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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12名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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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

“我当然在你这一边。”

雪婷却怔怔瞧住她,片刻才道:

“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爱上你。无怪你出道数年,‘灵犀五点金’名震江湖,但你们却不肯以真面目见人,永远蒙着黑纱。”

徐小茜道: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蒙起面孔只不过是保持神秘感。”

雪婷道:

“不,你是心高气做之人,你不愿将来的人误会‘灵犀五点金’乃是以美色赢得天下英雄。你要人人知道‘灵犀五点金’乃是以真才实学横行江相。”

徐小茜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但我必须承认你真是我的知已,”

楼下一个年轻内力强劲的男子口音传上来,道:

“姓冷的,下来!”

另一个较粗壮但也很年轻的口音接口道:

“不下来也行,只要你在花小姐面前亲口承认你不敢出来,也就算了。”

雪婷道:

“果然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

徐小茜道:

“说到小伙子,我忽然有点感想。你可知道我只喜欢小年人,他们成熟稳更,懂得很多,却又未失去活力。”

雪婷皱一下鼻子,道:

“我认得的中年人比你多一百倍,而且我们都上过床,你试过没有你懂得什么”

徐小茜显然被她狂野胆大的言论骇住,连跟很多男人上过床的话也敢说出,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孩子她还希望有一个男人真真正正全心全意爱她么

当然以天下之大,人物之众,一定会有男人能不在乎这些,仍能全心全意爱她,问题是她能否遇得到绝大多数男人不能忍受这件事,这又是定论。

雪婷又遭:

“中年人世故深了,虚假而又胆小,畏首畏尾。我承认中年人较为细心温柔,能制造很多情趣。但年轻男孩子冲劲十足,敢和你到荒山野岭露宿,敢和你到江水域探最急的地方抓鱼。敢打赌连吃十个大馒头,一口气喝二十碗酒。中年人敢么”

徐小茜服中闪过羡慕向往的光芒。青春灿烂活力四射的口于她也曾经过。但现在已离她遥远得不堪回想,为什么是否因她忽然心有所属抑或是因为她忽然成熟而远离狂妄没有顾忌的年华

她们椅着栏杆瞧着,楼下草坪只有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肤色熏黑,更衬托出另一个长身玉立白皙少年的英姿。他们都佩戴兵器,粗壮,肤色熏黑带的是长剑,长身玉立的少年带的是长刀。

他们直着眼睛凝视徐小茜,娇艳的芳容使他们忘了大敌。这正是年轻人胆大粗疏的本质,有时连性命之危也可以忘记。

徐小茜娇柔的声音传下去,道:

“两位相公都英姿勃勃,绝不是等闲之辈。我们一定未见过面,不然的话我一定记得。”

长身玉立的少年按刀道:

“对,我们显然仰慕小姐已久,但还是第一次得睹芳容。在下无锡徐良,和姑苏灵犀五点金忝属同乡,可惜一立没有机会见面结识。”

他指指旁边粗壮少年,又道:

“这位是夷州剑客林火土。”

徐小茜向他多看两眼,才道:

“夷州现在称为台湾,听说武功源流以福建蒲田南少林为基础加上东瀛剑术,自成一格。林兄来自台湾北部中部还是南部”

她果然博闻之极,天下武功流派随口道出如数家珍。

林火土钦佩地望住她,道:

“林某世居台北。”

徐小茜道:

“听说台北剑潭林家得到东瀛风火两派剑道真传,二十年前出过一位出类拔苹的剑客,世称‘清风烈火,一剑天涯’林震东,你可与他有点关系吧”

林火土眼小更添钦佩之色,道:

“想不到远在江湖的一位美女,也知道家父的声名。可惜林某得到家传剑法三成精髓,不能在中原扬名立万,又是惭愧之至。”

徐小茜微微而笑,温柔得有如荡漾存风。说道:

“你千万别苛责自己,中原能人如恒河沙数,武林之路凶险无比,定须忍耐小心。我很想知道台湾究竟是怎样的地方,住在那边的人都很凶悍么风景好么。”

林火土流路出回忆神往的表情。任何离乡别井的游子,忽然勾起家园影象,总不免情不自禁,涌起思乡波涛。

甚至在旁边的徐良,甚至雪婷,都不作声。每个人都会尊重‘思乡’情怀,因为任何人都能体会怀念故乡的无限沉哀。

林火土说道:

“剑潭只是乡下地方,但人情淳厚。我最爱独自跑到淡水河边,夕阳幕晖,江水反映千重霞影。有时我甚至沿湖走到村子,对岸就是关渡。另一边是淡水(淡水河出海处,镇名淡水,盛产各种海鲜),苍苍茫茫,海鸥出没……”

