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话语滔滔说黄金滚滚来(1/2)
黄澄澄的金块使李嫂粗陋面庞闪动着狂喜光芒。
她面前桌子上已堆积了二十八块金块,不过,在沈神通面前还有着一大堆。看来最少也有六七十块。
本来沈神通面前就算堆上一千块黄金也不关她的事,可是如果这些金块都有可能会移到李嫂那边,当然,这就跟她大大的有关了。
甚至以李嫂这般平凡乡下妇女,也有她自己的秘密愿望和未来憧憬。也许她想要一座房屋,也许是几顷良田,也许是车水马龙、生意滔滔的店铺!无论她想得到的是什么都不要紧,总之,有黄金就可以达成愿望,就可以使梦幻变为真实,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金块堆放在桌上,比起收藏在肚兜或口袋里,自是诱惑力强大无数倍,可能因这种原因,所以沈神通这次不许她收藏起来。
但那皮肤黝黑、面孔扁平宽阔的婢女小瑞,何以如痴如醉地望住沈神通眼光居然并不移到诱人的黄金上
连沈神通也不觉为了小瑞的奇异神情而微皱眉头,任何人都很容易明白了解沈神通的心情,如果你被一个青春焕发倾国倾城的美女看中,你就算确知自己绝对不能接受她的感情,至少心里并无窝囊之感,也不会起鸡皮疙瘩。
但老实说,一个既无才又无貌,而又是婢女身份的女孩子,她即使爱得你要死,你却很可能痛苦与她的爱成正比例增加。
沈神通终究不愧是沈神通,他绝对不会粗心大意地伤害别人,尤其是少女的心灵。
“你看着我想起了谁”他问,神色很真诚而又温柔,“不必想到我这句问话,又会使我损失一块金子!我希望你能回答我。”
李嫂却老实不客气赶紧拨一块金块到她那一堆。沈神通爱问什么她都不在乎,老实说,今夜沈神通问的好象都是废话,但废话也好,有用的话也好,总之问一句就是一两黄金,越问得多就越好。
“我想我爹爹!他样子虽然不象你,但我却觉得好象跟他在一起讲话一样。”
有父母以及能够常常聚首的人,也许心里从没有想起父母的音容笑貌,甚至有些人还会觉得父母很惹厌。但失去父母或者难以相聚的人,却一定不这样想。
这种悲凉孺慕之情,只怕并不仅仅是“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等情怀所能够包含的。
“我爹爹一直想赎我回家,”小瑞说,“但是他没有钱,但我觉得你好象我爹爹那么好。我觉得你一定肯赎我回家。唉,我爹爹是我爹爹,你并不是我爹爹,但你却一样好心肠……”
她的话虽然不甚合乎文法,却能鲜明表达心里感情和感想。
“这件事慢一点再谈,”沈神通极力使自己冷静如常,不过眼眶还是微微红了,声音也稍稍变得沙哑。
极想依赖父母却又很谅解父母无能为力,这种赤子心情谁能不悲悯谁还能谴责呢
李嫂忽然说:“老爷,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知些什么,但我却知道我们提起过来富、玉成之后,他们忽然变成短命鬼。”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忽然想到大概有些比较奇怪的话你会有兴趣,当然是老爷或夫人说的。”
看来显然连十分贪婪爱财的李嫂,却也被小瑞赤子心声感动了。正因为她被感动,所以赶紧找别的话题,以便冲淡这种令人掉眼泪的气氛。
“我非常非常有兴趣。”沈神通说,“而且我还有一种本领,那就是我绝不会估错那些话的价值。若是值二十两,我一定不会只付十九两。”
“有些话是今天才听到的。我不知为什么耳朵忽然变得很尖,也不知为何不但听得见他们每一句话,而且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种转变对你的口袋很有益处,又如果你能够记得和讲得详详细细,就可以帮助我决定那些话值多少黄金。”
“早上老爷、夫人在谈天,我听见老爷笑着说:杀人和流血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很喜欢这种方式”
“夫人怎么回答呢”
“夫人说:喜欢就是喜欢,我们没有什么理由,我们觉得比起折磨人有意思得多。”
“夫人说了不少‘我们’,但显然不包括金老爷在内,那么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
