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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似友似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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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忽然想到,假如找些胶脂之类,先把所有的松针粘住,然后才慢慢数,以白灵官久经训练的速度,自然来得及把二十一棵松树所有的松针计算出来。

他道:“你师叔真是愚不可及,这么样的一个难题,你看我已想到解决之法!”

他说得十分郑重,一望而知绝非信口胡诌。

凌红药问道:“你说出来听听行么”

他摇摇头道:“我与你师叔不但没有交情,而且现已变成敌人,凭什么告诉他”

凌红药眼睛一转,道:“那么让我猜一猜,你可是想到主要困难在于松针落地,因此针对这一点,用些什么把它们粘住”

岳雷自以为想得很妙的主意,让她一下猜出,不禁哑然。

她一看他的神色,便晓得了,当下晒道:“这个法子早就想过多少次啦,不但师叔想到,我和其他师兄们也都想过。但师叔数出松针数目之后,还要经过师兄这一关。不论是师兄或派别的人来核点,总得点上个十天八日功夫,其时一则新的松针已不知长出多少,二则松树树身透出松脂,可把胶粘之物溶化,仍然要掉下松针来。”

她歇了一下,又道:“这都是我和哥哥暗中试验过,然后告诉师叔,他却从来不打这些歪主意的!”

岳雷脑筋一转,冷笑道:“你这一猜,只猜中其一,尚有一个诀窍,你一定想不到”

凌红药微晒道:“一共只有两个方法,都行不通,我和哥哥哪里没有想过……你说的第二个诀窍,可是设法把二十一棵松树的松针减少甚且完全除掉么”

岳雷当真是这么想,甚至现在凌红药提出来时,听她的口气,则此计又是不通。可是他却仍然想不透何故此计不行

当下便故意矜持,不肯立刻作答。

凌红药道:“这法子本来简便,但第一点师叔不肯探纳此计,第二纵然师叔肯了,掌门真人会不会答应让他这样过关”

岳雷一听当真是道理,须知他幼时父亲早死,由母亲抚养,其时他一方面尝到现实生活的苦头,一方面仍然记得父亲的种种教训,分得出正邪善恶。其后因阴阳童子龚胜施展“混元一气功”而功力大弱,急于复元,便掳掠童男童女以供应用,岳小雷便是其中之一,被朱玲和宫天抚救了。到官府中时,因石轩中恰好路过,与知府是老朋友,是以见到岳小雷。其后岳小雷返家,因不容于母亲娘家,又到城中做学徒。朱玲又把他带走,其时朱玲已和无情公子张咸在一起。

无情公子张咸为人不分善恶,观念偏激,视人命如草芥。岳小雷第一次听到对事物间种种古怪的看法,觉得未尝没有道理。

张威更指引他去练武功,他告诉他说,最好能够投在黑道高人门下,练成一身绝艺,出道之后,便可没有任何拘束,杀人放火,或者劫富济贫都可以随心所欲。只要武功高强,便可任意横行天下。

岳小雷便听他指点,悄悄走了。路上却碰上乾坤子母圈诸葛太真。

这位曾经显赫一时,领袖大内群雄的武林名家眼力自然不比寻常,一见岳小雷根骨之佳,生平罕见,便把他收为门下弟子。

其时诸葛太真,虽然改邪归正,但他到底是一代之雄,不论在做人做事抑或在临阵对敌,招数变化上,讲究的是权谋诈变,岳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虽不太长久,但这等观念的熏陶,却极有力。

最后他到了昆仑山上,诸葛太真原本出身昆仑,曾经当过好几年和尚,拜在昆仑山天龙寺方丈圣谛大师座下。这圣谛大师与他师兄钟先生相似,都是恬淡不争的人,从未入过江湖。但极是爱才,明知诸葛太真不是沙门中人,仍然希望感化他,后来瞧瞧实在不行,才遣他下山还俗,此所以诸葛太真武功虽然已卓绝一时,却仍未曾尽得昆仑心法之故。

岳雷到天龙寺后,圣谛大师又动爱才之念,亲自传他武功。岳雷在诸葛太真处武功虽学得不多,但其他方面却深得乃师三昧,他的一件绝大心事,竟连圣谛大师也被瞒过,当他是未经雕琢的璞玉,倾囊传授本门心法。当然岳雷之所以能够博到圣谛大师欢心以及能够隐藏心事,这些法门都是诸葛太真遣他上山之时,早已教定。

