费时间的人。遂正衣冠、俯大河,以风为案,坐云为席,铺开一张信纸,细细酝酿一番。提笔写道——

“九月之末,漫步渭水,得遇友人,相谈甚欢。”

“对谈罢,又独游。”

“我亦闲人也,悠然踏大江。”

“水清如镜,水浊似泥,晴空云翳,仿佛天欲雨。青雨青雨,何时在云上”

太虚幻境就是方便。

信很快就传了回来——

“说人话。”

姜望提笔道:“最近有没有空,出来逛逛。”

叶青雨回信过来:“上次跟你说了,因我杀法修得不是很好,只能被迫接手家里的生意,以外法护道——这几天正在和国,同他们的大祭司沟通天马商路事宜……咱们散步都要练身法的姜真人,如今竟有闲暇了”

姜望看了看手上下意识运转的阎浮剑狱,随手丢到一边,有些心虚地回信:“聊聊天嘛,又不耽误什么。”

叶青雨回信道:“你若在虞渊,就不要再给我写信,等安全退出再说。虽说长路漫漫,但我们时间很多。”

姜望写道:“没,还在渭水呢。我很注意的。”

叶青雨的字迹十分飘逸,渺渺有仙气,字的内容却是没什么出尘姿态,仿佛带笑,饶有深意:“徘徊武关而不过,非姜真人本色。足下想必是有心事”

姜望几乎能看到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她就那么扭头看过来,眼中是游云、远山,和他姜望。

武关,武关,人生至此每踟躇。

怨不得人不勇敢啊。

姜望看了一眼远方的雄关,写信问道:“青雨呀,你为何总是不疾不徐”

叶青雨回信:“因为我走的是远路。太早燃尽了,我怕走不到终点。”

姜望顿了好一阵,才继续写道:“你说巧不巧这次在南域,我遇到一件怪事情——稍等,我将前因后果细写给你。”

叶青雨的信却回得很快:“怪事就以后再说吧。现在聊点正事,如何”

姜望止住正在书写的笔,有些难言的忐忑,又有一种终于等到审判的轻松。他抹掉审慎写下的那些难免带有矫饰的文字,笔锋很轻柔地写道:“好,你讲。”

叶青雨的信当即传回——“姜先生,请详述凌霄剑典与天河剑诀之优劣,试析云篆神通拟化天音雷的冲突问题,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姜望愣了一下,但已经下意识地拿起笔来。根本都不用思考,信笔就是长篇详论,写着写着,莫名就泛起了微笑。

终于,他在写得密密麻麻的长卷里抬起眼睛。但见水天一色,飞鸿掠影,一切自在又宁静。

他终于看到渭水的秋景。

……

……

长达数万里、高耸入云的虞渊长城,堪称现世伟迹。

它几乎表现了一个当世霸国的动员极限,是真正穷极想象的奇观。

站在虞渊长城往下看,山似泥丸,河如细带,人影看不见。

也就是王夷吾有一双神而明之的眼睛,才能看得清那一支修罗族的游骑——

他们骑着身披骨铠的血纹犀牛,身后插着绘有军团标识的血魂战旗,在苍茫大地上纵情疾驰。

古老百族的怨念,在漫长的时光之后仍然无法消解,给予他们长久战斗的力量。

虞渊长城的修筑,于秦国、黎国是军事力量的大解放,于修罗族却是砸向咽喉的一记重拳。

在整个修筑过程里,修罗族的进攻就从未停止过。甚至到了今天,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如今聚集在虞渊长城前的,足足有十位修罗君王!

他们各引强军,在长达数万里的长城防线上,不断冲击守军,不断破坏虞渊长城的整体性。

秦国在修筑长城之初,完全不计牺牲,几乎是以血肉填疆土。有时候前方在大战,后方在筑城。修罗族杀过来,阵师打头,民夫提着瓦刀就上。

在如今这个阶段,却是完全没有硬碰硬的打算,反而选择倚仗虞渊长城来坚守。

秦黎之间有这样的共识——只要顶住这一段时间修罗族的疯狂进攻,往后有的是他们需要偿还的岁月。

不是人族没有对耗的勇气,而是在虞渊长城建起来后,已经没有对耗的必要。

或者说虞渊的对耗仍在继续,但已不是以人命抵修罗,而是以修罗血肉,抵高墙厚壁、强弓劲弩。

王夷吾的身姿实在板正,他比虞渊长城上的石砖,还要规矩,像一杆标枪立在那里,天然就是军人的范式。

与之相较,靠坐在城垛上的重玄遵,就实在散漫。

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在这灰黑色调的战场里格外显眼。

他垂在内墙的那只手,拎着一坛酒。懒洋洋地仰看着天边——从王夷吾的盔锋掠过去,视线刚好能对上那只横贯天穹的巨鹰。

名为“皇夜羽”的修罗君王,正是盘坐巨鹰背上的强者。这几天是愈发的肆无忌惮,常常掠过虞渊长城,观察人族后方。

“你那个计师兄,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重玄遵灌了一口酒:“我看他实在是拼命。”

重玄遵的话语落下后,王夷吾的视野里,才出现那一尊白袍银甲的身影。

其人倒提长枪,自那队修罗族的游骑间走过,雪亮的枪尖,在荒凉的大地上,带出一抹鲜艳的血线,一路起伏蜿蜒。

王夷吾看着这样的远方景色,没有回头:“这次虞渊试炼结束后,他就会去挑战李一。”

重玄遵提着酒坛的手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对计昭南这样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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