小瑞忽然接口道:“会不会是那个病得要死的男孩子呢”
“不知道,我们最好别乱讲,”李嫂说,“那个男孩子是吕夫人带来的。他一直有病,好象快要死掉,恐怕不会喜欢杀人和流血吧”
沈神通想一下,拨了十块黄金过去。
李嫂精神更是爽利,说:“后来又听到他们提到一个女道士。”
“你详细说,”沈神通柔声说,“越详细对你越有益。”
“他们在流韵轩杀死了那个女道士,他们就是穿黑衣服又用黑布蒙脸的人,听说都是什么神社杀手。”
“很好,再讲下去。”
“老爷问:那女道士到底长得怎样是不是很年轻很漂亮要不然为什么不但替她戴上面具,连我和你也都躲在一边不能露面”
“是这样么那女道士一定是龙门派的!但为何金老爷、吕夫人都躲起来为何都不能露面这个主意显然是吕夫人出的,她为何要这样做”
沈神通这次拨了二十块黄金过去,使李嫂面前的金块堆起老高。
李嫂望住黄金,眼中神采奕奕:“我记得夫人又说道,你瞧,大牧场五大高手之一的徐奔不是赶来了么不过你最好别把女道士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他,要不然徐奔一听,必定加倍拼命。”
李嫂仔细回想一下,又道:“老爷说:难道大牧场的地底秘密建筑总图,还比不上一个女道士重要夫人说:对徐奔来说,当然是凌波仙子那个女道士重要得多,老爷说:如果徐奔还有孙忍他们赢了,我们却交不出凌波仙子怎么办夫人笑笑说,那时你我都只好出手了。”
沈神通把剩下的三十余块黄金全都拨到李嫂面前。
“还有没有奇怪的话如果还有,不必担心黄金的事,我可以用黄金压得你站不起来。”
“好象没有了。”李嫂倒是很坦白,大概她也明白如果胡言乱说的话,人家一伸手把大堆黄金都拨回去,她的确一点办法都没有。
事实上这么多的黄金,加上前一晚赚的,她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因为她终究不是胃口很大的人。
沈神通道:“我们谈到这儿为止,小瑞,我会为你想法子赎身,但如果我被杀死那就没有办法了,你们知不知道那女道士葬在什么地方”
小瑞竟然知道,由于她对沈神通的感情已不是黄金之诱惑所可以比拟。
于是她马上抢着说:“我知道,在吕夫人住的‘同心楼’后面有间石屋,里面有四具石棺材,她就在里面。”
“四具石棺材在她住的地方后面那多可怕!”沈神通现在才露出欣然的笑容。
显而易见,他口中虽然说可怕,其实根本不认为可怕。“我知道‘同心楼’在哪里,我只希望其他三具石棺内还没有尸体。”
棺材只有一种用途,就是装死人。通常棺材都是用木材制造,故此用石头或铜铁五金质料制造棺材就必定具有特殊意义。
吕惊鸿不但准备了“石棺”,而且一共有四具之多。
这已经是很耐人寻味特殊的情况,何况四具石棺都摆放在他居住的“同心楼”后面石棺虽然是罕见独特之物,但既然存放在石屋里,却又不能构成人人可见的独特景色了。所以吕惊鸿显然又不是为了使“景色”增添奇特趣味,而弄来石棺的。
别人也许心中叫声“奇怪”,甚至认为吕惊鸿已经疯狂就算数。可是沈神通反应却不如此,他不但想了很多,而且也立即有所行动。
高楼上不但笙歌早歇,连厅房内或长廊上银灯也全都黯然无光。
这是不足为奇的现象,因为现在已经是夜深沉的四更时分了。
也许城里最繁华的酒家或者妓院楼阁,现在仍然亮如白昼,仍然笙歌沸耳。
但这座楼阁却是“同心楼”。楼上尽管华丽之极,但除了金算盘和吕惊鸿之外,就只有一些婢女,所以当然不可与酒家、妓院的热闹相比。
不过,有时候一些事情往往会使你大感意外的,例如同心楼上黑沉沉了好久,如今却忽然灯火辉煌。
温暖如春的厅子里明亮如白昼,富丽精美的布置,使灰色的和尚便服显得很土气,很不调和。
还有那轻纱雾罩下粉光致致的女体,那玉面朱唇之娇靥,更使净意和尚显得土头土脑。
净意和尚苦笑着向金算盘说:“她一直这样子打扮,你居然也受得了”
金算盘微微而笑,好象怜悯这个和尚必须抵受诱惑的痛苦。“你虽然是和尚,但你也是男人,所以你应该知道男人若是得到充分发泄之后,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欣赏任何诱惑而又不必烦恼,也不必流口水了。”
“是的,这点我知道,而且老早就知道。”
净意摇摇头,尽量不去看眼前那具令人爆炸的肉体。“可惜我不是金算盘,只是一个穷和尚。穷还不打紧,但又是和尚那可就麻烦了。”