岳雷在天龙寺中三年来受到许多得道高僧熏陶,善恶是非,认识得更加深刻,不过他却未必依循这些道理去做人,此所以在他身上,可以说得上是正邪兼集,既识得如何权谋应变,也分得出善恶。

他想得出替白灵宫解决难题的歪法,但也了解白灵官不肯采纳的心情和看法,像峨嵋这种名门正派的弟子,不肯用权术完成师父遗命,他知道乃是合情合理之事。

此所以凌红药一说白灵官真人不肯这么做,他一点也不觉得诧异。但他跟着又触想到一个诡计,便得意地笑一下,道:“你懂得什么,凭你兄妹还能想出什么绝招么你师叔这个难题,除了我天下再没有人能够解决”

凌红药大为动心,道:“你可以告诉我么那朱剑你取去便是。”

却见岳雷摇头,她又道:“目下你想安然无阻地出山,决办不到,除非我带你由秘径出山,我们交换一下怎样”

这一回他有点意动,想了一下,道:“你先带我到长青谷瞧瞧,然后领我出山,我就把这法子教你。”

凌红药大喜道:“那么快走,别再耽误了出岔子!”说罢,当先向长青谷奔去。

岳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似乎打什么主意,随后跟去。

凌红药心中却充满快乐兴奋的情绪,须知她和白灵官真人感情极好,而且近两三年来,她已经长大成人,深深懂得这种困居谷中的痛苦。是以当她想到那位疼爱她的老道人将能脱困出谷,而又是她请求岳雷帮忙的,心头更感兴奋。

不一会便到达深谷中,由人谷时起,一直到深谷四面的山腰处,均是一片青翠,晚风吹过松林,发出阵阵海涛奔腾之声。

谷底当中有一片丘陵高地,丘陵四周有一圈没有松树,陵上却有不少古老巨大的青松。

岳雷数一下,陵上共有二十一棵松树,不用说便是这些松树,正是困住那白灵宫真人达四十年之久的古松了。

陵后一座方圆两丈左右的石屋,岳雷走过去,却见门上网结尘封,两扇木门已朽坏了不少,半掩不闭。

他讶然向凌红药道:“你师叔从来不入屋中休息睡觉的么”

原来门上既然有蛛网封结,尘垢堆积,可知久已无出入。

凌红药道:“他老人家哪有休息睡觉的时候,他极是恪遵师祖遗命,因此四十年来都一直在点算树上松针的数目,倦了的话,便至陵上那方青石板上坐一会,晚上稍为打坐练功,也不须睡觉。

岳雷在昆仑山上跟随圣谛大师,耳儒目染,因此多闻博识。听了此言,心中微凛,忖道:“她的师叔一定已练成峨嵋派震惊天下的‘三阳功’,这可是属于先天气功的一种,故此才能数十年不睡,等于比普通人多活了不少光阴。”

这一来如若碰上这种老道,当真不好抵挡,想了一下,便决定改变计划。

原本他想等到送剑回来之后,才入此谷来助这白灵官真人脱困。在他的计划中,必须与白灵官交手,但目下既知他武功的确强绝一时,这等无把握之仗,岂敢胡乱招惹。

凌红药问道:“你的计策可以说出来了吧”

岳雷走到陵上,一面摩挲那些古松,鉴察这些老松的年龄,一面大声答非所问地道:“你师姐可是住在天屏谷中”

她站在石屋门前,应道:“不错,她就住在天屏谷那座石楼上。”

岳雷非常用心地细细鉴验每一棵松树,不时摩挲树身。

他忽然道:“这些古松果真和别的松树不同,怪不得松针易落易生”

她茫然应道:“我怎会骗你。”

他又问道:“你师父呢不在此山中么”

“啊,师父她去了南疆,因为他的公公年纪已老,最近身体不好,所以她又回去了……”

“你很少见到她么”

“很少,她不常回来,我的武功都是珠师姐教的!”

“她的武功当真很好么”

“当然很好,她是本山两大护法之一,我真奇怪她既有一身本领,又没有人管束她,但她却一直躲在山中,不肯到江湖去。”

岳雷笑一声,道:“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而且你可知道什么是江湖么所谓江湖,便是危险、死亡、风尘、奸诈、义气和劳碌等等加起来。有什么好处值得一个大姑娘去闯”

她嗯了一声,道:“我只下过一次山,觉得好像很热闹开心。”

他道:“你跟着你师姐等许多人一同走,才会觉得热闹好玩。若是自己一个人,哼,以你这个样子,苦头就多啦!”