淡水河畔的花红柳绿他没有提起,只记着江岸边沙滩的夕阳晚霞。莫非他会有许多梦想遗落江边在他梦想中的谁家女孩或只憧憬薰天富贵和叱咤风云的权势

林火土又道:

“台湾是个很大很大的海岛,渔产稻米丰饶富庶,人人守礼知足,风俗淳厚。

女孩子特别多情,也特别漂亮,别有风味……”

徐小茜忽然大声道:

“如果你去掉‘野心’,回到故乡,你一定很快乐。说不定有一天,江南的朋友渡海看你,带着很多的江南特产。你们喝着陈年花雕,用‘九孔’,‘黑毛’(海产,即蚌,鲜美为诸公之冠,有鱼王之称),甚至台南‘担仔而’下酒……”

林火土讶道:

“你……花小姐,你怎会知道得那么多”

徐小茜道:

“尊翁曾经来过江南,所谓“一剑天涯”就是说他踏遍中国南北。江湖还有不少他朋友,所以你剑下小心点,别杀错人。”

林火土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接着眼中涌满情泪‘野心’真累人不浅,永远使人不能安份,勉强去做自已做不到的事。若是如此,‘野心’有何足贵

徐小茜又道:

“林兄,江南的杏花烟雨莺飞萃长虽然美绝天下,但在你来说又岂及得淡水河边”

林火土道:

“你说得是。花小姐,希望有一天,我能在剑潭故宅款待你。我会带你踏遍名山胜景,让你日后永远记得在三千弱水外的蓬瀛岛上,还有一个朋友。”

雪婷忽然激动而掉下眼泪。如果林火土不是年轻人,他决不会如此坦白真挚吐露心声。只是人生瞬间万变,谁敢订下这等口久路远之约

有些人谴责世人把男女关系限于很窄范围内,男女之间似乎除去“爱”或“欲”

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但冷酷无情的现实确实如此,男女之间除去不合适原因,如果不是为爱为欲,他们还能够有什么花样只不过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却总有些特立独行的男女不被“爱”欲”围限。他们看见并欣赏世间的“真善美”,认为爱与欲只是人性低级形式表现,既非最重要亦不能包括一切。

雪婷的眼泪很纯洁,全无世俗爱欲。徐小茜心中亦充满感动之情,她想:世人究竟追求什么名与利但值得么

徐良迟开三步,用冷峻声音道:

“林兄速速离开,以免坏了咱们两代的感情。”

林火土深深躬身,道:

“是,徐兄消保重。”

“但愿有一天在台北剑潭,咱们好好醉一场。”接着他向楼上两个丽人抱拳行礼,态度严肃极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徐小茜雪婷也好,徐良也好,总之都不要他淌浑水。林火土咬紧牙关,满胸说不尽描不出的情绪,突然转身大步出去。

过了一会,徐小茜道:

“徐良,你想找冷见愁么”

徐良英俊的面上泛起豪气,大声道:

“对,我找冷见愁。”

徐小茜道:

“你以为这一位是冷见愁”

徐良道:

“我未见遭冷见愁,不知是不是他但他调戏本府婢女,罪不可恕。”

徐小茜笑一声,道:

“我们打个赌,他没有调戏任何女子。如果你赢,我帮你擒下他。但如果他赢了,罚你喝酒。喝辨方休。”

徐良的结局当然不省人事,任何人面对如此美丽的两个女郎,早就醉了一半。

徐小茜从他口里得到不少资料。例如此屋虽是陈家产业,但严星雨已使用三年之久。徐良和飘然离去的林火土俱是客人。徐良的父亲‘湖光万顷’徐无理派徐良与林火土访寻故人‘清风烈火,一剑天涩’林震东(即林火士之父),因为林震东离台三年杏元音讯等等。

徐小茜用一条坚韧肉色细丝绑住徐良足踝,细丝深嵌入内,竟然瞧不出来。徐小茜又用小刀在徐良膝盖“鹤顶“犊鼻”两穴各划一个十字,外头血淋淋。

雪婷起初一副很懂事莫测高深的样子,但终于装不下去,问道:

“这是干么”

徐小茜道:

“徐良的父亲是‘湖光万顷’徐无理,太湖本来有水陆七个家派,但现在一家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

雪婷道:

“莫非徐无理赶尽杀绝”

徐小茜点头道:

“他并非不容别人立足,而是他这个人天生不讲理,经常跟人家发生种种莫名其妙的冲突,但又无人能赢得了他手中之刀,时日一久就没有任何家派能够厚脸皮待下去。”

既然徐良父亲如此不讲理,可见得徐良即使很有理由,亦可能被徐无理重责。

雪婷道:

“原来你帮徐良的忙,要不然他回去臀部开花是免不了的。”

徐小茜道:

“不,我是为我们着想,徐无理二十年前已列为天下十二名刀之一。他有一招刀法打遍天下无人能够抵挡,你我碰上他也是凶多吉少。”

