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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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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道奔了出去,街上静寂如死,也十分黑暗,千家万户,尽在睡乡了。

阿烈心中又泛起了恍如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中的感觉,因此,他不禁游目四顾,好像要把周遭的景象,深深印刻在心中一般。

欧阳菁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也向四下打量。但并无所见,当下问道:

“你发现什么了”

阿烈摇头道:

“没有,我只不过感到气氛与白日行事之时,大大不同,好像踏入另一个世界中似的。只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欧阳菁道:

“我倒没有,不过你说得不错,在晚上是另一个世界、这是江湖人的世界,普通的人,纵然想进来瞧瞧,也万万办不到的。”

她笑一笑,又道:

“哈!想不到你竟是善感的人,通常练武之士。都不大有这些情绪感觉的。”

阿烈不答理她的调侃,向前奔去。才奔出数丈,欧阳菁从后面追上来,把他拦住,同时把他推到暗隅中。

阿烈讶道:“敢是发现有人么”

欧阳菁道:

“你本是聪明多智之人,还要我解释么似你这种行动法,别说是老江湖道,就算是凡夫俗子,也很容易瞧见你。”

阿烈微微一笑,想道;

“她不知我已有一种异常灵敏的视听神通,数丈之内,只要是有生之物,我都能够察觉,所以我不妨大摇大摆的走,如果有人,我自然来得及隐起身形。”

接着念头一转,又想道:

“我这个本事,乃是心灵中发生的一种超凡的能力,一来不易解释得清楚,二来又难使人信赖,倒不如保持缄默为佳。”

因此,他不作解释,只点点头,道:“那么我跟着你走便是了。”

欧阳菁道:

“武学之中,有几种潜踪匿迹的上乘功夫,如道家的木石潜踪、五行遁法,佛家的隐形神通皆是。此外,各家派都非常重视夜行术,讲究趋暗避光,善用地形掩蔽身形,加上种种特别的身法配合。务求夜间行动之时,不致被无心之人看见,似你这等走法,岂不是惊世骇俗则有余,潜踪隐形则不足,如何使得”

阿烈道:

“是啦!我又没练过武功,怎知这许多秘诀呢不过以我看来,什么遁法,隐形以及夜行术等,都没有什么用处。”

欧阳菁摇摇头,道:“我从来末听人这样谈过,你可以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也许是吧!但总而言之,这些功夫有时有用,有时却全然无用,天下之事,本来就是如此。”

他的话含蕴着极深奥的哲理,只因世上之事,原是没有“绝对”可言,不过这个理论,却太抽象了,不是人人都可领悟的,尤其是现实中,理论究竟是理论,所以欧阳菁淡淡一笑,道:

“看你扯到什么地方了我们往前走吧!”

他们两人在黑暗中窜越过许多房屋,不久,只见前面一条街上,右方一间铺子门口,挑起一个灯笼,写着大大的“店”字。

那便是他们所欲前往的客栈了,欧阳菁晓得阿烈没有打听出那宋、岑等人,居住在那个房间内。所以她一迳绕到侧面,打算逾墙进去查个明白。

他们来到右边墙下,阿烈伸手楼住她的纤腰。

欧阳菁跃不起来,当下轻轻拧他胳臂一下。道:

“我们不是出来玩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烈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道:“啧,啧,好香。”

欧阳菁身子一顿,依偎在他怀中,道:

“唉!别闹,我们要办事啊,你敢是忘记”

阿烈道:“我没有忘记,你想越墙而入,对不对”

欧阳菁道:“如果不过去查看;怎知那些坏胚子住在什么处所”

阿烈轻轻道:“不可从这边过去.不然的话,人家就要发觉了。”

欧阳菁道:“乱讲,谁发觉呢”

阿烈沉吟一下,道:

“大概是岑瑜吧他站在窗前,向这边直瞪眼睛,不知在等什么人。”

欧阳菁忍不住皱起眉头,道:“你别开玩笑了,好像你见到似的。”