金算盘笑笑:“你很风趣。这真是使我想不到的,所以我虽然从热呼呼的被窝里爬起来,好象也还值得。”
吕惊鸿摇却一下身子,使得她身上有些很突出的部份,摇颤得使人怀疑是火山爆发。她说:“小师兄,你半夜三更跑来,难道只不过想告诉我金哥哥这几句话”
净意垂下目光,说:“当然不是,不过我实在也很想见见金施主,我记得好象从未正面见过他,也没有正式谈过话,所以既然我决定要走,见见他同时谈几句话也是好的。”
“你要走”吕惊鸿讶道:“为什么上哪儿去”
“你们这儿明天开始就要打打杀杀,我赶快走一定没有错。”
净意仍然低着头,垂着目光:“我特地来告辞,并且把解药的方子和炼制秘诀告诉你。”
“我们小幻天家派目前只有你识得炼药。这是你使我一直不敢太放肆的本钱,你何以忽然肯教我呢你不怕我变成荼毒天下无人可制的妖狐你曾经这样说过是不是”
“是的,我说过这话,而且我更记得当年我们小幻天家派耆旧犹存,人才济济,炼药秘诀有几个人谙通。”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我想不通的是何以十年八年下来,却只剩下我一人还懂得这门秘诀”
吕惊鸿走近净意,而由于净意是坐着的,所以吕惊鸿高耸酥胸简直快鼻子。也由于这种形势,所以净意和尚垂下的目光,已经不能避开她诱人的肉体了。
不过她似乎没有蓄意引诱净意和尚,看来只不过由于她一向动作大胆,一向全无忌惮而已。
她说:“我有时也想到这点,但如果会炼药的人通通死了,谁得到好处呢”
净意和尚道:“我前几天了差点死了,我想如果你改变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会炼药的人通通死了,谁受害最大呢”
吕惊鸿点点头,由于这个动作,净意和尚鼻子便碰触到她的乳尖。
她说:“唔,这相想法很有意思,我知道我是受害最大的人,所以只需要查出谁在幕后主使害死你,很多事就可以明白啦。”
金算盘插嘴道:“那么你快点说出秘诀,我不想惊鸿的命运竟是掌握在你手中,你连人家想饿死你也不能反抗,我看你实不很不中用。”
吕惊鸿笑道:“别对他这么凶好吗他好歹是我的小师兄,如果不是他而换了个别的男人,恐怕那人早已扑到我身上丑态百出了。”
净意和尚不慌不忙念出秘诀。
在他来说,世上最秘密电子表珍贵的事物,其实只不过是镱花水月,根本是空幻,而不是实有,所以他并没有觉得丝毫惋惜,何况这两人全神贯注地聆听和记住秘诀时,却也正是沈神通大肆活动的时刻!
“世上一切最珍贵最美丽的人或物,其实只不过是镜花水月,其实只是变幻的不永恒的虚影现象。”这种理论,佛家常常提到,但却不是佛家创造出来,而是宇宙内的的确确已有了这种现象存在,然后由睿智者以及觉悟者指出来罢了。
沈神通瞧瞧手上所戴着极薄的火蝠翼膜制成的手套(跟吕惊鸿的一样),由指尖开始已经变成紫黑色,这种可怕的颜色一直蔓延到掌心才消失。
本来黄色的火蝠翼手套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变成紫黑色,沈神通刚才却只不过掀开一具石棺盖之后,指尖碰触过一具女尸面孔,原因是从她面孔撕下一屋人皮面具而已。
如果没有这幅火蝠翼膜手套隔阻了剧毒,沈神通现在大概一事实上是横着而不是竖着,任何人当然也了解剧毒的作用,如果金算盘暗暗开棺验看女尸的真面目,那么他高深莫测算看见了也等于没有看见一样了。
棺内那张面孔虽然没有丝毫生气,但沈神通仍然吃了一惊,因为假如他不是已知道净意和尚正在跟吕惊鸿讲话的话,他一定以为这具女尸就是吕惊鸿。
女尸已可肯定不是吕惊鸿,而是龙门派的凌波仙子,这位仙子究竟是谁为何不但象极了吕惊鸿,而又殓藏于石棺
凌波仙子面具上何以附有剧毒,为什么吕惊鸿不许别人看见女尸真面目,如果那种剧毒是她施放的话
吕惊鸿本是极冶艳迷人的绝色美女,所以这个很象她的凌波仙子,当然也很美,可惜香消玉殒,红颜已逝,她在世间上只不过是一场幻梦,她从前的悲欢离合,录时虽然也真实存在过,但现在来说,却不过是虚幻的现象历程而已。
其他三具石棺都是空的。
这儿一共四具石棺,无疑必有特殊意义。只不知道另外三具石棺打算给什么人使用
沈神通悄然而又迅快将人皮面具恢复原状,吹熄了火折,他的人也同是溶入黑暗中。
犬吠之声从圆形茅屋传出。
靠近茅屋用拒马围成的圆形广场内,悄静无人。
大牧场十二铁骑来得最早,他们列队在木搭的看台左侧,眼睛都凝神观察战场以及四周情形。
