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神仙(1/2)
店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向司马豪双手呈上,陪笑说道:“这封书信,是住在相公左隔室的那位东门相公所写。”
司马豪“哦”了一声问道:“那位东门相公是否还等回信”
店伙播头答道:“不要回信,东门相公说是只要把这信儿,送给司马豪相公便可,因为他于交代小人之后,也已结帐离居。”
司马豪闻言,遂取了一块碎银,赏给店伙,打发他回店而去。
卓轶伦见店伙已去,向司马豪含笑叫道:“三哥怎不拆书一读,这封信儿,定然又是神仙手笔。”
司马豪一面拆信,一面摇头叹道:“原来她就住在隔室,这倒是出我意料之事。”
卓轶伦失笑说道:“这样看来,三哥在那场消魂艳遇中的一切举措,均难逃神仙法眼,只不知她是赞许你老成持重,跳得出色天欲海抑或讪笑你有福不会享是个表面倜傥,实则不解风情的银样蜡枪头呢!”
司马豪这时业已拆开书信,匆匆看完之后,递向卓轶伦,苦着脸儿说道:“贤弟请看,这就是那位‘辣手神仙’,要安慰我旅途岑寂的一番好意。”
卓轶伦接过一看,只见信上好一笔灵飞小楷,写的是:
“殿中过节,以裸艳起,以裸体终,至此了结!
“惟余不若君之厚皮,遂以百金代价,请得当地青楼名姝,为君弹曲度歌,并作天魔艳舞。
“该姝虽坠风尘,身犹清白,原因则并非当地人士,不解风流,而在此娇媚名株,为一‘大麻风女’。
“君第一次脸上火辣辣,暨第二次腹内火辣辣之余味当存,倘若第三次见了赤裸艳蛛,而心中火辣辣时,则一度春风,麻疯入骨,势必终生火辣辣矣。
“但斗蓬揭后,妙相空呈,预期之精彩隔壁戏,竟未上演。余虽窃笑君之召姝在前,怯阵在后,似有‘银样蜡枪头’之讥。然亦窃佩君能勒马悬崖,目中有妓,心中无妓,司马豪真英雄也。
“狡狯弄毕,再相逢时,当结深交,君与同行俊客,登临揽胜之际,襟怀间,尽管坦荡荡,毋虞火辣辣矣。
“明夜,余与生平劲敌,战于‘大渡口’附近之‘长江’江心,君等倘若有兴,不妨买舟远观,无论胜负,切莫助阵,否则弱余威名,必以三百次之‘火辣辣’相报。
“不喂江鱼,便图良豪,君等其以江上清风,山间明月,暨盈樽美酒,为余贺功,但酒忌新酿,并祈勿掺以‘火辣辣’之‘辣椒汁’耳!”
卓轶伦看完书信,深表赞美地,点头叹道:“这封书信,写得多么大方倜傥情致盎然,足见娟娟彼豸,武达文通,玉貌仙才,并时无两。”
司马豪心有余悸地,皱眉说道:“这位姑娘,着实可人,但也太嫌厉害,她居然挖空心思地,替我找来了一位大麻疯女!”