阿烈道:“不管你的夜行术多么高妙,只要你往上一冒,就会被他发现。”

欧阳菁听他说得认真,不似是开玩笑;当下道:“好,我不妨试一试。”

他们说话之时,声音极低,虽在黑夜之中,亦传不出几尺远,所以不虞隔墙之人会听得见。

阿烈道:

“不行。你一上去,就会被人察觉。我告诉你。墙内是个露天跨院,两丈许远有一排房间,岑瑜就在房内的窗下、向外面瞧看。”

欧阳菁道:“你放手,让我瞧瞧,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服气你了。”

阿烈放开手,道:“等到被他发现、服气也没用了,是也不是”

欧阳菁道:“我自有办法。”

她往前面再走五六步,墙头摆着几个花盆,她口中发出一声猫鸣。这才向上窜起双手搭住墙头,只冒起半个头,在花盆边,向墙望去。

阿烈暗点点,循道:“这法子真不错。”

猛然想起一事,连忙奔过去,拍拍她的小腿。

这时她挂在墙上,已看得见墙内的已切。果然已如阿烈所言、在对面的一排房间有已间灯光外泄,在窗间有一条人影站着不动。

她飘身而下,尚未开口,阿烈已拉了她向前走去,直到转个弯,这才停住了脚步。

欧阳菁问道:“又有什么事了”

阿烈道:“他既是在等人,咱们若然仍在那儿,岂不是很容易被来人察觉”

欧阳菁道:

“他会在等谁呢假如是与极乐教之人联络,则我们今晚下手,或有问题。”

阿烈道:“是呀!只不知什么人要来”

他们在黑暗中等了好一会工夫,欧阳菁时时查看四下的动静,阿烈只是不动,好像不关心此事。

又过了阵欧阳菁不耐烦起来,道:

“假如那要来之人、到天亮时才到达,我们岂不是失去下手的机会了”

阿烈道:“不错。”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但我猜不会有人来了,你要下手,正是时机。”

欧阳菁讶道:“你这话有何根据”

阿烈道:

“岑瑜已躺回床上,而且几乎是马上就入睡了,你现在去下手,岂不正好从他入睡这一点看来。可见得他所等之人,约定时间已过,大概不会再来啦!”

欧阳菁如言出去,窥看一下,果然房中灯火已经熄灭,窗间似乎也看不到人站立的迹象。

她暗吃一惊,忖道:

“这家伙什么神通居然事事前知,但目下且不理他,先去做手脚再说。”

她跃入院内,阿烈也随后进去,帮她找寻别的人所居的房间,好在都在同一跨院之内,很快就找到了。

欧阳菁施展家传绝技,只见她打量过房内的情形。外面的明间,虽有床铺,但目下人却是睡在内间。她从窗隙间先丢了一件物事进去,这才取出一个小小的钢盆,两端各有-根小管哨子。

阿烈看了此物,心下纳罕,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只见把其中一根小管拉一下,竟然拉长了许多,远一尺以上。

之后,她把小管插入窗内,咀巴凑在盆上另一很小管上,轻轻吹动。

顿时一阵香气,透入房边的阿烈的鼻中。阿烈情知自己不畏千毒,是以也不须屏住呼吸付道:

“你如果用这什物事来对付我,那就只有惨败而已。”

方转念间,欧阳菁似是不慎,在窗户上弄出了声息。”

阿烈吃了一惊,揪她一下。表示有了变故。原来在他灵敏无比的视听神经中枢,已接到警报。

他清楚地感到内间已有人起床,并且悄悄走出来。由于房内较黑,是以纵然向内窥看,也看不见他出来。

那人已走出外面,而欧阳菁只停止了吹气的动作,把头缩开,但左手仍然托住那个盆,让那长管冲入窗外。

忽听“嗤”的一声,阿烈的神目看得真切,一枚很细的,像是针状的暗器,透过窗纸,射将出来。

假如欧阳菁还在吹气,面门一定被此针射中。

阿烈迅快忖道:

“你使用毒气,仍然末把对方毒倒,这岂不是要打上一场架。”

念头方自掠过心上,但见欧阳菁收回钢盆,并且跺一下脚,发出“吟吟”的一声。

阿烈虽是聪明,但这刻也看得糊里糊涂,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不过他很清楚的晓得一点,那就是欧阳菁也知道对方已经起身出来。

她既已知道这一点,阿烈便放心不少。

在阿烈的感觉中,那人已刷地跃到门边,不问可知他乃是要开门出来,找敌人的霉气。

因此,他暗暗聚集功力,准备出手。说时迟,那时快,房门还没有动静,那人却已倒了下去,发出“砰”的一声。

欧阳菁笑一笑,也不推门去看,一迳跃到邻房,又如法泡制。

然后她到第三个房间,此房是个单间,乃是宋、岑的车把式所居。这一次欧阳菁换了一个铜盆,同时事先也没有丢什么东西进去。

她迅即走回第一间房间外,阿烈自然跟着她,只见她推了推门,发觉闪住,便从袋里中拿出一件工具,插入门缝中,挑弄了几下,那门便应手而开了。

靠近房门口,有个人躺着,身上衣服相当齐整。

阿烈不必灯光,已看得清楚,发觉那人真是岑瑜,那勾勾的鼻子,以及瘦削的身材,一望而知。

此外,他还看见靠门边这一大片的地上,错落布满了形状奇异的小针,针尖尽皆向上,长约半寸。

这一点倒使他感到迷惑了,忖道:

“她利用这一片毒针,摆下陷阱,又故意弄出声响,等敌人发觉,出来查看,此计固是十分高明,因为任何人发现有人使用迷香,而又功力不高,发出声响,肯定不则一声,想悄悄出来捉住暗算之人,这么一来,绝对不会惊动别人。”

想道这里,面上开始流露出迷惑之色,继续付道:

“但问题是在她如何能使这一片面数十支小针。尽皆针尖向上,莫说隔窗丢入去,就算是一支支的摆在地了,也是十分的不容易。”

他举步跨入,欧阳菁大吃一惊,伸手挡住他,道:

“不行,等我收拾干净之后,才可进去。”

阿烈笑一笑,道:

“我已看见地上的小针了,正是要进去看看你用的什么手法,居然能得支支都向上。”

欧阳菁摇摇头,道:

“你眼力这么好,真是使人感到难以置信。”

阿烈已跨入去,脚底落地之前,先把那些小针拔开,一面应:

“据我所知,很多人都能够黑夜视物,有何奇怪”

欧阳菁道:

“你那里知道我这些毒针,漆上一种特别设计过的颜色,洒在地上时,白天也极难瞧得出,在黑夜中,任是最好的眼力,也无法瞧见的。”

她一面说,一面取出一块黑色石头,很快就把些小针,全部吸起,不须几下,就通通收好,放在一个很小的盒内。

阿烈还拿了一根,细细瞧着,发觉此针虽然极细,但头部粗而圆,敢情是利用“不倒翁”那种原理,使这些毒针全都能够坚立起来。说来虽是简单,但这等设想,以及制作之时,都是非常困难的。

欧阳菁警告他道:“小心,只要皮肤有一点点损伤,致命的毒力就会入侵。”

阿烈笑一笑,把毒针还给她,道:“你自家小心些才好,不必为我耽心。”

欧阳菁道:

“我手中已戴上一层药水制炼过的人皮手套,一点都不必担心,现在我去把昏迷在床上的淫娃杀死。”

阿烈点点头,看她奔入内间,心想:她说到杀人之事,口气十分轻松自然,好像是洗面吃饭一般,真是可怕得很。这大概是家世使然的吧他想到这里,再低头瞧瞧岑瑜,僵卧的尸体,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胃中很难过。

