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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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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霾密布,大白天也灰暗模糊。连接两天大雨,不但四处河流涨满,同时每条路泥泞光滑。难行得令人讨厌。

孤独的足迹迤逦穿过寂寞的山谷荒野。

小郑低头查看一下,道:“这是小辛的足迹,如假包换。”

小郑没有恢复原来的面目,仍然是个老人打扮。他易容之术甚精,没有人会觉得他不是老头子。

据小郑自己说,扮做老头子有很多好处,年轻的姑娘们绝不会对他猜忌防范,别的人对他也总念着年纪一大把而容易原谅或忽视。

跟阎晓雅花解语绿野这三个年轻美丽女孩子一起上路走江湖,的确是赏心骋怀乐事。尤其你如果是年轻小伙子,绝对只有乐而无苦。

三个美女任选其一,都能教每个男人流下馋涎。

但三个合在一起,任何男人都头痛。

花解语最少话最温柔,但她不出声则已,一开口小郑就忙累个半死。

绿野没有事,平常很好。但若是忽然情绪波动或受到小小刺激,她骂人的话以及无理的法子千奇百怪。幻想力最丰富之人,亦要为之瞠目结舌自认远远不如。

但最可怕最头痛的还是阎晓雅。她一直不表示任何意见,不露出丝毫心事。

她越是深藏不露,你就越为之烦恼头痛。你们说向东走,她跟着。你们忽然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改向西行,她亦跟着,全无怨言,亦不评论。

小郑和阎晓雅搭挡三年之久,当然对她脾性很清楚。以往阎晓雅偶或沉默并对任何事情都无意见,但只是偶然而且时间不长。决无此次坚决沉默下去的意思。

她为何用浓浓的沉默包裹自己是不是迤逦穿越旷野的那一行孤单的足迹

阴霾沉黯的天气使人感到永远是在昏暮中,纵然才不过中午,却不由得想起蜡烛、洗热水澡、丰富晚餐等等。当然最要紧的是一张干净舒适宽大的床了。

总算已跨越最荒凉最难行的地区,崎岖荆刺卑湿泥泞等,暂时抛到脑后。

连小郑也透一口大气,自言自语道:“有些地方简直连苍蝇都活不下去,但居然还住人,真是奇怪之至。”

那些小村庄他们不肯歇脚。而现在在前面不远一个市镇居然略有规模,屋宇连绵,看来起码有上千户人家。

小郑又道:“那是安居镇,附近百余里内最大最繁荣的市镇,饭馆旅店等百肆俱全。衣帽鞋袜花粉都买得到,甚至有两家棺材铺。”

每个人外表都相当狼狈,鞋袜湿透以及溅满泥迹,裤裙边勾破挂裂,头发蓬乱污秽。

除了小辛这种奇怪的人,谁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他们很不幸跟随这个奇怪的人,所以只好吃许多不必要的苦头。

小郑自言自语说道:“吃饭最愉快怅意,几个香喷喷小菜,一大碗面条或热辣辣的白饭,做神仙也不过如此。”

他这几天已经习惯这种奇特方式,微询大家意见。

最麻烦别扭是绿野,专门抬杠生事。如果花解语小郑阎晓雅任何一个人出主意,她多数会设法推翻否决。

所以花解语只微微地笑,阎晓雅则不置可否。

绿野道:“我饿死啦。”

小郑道:“那就决定先吃饭。”

绿野道:“不对,先投店。”

小郑怔一下,道:“对,先投店。”

绿野道:“不对,先买点鞋袜衣物替换。”

小郑道:“有道理。如果小辛居然还在此地,那就更理想了。”

绿野道:“我们本是一直暗中跟踪他,现在碰上他有何好处”

小郑道:“我也不知道。”接着又喃喃道:“叫小辛尝尝这种滋味,看他受得了受不了。”

小郑喃喃自语,声音模糊不清,所以绿野根本不知他说什么。好在他喃喃自语算了,故此绿野也不追问。

绿野道:“我们等你,你先去查探过,客栈开好房间,我们才入镇。”

其实每次打尖吃饭投宿等都由小郑先安排妥当。

小郑去后,绿野道:“哼,赖蛤蟆当然要跑腿办事,要勤快忍气……”

阎晓雅皱起眉头瞧她。

绿野瞪大双眼反盯她,眼中闪辉着狂野挑衅光芒。

花解语道:“小郑至少极擅长追踪之术,如果没有他,只怕很难找小辛的踪迹。”