她停顿了一下,见他一直在陵上走来走去,每一棵松树都被他摸过看过,说了不少话,从未向她看过一眼。芳心中忽然浮起一阵被冷落的凄凉味道,当下也抬头向天,望着夜空中那一弯新月,大声道:

“你说得江湖十分可怕似的,但为什么白灵官师叔和我一谈到江湖,便眉飞色舞,最后总要露出一副无限神往的样子”

他笑一声,道:“你试试困在这谷中几十年看看,别说是多姿多彩的江湖,即使是这座谷外的山峦寺庙,也够人心向神往的了。”

凌红药听了,心中肃然生敬,忖道:“想不到他不但出言不俗,而且很有见地,这一点我怎的从未想过”

正在想着岳雷已走回来,向她诡秘地笑一下,道:“你带我出山吧!”

她点点头,领他出谷,忽然停步问道:“你不把法子告诉我么”

他突然沉下脸色,极为郑重地道:“天机不可泄露,等我回到峨嵋,务必还你师叔自由之身便了。你如相信我,最好别问!”

她愣了一会,嘟一下嘴巴,道:“你这人太奇怪了,明明说好的事,也会变卦”

他迟疑一下,道:“你肯相信我的话么假如你一定要我说出来,我的妙计便不灵了。”

凌红药赌气地向谷外奔去,大声道:“那么你跟我出山去吧!”

两人脚下均快,片刻间已进入一座峭壁陡立的山谷之中,转了几转,但见到处都是遮天峭壁,道路极是迂回曲折。

凌红药道:“这就是仙迷岭了,只要穿过这一座最难走的岭谷,便可到达前山半山处。”

岳雷默默记住如何转弯,有时更在转角石壁处做点记号,以备重来之时,容易走些。

出谷之际,岳雷已经明白,敢情此谷横在前山与后山之间,因四面俱是参天石壁,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得不望而却步,是以无法不绕个大圈,才能到达后山峨嵋派的两处重地。

如果知道入谷门户及谷中走法,则穿过此谷,便可到达后山,省却极多时间和精力。

凌红药停步道:“虽然师叔他们一时不会搜索到前山来,但你仍须小心

岳雷道:“这条道路,果然值得用你师叔的自由交换。但你别会错我意,以为我怕你们峨嵋派的人,哼,他们若然招惹上我,那算他们倒霉!”

她怔一下,有点儿被他的狂傲激怒,真恨不得师叔此时忽然从天而降,好好教训他一顿。

岳雷向她笑笑,道:“也罢,冲着你的面子,我对峨嵋派的人客气一点便是,但却有一个人例外。”

凌红药微一思索,骇然问道:“这个人可是珠师姐”

他向她摆摆手,说声再会,便疾驰而去。对于她的问话,根本不置可否。

剩下凌红药一个人,愣愣地站在谷口,凝眸寻思。这个少年飘然来去,在她的心湖中震荡起漪涟无数。有一点令她感觉出来而十分失望的,便是他对她根本不在意,在他的心中,完全没有任何位置。

良久,她才惘然回去。

谁知就在她送岳雷出谷之时,数百年来都清静无事的隐仙观中,却大大骚动!

原来珠姑娘因被观中千里钟召回隐仙观去,立即上楼谒见掌门真人。

太清真人等她行过礼之后,便严肃地道:“两头守山神猿,俱被一个昆仑派人用‘天龙指’手法杀害,早先才发现此事,如今特地召你来此,告以此事。”

珠姑娘娇躯一震,修眉轻轻皱起来,心中自语道:“昆仑派的天龙指啊,竟是他么”

掌门真人既然凝重沉稳,但今晚因两头神猿之死,内心甚是震动,是以竟没看出她神色有异。

他忖思一下,然后缓缓道:“你太本师兄已奉我之命,出观搜索,但怕他难以顾及,你可即去助他一臂之力”

珠姑娘自从回峨嵋居住以来,都未曾被掌门真人派遣过,此时焉敢有违,而且觉得事情十分严重,敛枉道:“弟子敬领真人法谕!”

当下转身出室,刚刚走到门边,忽听太清真人道:“珠儿回来!”