转眼间,欧阳菁走出来,在黑暗中,她的神情显得很是颓丧。

阿烈虽然想到她下手杀人,似是不费一点事而发生了不少感想。可是今日这些人,全都有该杀之道,并不伤天害理,是以他对她并没有反感。目下一见她神情颓丧,似是碰到不如意之事,不觉一惊。

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两个侍女,必定是身无寸缕,形相猥亵,使她感到很碍眼而不高兴。

但接着就猜她一定是遭受挫折,多半是内间的床上,空空如也,是以她无法达成使命。

他连忙问道:“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菁道:“唉!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我竟然无法下手杀死她们。”

阿烈听了这话,大出意外,内心暗暗欢喜。不过他又明白一点,那就是这个恻隐仁慈的美德,目下不能加以赞扬,因为在这险恶可怕的江湖中,若是处处存有妇人之仁,定是后患无穷,终必为敌人所算。

因此他很沉着地,说道;

“那些淫娃荡妇,罪应处死。不过你既然不惯,那就待我想法子,只不知她们将于何时回醒”

欧阳菁道:

“光是我的迷药,也须三个时辰以上,何况我已点了她们的穴道。唉!我真想不懂,为什么下不得手但刚才撤毒针,以及最后对付那车把式时,用的有毒迷香,我却毫不迟疑,莫非我对男人便容易下手。

阿烈道:

“老实说,我看了尸体,胃里面就直难过,生出呕吐之感,也许我去杀死那女人,便不感到难受。”

事实上他早就想到梁忠山这个老仆,所以他才胆敢一口就应承下来。

他又道:

“我自己把这些男男女女统统运走,我日间已找妥了地方,并且化装好才回来,你也找一件李姬的外衣,我们在天色破晓前,就得离开。”

他奔入内间,从床上抉起二女,但觉她身材丰满,并且由于皆是赤裸,所以感觉得出她们的体温。

他用一件外衣,把二女一齐包好,扛起来奔出去,又往邻房。

这时欧阳菁已收拾好毒针,并且把宋永胜的尸体踢开。

阿烈进去内间,揭开被盖,只见李姬昏迷似死,身上也是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起伏的曲线,甚是迷人

他晓得这个李姬实际只有二十岁不到,正是鲜花一般的年纪,加以委实长得丰满迷人,肌肤白腻。

阿烈尽管心中已存杀机,可是事到临头,不禁也觉得很是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他心头鹿撞,忖道:

“这个美女,如此杀死,未免太残忍了,我岂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惜花之念呢但目下如何是好放是一定不能放心是,若然交给梁大叔,他绝对不会惜得怜玉,她们有死无生。”

这念头说时费事,其实只不过是转眼工夫而已。幸而这时欧阳菁已到那边的边间,看那赶车大汉的情况,是以他的犹疑,才没被她察觉。

欧阳菁回转来,只见阿烈业已出房,肩上扛着三个叠在一起的长形物体,皆以外衣包住。

由于夜风吹拂,外衣有一截散开,顿时露出几只雪白的玉腿。

她皱起双眉,道:

“你若是在路上被人看见,一定闹出很大的事情,不出三日,天下南北十三省尽皆得知。”

阿烈看了垂在胸前的几条玉腿一言,承认道:

“这的确是非常骇人听闻的事。但办法很简单,只要不让人家看见便是了。你的路比我远,又要逐个的搬运,很费时间,何不少替我耽心,去做你自家的事”

欧阳菁气道:“人家是好心提醒你。”

阿烈道:‘我知道,你放心去吧!”