卓轶伦见了他那副尴尬样儿,忍惶不禁地,失笑说道:“三哥不要害怕,即令你昨夜心猿不羁,意马难收,与那位青楼名妓,来了个一夕风流,小弟也可倚仗所学,治愈你的过体‘麻疯’……”
话方至此,司马豪突然怪叫一声,接口说道:“我倒几乎忘了贤弟得自‘一帖神医’所传,无殊今之华扁的歧黄妙技。”
一面说话,一面拉着卓轶伦的手儿,回头便走。
卓较伦含笑叫道:“三哥,神仙已向白云飞,你怎么还走回头路呢”
司马豪摇头答道:“我不是去找神仙,而是去找魔鬼。”
“魔鬼”二字,把卓轶伦听得一愕,方想发问之余,司马豪又复说道:“贤弟是聪明透顶人物,怎么竟糊涂起来那位‘大麻疯女’,一旦病情发作,岂非把如花貌相,变得奇丑不堪地,宛若魔鬼”
卓轶伦恍然笑道:“三哥这样说法,莫非是要小弟去替那位抱琵琶的佳人,治疗麻疯恶疾”
司马豪点头答道:“正是此意,贤弟绝技在身,总不会吝于替那可怜女子,开张药方儿吧”
卓轶伦微笑说道:“麻疯之症,不单害己,并能害人,倘发现病者,予以治疗,实是大大功德,故而小弟自读‘神仙’书,便起‘毛遂’意,只不过稍有顾忌。”
司马豪诧然问道:“贤弟有何顾忌”
卓轶伦笑道:“我们替那大麻疯女治病,纯出济世仁心,万一那位‘神仙姑娘’,有所误会,以为三哥动了风流心,想吃回头草,来个醋海兴波,真难免再替你安撑上三百次‘火辣辣’呢!”
司马豪摇头说道:“贤弟不必多虑,我只要问心无愧,怕着谁来”
卓轶伦听得暗暗点头,心中佩服自己这位新交好友,确实肝胆照人,富有英雄豪气。
但司马豪忽又觉得自己所说之语,似含语病,遂剑眉微挑,继续笑道:“何况我与那位‘辣手神仙’,既未正式见面,也未订交,贤弟的,醋海兴彼,四字,根本用不上了。”
卓轶伦失笑叫道:“三哥,你不要再假撇清了,岂不知‘越捣越黑’我们赶紧去找那位‘大麻疯女’,因为还要在明日黄昏之前,赶到‘大渡口’呢!”
司马豪一面脚下加劲,一面皱眉说道:“这场‘大渡口’的江心之战,定必精彩非常,但不知她信上所书的生平劲敌,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卓较伦看了司马豪一眼,含笑说道:“三哥放心,你不必替那位尚未与你订交,并尚未与你正式见面的‘辣手神仙’耽忧,凭她那身奇绝武功,和超越智慧,还会有甚险厄多半是在‘大渡口’的‘长江’江心,大发雄威,把对方弄得‘火辣辣’地,锋羽称臣,灰头土脸。”
司马豪被他堵得张口结舌,无法可答,只好苦笑说道:“贤弟莫要尽是拿我开胃,你的那位‘咆哮红颜’,更加厉害,他日在妆台之前,伺候颜色,也够你领略消受的了。”
两人一番说笑,赶回旅店,命店伙重把那位“大麻疯女”找来,说明用意,由卓较伦替她细心诊脉。
那位“大麻疯女”,见自己昨夜受人雇买,想对司马豪引诱加害,如今对方得悉内情,不单不恼,反而如此措置,自然感愧涕零,把那由“辣手神仙”装扮的“东门相公”,咒骂得半文不值。
卓轶伦等也不向这风尘俗女,说明内情,只替她开好药方,便双双往“大渡口”赶去。
司马豪的心神,此时业已完全被那“辣手神仙”控制,尤其一想起她在书信中所写的“目中有妓,心中无妓,司马豪真英雄也。”等语,心头更是火辣辣的一片。
这种情况之下,自然相思欲绝,举步如飞,赶到“大渡口”,还只是“酉牌”时分。
因信上说是在江心决斗,卓轶伦遂先向渔产买了一条小舟,然后寻处临江酒家,与司马豪凭窗对酌。
说来好笑,司马豪的性情颇豪迈,一向手到杯干,谈笑风生,如今却酒来不饮,菜来不尝,只把两道目光,凝望着茫茫江水。
卓轶伦看得好笑,举杯叫道:“三哥怎不饮酒这种‘菊花黄’,相当醇厚香冽,味道颇不坏呢!”