她立刻回到太清真人面前,垂手恭立。

太清真人徐徐道:“想我峨嵋派数百年以来,总算在宇内有点声名,一向和昆仑派毫无嫌隙。今晚之事,实在令人疑惑。再者姑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管来意这等诡秘,我们总是三清弟子,以慈悲为怀。你此去如发现那人,纵然被对方激怒,也不可妄下毒手,只可设法活擒!”

说到末后一句时,曾经中断了一下。

珠姑娘敛衽道:“弟子自当仰体真人慈悲之意,决不敢妄启杀戒!”

太清真人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但你暂时不必动身。”

珠姑娘听了此言,十分疑惑。但又不便启齿动问,只好垂手恭立。

太清真人侧顾一眼,道:“玄明,把为师的剑取来”

分侍木榻的四名清秀道童其中之一应了一声,便转入内室,眨眼间已取出一柄松纹古剑,恭恭敬敬送到榻边。

珠姑娘更加大惑不解,心想听说掌门真人已经数十年未摸过宝剑,如今取出此剑,空有何意莫非要自己用他的剑擒捉对头可是掌门真人以前曾经考察过她的武功,应该记得她用的长剑,虽然尺寸和普通的一样,但份量却轻上四分之一。

目下掌门真人自用之剑,形式奇古,剑身看来比普通的剑要厚上一半,因此分量特沉,虽说是武功练到像她这种境地,剑的轻重,并无多大妨碍,但如果对上特强敌手,兵器的称手与否,便大有关系。

只见太清真人把那柄松纹古剑接过来,平放在膝上,伸手缓缓摩挲几下,神情之间,隐约流露出一点激动。

这时榻边的四名道童,也十分不解地睁大眼睛,瞧着这位一向使他们衷心佩服仰崇的老道人。

太清真人倏然一抬目,神光如电。登时把珠儿吓了一惊,忖道:“掌门真人业已在摩挲古剑之时,运足玄功,看来似乎要出手迎战什么强仇大敌呢”

老道人犹疑一下,便下了决心,向珠儿道:“本门修习武功,不过是修道人备以防身保命,并非用来在江湖上争雄。但数百年之后,本门已在武林中薄有声誉。贫道虽不想再用到这等杀人凶器,可是本派声誉,又比贫道个人为重,因此贫道已不能单为自己着想。珠儿,你在本山多年,可曾听说过有人如此大胆,不但侵扰本门清修之地,连伤弟子多人,又把那对得道通灵、与人无异的守山神猿惨加杀害之事么”

珠儿恭声道:“弟子未曾听过!”

太清真人道:“不但是你,连贫道活了这些年来,也没想到过。但现在你看,居然还有人侵入本观,贫道如不亲自出手,怎对得起历代掌门祖师”

珠儿大惊失色,芳心已想到此人可能是谁。

门外有人朗声道:“晚辈的确失礼,冒读真人,如今恭候真人处以应得之罪!”

人随声现,只那气度威严,方面大耳的金瑞,站在门口当中,遥遥向太清真人躬身行礼。

珠儿急咬住嘴唇,免得发出声音。

太清真人年逾八旬,此生修练武功的时间,超过一甲子,是以内功深厚异常,耳目特灵。

适才他与珠儿说话时,便觉察一点极细微的声音,这种声音竟是生似有人屹立门外,因楼高风大,衣袂被山风吹动那种细微的飘拂声。

但这位一代掌门真人,差点儿不敢相信,凭自己的耳目修为,居然还有人能够毫无声息地到了房门外,站立好一会,才衣角飘拂之声而被发现。

此所以他当时不能立即决定应否出声喝破,假如喝错了,自然有辱威名。

化名为金瑞的德贝勒出现在门口之后,便静立不劝,表示不敢逾越,非奉令召唤,方肯入房。

他那对威严锐利的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珠儿的面上,只见她流露出极为奇异的神色,心头不觉轻轻一震。他虽然在江湖上混迹不久,但自幼在京城长大,往来均是达官贵人,官场之中,比江湖之人更能掩抑自己的感情。是以他心头虽是震撼,面上却毫无变化。

太清真人徐徐问道:“金施主就是昆仑山世外高人钟先生的高足了”

金瑞此人江湖,除了史思温外,谁都不知他的师承,连珠儿也不知道,因此闻言微微一怔道:“真人神目如电,晚辈钦佩之至,家师正是钟先生。”

太清真人拂一下颔下白髯,道;“贫道自从四十年前,接掌本派掌门之位以来,便未曾出过手。金施主来得正好,贫道正想考究一下自己的武功,这四十年来是否已经搁下!”