她仍然心有不悦,一运转身奔入房内,扛了岑瑜出来。

但见阿烈已去得无影无踪,当下也跃上墙头,越出客栈,通向日间选好的城外一个极荒僻地方奔去。

阿烈已走近杂货店,突然停下脚步,忖道:

“唉!我难道当真让李姬送死么”

转念又想道:‘她如不死,定会被极乐教之人查出底蕴,坏了大事”

此一想法,似乎还不足以使他安心送她去死,并且另一念头泛起来:

“她长得这么动人年华正青春。若然死了,正合着红颜薄命这句话了。唔!假如我不杀她,而是把她藏在一个地方,则她便是我的秘密情妇了。这个女人必是天生尤物,男人得到她,定然其乐无穷。”

他满腔绮念。如波澜起伏,此生彼长,在胸中涌激不已。

要知这本是男人的天性,尤其是当一个女人,如古道边的垂柳一般。并无定主,人人皆得而攀折,同时她又非常漂亮迷人的话,没有理由男人不会生出欲念的。除非是缺乏这等能力之八方是例外。

因此,阿烈心中有欲念和理性在交战,实在是非常合乎人情自然之事。谁也不能对他加以谴责。

至于他日后如果已信奉了某一种哲学或宗教,因而认为今晚的想法,乃是不当之举,那也当作别论,因为他目下还没有也不懂这等信仰和道理,谁又能过份严厉的怪责少年无知的本能欲念呢

突然间一道人影,自远而近,悄悄掩到阿烈身后一丈之处。

到了这么近,阿烈方始警觉,心中怦地一惊,疾然回头望去。

黑夜中依然瞧得真切,来人鬓发泰半已白,身披长袍,腰间用一条布带束札着,腰肢挺得毕直。

这个老人敢情是梁大叔,他炯炯双目盯住阿烈,自然也看见了那几条垂下来的雪白大腿,很不雅观。

梁大叔道:“少爷,快到屋子里来。”

说罢,当先转自奔去,窜越过四五座屋字,就到了杂货店。

在后面的房间内,阿烈把三个女子放在坑上,外衣散开,赫然露出三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在灯光之下。呈现眩目的一片雪白。

阿烈心中叹一口气,忖道:“我这样就放弃了么”

梁大叔深深看他一眼,接着俯身去看那三个女子,还用手拉扯拨动,以便细细端详每一个的样貌。

最后他指着当中的一个,问道:

“这一个就是李姬了,对不对她确乎很漂亮。足以使男人动心。”

阿烈郁郁地点头,没有开口。

梁大叔这回迫近看着他,问道:“少爷,你有何心事”

阿烈先是摇摇头,但旋即泛起欣然之色。说道:

“梁大叔,你实在已不是我的父亲了,所以我应该把心中的疑惑,请你教导。”

梁大叔肃然道:“小主请说,老奴这厢恭聆。”

阿烈道:

“我不但不忍心杀死李姬,甚至想把她藏起来,作为情妇。这个想法,岂不是很可怕么”

梁大叔道:“这又有什么可怕呢”

阿烈耸耸肩头,梁大叔又道:‘小主一定有所感触,才会说可怕。”

阿烈道:

“例如我这样应不应该,又例如刚才我心绪很乱,所以连你到了身后,几乎也没有发觉等等,这岂不可怕”

梁大权道:

“女色迷人,往往如此,假如这个女人,能令你败坏大事,以致失去报复血海之仇的机会,你还要不要她”

阿烈道:“自然不要她啦!”

梁大叔道:

“那么你得记住,此女淫荡成性,寡恩无良,出卖主人,随便与人苟合。这等女人,尤如败柳残花一般,岂值得去冒事机败露之险老实说,单单是救她活命,危机只限于被极乐教查得真实内情而已。但如果你收她为情妇,则你身份败露,只不过是迟早之事。”

他停歇一下,又道:

“说到她使你心乱,所以不曾察觉老奴行近之事,这倒不必过虑,只因老奴出身于化血门,轻功一道,颇为高明,你能在一太的距离,便发觉我,已足见灵警过人了。”

谁知这正是阿烈最害怕之事,他原是能把十丈八丈方圆内的一切,以听觉代视觉,一切宛如目击。这是感官的功能在心灵中融合为一的境界,而达到此一境界,定须常保心灵中的宁静不可,李姬之事,使他失去此一能力,教他如何能不惊心动魄