雪婷丝毫不被“天下十二名刀”威名所慑,忿然遭:

“他那一招叫甚么名堂我很想见识见识。”

徐小茜道:

“那一招叫做‘肝肚相照’,很好听,但败于这一招之下的人由咽喉直到脐孔破开一道大而深的裂口,肝和胆都掉出来看得见,所以叫做“肝胆相照”。

雪婷忽然怔住。她修习过上乘武功,当然知道高手对阵伤亡并不足奇,但一刀就把对方副开肚腹却是极难极难办到。出此可知徐无理这招‘肝胆相照’必有难以形容的威力。他能列入“十二名刀”亦决非侥幸。

徐小茜又道:

“徐良即是他的儿子,俗语道虎毒不食儿,正利用徐良边使他讲理。”

五日之后徐小茜雪婷弃舟登陆。

徐小茜遥指前丽的城池,道:

“那是安庆,冷见愁第一次出现人间就是城北的相命馆,那一次我灵犀五点金拿了严星雨一万两纹银,接下保护瞎神仙(烛影摇红秦聪)的差使。却想不到和拼命三郎四方天狼一齐遇见冷见愁。

冷见愁蓬首垢面污秽非常,但他手中的包袱宝光杀气兼而有之,而且瞧得出是一刀一剑。我们更惊奇的是他走入瞎神仙命相馆。”

雪婷听得津津有味,当她听完那一夜整个经历之后,更是兴高彩烈十分满意。

但忽然而色变得很坏,忿然道:

“我很嫉妒你,为什么我不在你先碰上冷见愁。”

徐小茜道:

“不要嫉妒我,阎晓雅是他最后碰见的,但他最怕她逃得最快最远。”

雪婷道:

“阎晓雅己离开夕照庵,连四曾为她第二次拔刀,断了朱七右掌。但连四仍然住在我家,这家伙面皮厚得很。”

徐小茜道:

“他在等候一个人。”

雪婷道:

“我知道,他等候严星雨。”

徐小茜为之愣住,过一会儿才道:

“你怎么知道”

雪婷道:

“宋妈妈这样说,冷见愁也认为很对。”

徐小茜凝想片刻,才长长叹口气,道:

“既然英雄所见略同,严星雨也一定知道。”

雪婷道:

“知道又如何”

徐小茜道:

“如果严星雨去找连四,他们的结果非出手相拼不可,你看谁赢”

雪婷道:

“可借不是冷见愁!”

徐小茜道:

“冷见愁一定赢得严星雨”

雪婷道:

“不是这个意思,冷见愁是魔鬼不是人,所以如果他不能赢也能逃,但连四却是个傻瓜。”

已经将近申末。太阳斜挂天边,有风,不太热。她们顺着宽阔平整的泥土大路行去,舒松筋骨倒也惬意。

路上明明古无人迹。但她们再走了六七步,忽然发现一个人拦住去路。此人须发皆白,满面忧色,道:

“年轻而又深亮的两位站娘,别往前走,回头是岸。”

徐小茜轻按住面上黑纱,道:

“她漂亮是有目共睹。但我的面孔你没有看见,怎知道我是美丽是丑”

老人道:

“如果冷见愁见到不漂亮的女孩子也要逃走的话,他这一辈子别想坐下来休息了。”

徐小茜、雪婷为之面面相觑,“冷见愁’之名使她们心潮激荡翻腾。

雪婷厉声道:

“你是谁”

老人道:

“我是小郑……啊,现在是老郑了。”

徐小茜道:

“老郑,你何以在此地现身拦路何以提起冷见愁之名”

老郑苍老的声音使人以为他快要灯尽油枯结束生命。他道:

“冷见愁要我查一个人行踪,这个人现在就附近。你们如果碰上他,大有不便。”

雪婷怒声道:

“别装模作样,那个人是谁”

老郑道:

“唉,你们应该猜到,当然是“烟雨江南”严星雨。”

两女又一时愣住,“烟雨江南”严星雨,这个迷一样的人物,为何前来此地

是为了她们抑是为了“瞎神仙”烛影摇红秦聪

老郑又道:

“还有一个人你们碰上了大大不便,太湖‘湖光万顷”徐无理也赶到了。”

徐小茜道:

“承蒙老丈赐告一切,只不知我们该往何处才对”

雪婷叫道:

“别信他,他鬼扯,严星雨又怎么样徐无理又怎么样”

老郑忽然一矮身滚人路边草丛,生似一支很小的昆虫突然隐没。

这一手使雪婷叫声中断,好象被人想然扼住咽喉。她从来未见过人类的动作甚至身形,能突然间变成昆虫一样。还未眨眼已经不见了。老郑难道是“虫精”

徐小茜举目遥望,轻轻道:

“有人,但远得很,老郑居然能发现躲闪,真了不起。”