司马豪端起杯来,略一沾唇,便自放下,点了点头说道:“不坏,不坏。”
说完,又把两道目光,投注水云以内。
卓轶伦双眉微轩,含笑又道:“三哥,你尝尝这条清蒸鲜鱼,看样子做得不错。”
司马豪举箸挟了一些,送人口中,一面咀嚼,一面点头说道:“这鱼儿真正好吃,贤弟不妨多吃一些。”
卓轶伦委实忍耐不住,“卟哧”一声,把刚刚饮下的一口酒儿,呛得狂喷而出。
司马豪坐在他的对面,自然难逃此厄,满头满脸,均被喷得林漓尽致,遂赶紧取巾拂拭,并苦笑叫道:“贤弟,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值得如此好笑”
卓轶伦笑得犹自捧腹弯腰,透不过气。
司马豪见他这般模样,越发莫名其妙,满脸尴尬神色。
过了好大一会儿,卓轶伦方勉强忍住笑意,向司马豪摇头叫道:“三哥,你……你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挟了一块酱瓜,放入口内大嚼,却告诉我‘这鱼儿真正好吃’。”
司马豪闻言,目光略瞥之下,看见碗中那条清蒸鱼儿,果然尚未动过,而自己口舌之间,也还留有不曾完全消失的酱瓜气味。
这一来.司马豪不禁俊脸发烧,神色忸怩地,摇头强辩说道:“我是在观赏江景,心中并未想事。”
卓较伦笑道:“三哥还要矫情,我知道你心中所想的,是一个人儿,和一句话儿。”
司马豪皱眉说道:“贤弟不要胡猜,你所指的人儿是谁话儿又是什么”卓轶伦替他斟满酒儿,含笑叫道:“三哥,我若猜对,你便饮上一杯,人儿自然是那位‘辣手神仙’,话儿则是‘神仙书’中的:‘司马豪真英雄也’。”
司马豪听到此处,知道无法抵赖,遂只好赧然举杯,一倾而尽。
卓轶伦点头笑道:“对了,三哥这样光明磊落,才是真英雄,自古英雄爱美人,‘神仙’也时常会动凡心,三百篇之始,首咏关雎,古圣先贤何尝不认为钦食男女,是人之大欲故而三哥不仅不必矫情,应与小弟推诚研究,研究怎样加袖怎样结好怎样迎得神仙降九天呢!”
司马豪默然片刻说道:“多谢贤弟关切,但我认为对于这位姑娘,似乎不必用甚心机,最好是听其自然发展。”
卓轶伦点头笑道:“三哥这种想法,确颇高明,但你也不可表示一切满不在乎,应诙设法使对方体会得出你对她的殷殷情意。”
司马豪苦笑说道:“贤弟说来虽极有理,但做来却属不易,我不相信你便拿得出什么具体办法”
卓轶伦笑道:“一切办法,都等见了人儿再说,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天色不早,我们该收拾点酒菜等物,上船游江了吧”
司马豪早就有点坐不大住,如今听卓轶伦建议游江,自然正中心怀,立命店家,结清酒账,双双下得楼来,登舟而去。
司马豪因心事已被卓轶伦点明,便不再隐讳地,微叹一声说道:“那位姑娘在书信上所说的生平劲敌,不知是什么人物”
卓轶伦摇头笑道:“劲敌二字,除了可以显示对方功力甚高之外,含意太嫌笼统,却哪里能够凭此猜测只好……”
话方至此,司马豪突然手指前方,急急叫道;“贤弟快点催舟,前面有条船了。”
卓轶伦循他手指之处,看了一眼,失笑说道:“三哥莫要性急,那只是一条寻常渔舟,像这种船只,江上甚多,到处均可遇见,如今红日虽已西沉,余霞尚自散绮,距离那位神仙姑娘的预定出现时光,总还有一会儿呢!”