从这一件事中,他已得到了教训,那就是他切切不可被色欲扰乱了心灵,尤其是在要保持警觉的情况之下,情绪的波动,将使他遭遇到杀身之祸。

由于梁忠山说过番大道理,因此。阿烈虽然还有一点不舍之心,也说不出口了,只好眼睁睁看着梁忠山把三个女人挟到后园去。

梁忠山孰视过那人的面孔,便先行把他搬到后园,回转来以后,从一个大皮箱内拿出一个小小的皮包,约是一掌宽,长度加倍而已。

他松开扣子,揭开皮包,模出四五个金钱般大的薄薄圆盒,阿烈好奇地看看。

梁忠山道:

“那厮面部手脚的肌肤都比你黝黑得多,所以必须替你露出的皮肤,加上颜色才行。

这是化妆术中第一要诀。”

那些小圆盒中,敢情皆是颜色,深浅不同,也有红和黄等色泽阿烈等他用一支特制的短柄毛刷,替自己上过颜色,然后说道:

“假如要化妆为一个皮肤特别白晰之人,岂不是无法办到”

梁忠山道:

“咱们查家乃是此道高手,别人可能被这个难题难倒,但咱们却不怕。”

他从皮包中,挖出一小叠白色之物,看来薄如蝉翼,不知是什么物事。

梁忠山指指这叠白色的物事,傲然道:

‘这是一副制作精绝的人皮面具,戴到面上,五官之形丝毫不变,可是肤色却变得极白。就算迫近注视,也很难看得出是戴上人皮面具。世间有些人皮面具,戴上之后。

面目变形而肌肉较硬,全无表情,一望而知有异。”

阿烈道:

“这真是闻所未闻之事,假如我戴了这副面具,就算很熟之人,也看不出破绽而只觉得我面色忽然变得很白么”

梁忠山道:

“正是如此,所以当你要化妆为肤色白晰之人。但须戴上人皮面具,再动手勾眉画眼,利用阴影的强弱,使脸部某处看来突起或凹陷。”

他一面说,一面替他勾画泻染,最后,加上胡须。然后把嵌在皮包内的镜子,送上去给他自照。

阿烈看了一下,笑道:

“果然很像那车把式了。你真行,几时有空,我定要讨教这一项绝技。”

梁忠山道:

‘小人自然要把这门玩艺传给你,几天就可以做好几副人皮面具,以供应用。”

阿烈骇一跳,道:

“什么你敢是打算用李姬她们的面皮制造那太可怕了,我戴上的话,必定觉得非常不舒服。”

梁忠山笑一笑,道:“小主公觉得那一点可怕。

阿烈道:

“想想看,她们本是很美的女孩子,但剥下面皮,变成一片血淋淋的,多么残忍可怕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么”

梁忠山道:

“老实说,小人一点也不觉得怎样,不过小主公可以放心,因为那些材料,不是从她们的面上剥下来的。”

阿烈摇摇头,道:

“总之不大好就是啦,现在我得回去啦!咱们以后怎样见面呢”

梁忠山道:“你们如果在一起,小人实在不便露面。”

阿烈道:“我这回出了此城,弃车之后。就与她分道扬镳。”梁忠山道:

“这敢情好,小人立刻带领小主公前去一处地方,找回化血神功的秘笈。”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阿烈一阵,才又说道:

“小人有好些问题,要跟小主公你研究,但现在已没有时间,只好等路上会合之时再说吧!”