其实何止前面,来路也有人,而且来得很快。一转眼间沙沙步声已传入耳中。

雪婷凝神一听,道:

“有三个人,我们躲呢还是不躲”

徐小茜笑一下,道:

“躲一次躲不了两次,看看是什么人也好。”

转眼间三人大步走近。都是男人,也都带着兵器。行色匆匆,乍见两个美女在路边,无不愕然止步。

三人年纪不大,绝对都不超过三十。有一个甚至只有二十左右,青春活力充沛。

但他的装束举止显示他投身某种行业,匆匆而来为的是谁

一个穿宝蓝绸缎长衣的男人首先道:

“姑娘们,这是什么所在你们何以跑到此地”他声音沉实,立率中仍有点礼貌。

其实三个人的目光忙碌得很,因为雪婷的明艳使人不忍离开眼光,但徐小茜窈窕欣长的身材及黑纱遮没的面庞亦极有神秘感和吸引力。

徐小茜道:

“三位先生请吧,我们女人家躲到此处讲话,当然不想人家知道。”

雪婷跺脚大声道:

“走,问什么我们不能讲悄悄话吗”

另一个甘余岁的男人笑道:

“好,好,我们走,我们原不该多嘴问的……”

任何男人在美貌得令人心软的女孩子面前,都会特别慷慨容忍。这也是男人世界中心照不宣的规矩,彼此谁也不会取笑谁。

故此其余两人也笑了,同意并且迈开脚步急急奔去。

但他们走出十余丈,便又停止,因为路当中有个老人家连连躬身行礼。宝蓝绸衫男子道:

“你是谁什么事”

老人家道:

“小人徐贵,来自太湖。请问三位壮士可曾见到两位美丽的姑娘”

最年轻只有二十岁的少年按剑踏前两步,厉声道:

“没瞧见,滚开。”

老人家徐贵道:

“如果三位壮士没有瞧见,务必回头走开,这边万万走不得。”

在三人忿怒哼哈声中,徐贵忙忙解释道:

“因为敝上就在后面不远处守候那两位姑娘,任何人走过不免引起敝上怀疑。

如果言语上一冲突,眼看又是一场流血惨祸。”

宝蓝绸衫男子道:

“贵上是谁”

但另外那廿余岁的年轻人冷笑道:

“管她是谁,若敢无礼拦路,便取他狗命。”

更年轻的少年叫声“好”,道:

“对!谁敢阻拦光吃我常青两剑。”原来他背负一剑,左手握一剑。

老人家徐贵不但不龙钟而且矫健得很,闪开一旁的身法相当迅快,说道:

“小人万万不敢拦阻,请,请。”

常青意气风发带头奔去转过一个长满树木小山丘,忽见一个灰衣六旬老者在大路中心,居然四平八稳坐在一把交椅卜。

交椅后有个粗壮汉子双手抱着一口长刀。刀鞘很古董全不起眼,但看来沉甸甸很有斤两。

那老者面阔额高,双眉横直浓黑,口大鼻扁。整个样子一瞧而知是个执拗横蛮脾性之人。

他两眼一瞪精光闪闪,粗声道:

“老夫徐无理,小子们报上名来。”

常青态度比他更横,大刺刺地道:

“老子常青。”他指住宝蓝绸衫汉子道:

“他是老大霍昭,那是二哥秦龙。”

徐无理道:

“你们有外号没有”

常青道:

“没有,没有取外号的必要。”

徐无理阔横面上居然泛起笑意,道:

“小孩子好没见识。外号有很多用意,可以让人知道你的性格职业擅长的武功等等。你们踏入江湖多久了”

这次是老大霍昭回答,道:

“说久不久,二年有多三年不到。”

老二秦龙接口道:

“我们也商量过外号之事,但如果还未做过一件轰轰烈烈的事……”

徐无理不悦的声音把秦龙的话打断。徐无理道:

“胡说八道,只怕没本事,没胆识,那怕找不到轰轰烈烈的事情你们二三年都闯不出名声,全是混蛋蠢才。”

老二秦龙老二常青全都气得怒叱,但老大霍昭“哈哈”大笑声压住他们。也使他们醒悟而山忿怒变目沉着。假如对方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则大敌当前岂可冲动忿怒

徐无理反而赞许点头道:

“这才象话,老夫姑且念你们年轻识浅,叩个头就饶了你们。”

霍昭道:

“本人专练判官笔。我二弟用惯一对护手短钩。三弟学剑。”

徐无理道:

“我不是瞎子,早瞧见了!”忽然微怔寻思。说到“瞎子”突然记起“烛彤摄红”秦聪,十年前秦聪亦是天下十二名刀之一,声名之显赫更在“湖光万顷”徐无理之上(这是因为徐无理不行走江湖,二十年来都是隐居大湖)。秦聪本来亦不是瞎子,但后来却“变成”瞎子。