他的语音了处,司马豪也已看清前面船上的驾舟之人,果然是个布裙荆仅的中年渔妇,不是什么容光照人的妙龄少女。
这时,江心水云迷蒙之中,又有两三条船影,在其间摇来荡去。
卓轶伦忽然低低“咦”了一声,双桨急翻,催舟似箭。
司马豪含笑叫道:“贤弟既说时光尚早,何必如此赶法”
卓轶伦应声答道:“我依稀瞥见有条小船上的红衣女子,好像是我寻她甚久的夏侯娟呢。”
司马豪闻言,不禁失笑。
他暗想“情”之一字,委实魔力太强,卓轶伦在自己与“辣手神仙”这场纠纷之中,是站在旁观地位,显得灵智清明,条分缕析,说得头头是道。
但如今一看到前面船影中,有个红衣女子,像是他心坎上的“咆哮红颜”夏侯娟时,便成了当局者迷,立即满面相思,神情如醉。
司马豪刚刚想到此处,卓轶伦已被他的失笑之声警觉,惶脸微红,赧然叫道:“三哥莫要讥笑小弟,我所以心急之故,是恐怕那船上红衣少女,万一真是夏候娟时,却有点不大妙呢!”
司马豪哪里肯放过如此良好的反击机会,剑眉双挑,纵声狂笑说道:“贤弟,像你也自矫情起来,相思欲绝,江上重逢,连高兴都来不及,有何不妙之处”
卓轶伦早就知道司马豪定会把握机会,对自己发动反击,遂微微一笑说道:“三哥,你想一想看,天下会不会有这等巧事夏侯娟居然也在此时此地出现”
这两句话儿,把司马豪问得怔了一怔,然后方恍有所悟地,失声叫道:“贤弟,那……那‘辣手神仙,所说的‘生平劲敌’,会不会就……就是‘咆哮红颇’”
卓较伦点头答道:“小弟正是在她们两位之间,发生联想,倘若竟成事实,是否有点不大妙呢”
司马豪扬眉叫道:“不妙,不妙,委实太不妙,贤弟快快催舟。”
卓轶伦微微一笑,内劲暗加,催舟似箭。
但他们船快,前面的小船也快,竟无法追上,只能保持着一大段距离,不被越抛越远而已。
水面上与陆地上有所不同,江风猎猎,波涛如沸,加上又是顶风逆行,致使卓轶伦连想用内劲,向对方传音问话,都办不到。
这时,夜网四张,天空中的霞彩,与水面上的云烟,均已散去,东山吐月,万里流辉,仿佛把整个大千世界,都照得澄澄澈澈。
但云烟虽散,江风却益发劲急。
换句话说,也就是卓轶伦与司马豪的视界虽朗,却仍无法向前船传声发话。
如今,心中最焦急的,却数卓轶伦,因为他越看前面船上的红衣少女,越像夏侯娟。但那红衣少女不知是有意,抑或无童竟始终未曾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前船已近江心,侧方又有来船,这两只船儿,好似有甚约会地,相对疾驶。
司马豪与卓轶伦二人,穷极目力看去,只见那条侧方来船之上,所坐的是位玄衣少女。
但江水、江风,和前船的出奇速度,使他们无法把距离缩短,空自急得皱眉顿足,却想不出调停妙策。
两只前船,渐渐接近,红衣少女与玄衣少女,也双双从船中站起,走向船头。
司马豪与卓轶伦的两颗心儿,也忐忑不停地,几乎要跳出腔子外面。
时光不停,两只前船也不停,业已互相交会。
红衣少女与玄衣少女,并未交手,好像只说了两句话儿,便“红”自东流“玄”自西驶,船头互错而过。
两块石头落了地——不是两块石头,是司马豪和卓轶伦的两颗心儿。
因为方向的关系,向东流的红衣人影和船影,是越来越远,向西流的玄衣人影和船影,是越来越近。
于是,卓较伦与司马豪,便成了兄弟不同心,卓轶伦的心儿,是苦了,空了,司马豪的心儿,是甜了,跳了。
正待他们二人各怀心事,突见那玄衣人影,竟持不住双桨,从船上晕仆江内。
西流自属逆水而行,人一晕仆江中,当然连船带人,一齐改进为退地,顺流东下。
卓轶伦见事不妙,暂时擞开心中的失望空虚情绪,一面全力催舟,一面向司马豪叫道:“三哥,你的水性如……”
“你的水性如何”一语中的“何”字尚未出口,司马豪长衣用处,一式“鱼鹰入水”,业已前穿六七丈远地,刺波扎入扛心。