这一块可供健马驰骋(拒马围起来的范围内)的战场,昨天已看过了,但今天却又有些许不同之处。
那是在中心二十余丈方圆之内,草地上竖着三十多根短木桩。每根木桩只突出地面两尺不到,看来既不是梅花桩等阵法,亦不是打算绊碍马脚,后者是因为木桩太矮之故。
人人都微露困惑神色,因为这些短木桩必有作用,可是他们的坐骑无一不是千中选一的龙骏,根本不必骑士指示,这些一流好马就能自动闪过或跨过,所以这些短木桩有什么作用呢
世上有些事情是只要用心就可以想得通的,这句话其实也指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有些事情就算想破脑袋,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那些短木桩不但矮短,相隔又甚稀疏,对于马匹及骑士全然不构成威胁,然则对方多费这些工夫难道因为太空闲不成
有几个人走近看台,最前面的是沈神通和侍婢装束的李红儿,稍后天点是刘双痕和崔家双姝,最后面还有一个人,长得挺漂亮俊拔的,这人就是陶正直。
陶正直虽然在后面,但因为沈、刘等人都停步在大牧场十二铁骑旁边,所以他后来先上,独自跃上两丈高的木台。
沈神通发出惊讶声音:“这些木桩是干什么用的哪一位能解我心中疑惑”
没有人答话,过了一会,沈神通又说:“我就算骑一头笨驴,也不怕木桩会绊着驴脚,何况是大牧场的追风快马”
刘双痕发觉陶正直凝望着自己,就算是低能儿童也知道不大对路,何况刘双痕早已得过沈神通警告。
他的反应并不是躲避,而是向陶正直笑一下,眼光中,甚至也酃同赞赏陶正直年轻英俊之意。
“我叫刘双痕。”他说,“我知道你是陶正直,你能不能猜出那些短木桩的用意呢”
陶正直欣然露齿而笑,话也答得很快:“沈神通居然也瞧不透么这真使人难以置信的事。”
崔怜花立刻反驳:“笑话,假如这是东瀛秘术,沈先生不知道何足为奇”
陶正直摇头道:“姑娘你错了,只要是真的道理,不论是东瀛、西土或者中国,总归是一样的。譬如石头就是石头,绝对不会由中国带到西方就会变成黄金。”
刘双痕马上接口问他:“然则这些短木桩到底是怎么回事陶正直你知不知道呢”
陶正直道:“这些木桩看来没太大用处,不过如果有些很长很细如头发的钢丝,系缚在木桩间,而对方却又站立在最中心位置,我看就算大牧场的追风快马,只怕也很难发挥攻击力量,相反的对方却可以不断地向马匹和骑士进攻。”
大牧场十二铁骑都为之面色大变。
这本是绊马索变化出来的埋伏,但由于很少发生,在固定场所内铁骑和徒步者决战情形,故此谁也没有见过这种埋伏方式,也因此谁也想不到竟是如此简单有效的埋伏。
世上任何追风快马,纵是日行千里,但若是腿脚碰上细钢丝,便不断了腿也一定踬蹶跌倒。
远处已出现一些人正同这边走来。
陶正直瞥视一眼,便又迅速道:“如果我带着长兵器,我一定先不攻人,而对付木桩,照我看,这些木桩并不十分坚牢。”
没有人肯立刻相信他的话,因为那些短木桩有一截深埋土中,而突出地面那一截也都比碗口还粗些,即使用长杆大刀能劈断一两根,只怕也得费去不少时间。
陶正直很快就变成木头人一样不再开口,这是因为不久就有人跃上看台。
金算盘跟所有的人都认识,所以不断点头挥手的打招呼。他身后有个由头到脚都裹在黑丝绒里的女人,面部也用黑纱遮起。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吕惊鸿,但她身边一顶软轿,轿帘低垂,里面却不知有什么人另外还有十个全身黑色劲装,斗笠直压到眉毛使人看不见面的大汉。
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忽然跃下看台,嗖一声窜入拒马围内,迅即奔入木桩中心。
此人无疑就是黑夜神社杀手之一,却不知为何只有一个人出阵,难道他准备一个人对抗大牧场十二铁骑
沈神通等人也都上了看台,金算盘才向大牧场众人说道:“在场中的人就是黑夜神社高手石田泓一。你们若是赢得了他,黑夜神社的首领濑川半藏对我说过,你们大牧场可以获得十万两白银赔偿金。”
“天涯海角”徐奔据鞍冷冷道:“我们昨天已经讲好,除了十万两白银,还要一个人。”
金算盘连连颔首:“啊,是的,是的,我已把话传过去。首领濑川半藏虽然病得很重,但他仍然很爽恰似,他答应把那凌波仙子女道士交给他们。”
徐奔目光中闪动着炽烈奇异光芒,声音也很不悦耳,“可是我没有看到凌波仙子。”