“天下十二名刀”并不是天下无敌,并非绝不失败的。徐无理忽感伤凛,站起身。外表旧的长刀已在他手中,交椅也被壮汉搬走。

霍如道:

“老丈用此刀赐教几手么”

徐无理道:

“老大今年六十岁,此刀跟随老夫已超过四十年。”

霍昭道:

“老丈二十年会过‘刀王’蒲公望没有”

徐无理点头道:

“没有,老夫一直侍奉先师,先师辞谢世间才踏入江湖,到如今算来只有二十七年。”

霍昭道:

“令师想必也是刀法大家,他会过蒲公望的天绝刀没有”

徐无理摇头道:

“没有。”

秦龙常青一齐嘲声嘻笑,道:

“谁敢去碰刀王蒲公望别提了……”

徐无理居然不怒反笑,道:

“哈,小伙子有点见识。老夫后来也不时想到这个问题,四十五年前,我才十五岁,投入先师门下学刀,那时先师因中风瘫了一脚。后来虽是复原,行动却不免仍有影响。但先师在有生之年时时拂刀摇望长空。他究竟想什么是不是不敢找刀王蒲公望,所以用身体不便的理由对自己对外人都可以交待”

秦龙和常青都愣住,这话从六十岁老人口中说出真是万万想不列。常青问道:

“老丈尊师是谁我希望听过他的大名。”

徐无理道:

“老夫的名头你们都不知道,更休提几十年前的人物。”

秦龙大声道:

“刀王蒲公望的天绝刀传给冷见愁,我们正要找他。”

徐无理双睛一翻露出白眼,冷笑道:

“胡闹,凭你们三个回家,不可逞能。除非你们过得老夫这一关。”

霍昭迅即接口道:

“老丈的刀是十么刀擅长的是个什么路子”

徐无理道:

“此刀名为‘砍山断水’。厚度重量都超过常刀两倍。锋快更超过普通刀许多倍。说到我的刀法门路,两个字可以包括,‘凶’‘霸’是也。”

霍昭道:

“多谢指教。”

徐无理道:

“你使判官笔,你姓霍,只不知黄山霍无亮是你的什么人”

霍昭道:

“是先伯父。”

徐无理“哦”一声,道:

“霍元亮死了怎样死法”

霍昭一怔,人死了还问怎样死法什么意思常青大怒喝道:

“不用拉关系,我们的事与别人无关。”

徐无理道:

“霍元亮可能病死老死,象平常凡夫俗子死得全无出息。但也可能战死,就算技不如人也死得象个大丈夫。”

霍昭道:

“已经逝去十年,我不知死因。”

徐无理屈指计算,嘴中一二三四的谁也不知道他在计算什么。常青怒喝道:

“老匹夫,要动手就动手,罗嗦什么”

徐无理深深叹门气。

“十年,唉,十年。一定是血剑会的杰作。”

他一抬头目光如电,凝住常青,道:

“你使正反剑(不算是双剑),你姓常,铜陵姚氏常氏不分家,你是常氏子弟”

常青吃一惊,不觉退了半步,道:

“你……你知道”

徐无理仰天冷笑一声,又道:

“武林中凡是使用双钩长的源出充州。短的只有的家,一在北方临沂,一在甫方祈门,秦龙,你可是祈门人氏”

秦龙大有目瞠口呆的样子,道:

“是的。”其实连他本人也不知道已经回答了。”

徐无理道:

“你们三人仍是江湖人氏,江湖经验不嫩不老,使我想起一种行业‘护院’,你们两三年来给那一家护院看门口”

霍昭道:

“老丈不愧是老江湖,我们兄弟三人镖行混过一阵,最近一年是在金陵朱家负安全责任。但事实上我们不象一般护院武师,主人家极敬重我们,老丈相信么”

徐无理哼一声,道:

“好一点点而已。闲话少说,你们那一个先来挡我三刀一齐上也可以。”

秦龙刷一声跃出,道:

“我来,三十刀也一样。”

徐无理道:

“三刀,说过三刀就只用三刀。”

空然间刀身反映阳光,光芒耀目,使人睁不开眼睛,那古旧的刀销竟不知何时及如何掉落地上。在徐无理手中,刀已出鞘,人也忽然挺身长高了许多。

森厉杀气奇寒刺骨,四下弥漫,以至霍昭常青都不觉打个寒噤。

霍昭大叫一声,银光倏闪恢没,原来他手中那对精钢判官笔深深插入泥土中。

霍昭叫道:

“老二,老二,快丢掉双钩……”

常青忿忿大叫道:

“老大,你……”但他忽然看见霍昭热泪盈眸,声音登时噎回肚内。霍昭本是铮铮不怕死的好汉子,他为何涌出热泪为何命老二丢弃兵器钢铁似的汉子难道怕死胆怯不,他必有极有力、极特殊的理由……