阎晓雅首先移开目光,避免与绿野对视。

绿野本想乘胜追击,但心中真怕翻脸后小郑阎晓雅离开而无人带路。再说平时有个小郑出气解闷,有他伺侯一切,路上的确方便多。所以终于收回挑衅的眼光。

花语语道:“阎晓雅,其实你大可携带小郑离开我们你何须迁就我们。你何须忍这一切”

阎晓雅小嘴动一下,还未说话,绿野已道:“我知道,她想我们三个人一齐见到小辛,然后看看小辛的反应选择。”

这个女孩子心直口快说话没有忌惮,一下子把大家心中的猜疑和欲望全挑出来。

花解语道:“我却怀疑,小辛在我心中,真有如许份量”

“真的”她心中有个声音回答。小辛除了会用锐利目光刺透黑纱,看过她全身每一寸肌肤之外。此人还有说不出的魅力,使人根本不能忘记。

阎晓雅深深叹息一声,她的想法是否和花解语一样

绿野大声道:“小辛就是小辛。当然有些与别人不同之处。但你们却没有见过世面,碰到一个男人就神魂颠倒傻头傻脑。哼,小辛一定暗暗得意好笑。”

所谓“世面”自然是指跟男人发生关系。

阎晓雅疑惑地望着她。花解语解释道:“绿野认识不少男人,曾有过较为密切的往为。”

绿野道:“何必说得如此文雅。我不喜欢藏头露尾。干干脆脆说,我跟许多男人上过床,就这么回事。”

阎晓雅大吃一惊,打破沉默,道:“真的为什么要说出来”

绿野道:“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重视。为了不被别人讲闲话为了不被一般人观念排斥为了怕男人不真心爱你”

阎晓雅一句话都答不出。

绿野又道:“其实你和花解语老早不被世俗观念接受,漂漂亮亮的小娘儿们却杀人不眨眼,谁敢要”

小郑回来带路,他的敏锐观察力已发觉三个女人都怀有心事,都闷着一肚子气,因此他连多一句话都不说。

镇内有一条长街,所有商肆排列两旁。街上行人熙攘往来,颇有繁盛热闹气象。

街上行人大多数是乡下人,所以一些斯文的读书人,穿着讲究的富家子弟,很容易辨识出来。当然她们更惹人注目。每间店铺都因为她们经过而暂停一切买卖交易。

她们先选购鞋袜衣物。其实每个人都有小包袱带着替换衣服,但都没有晾干。

客栈不大却相当干净。掌柜店伙小厮所有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饶他们干这一行见过不知多少人物,但这三个美女虽是垢面蓬首身上很多泥迹,仍然能使他们瞧得发楞。

因此当三女各自洗抹更衣时,掌柜的就撩拨小郑闲谈,想从小郑口中得知三女来历。

等小郑也梳洗出来,不禁暗暗好笑。因为客栈前院忽然生意奇佳坐满客人。其中大部分是本地人,个个齐整干净,有些正襟危坐似是商议正事。有些东张西望,简直食不知味。有几个人浅斟低酌摇头摆脑谈诗论文,一望便知他们有长谈的决心。

小郑当然不客气,跟掌柜要几个小菜,却着实挑剔好一会。

因此这一顿饭绿野、花解语、阎晓雅都吃得委舒服,不但菜好饭香,连碗筷全是新的,甚是洁净。

由昨天下午直到今天中午,劳累污垢以及复杂心情,使她们肉体疲倦变成精神厌倦。

正因如此,这顿饭特别好吃。“饥则易为食”这句古谚永远不错。

绿野用纤美白嫩两只手指捏裂竹筷,撕出一小截做牙篾之用。她虽是很野,但剔齿时仍然会用另一只手遮挡张大的嘴吧,动作甚是优美。

许多人显然瞧呆了,直到绿野美丽却锐利的目光逐一瞪视,才吃惊地垂头或转开眼睛。

绿野不高兴地说道:“小郑,你看见了没有”

小郑道:“我看见啦。”

绿野道:“一个人送一个耳光好不好”

小郑讶道:“你问我我的话你从来听不进,为什么问我”

绿野道:“不问你问谁”

小郑道:“至少还有两个人可问。”

绿野道:“我才不问她们。”

小郑知道她会错意,道:“此镇的人很奇怪,很多人家都不烧饭。”

绿野大感惊讶,道:“真的”