卓轶伦一看司马豪所用身法,以及他人水时所溅起的极小浪花,便知这位新交好友,水性惊人,遂心中一宽,急拨双桨,催舟似箭。
司马豪也宛如神龙天矫般,追上正在随波东流的玄衣少女,猿臂疾仲,抓住了她的如云秀发。
卓轶伦船只驶到,司马豪遂抱起那位玄衣少女,由水中纵上小船。
卓轶伦抚掌赞道:“三哥真好水性,居然能在如此湍急的江流之内,及时把这位姑娘救起。”
司马豪摇了摇头,苦笑说道:“这不是我水性好,而是她运气好,因为她是人先晕厩,然后落水,才在水面飘流,容易追救,倘若沉人江心,人不浮起,便令我欲救无从,只好眼看这滔滔巨浪,吞噬佳人,化做南柯一梦。”
卓轶伦目注那玄衣少女,见她貌相绝美,但仍可从脸庞儿的轮廓之上,看出就是矫装酒肄女侍,把司马豪戏弄得不亦乐乎之人,遂皱眉说道:“这位姑娘的一身功力,分明超过你我,怎会好端端地晕厥仆江”
话方至此,司马豪便自叫道:“贤弟不必研究,其中原因,应该凭你三指之力,细加诊断。”
卓轶伦笑道:“三哥不要着急,人既救起,便是五殿阎君派遣勾魂鬼卒,立等拘提,小弟也可多留她十三日五日。”
他一面故意发出豪语,安慰司马豪,一面便替那位玄衣女子,诊察脉象。
卓较伦未曾着手诊察之前,便知事出突兀,内情绝不简单,如今搭上玄衣少女的左腕寸关尺,细心诊察以后,果然脸色大变,骈指如戟地,疾向她心窝点去。
司马豪睹状大惊,一面伸手阻拦,一面失声叫道:“贤弟,你……你这是何意难……难……难道她中了什么奇瘟绝毒,毫无救药你……你才算给她一个人道毁灭”
卓轶伦因欲把握时间,遂以右手横开司马豪的阻拦之势,改用左手连点了玄衣少女身上的七处大穴。
司马豪这时也看出卓较伦对于玄衣少女,并无恶意,不禁把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泽。
卓轶伦点了玄衣少女的七处大穴之后,方自如释重负地透了一口长气,目注司马豪,缓缓说道:“三哥,我已经说过,‘阎王注定三更死.我敢留人到五更’,怎会在才加诊视之下,便对这姑娘,执行什么人道毁灭你也对我太不信任了呢!”
司马豪无词可辩,只有一面向卓轶伦长揖陪罪,一面赧然问道:“贤弟,她可是中了什么剧毒你才用点穴手法,截断血脉,不使毒力蔓延”
卓轶伦双眉紧蹙,点头答道:“这位姑娘,的确是中了极奇异的剧毒。”
司马豪闻言,失声问道:“贤弟,她……她可有性命之虑来不来得及……”
卓轶伦摇了摇头,截断司马豪的问话说道:“我所谓‘极奇异’之语,是指她所中‘毒力’,虽然强剧,却绝不致命,其用意似想麻醉她的神思,使这位姑娘,变成痴呆状态。”
司马豪愕然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卓轶伦叹道:“谁知是何人所为这问题定甚复杂,必须慢慢推解,且先喂她服上两粒灵丹,遏制毒力蔓延,因若闭穴过久,对人体总属不宜。”
话完,遂取出两粒灵丹,喂进玄衣少女口内,并替她解开了适才被点的穴道。
司马豪听出卓轶伦的语音,皱眉问道:“贤弟是说凭你的岐黄妙技,暨所炼的灵丹,仅能遏制毒力蔓延,并不能把她所中的毒力祛解么”
卓轶伦不答司马豪所问,只是再度静心凝神地,替那玄衣少女,诊断脉息。
司马豪生恐使他分神,也不敢再问,但从卓轶伦逐渐沉重的脸色之上,已可体会出情况不妙。
果然卓轶伦诊过脉息,长叹一声说道:“这种毒力,是独门特制,不单无法祛解,连遏制它的蔓延发展,也……也……”
司马豪急急问道:“是否由于我适才拦阻贤弟点穴之举,延误时机,以致连遏制毒力蔓延,也嫌稍迟了么”
卓轶伦不愿使司马豪过于自责,遂摇头答道:“在我们发现她中毒之际,为时已迟。”