因此常青大步挡在徐无理秦龙之间,左手一甩,剑鞘飞出十七八尺,现出一支精光闪闪剑在右手中。

常青面孔表情极为严肃冷静,五六十岁的人也未必有此修养。他道:

“徐老丈,且让在下接你三刀。”

霍昭道:

“老三,今日须得瞧大哥面上,一定不可动手。”

常青立刻收回剑势,道:

“小弟道命。”

霍昭又道:

“徐老丈想不想知道在下不愿出手之故”

徐无理摇头道:

“不必。老夫如果定要出手,你任何理由也休想躲过。”他的长刀这时才垂近面门,霜刃精光映得他须发皆碧。

“砍山断水”果然是罕见好刀,握刀的手不但坚稳有力,还使人感到那刀简立“生长”在他手中。

徐无理眼神锐利横蛮,越过刀锋望往常青,说道:

“你剑法不错,可惜老夫不想出手。对付你不是三刀而是一招。”

常青微微一笑但眼中却现出冷酷可怕的杀机。说道:

“大哥二哥,你们亲耳听到的。”

霍昭叹口气,道:

“我们十几年辛辛苦苦练武,如果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住,也就该死得很了。”

秦龙道:

“武功中虽有很多一招就决胜负的手法。但老大说得好,一招都接不住还练什么武”

徐无理斜睨他们,并不解释。

霍昭秦龙都捡起兵刃,霍昭问道:

“徐老丈,如果我们三人一齐上,你用几招”

徐无理厉声道:

“一招。”

常青仰天冷笑道:

“你这一招太厉害太高明了,叫什么名堂我常青非接这一招不可!”

不远处树丛后转出人影,娇滴滴的声音也同时传到:“徐老丈这一招叫做‘肝胆相照’,你们听清楚没有”

说话的自然是徐小茜,她那种温柔美丽之态真能使人迷醉。但后来出现的雪婷却艳光眩门,令人不可迫视。

徐小茜又道:

“常青,徐老对你说只用一招,其实抬举你而你却不知道。”

徐无理这时才惊诧地望着她。

徐小茜道:

“这一招‘肝胆相照’非同小可。不是常青你的肝胆五脏都跑出来照照太阳,就是他的性命送掉。你们纵然缠战千招,但最后他还是这一招决定胜负。所以他干脆只用这一招了。”

大路上树木边到处都是一片寂静,但徐小茜的声音却在每个人心口中回响不绝。

然后由常青声音打破寂静,他口气极至坚决,显然绝无转回余地。“我仍然要接他这一招。”

霍昭仰天大笑,道:

“我们接他一招。”

斜阳下兵刃寒光精芒闪闪耀目,三个年轻人品字形包围徐无理,但所有的人都凝立如石像。

即使是外行人亦瞧得出严重性,知道血溅七步尸横就地的结局绝难避免。

徐无理身躯华直,森冷沉稳有如已经在风霜雨雪中站立几个世纪的石人,他的刀深深藏在怀中,似是等待结蕴的力量爆发,当然爆发时必是石破天惊无人无物可以抵挡。

徐小茜深深叹息一声,道:

“这种局面实在太可悲了,雪婷,我很想知道如果冷见愁在此,他肯不肯硬接徐老丈这一招‘肝胆相照’”

人人都很感兴趣等候雪婷的回答,“冷见愁”这个名字有如魔咒具有神秘力量。

雪停道:

“我亲历亲现冷见愁一次出手。黑夜中十二位江南名家高手每人高举一支火炬,这十二位江南中有‘水乡左金刀”莫逢时,有“形影鞭”耿正等等。火炬照亮圈中二个人,一个是冷见愁。”

没有人敢弄出一点声响,没有人不想知道火炬圈中除了冷见愁之外,对手是谁

又江南十二位名家高手联手结阵,冷见愁就算赢得对手,但能逃过十二名家高手的围攻么‘水乡左金刀’莫逢时和‘形影鞭’耿正,俱是有真才实学的武林名家。

能与他们并肩出手的人绝不会是虚名欺世之士。

雪婷长长吸一口气道:

“冷见愁的对手是谁大家一定猜得到,就是‘烟雨江南’严星雨……”

人人都啊一声,雪婷立即道:

“诸位别误会,我意思是说那人与严星雨齐名,同列江南三大名剑之一的‘羽扇纶巾’范慕鹤便是。”

由江南三大名剑之一的范慕鹤为首,率领江南十二位名家高手,这个阵容连鬼神也会惊骇。

常青大声道:

“后来怎样了”

雪婷道:

“冷见愁只拿着刀,刀未出鞘。闲闲散散一站,过了一阵,莫逢时首先丢掉火炬认输,因为他瞧了半响还找不到丝毫空隙,不知道自己该何时出手、该用什么招式他认败服输,不但丢掉火炬,连刀也掉落地上,凄然离去。”

人人都感到不能透气,胸口如压着千斤大石。

雪婷又道:

“不久,火炬一支接一支飞落河中熄灭,十二位名家高于都走了,其中有好几位还是挥着泪走开的。最后只有一支火炬,第十三支火炬支撑场面。”

常青道:

“谁这一位我佩服死了。”

雪婷道:

“我!”