花解语笑道:“小郑没有骗你。你也瞧见的,这儿吃饭的都是本地人。”

小郑道:“对呀,除非大家都有不烧饭习惯,否则那来这么多本地人上馆子”

绿野不觉失笑。她的笑容加上花解语的笑容,宛如春回大地百花忽然盛开,所有的人都瞧得呆住,也因此整个厅堂突然静寂无声。

小郑压低声音,但因为很静之帮,几乎人人都听见,他道:“要打耳光有两个人一定要先问问,但我想他们一定不同意。”

绿野换上怒色,站起身叉腰道:“谁你说。”

花解语忙道:“别误会,不是我。”

阎晓雅亦轻声道:“也不是我。”

绿野准备冲突准备对付的正是这两个人,但忽然全部落空,不觉楞住了。

小郑道:“那边墙角一个,靠门口一个。都是独自来吃饭,都是外地人。又都是搭人家桌子混充本地人。”

绿野眼睛一转都看见了,她颇有阅历经验,自是不会弄错。

两个都是年轻人,绝不超过二十七岁。角落那个外表人斯文面貌端正,但眉宇间一股凶悍沉郁之色,门口那个很粗壮,短打装束,除了骠悍狠斗味道之外,亦隐隐透出一股沉郁。

由于是叉腰望去,于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角落那个青年身上。

他回顾一眼,大部分目光被他碰回去,只有绿野等人例外。

绿野甚至还特地向他瞪眼睛。那青年双肩动一下,动作很细微难以看见。但行家眼中已知道他曾经想站起身。

不过他不但没站起,反而垂头俯首。

他为何不敢站起身害怕绿野抑是念她女流之辈不愿生事

绿野大声道:“奇怪,酒杯有什么好看的我第一次遇见净看酒杯不敢看人的男人。

哼,一定不是男人。”

有些人发出笑声。绿野忽然觉得正在骂连四。所以忘了理会旁人笑声,又大声道:“凡是藏头缩尾都不算男人,不敢拔刀更不是男人。”

人人皆知绿野骂那一个。另一方面提到拔刀,绿野怒火直冒。连四那小子含垢忍辱比懦夫还不如。但后来却为阎晓雅拔过两次刀。拔一次刀还可说是偶然,可以说是因缘凑巧。但第二次拔刀意义就不寻常了。

但绿野做梦亦想不到连四拔刀,根本与阎晓雅无关。

连四只为小辛拔刀,可是此类男人的感情感受,绿野永远不会了解。

绿野气得向阎晓雅瞪瞪眼睛,忽然道:“拔刀呀,懦夫,躲在酒杯里难道能过一辈子不成”

她骂的恨的是连四,但那青年却忍受不住,霍地站起。

他身材修长,仪容端整。

他随手从桌底摸出一口连鞘长刀,砰地重重搁桌上。酒杯碗碟碎裂不少,茶叶酒水飞溅。饭堂内雅雀无声,人人楞呆望住那口长刀。

绿野转眼望去,只见那青年沉郁凶悍表情更浓,身子挺得笔直,轩昂中含有孤独凄凉之意。

她忽然心中一软,这样子当众辱骂叫谁能忍受当然连四可不是一怒之下走出雷府拔刀击溃五行神箭么

那青年用沉着却显然忍气抑忿声音说道:“在下葛冲之。姑娘,在下当众恳求你。”

所有的人都傻了。看他样子的确不似无胆懦弱之辈。他怎肯当众向一个女孩子投降求饶

绿野的心更软了,放柔声音应道:“不客气,你想怎样”

和缓柔软的声调使气氛立刻松弛,靠门口的粗壮青年站起身,他不高约摸只有五尺六七,但非常壮健结实,骠悍之气真能令人感到忌惮畏惧,这类好勇斗狠之徒最好敬而远之。

粗壮青年怒声道:“我叫王勇。葛冲之,你何须低首乞怜人头落地也不过碗大的疤。”

葛冲之不作声,一直凝视绿野。

绿野望向王勇,打从第一眼就早已知道此人粗豪好斗,所以奇怪他何以亦有一股沉郁之色这个心粗勇狠之人果然忍不住跳起身了。此是他本色,不足为奇,奇怪者仍是他眉宇间沉郁悲凉之意。

绿野道:“一个个来,王勇,你当然不肯跟葛冲之联手。所以先安静下来,等一会轮到你。”