司马豪忽然目闪精芒,扬眉叫道:“这样说来,是那红衣少女对她暗下毒手的了”
卓轶伦摇头答道:“不是,这是慢性毒物,不会发作得那样快速,据小弟所料,她中毒之际,大概是今日的正午时分。”
司马豪长叹一声,皱眉问道:“既然遏制已迟,祛解无术,却……却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卓轶伦茫然答道:“结果如何我也无法预测,只好等这位姑娘恢复知觉以后,再从她行为之上,试加研究的了。”
司马豪向那秀丽如仙的玄衣少女,看了两眼,好生纳闷说道:“照这位姑娘对我捉弄的手段看来,分明聪颖绝顶,极富心机,想要使她上当中毒,不是容易事呢。”
卓轶伦点头说道:“三哥的看法,与我相同,但更奇的是,对方既费心机,使这位姑娘中毒却又不想要她性命,只令她神智失常,却是何意”
司马豪瞿然惊道:“贤弟说得有理,这件事儿之中,恐怕含蕴有比杀人更恶毒的阴谋!”
卓轶伦苦笑说道:“我们如今连这位姑娘的姓名身份,都不知晓,要想研究出谁是下毒之人,他的阴谋何在以及祛解奇异毒力,恢复她的灵智,只怕是千难万难……”
话犹未了,那位玄衣少女,忽然娇躯略动。
司马豪喜道:“她已醒了,我们先问她的姓名身份。”
果然,司马豪语音方落,那位玄衣少女,业已翻身坐起,瞪着两只极美的大眼,向卓轶伦、司马豪二人,茫然瞪视。
卓轶伦精于医道,自然看得出她的眼神发直,业已灵智失常,不禁好生愁虑。
那玄衣少女,向卓轶伦、司马豪二人,凝视半晌,口中忽然喃喃说道:“我要去‘桐伯山’。”
这句话儿,把卓轶伦、司马豪听得愕然相顾。
他们要去‘桐柏山”,天下怎会有这等巧事
司马豪自作多情地,凑过脸儿,柔声问道:“姑娘尊姓芳名……”
六字才出,玄衣少女便变色叱道:“我的姓名,要你来问则甚”
这两句话几,答得已不近人情,但更不近人情的,便是随在这两句话儿之后,还有一只玉掌,也自飞起。
司马豪哪里想得到自己一往情探地,殷勤问话之下,不仅磋了钉子,还会挨揍。
故而,这一掌挨了个脆生生,响刮刮,实胚胚,火辣辣。
卓轶伦看得着实想笑而不敢笑,只好绷着腔儿,竭力忍耐。
玄衣少女掴了司马豪一记耳光,竟若无其事,依然目光发直地,口中喃喃说道:“我要去‘桐柏山’。”
司马豪挨了一记玉掌,哑吧吃黄连,有苦无处诉,但心中仍不自服,手抚左颊上五道纤纤指印,鼓足勇气,再复柔声问道:“姑娘,你……你要去‘桐柏山’是……是为了何事”
他也相当聪明,因适才冒冒失失地,请问芳名,挨了一记耳光,如今便换个话题,迎合玄衣少女的喃喃自语,改问她是为了何事要到‘桐柏山”去
玄衣少女仍然妙目双翻,冷然叱道:“谁要你管”
神情照旧,举措也依样画葫芦,玉掌一插,飞掴而出。
但这回司马豪却因所受教训,有了警觉,及时微闪身形,避过一掌。
卓轶伦灵机一动,扬声叫道:“姑娘不要打他,他是司马豪。”
玄衣少女瞠目问道:“司马豪又怎么样他便是司马懿,我也要打。”
说完,目注司马豪,双眉生挑,似乎又将出手。
卓轶伦慌忙叫道:“姑娘,你想想看,你已经惩治过他三次,使他脸上火辣辣,腹内火辣辨,心中火辣辣了,你曾说从今后不再打他,要和司马豪,交成好朋友。”
玄衣少女目光发直,秀眉激蹙说道:“我……真讲过这些话么”
卓轶伦点头答道:“当然讲过,姑娘不妨想想看。”
玄衣少女低下头去,静静想了一会,微点鳞首道:“我记不清了,但也有点模糊印象,好像确曾说过那些话儿。”
说完,目注司马豪,招手叫道:“来,来,你不要躲得那么远,坐过来些。”
司马豪闻言,好生尴尬,不知道究竟是应该亲近玉人,还是远离祸水。
玄衣少女见了他的逡巡神色,不禁双梨涡,嫣然一笑道:“你不要怕,我如今不打你了,是要和你交朋友呢!”