珠儿本以为掌门真人会命自己出手,而对那个深爱自己而又曾是救命恩人的德贝勒,她可不知道真打还是假打好故此流露奇异的神色。如今一听掌门真人竟然要亲自出手,不觉惊惶更甚,忙道:

“启禀掌门真人,弟子适好奉命在此,有事弟子服其劳,何须真人亲劳法驾!”

太清真人一直不曾看她,是以没有发觉她的神色。他微微一笑,道:“贫道虽然老朽,但自信还堪一击。不过贫道比金施主多活了不少岁数,不觉有以老欺小的嫌疑。这样好了,贫道如不能在二十招以内,活捉金施主,便任得金施主安然离开隐仙观!”

须知太清真人修道多年,为人极是谦冲恬淡。今晚却因两头神猿之死,大为伤心,况且此事也大损峨嵋威名,是以连他老人家也抑捺不住心头火气,简直不容分说,便自挑战。

金瑞大大愣了一下,心想峨嵋、昆仑两派,如今虽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一则均属名门正派,声气时通,二则昔年两派长辈,均有过往来,不能说毫无渊源。尤其是太清真人清誉极隆,既然四十年未和人动过手,今晚何故破戒出手

“晚辈自知擅扰真人清修之处,罪不可逭,敬请真人处罚,实在不敢和真人动手!”

太清真人心念微转,忖道:“此子气度不凡,言词间甚是真诚,敬重前辈。果然如此,又何以杀我守山神猿无量寿佛,……我莫被他蒙骗过去,试想如今世风日下,大奸大恶之徒,均以伪善面目出现人间。此人年逾三旬,说不定涉世已深……”

念头电转,不过刹那之间。珠儿在一旁幽幽低叹一声,心想这位德贝勒行事令人莫测高深。当日他身为贝勒,竟肯庇护一个入侵宫禁的叛逆,而现在却不辞千里,来到峨嵋山,竟把守山神猿杀死。

太清真人已道:“金施主不须客气,你既能来,自有出去的把握。请吧,楼下地方足够你我施展”

说罢,把松纹宝剑交给一名弟子,使徐徐起身。

金瑞心中倒不害怕,只悔自己大意,不曾打听到峨嵋派有这么大的规矩,连那四十年不曾动过手的掌门真人,也因此而出手。

他为难地嘘口气,迅疾地瞥扫珠儿一眼,恰好见到她也望着自己,便苦笑一下。

珠儿道:“弟子先领这位贵客下楼。”

太清真人轻轻点头,珠儿便纵出门外,娇声呖呖地道:“金老师请往这边走。”

金瑞向太清真人拱拱手,便跟珠儿落楼,在楼梯上便低声问道:“珠姑娘,你一向都住在山中么”

珠儿点头道:“是的。”只应了这一句,便改变话题,道:“等会儿你动手时,千万不可硬拼,最好仗着昆仑身法,假作内力不敌,一路向左边移去。左边那道围墙以外,便可出观”

金瑞道:“谢谢你,区区这次远访峨嵋,便是为了看看你。”

他又把话题拉回来,珠儿见他在这等身败名裂的危险中,仍然忘不了向自己暗示倾慕之意,芳心大为感动,觉得这才是真情挚意,禁不住低喟一声。

金瑞又道:“三年前在红心铺见过姑娘之后,回到京师,自觉红尘中竟无足恋,便以金蝉脱壳之法,假死瞒过家人耳目,悄悄出京,这次来找姑娘,仅仅为了要问你一句话!”

这时两人已走到最底下的一道楼梯,珠儿震动一下,脚步微窒,但随即听到上面传来步声,知道那四名道憧已簇拥着掌门真人下来。

她不敢停顿,继续向下走,一面轻声道:“等你二十招接下来,出观之后,才慢慢问我不迟……”她歇了一下,鼓足勇气,道:“希望你能逃则逃,别和掌门真人硬拼……”

须知她聪慧过人,明知德贝勒对她有情,是以这一问必是有关两人之事,假如她所答的要令他大感失望,以这人的多情心性,可能便大大使他震撼,心神扰乱。动手时不能专心一志,极可能便立毙掌门真人手下,是以要他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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