王勇一定想不出应答反驳理由,默然坐下。

葛冲之才缓缓道:“姑娘,在下想恳请指示解答一个疑团,在下的刀藏于桌下,自问无人得知,但你何以得知”

绿野冲口道:“是连四。”她的真意指的是连四不敢拔刀使她印象深刻得不可自拔。所以忽然把葛冲之当为连四,不觉提到拔刀。她何曾晓得葛冲之将长刀藏桌下

葛冲之讶道:“连四,他也来了”

绿野道:“没有。但他会告诉我此中的诀密。如果你有一把刀藏在桌底,坐姿决定与平时不同。”

葛冲之恍然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指教。”

绿野暗暗好笑,指教什么!根本是她随口杜撰。女性天生就有伪装和说谎的天才(比起男人而论)。故此她随口编排,却也甚是合情合理。

葛冲之拿起长刀,拍拍刀鞘,仰天长笑一声,道:“连四拔刀诀听说天下无双,武林近口为之轰动传说。在下已听得多了,今日见不到连四,相信见到姑娘也是一样。”

绿野美丽的眼睛一瞪,道:“胡说,连四算什么东西。他是他我是我。连小辛的横行刀我也不在乎……”

粗壮骠悍的王勇大喊一声跳起身,道:“小辛的横行刀你不在乎吹牛!吹牛!”

花解主忽然插嘴,她的声音向来温柔得使人心软,语声入耳字辽清晰无比。

她道:“王勇兄,你见过小辛”

王勇道:“没见过。”

花解语道:“小辛若在此地,一定很感激你。不过这位绿野姑娘却识得小辛,她的话当然并非全无根据。”

王勇一楞,道:“她认识小辛唉,我要是见过他,死亦瞑目。”

绿野道:“为什么小辛有什么了不起”

王勇道:“近两个月天下武林人人谈的是小辛,这等人物不见一见岂能甘心”

花解语道:“小辛连四都值得一见。很多人想见他们,却都不怀好意。人怕出名猪怕肥,小辛连四有了声名,人人起击败他们,尤其是年轻好手。”

葛冲之道:“怪只怪没有修养的人太多。”

王勇道:“不对,谁不想击败他们一夕成名葛冲之难道你不想”

葛冲之苦笑一下,道:“从前想过,但现在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我。”

王勇啊一声,忽也叹气道:“我也是,原来你……”

葛冲之道:“其实去年此时此地已见过你。只不过你没留意而已。”

王勇又长长叹口气,咕咚一声坐下来,差点将坚牢的板凳压断。

花解语美眸一转,柔声道:“好啦,如果没有坏心歹心,绿野姑娘或者肯替你们介绍跟小辛连四认识。”

绿野坐下喝杯茶,道:“花解语,你帮他们。为什么”

花解语压低声音,道:“他们有很大的麻烦痛苦。问题都出在这安居镇上,你说奇怪不奇怪”

绿野道:“当然奇怪。”

阎晓雅道:“安居镇芝麻绿豆一点地方,莫非亦有古怪”

小郑此时才接口道:“一定有。第一点此镇总共不到一万人口,又不是往来要道。但客栈有两家之多,装修设备都不错。第二点,此镇一个月能死几个人怎能支持两家棺材铺”

三女都一怔,各自寻思。

他们其后交谈声音很低很小,所以店内已恢复饮酒食肉的喧声。

小郑颤巍巍起身出去。三女为了等他,直等到其他客人走精光,只剩下葛冲之、王勇二人,才见小郑回来。

葛冲之王勇各自把着酒壶,不停喝酒,闷酒特别易醉。看来他们已有几分醉意。

绿野埋怨道:“小郑,你去了很久知不知道”

小郑道:“很对不起,真对不起。”

绿野道:“此镇有古怪,但我们自己亦有事。走好不走好”

小郑道:“还是趁早上路的好。咱们自己的事要紧。”

花解语欲进反退,道:“对,别人闲事我们才不管呢!”

绿野摇头道:“不对,我们不管的话永远不会有人管。此镇偏僻得很,谁曾经过”

花解语道:“莫忘记小辛早已经过,他不管我们管么”

绿野道:“你不想请便,我非留下不可。”

阎晓雅在她灼灼目光下,只好表示意见,道:“我无所谓,管就管。”

小郑道:“我们当然留下看看怎么回事。葛冲之使的是鬼头刀,两边靴筒各插一口短刀。可能是黄山派年轻高手,已得该派两手三刀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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