金算盘不但毫无表情,而且用那种置身事外的音调说:“我也没有看见十万两白银。通常来说,濑川半藏是很有信用的人。所以我敢担保银两部份,但‘人’这部份,我却不敢量上责任。”
“如果你金老板不保证的话,我怎知濑川半藏到时会不会赖账”
“我也不知道。”金算盘说:“银两我可以垫付,只要是成色十足的纹银,张三、李四拿出都一样。但‘人’就没有法子代为垫付了,你说对不对”
道理当然是对的,但徐奔并不来研究道理,所以对与不对跟他完全不相干。
徐奔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那是既炽热而又冷酷的杀机,使他那还算清秀的脸庞忽然变成森冷严肃。
“金老板,你的道理很对。”
人人都露出惊讶神色,而且眼光也都离开了金算盘和徐奔而转投向沈神通,因为这话是他忽然插嘴说的。
沈神通走前几步,位置换到看台左前方最边缘处,大概这样可使十二铁骑更容易看见他吧他接着说:“只不过如果话不是你传的,而是大牧场方面又很相信你之故,我猜大牧场一定不会直接公开来贵府。他们其实也可以暗中行事,至于谁的手段高强些,那就要等事实证明了。”
金算盘皱眉不悦,道:“我替双方传话难道就错了”
“暂时还没有。”沈神通说,“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事情超出你能力范围之外。”
他还有话说,所以只停歇一下,又道:“但人家既然是冲着你的面子前来赴约,假如对方失信的话,人家除了找你之外,还能够找谁理论呢”
金算盘冷冷道:“我只管传话,而且这里是野趣园,而不是大牧场,也不是浙江杭州。”
十二铁骑忽然象一阵风一样退开两丈,动作既整齐划一,而又居然没有声响。
他们排成一个半月形,正面向着看台。这种阵势有何用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们绝非闹着玩,绝非虚张声势,一定有某种特殊威力可以攻杀台上之人。至于他们将会攻杀的目标,当然不会是沈神通,而是金算盘无疑。
陶正直忽然大声道:“等一等,大家不要行动,我跟这些事情扯不上关系,等我走开你们再谈下去。”
他却忽然移动不了脚步,那是因为他碰到刘双痕的眼光,刘双痕那对明亮漂亮眼睛中露出鄙夷之意。
陶正直做了一件使自己后来也觉得奇怪纳闷之事,因为他无赖自私又唯恐被人占便宜的性情,他应该立刻躲到一旁看热闹。但他现在却忽然又道:“我真正的意思只是希望大家保持冷静,假如金老板理亏的话,连我也一定站在大牧场那这。”
要知道这种话别人讲出来不算稀奇,但以陶正直喜欢隔岸观火的性格,以及他目前代表何同的身份,实在不必要抢先表明立场、态度。
如果沈神通不是已经观察到他和刘双痕目光相触刹那间的表情,一定会怀疑自己对陶正直为人所下的判断了。
刘双痕欣然笑道:“我也跟陶兄一样,金老板,你须得负起多些责任。”
陶正直马上接口说:“对,对,至少也得答应告诉大家,那黑夜神社杀手们的巢穴何在。”
此人终究不愧是一代奸人,轻轻淡淡接上一句,就使得双方都对他发生莫大好感。
在大牧场这边的想法十分明显,只要能找到真正的仇人拼命,别的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在金算盘这一边,则只不过说出一个地点,不论真也好假也好,总之目前不必决裂不必以生死相拼。
金算盘朗声大笑,伸手指着战场中心黑衣低笠的石田泓一:“好,你们先杀了他再说。”
猎猎秋风中肃杀之意仿佛如霜如电,不但刹时传遍众人心头,还使得全场气氛忽然增添了无限残酷,无限森冷。
虽然战圈内木桩中心的低笠黑衣人一望而知来自异国,但他仍然是一个生命,并不因国籍而变成非生命的木石。
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名叫石田泓一的异国人,他也有梦寐难忘的故乡田园,也有魂萦梦牵的亲人和朋友,也有他的愿望憧憬……
他跟我们其实并没有分别,只不过人类用国界或其他界线做成种种限制障碍。教育有时使人类更愚蠢,因为他若是挥刀砍杀一个异国敌人之时,你不会内疚,反而自以为很对,自以为很英雄,这就是错误教育的后果了。
不过现在却不是研究和平共存理论的适当时机,因为如果石田泓一不死,徐奔他们不蛤拿不到十万两银的赔偿金,同时也不能救回凌波仙子,虽然事实上他们赢了,也已救不回凌波仙子,可是在表面上,大牧场之人确实有理由火辣辣拼这一仗。