美人魔力,自古无边,慢说还有后面这两句话儿,但是仅凭那双梨涡的嫣然一笑,也是令司马毫甘愿为之碎骨粉身,肝脑涂地。
司马豪硬着头皮,大着胆儿地,坐了过来,向玄衣少女,陪笑问道:“姑娘,你……你叫我何事”
玄衣少女瞪着两道水灵灵的目光,缓缓问道:“你……叫司马豪么”
司马豪可不敢以牙还牙地,答以“要你来问则甚”,是用极柔和的语声,点头笑道:“正是。”
玄衣少女玉掌又伸,所伸向的部位,也仍是司马豪曾亲香泽,暗印未消的红肿左颊。
只不过比起先前两次的去势,却要缓慢不少。
司马豪心中先一怵,想闪,却又未闪。
原来,玄衣少女伸手之举,果然不是打他,只是用纤纤玉指,在他那红肿左藕之上,不住抚摸,口中并歉声说道:“我已经说过不再打你,如今竟又打了你,这可怎么好呢”
这种娇柔低语,这种抚爱动作,若在密室为之,真令司马豪骨蚀魂消,但如今当着卓轶伦这一公开表演,却又令司马豪面红耳赤地,羞窘不堪,招架不住。
卓轶伦深知玄衣少女如今因神智失常,所流露出的,全是发自内心,毫无保留掩饰地,一片真情!生恐司马豪肆忌惭窘,有所不识抬举,而将她触怒,弄得情天生障,好事难谐。遂加以调侃,含笑叫道:“姑娘不必歉疚,我司马豪三哥生来就有这种挨打瘾头,你若喜欢他时,不妨再掴他几记!”
玄衣少女闻言,真向司马豪嫣然笑道:“你真有这种瘾头,喜欢被人掴耳光么”
司马豪正想否认,却见卓轶伦向自己暗施眼色,一时弄不懂他的用意,只好苦笑不答。
苦笑不答的神态,也可以代表默认,玄衣少女遂柳眉微插,举起手来,又向司马豪的脸上,掴了一记。
这不叫“掴”了一记,这只是“摸了一把”,所表现的心绪,也不是“怒”,不是“恨”,只是“调情”,只是“示爱”。
卓轶伦见状之下,心中大慰。
司马豪享受之下,飘逸若醉。
但玄衣少女刹那间神色忽变,她收回了摸在司马豪脸上的手,又复目光茫然地,喃喃自语说道:“我……我要到‘桐柏山’去。”
司马豪见状,不禁又起愁肠,向卓轶伦皱眉叫道:“贤弟,这……这位姑娘的神智方面,似乎有点失常却是怎好”
卓轶伦因知玄衣少女是中了什么独门剧毒,并非仅仅自己的医道能解,遂略一沉吟答道:“这事恐怕要先行查明原因,方易研究办法,我们还是先送这位姑娘,回转她所住旅店,换了湿衣,再作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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