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魔猿担山(2/2)
是为“小乾坤万方定宇阵”。
墨家在阵法上的造诣,在天底下是数得着的。能够与之相较的,也就是已经覆灭的故夏太氏,荆国的射声曹氏,以及洪君琰回归后的黎国。
在符文阵道上,墨家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甚至可以说,就是墨家开辟了这个阵道方向。
若非阵道已然不昌,墨家凭此也是有站回巅峰的可能。
舒惟钧天工炼身、以身为阵,不能说是开辟了一条前所未有的路,但也的确是把墨家先贤的想象,推到了极致。
他常说自己笨得只能做好一件事。
但在漫长的努力之后,他强得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对手。
姜望的剑,便是撞上了这样的大阵。真如老树撞山,下一刻又深陷泥潭。
舒惟钧身周的空间,完全被他的意志统御,皆为“小乾坤”。所有的现世规则,都被他改变。一瞬间扭曲牵扯对手千万次,换做等闲修士,这时就会被撕碎。哪怕是绝顶的神临,也扛不住一念。
姜望却握剑不动,他的剑仿佛铸在手上,他的胳膊也如石雕铁塑。在这种规则全被对手掠夺的乱境里,定身成岳,“真我不移”。
舒惟钧以胸膛抵剑,大步前侵,同时双拳一并,砸向姜望两边天灵。一式简简单单的双峰贯耳,三岁小孩都会使。叫他用来,真有两座万丈高峰,凝现在高空。武意凝真,轰隆隆靠近,把姜望所处的空间,近乎无限地碾压!
姜望双脚一错,就这样站定了。他的两条腿,明明踩在虚空,却像是在地上生了根。
舒惟钧有舒惟钧的“小乾坤”,他有他的“真我定”。
前者是阵法,后者是桩法。
自他身后虚空,有一尊虚影站将起来,顷刻凝实。
却是一尊凶神恶煞的高大魔猿。
“唵!嘛!吽!”
此魔猿呲牙闭目,探出四臂,脖颈上戴着一圈烈焰熊熊的骷髅项链。骷髅一共九颗,每一颗都如小太阳一般,中间以纤薄的火线相连。
这骷髅是他在魔界一行,从鬼龙魔君那里得到的“礼物”。谈不上贵重,就是个小玩意。是上古龙族凶法,可以镇压魔性的。被他以三昧真火焚炼,化为此物,显于魔猿之身。
他也送了敖馗礼物——几道太虚幻境演道台推演出的灭魔印。
无论敖馗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有一点绝对可以相信——他一定不忠诚。对魔祖,对魔族,对什么都是如此。
在海族的时候背叛海族,在姜望旁边背叛姜望,做鬼可以背叛鬼,做龙也能背叛龙,魔又有什么了不起了,岂是他敖馗大爷背叛不得
几年的相处下来,无数次的勾心斗角后,姜望太了解敖馗了!
敖馗忠诚的唯一理由,就是忠诚能够获得的利益,远高于背叛。
所以在与七恨魔君接触过后,他立即又想办法联系上这厮。
真不是闲着没事去撩拨。只是说如果一定要在魔族那边联系个内奸,至少敖馗比较有做内奸的经验。在“背叛”这件事情上,鬼龙魔君比七恨魔君可靠得多。
这一时魔猿生四臂,两掌合十于身前,呲牙闭目。一半慈悲,一半狞恶。
另外两臂却张开,肌肉如山丘,竖掌横推两峰。
轰隆隆——
万丈高峰不得近。
魔猿担山,山不前!
舒惟钧不再管那武道真形,撑天之岳,双手脱去山影,合掌一并,夹住了长相思。并将其高抬,使之错肩而过,自己却保持着夹剑的姿态,干脆利落,提膝一撞!
“窝心撞”!
到了舒惟钧这样的境界,已是返璞归真,大巧不工。进攻极其简练,却一开一合,尽倾无穷伟力。
这一记膝撞,仿佛撞破了现世天穹,使得天空出现一团黑洞般的晦影。
砰砰!
每个旁观此战的人,都感到心脏蓦地停了一瞬!
若是舒惟钧有意外放攻击,就这一记提膝后,现场这么多观战者,神临以下,都得裂心而死。神临之境,也非死即残。
在几乎所有心脏都停止跳动的此刻。姜望的心脏部位,却绽放出不朽的赤金之光。在这一记窝心撞里,岿然不动。
姜望的剑被舒惟钧双手夹住,架在舒惟钧的肩。舒惟钧的膝盖抬上来,提膝撞心,撞出了老僧敲钟的回响。
铛!
铸铁般的膝盖,受阻于赤金色的心光前,不得已地弹回。
不等舒惟钧再出招,姜望猛然低头。
一记头槌,以头撞头!
或是召出魔猿的缘故,此刻他也见得几分蛮性。
他的肉身不够和舒惟钧比,哪怕有三宝四觉法的加持,肉身强度也还不够。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舒惟钧的额头内凹一块,姜望的头骨却是发出裂响。
肉身的强度对比已经非常明显,但他却呲着牙,再次轰出头槌!
舒惟钧岂会退缩
毫不犹豫以头槌回应。
两位当世顶级真人,打出了街头斗殴的风采。
就在两颗真人脑袋再次碰撞的时候,姜望的脑门忽然金光大放——这仿佛变成了一颗赤金所铸的脑袋,是金身的塑像!
赤心的不朽光辉,有如两山之间跃升的旭日。
极度凝聚的“心之力”,让这颗脑袋无坚不摧——
咔!
舒惟钧那不知何时已经密布符文的颅骨,竟然直接裂开!
瞬间鲜血流了满脸。白的混在红的中间。
这感觉……像是两个人说好了以头撞头,最后其中一方却戴上了铁盔,另外一方掏出了石头。
终究不朽之赤心脑门,比符文颅骨更胜一筹。
姜望二话不说,再次砸落头槌!
他的动作如此野蛮,表情却如此平静,真有几分要将舒惟钧打死在这里的气势。
咔!
咔!
咔!
嘭!
舒惟钧的整个颅骨都凹陷了小半。
他身周的空间裂隙在这一刻也释放开来,竟然结成一个小小的挪移阵,瞬光一转,他便脱离了钳制,消失不见。
姜望在空中低头,他额上裂口能见,真人鲜血在滴,便这样俯瞰下方——
舒惟钧,摇摇晃晃地站定了。
他呲牙咧嘴,并不掩饰自己的痛苦,但身上的气势,却在拔升。
他可以冲击衍道,但他坚持在武道二十六重天的范畴里战斗。这是一场绝对公平的,洞真境内的厮杀。他只求绝对真实的结果,无论那结果是什么。
“舒宗师,还要继续吗”姜望问。
“为什么不呢”舒惟钧咧嘴道:“墨家这些年来,输的也不止一次两次,输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堂堂正正站起来的勇气。我要让他们看看——老朽如我,如我这样的墨徒,一千零三十七岁,我还能爬起来,还能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