大牧场十二铁骑忽然分为两他,每队六个人。
一队是由“玉石俱焚神枪手”孙忍率领,倏然从缺口驰入战圈内,而护送马玉仪的李政夫妇也在这一队之内。
拒马缺口马上就有仆人迅快搬移堵塞住。徐奔没有抗议或阻止,却纵辔当先带队循绕拒马缓走。这样一来他便与战场内的孙忍可以互相遥遥呼应。此是传统上最正宗的马战之术。
不过六匹坐骑碎步小跑之时,带头的徐奔居然心神产不十分集中。那是因为刘双痕已将凌波仙子的死讯用暗号通知他。
人死已不能复生,不过未死的人,除了报仇雪恨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凌波仙子的音容笑貌浮现于他脑海中,她的确很漂亮秀丽,可是命太苦了。
你不能与真正的心上人结合,我也从没真正得到你,因为我不是你的心上人。
徐奔惘然寻思和叹气,其实在目前情况下,他不该分心乱想,更不该叹气的。
但他仍然怅惘遥想:凌波仙子,你不得不托迹玄门力求解脱,但你的薄命并非到此为止,你最后仍然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手中,命运为何对你如此残酷
战场上传来孙忍六骑驰骤蹄声。徐奔不但马上警觉,而且深深吸一口气镇静心神,立即全副心神投入战场里。
孙忍当先绰枪绕着木桩奔驰,由于这时石田泓一已经在不少木桩近顶端处系上彩色绳索,正确的廉洁是他在每两根木桩系上彩索,所以虽然每两桩变成一个单位,因而每个单位之间尚有缺口通路,但看起来却已好象是一个八阵图了。
因此孙忍等六骑没有鲁莽冲入攻击石田泓一,表面上已有足够理由。
何况陶正直已经提示过,很可能另有细如发丝的钢索,那才是最可怕才是致命的埋伏。
假如两个单位之间竟有细如头发的钢丝连结着,而你却贸贸然催马冲入去,后果可以不问可知,尤其马翻人仆之时,实在很难躲得过精光雪亮的东洋长剑。
在看台上几个人之中,最忙就是沈神通,忙碌并不要紧,至多劳累一点而已,但是沈神通的“忙”却与旁人大大不同,那是因为他的忙碌关系到不少人的生死,所谓不少人,当然包括了他自己在内。
所以他的忙碌还不许出错,老实说,这种条件真是使人产生高血压、胃溃疡的条件。
沈神通虽然站在台边一步也没有移动过,但他忙碌的是“观察”,也并不是烧开水端茶拿东西等等。
由于他必须小心地不着痕迹地观察金算盘、吕惊鸿,以及在台上团团围住那顶轿的八名黑衣低笠大汉,这本来已经足以使眼珠滚动得没有片刻停止。何况另外还有一个可怕可疑人物--陶正直。
这个人绝对不能不小心监视,因为他有能力无中生有弄出很大麻烦,更可能的是今日的凶杀场面,他已经暗中参与了。
李红儿挨在沈神通的背后,惊惶神态使人望而生怜,也因此看起来,她好象是沈神通的女儿而不是婢女。
她听到沈神通用低微如蚊叫,但却十分清晰声音说话,她当真有点奇怪,为何人类竟能用这么低细声音说话。
幸而她虽是一面奇怪,一面却仔细聆听,一字不漏。
沈神通告诉她:“你帮我盯住陶正直,这家伙长相还算英俊,你是女孩子,所以你时时看他不会引人注意疑心,陶正直说不定会向你笑笑,但你可别着迷才好!”
末后那一句分明是开玩笑的话,但在这种紧急险恶形势之下,沈神通还怎能说笑呢,他的神经难道是铁铸的。
沈神通不但要注意观察台上的人,还不能不知道战场内外的情形。
只见孙忍率领铁骑绕着数十根木桩驰转数圈,六骑忽然散开,分从四方向中心处的黑衣人急骤冲杀。
他们各从单位之间(每两桩系有彩索者)的缺口攻入,六匹铁骑宛如奔雷掣电,大枪长矛一齐指向正中心的石田泓一。
骏马铁蹄敲出扣人心弦震耳急响,还有枪矛锋刃闪映出的寒光,没有人能够不屏气凝神等候一刹那之后的结果。
六匹铁骑居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细如头发的钢丝”的想法,似乎已是洪荒古老时代的神话一样荒诞不经。
石田泓一象一缕黑烟贴地飞闪,他显然也企图反击,并且以砍断马脚为主。但大牧场六铁骑来去如风,六支长矛大枪一击不中,各自交错驰出木桩范围。
六匹马拨转头再度猛攻,声势之威猛迅急宛如狂风暴雨。
但那些短木桩在第一回合中,已显出奇异用途,原来石田泓一象四脚蛇一样贴地窜绕于木桩根部之时,悍猛强劲的长矛林枪攻势大受阻碍,就象要鞭打困于铁屋内的狗,虽然那只狗已被困住,但鞭子却也同时失去鞭打的效用一样,除非把它赶出来,或者走入屋内,否则最多只是“困”住它而已!