阿烈道:

“我不忙,只要在天亮前返回客栈就行啦,首先我想知道的是,那本秘笈在什么地方”

梁忠山道:

“这本秘笈,小人从未见过,但因主公特别信任,是以听他略略提过,得知这本秘笈,不知是什么质料所制,薄如蝉翼,虽然有很多页,但卷起来,却只有指头那般粗细,乃系塞在查家历代传家之宝‘分光剑’剑柄之中。”

阿烈道:“那这本秘笈的尺寸也很短了”

梁忠山道:“不错,大约是四五寸见方吧,小人可不知道。”

阿烈吸以口冷气,道:“知道是什么材料”

梁忠山讶道:“你如何晓得”

阿烈道:“一定是人皮所制。”

梁忠山迟疑一下,笑道:

“这一猜很有道理,咱们化血门秘传制炼人皮之术。天下无双,果然可以制造这么一本册页。”

阿烈摇摇头,道:“这得用多少人皮啊”

梁忠山道:

“人身上除了面皮之外。胸背和大腿上的人皮,都可以取用、一本秘笈,用不了几个人就够了。”

阿烈兀自摇头,忖道:

“梁大叔讲起这事,口气中轻描淡写得很,可见得他根本不把这关乎人命的事放在心上。这样说来,我查家可不能算是正派了。”

他想到这一点,顿时十分气馁,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如果他化血门查家并不正派,杀孽甚重,并且他父亲查若云又到处拈花惹草,淫辱人家妇女,细论起来,岂不是应该得到合门被戮的惩罚

梁忠山心中也甚是感慨,因为他感到这位小主公,虽然聪明机警之极,不愧是虎子,可是他不但没有英雄好汉的性格,甚至是胆小心软的人。以他这等性情,如何能够闯荡江湖,成就大名

双方都没有泄露半点心中的想法。阿烈岔开话头,问道:

“分光剑是怎样子的会什么特点”

梁忠山道:

“据说此剑乃是天下至利的神兵,宇内已无其匹。但此剑是何形状,小人却不知道。”

阿烈讶道:“那么咱们到什么地方去找”

梁忠山道:

“咱们查家有一座秘库,却不是在家宅之内,所以对头们一定没有找到。小主公只要打开那座秘库,顿时就是富甲一方之人,钱财可以用之不尽。自然那分光剑和神功秘笈,也在库中。”

阿烈听了这话,深为感动。道:

“你真是非常忠心的人,竟不曾把秘库财宝,据位已有。”。

梁忠山微笑道:

“小人如何有那等福份据小人猜想。那秘库之中,必定还有很多奇怪之事,是咱们做梦也想不到的,这是小人平时偶然听见一些口风,归纳起来而得的推测。”

他突然露出兴奋之色,原来当他说这个推测时,猛可想起查家一神秘传奇药,服用之后,能使一个胆小怯懦之儿变为胆大生毛,可以杀人不眨眼。这种奇药。正好是阿烈所需要的。

他大为欣慰,忖道:

“只要小主公变得心肠狠辣,以他那种脱肌换骨了的身体。加上练成了本门神功绝艺何愁不能横行天下,重振化血门的声威”

阿烈问他想起了什么,梁忠山却支吾以应,不肯告诉他。

阿烈也不追问,向他说道:

“我打算离开许昌几十里路之后,便弃去马车,与欧阳菁分开,我到开封去,扫祭我娘之墓,以后恐怕不易抽空回来拜祭了。”

他说到后来,触动了悲怀,眼泪都快要滴下来。

梁忠山本来感到很不安。可是件他如此伤心情挚.一时说不出阻止的话,只好点点关,道:“那么我们在何处会合呢”

他想了想,又道:“在朱仙镇如何欧阳菁会不会路过那儿”

阿烈道:

“我也不知道我看这样子,咱们在开封碰头的好,你先帮忙我办一件事。”

梁忠山心中暗暗诧异,因为阿烈本来很单纯,何以忽又有不少事要办

阿烈把冯翠岚之事,扼要说出来、道:

“现在丐帮已布下罗网,一面发出独门飞报,通知十余个南方北上的高手,叫他们转向西行,沿途细加查看,而他们这五六个人、则向东追去,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假如能够早一步通知冯翠岚,她或可逃脱大难。”

梁忠山道:

“这位冯姑娘,对小主公有救命之恩。咱们无论如何也须尽力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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