常青愣一下,道:

“你”

雪婷道:

“是我,我仍然认为范慕鹤有机会,所以及时点着一支火炬。范慕鹤没有令我失望,他用深厚莫测的修养功夫跟冷见愁拼了很久。”

徐无理道:

“但范慕鹤终究输了,对不对”

雪婷道:

“是的,不过如果有一千个女孩子在当场看见,担保一千个女孩子都会爱上范慕鹤。羽扇纶巾名不虚传,真是风度翩洒,有气魄有胆量。”

常青道:

“气魄何在胆量何在”

雪婷等了一阵,才轻轻道:

“他敢服输。”

常青忿然道:

“不对,王八蛋灰孙了都会认输。如果是我定当力战不屈,宁可血溅当场也胜过含羞而活。”

几乎每个人的人生哲学都有差异不同,而且谁也不能勉强别人同意自己的见解。常青既然不同意‘认输’需要勇气风度,他本人当然绝不肯认输投降。

常青想法没有错,以他的年纪阅历意气要他选择一条路,他宁可选择“战死”

并没有错。只不过他如果幸而能不战死,能够活下去,他年纪大了,眼界阔了,思虑深刻而且“声名”又是经过生死百战才获得。那时他才会了解认输需多少勇气。

但亦仍然可能不了解,人生便是如此!

雪婷不跟常青争执这一点,说道:

“我对冷见愁只知道这么多。他到底肯不肯硬接徐老丈这一刀‘肝胆相照’

我不知道。”

徐小茜道:

“如果冲见愁自认刀法功力造诣接得住这一刀,当然不必再说下去。问题是他心中并无把握之时。他会怎样做‘羽扇纶巾’范慕鹤,‘烟雨江南’严星雨是江南三大名剑之二。他们剑法不见得一定输给冷见愁,但他们没有把根,根本测不远冷见愁武功达到何等地步,所以他们都不肯不敢出手。因此我的看法冷见愁没有把握的话一定不肯硬徐老丈一刀。”

但雪婷当然有自己一套,否则也活不到今天。她忽然叫道:

“常青,我们到那边讲几句话,讲完才拼命不迟。”

常青应一声“好”,大步行去。雪婷居然连徐小茜也不让听,拉着常青手臂转入树叶后面。

他们倾刻就比来,不至令人误会。尤其他们年级稚气的面上都残留着玩皮笑容。

没有人间及雪婷说甚么们们话。在年轻的青春焕发的生命中,原本充满这一类不可解释的趣味。每个人都经历过此一阶段,总能模糊记得。所以谁会多追问呢

常青长剑一挥“丝”的破空声,腕力和挥洒自如的动作使人刮目相看。

徐无理姿势分毫未改。刀的架式、人的姿势融合为一,仿佛自古以来便天然生成。

常青道:

“大哥二哥,我如果不接徐老丈这一刀,活着也没有意思。”

霍昭说道:

“那就接他一刀。”

常青右手举起,长剑发射寒冷光芒斜指天空。道:

“徐老丈请。”

徐无理眼中又现出横蛮无理喻的神色,森森刀气刹时笼罩大地。

忽然间刀光剑气同时暴现,耀眼生花寒气旋转,人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以慢动作形容,则徐无理的刀尖砍到常青西门。常青之剑亦刺徐无理咽喉要害。徐无理刀势却忽然山直砍变为垂立剖割,所以“锵”一声顺便挡住来剑。但刀锋仍然分毫不差落在常青胸口肚腹。“肝胆相照”名不虚传,果然剖胸破腹威不可挡。

锐利无比的刀锋碰到常青肚腹,登时鲜血喷溅。常青身子如风车似的旋转,寒光闪处“锵”一声一支长剑刺中长刀。如果不是有长刀遮挡,这一剑必定人徐无理胸口要害。

原来常青翻身出剑,出的是左手剑,此剑本来负于背上,是以只须转半个身剑势已出,比用右手剑快一半有余。

霍昭泰龙奔上扶住常青,只见他胸腹间鲜血染红一片。霍昭一顿脚悲声叫道:

“罢了,罢了。”

雪婷山奔过去察看常青伤势,徐小茜却款步上前,道:“徐老丈,谢谢你刀下留情,”

徐无理两眼翻向天空,冷冷道:

“什么刀下留情徐某自出道甘余年以来,请问几时用这一招杀过人”

徐小茜叹口气,道:

“但世上知道的人很少。徐老丈,听说你找我们”

徐无理道:

“老夫那个不成材的儿子徐良一足瘫痪,你们有什么过节”

徐小茜道:

“没有,令郎是个好男儿。风度翩翩,有义气,好刀法。我们使诡计才制住他。

没有过节,一点也没有。”

徐无理听得莫名其妙,道:

“既然没有过节,为何……”

徐小茜道:

“那是因为你,我们都怕你不讲理。寻常之人也还罢了,但你却是‘天下十二名刀’高手。你不讲理我们就惨了。”

徐无理大有啼笑皆非之感,道:

“好吧,老夫很蛮横,不讲理。但我儿子却残废了,这话怎说”

徐小茜说道:

“还未残废,除非你要他残废。你肯不肯讲理”

徐无理咬牙想了一会,才道:

“好,我讲理。”

徐小茜道:

“那么你老人家先回去,别责罚令郎,也不要怪罪我们。”

徐无理仰天叹道:

“原来‘束手就擒’的滋味便是如此。好,我走。”

他说走就走,这交椅也搬走,除了常青肚腹伤势之外,不留任何迹痕。

常青伤势其实很严重。徐无理只不过说自己以往施展这一招从未使对方肝胆跑出来而已。并不是说受伤很轻,更不是说伤后不会死。

鲜血流很多连泥地都红了一片,普通人见自已流那么多血一定骇昏过去。常青面色因失血而惨白如纸,却微微而笑,由得霍昭秦龙上药包扎。

雪婷忽然叉腰说道:

“常青你很勇敢没错,但笑什么什么事值得笑”

霍秦两从都愣住了。伤者自己都肯笑,旁人却生气。这是哪门子道理

徐小茜声音很悦耳,道:

“常青不用回答,我会替你讲。”因为常青的伤口长得惊人,竟是由胸到小腹。

其中肚腹有一段两寸长简直破开见到肠脏。所以常青不但不可说话,甚至呼吸用力一点肠子都会进出。

霍秦两个赶快继续包扎。徐小茜又道:

“常青不愧是男子汉,不但输得心服。而且能够见识一扣真正高明精深的刀法,受伤也值得。所以欣然微笑。”

雪婷瞪眼道:

“真是如此”转眸见常青眼眶潮红。不问可知徐小茜已说出他心坎中感想而感动。她长长叮口气,又道:

“常青,你没错。我想,这才是真正男子汉。”

没有人接嘴。雪婷的颖悟和体贴,固然衬托出徐小茜的过人智慧,但亦使人感到“她们”都高出凡俗女子很多。简直叫人觉得“高不可攀”。

雪婷忽然又道:

“快走,找冷见愁去,常青伤势很严重,只有冷见愁救得。”

秦龙抗义道:

“我们还能求他不……”

雪婷皱起鼻子,几乎又发脾气,大声道:

“为什么不行他是当今大国手,我的未婚夫四凹就是他救活的。”

人人心情突然变得复杂微妙。雪婷既然已有夫家,找冷见愁干么不是别人太敏感,而是雪婷的口气态度……

世上很多事情要理智冷静观测推论。但又有些事不必如此麻烦,只用“感觉”

就够了。

现在大家都用“感觉”知道一件事,却都不讨论。他们的感觉对呢抑或错了

满城灯火,弦管歌声随风飘送。

满眼醉人繁华。熏天权势意气。爱情迥肠荡气。一切都将随韶光逝去,世上有甚么能不被时光吞噬而淹没呢

冷见愁站在黑暗中,身躯挺直有如门板。

一缕灯光从门缝漏出来,屋内的瞎仙仙一一烛影摇红秦聪是在独酌抑或是昏沉大睡

各式各样的声音送入冷见愁耳中,响亮的是稍远道路上车马踏辗声。走江湖卖药卖艺锣鼓吆喝声。小食摊招徕客人叫唤声。最微明的声音不是风声水声,而是偶然离开枝头的落叶堕地声。

有些昆虫爬行或飞起时会弄出相当嘈吵声音,但蜘蛛却永远是最静诡最诡秘的一种。

冷见愁面孔不动,眼珠却转到斜左方的草丛。清清楚楚看见一个人,却用蜘蛛爬行方式躲入草中。

四周一片黑暗中冲见愁身形仍然隐约可见。但那“蜘蛛”人地爬行,衣服颜色与地面一样,实是无法辩识除了冷见愁。

转眼间“蜘蛛”人已推进到数尺外的草丛后。这距离太危险了,任何暗器都可以夺去一流高手性命。

冷见愁等一阵,才说道:

“我希望七支小钢叉的毒刀能见血封喉。这样,中叉的人就永远不必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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