大牧场第二回合攻势眨眼间无功而退,第三次攻势立刻又出现,沈神通望住战场,此时却听到李红儿悄声说:“他忽然露出很奇怪的笑容。”
李红儿口中的“他”就是陶正直,既然陶正直忍不住露出奇怪笑容,当然必有问题发生,这个问题也自是与他讲过的话有关。
果然那驰骤于木桩范围内的六匹铁骑,忽然有两骑连人带马直仆落地,白刃精光连闪,却是石田泓一鬼魅似地掠过,当他掠过倒地人和马之时,长剑扫掠如电,所以光芒连闪。
跌倒的两匹马前腿都已断掉,它们前腿之断正是踬蹶原因,但跟着马首跟身躯分开,便却是东洋长剑所做成的了,事实上不但骏马身首异处,连两个骑士们都一样,只见两颗脑袋带着血箭,滚开老远。
陶正直果然没猜错,只要木桩系上头发般钢丝,就可以收到这些骇人效果了。
六骑已剩下四骑,领队的孙忍怒叱如雷,哗啦啦蹄声响处,竟然独自向石田泓一冲杀而去。
崔家双姝首先惊叫出声,因为世间有很多事情固然必须有不怕死的勇气决心才办得成,但却又不可不知也有很多事情绝对不是匹夫之勇能够解决的。
那孙忍单骑猛攻之举,勇则勇矣,无奈太使气孟浪了,所以如果他忽然人仰马翻,忽然脑袋和身体分家,实在不算奇怪之事。
连刘双痕也忍不住大大叹口气,不过他耳边马上听到陶正直的声音,是用内力聚成一束送入耳中,故此十分清晰。
“不必叹气,”陶正直说,“因为孙忍已经相信我的话了。”
话声未歇,只见孙忍大枪挑处,四根木桩随枪飞上半空。
孙忍跟着猿臂一伸,掣出佩刀,劈中象闪电般攻到的东洋长剑,他这一刀势猛力沉气度豪雄之极,显然是正宗少林六合刀法。
虽然石田泓一身子歪了少许,以致稍失去重心,但孙忍已没有机会趁隙再攻他一刀了,那是由于他坐骑速度太快,故此一掠而过,又由于孙忍必须急急绰枪对付细如头发的钢丝,他也实在腾不出手和时间杀敌。
只见又是四根木桩(每两桩算一个单位)被大枪挑上半空。
陶正直的预测完全正确,人人都已明白石田泓一先以夺目的彩索做绊马索,然后于真正交锋时才使用钢丝做暗的绊马索,石田泓一果然一举杀死两名敌人。
但问题却却出在何以那些木桩如此不坚牢何以大枪一挑就飞起四根之多
话说时罗嗦,其实这时已经另有一骑宛如飙风掣电般向石田泓一冲杀。
只见这一骑也袭用孙忍的方法,长矛先挑向两个单位之间。
长矛矛尖在朝场下闪闪生光,故此人人看得格外分明,但见矛尖微微一沉,显然已碰到钢丝形成的障碍。
紧跟着那银衣骑士大喝一声,两膀使劲往上猛挑,可惜这一次却有了变化,没有人看见木桩飞起,相反的却是那银衣骑士叭嗒摔跌地面,而跟着就是那匹矫健骏马,前膝处忽然断掉,于是也仆倒了。
当这此变故发生时,石田泓一好象钣魅般飘闪掠过,划出两道电闪剑光。
人和马一齐少了脑袋,鲜血喷溅中隐隐听到有人发出呕吐声音,想呕吐的人不止一个,在沈神通背后以及崔家两个极美丽的孪生女都捧着胸口伸长颈子,嘴巴发出“呕呕”声音。
杀人固然很不容易(你不信就不妨亲手杀一只狗试试看,如果你不是行家,保证你杀了半天,弄出一身臭汗,也还未曾杀死那只狗)。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即使“看见”杀人而要保持镇静,亦是极其不易,通常的反应是十分恶心而引起呕吐,也有些人就大叫一声便昏倒了。
沈神通听到呕吐第一个反应就是:李红儿已经失去监视陶正直能力了,其次是:除了陶正直之外,别人的表情如何
他所关心的“别人”其实只有两个,那就是金算盘和吕惊鸿,他绝对不肯放过这个观察机会,所以他的头和身子马上超过九十度直角,他的眼光当然也立即掠扫过这些人的面孔。
首先是陶正直,他双眼和嘴角都流露诡谲以及开心意味的笑容--可见得他是故意隐藏了一半危机。
其次是吕惊鸿,由于她面上有黑纱遮掩而看不见表情,不过现在观察她的人是沈神通,当然大有分别,所以吕惊鸿隐藏于面纱后面,尽是刺激满足的表情,已经在身体各部份细微动作中告诉沈神通了。
第三个是金算盘,他不但没有刺激满足表情,甚至还稍稍露出不甚耐烦之意。
金算盘既不满意,亦无怜悯,他只有不耐烦,然则他等候的是什么究竟什么场面才可以使他觉得刺激和满足。
这些人似乎都已经疯狂,沈神通暗中寻思,普通人若是变成疯成,已经十分可怕,也已经十分不易制服,何况是这些一流高手。
还有最麻烦的问题是,朝廷律例明文规定:凡是心神错乱者,任何行为不负责任。
所谓“任何行为”,自是包括了伤人、杀人在内。
换言之,如果有人能证明金算盘、吕惊鸿、陶正直乃至黑夜神社杀手们都是心神错乱者,则不论多少人被他们残杀虐待而死,也都不能象待正常人一样审判和制裁他们。
这种法律在受害人乃亲友看来,当然是不合情理之至,哪有杀伤人家、强奸人家、甚至杀死人家的犯罪者,不可以受惩罚的
这过话说回来,若从另一个角度观点来看,“惩罚”、“制裁”对于心神错乱者其实已失去意义,法律本来就不是为“报复”而设,所以受害者以及亲友也只好自认倒霉了,谁叫你不是心神错乱呢不过如果有权选择的话,相信你也决不肯自愿变成一个心神错乱者,虽然你明知可以获得法律上若干特权。
总之,沈神通考虑到就算能够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但如果他们到时一表现出心神错乱征象,情况马上会转变,转变成法律完全失去了效用。
但这还不是问题,真正问题出在这些人,似疯狂而又非疯狂,除了某些情况之下,他们比任何人都清醒,更为理智。
所以对付这种人,怎能大公无私地依法办理呢
上述种种观察以及结论也是说时罗嗦,其实却有如电光一闪就掠过沈神通心头了。
沈神通一回头,已看见战场中形势的变化,那是石田泓一忽然以鬼魅般飘忽迅快动作,离开了木桩范围。
任何人凭常识也知道石田泓一若是没有木桩以及细钢丝的帮助,一定挡不住大牧场猛急如风火的冲杀攻势。
刘双痕惊讶得不觉大声道:“他想干嘛难道他活得不耐烦了。”
他大声说话,这一点使沈神通万分激赏,因为此举显示刘双痕果然智慧过人,原来刘双痕不但发现陶正直对他生出“可怕”之情感,并且还知道陶正直必会回答他的疑问,于是就马上利用这种奇异的(或者可以称为呕心)条件。
“他绝不想死。”陶正直果然回答,“我猜他大概要利用那些狼犬……”
石田泓一身形又飘忽又迅快,一眨眼间已经到达圆形茅屋。
屋内数十头狼犬急噪狞恶的咆哮吠叫声听来十分森厉刺耳,但他却好象听到仙乐一样,因为它们不蛤可以救他一命,而且还一定可以咬死一些敌人。
本来这是最恶毒的秘密武器,在预计中出到这一招,必可一举杀死所有敌人。
谁知大牧场的铁骑不但个个武功高妙,大是超出事前估计,而且那些极坚牢的木桩,却也忽然十分作怪,竟会被孙忍大枪挑折了八根之多。
所以大牧场虽然只分出一半人马,而这半人马也已死了一半,但石田泓一的确已支持不住,不得不发动最后的秘密武器,虽然这一来秘密已泄露,还有六个大牧场的人已不能再用这个方法对付,但石田泓一已经顾虑不得这么多了,究竟性命是自己的,如果失去这条唯一的性命,就算大牧场人马全部死光,这种战果实在也跟他毫无关系了。
石田泓一一下子就掠到圆形茅屋,并且依照预定路线,跃上茅屋顶中心位置。
这时他的身体已经掉转变成头下脚上,好象“插水”一样向茅屋顶插下去。虽然姿势变成如此,但石田泓一自己却知道并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但不吃惊忧虑,反而十分高兴。
因为他疾插下去的位置由顶屋直到地面,却没有阻隔,茅屋内本来有个巨大铁笼,但这个位置却开了个圆洞。不过如果地面仍然是地面的话,石田泓一就算不至于撞昏,也一定仍然处身狗笼里面,不会觉得愉快。
由于他知道有一个地洞,他可以很容易就躲入那还算宽敞的地洞内,因而犬群既对他不能构成威胁,而且若另有别的灾害,他也只不过是隔岸观火而已。
他下降速度极快,霎时已穿过茅顶,也穿过铁笼上的圆洞,当他抵达地面时,一只手也已经扳开一支钢闩(没有武功的人自然是做不到这一点)。他顺顺利利从轻巧翻板一个洞口掉了下去。
他还听到翻板打个转之后“卡达”锁起的声响。这是使跟踪而来的狼犬群不至于也掉在地洞里的精巧设计,上面虽然下不来,但他知道可以随时出去,故此十分放心。
可惜突然有一件不在计划之内的情形发生,使他一切高兴与放心都化为乌有。
那就是当他提气轻身想打个跟斗,以便双腿落地之时,顶门忽然一阵疼痛,那是被针刺的疼痛而已。可是顶门却不是别的地方,顶门就是天灵盖,亦即是婴儿出生时头顶软凹微微跳动那一块。
人类全身许多地方若是被针刺入,那怕二三寸深也最多不过是疼痛而已,可是天灵盖位置若被针刺一下,简直就如心脏被刺中一样。
石田泓一“咕咚”一声,象死猪一样掉在地上,便不足为怪了。
圆形茅屋的茅顶和板壁忽然有三十几个大火头冒起,转瞬间就变成火海一样。
别人不去说他,沈神通却及时看见金算盘对于这一切(包括石田泓一倒插入茅屋,以及茅屋起火)完全没有丝毫惊讶神色,因此不问可知,这一切情况他早已知道。换言之,金算盘即使不是这些事件的主角,也必定是支持以及介入得很深。
茅屋做成的火炸弹使狼犬群疯狂吠叫奔窜,这时铁笼有一扇门忽然打开,犬群狂奔疾冲而出。
它们冲出火海,却还未可以自由逃走,因为它们也被拒马圈住,而此时,大概它们早已受过攻击马匹的训练,所以一有机会就自然而然会施展悍猛攻击了。
孙忍虽然能够一枪挑飞两只狼犬,但马脚仍然被另外两只狼犬咬中,顿时跌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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