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勾 心(1/2)
夏侯娟笑吟吟地,向宇文霜看了一眼,点头说道:“你在转瞬之间,便能释躁静矜,足见所谓‘双心万幻’,或许真有点道理我会把你视为生平劲敌,决不掉以轻心,彼此‘桐柏山天玄谷’内,痛痛快快放手一搏。”
一位“咆哮红颜”,一位“残心妖姬”,勾心斗角地,一路行来,“桐柏山”业已在望。
但另一位“无情姹女”罗香云的芳心之中,却自颇为焦急!
罗香云忍不住暗运“蚁语传声”神功,向夏侯娟耳边问道:“娟姊,我伯父和你思师,究竟要我们再入‘天玄谷’则甚,怎么还没有丝毫指示”
夏侯娟闻言,目光微扫宇文霜,见她已因防范自己与罗香云觅机脱逃,故意落后了丈许左右,看不见自己的嘴部动作,遂不虞泄漏机密地,也以“蚁语传声”答道:“云妹何必着急两位老人家必有妙算安排,难道还会把我们平白送入虎口”
罗香云道:“话虽如此,但‘桐柏山’业已在望,两位老人家再不指点玄机,恐怕来不及了!”
夏侯娟失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云妹且把心肠放宽,无须愁虑,我们上次参与‘百残大会’的‘天玄谷’之行,够多惊险,结果也安然脱身,这次有备而来,最少不至于比上次更坏,何况,我恩师与你伯父等两位老人家,具有莫大神通,不会被小小一座‘天玄谷’的天然屏障,人力布置难倒,或许两位老人家是要等到了谷中,临机应变地,再作指示。”
罗香云道:“娟姊不要把话儿说的太长,小心被那颇为刁钻的‘残心妖姬’宇文霜,有所发现。”
夏侯娟摇头笑道:“不会,一来她在后面,看不见我们的嘴皮动作。二来她以为我们身中奇毒,真气难聚,无法施展传音功力,互通密语。”
罗香云正待说话,忽然目光微瞥,看见伯父“金剪醉仙”罗大狂的身形,在右前方峭壁之间,一闪即逝。
“金剪醉仙”何等身法,除了因故意要使罗香云发现之外,慢说落后丈许的“残心妖姬”宇文霜,便连与罗香云并肩同行的“咆哮红颜”夏侯娟,也毫无所觉。
罗大狂一现即隐,并未对罗香云用传音密语,作任何指点,只把手中一张纸儿,向她略一展示。
纸儿之上,共仅八个大字,罗香云自然一眼便看清记下,写的是:“大胆入谷,小心应付。”
罗香云满脸苦笑,向夏侯娟传音叫道:“娟姊,你看见我伯父适才在右前方峭壁间,出现了么”
夏侯娟玉颊微酡,赧然答道:“我没看见,你伯父既然现身,必有指点。”
罗香云叹道:“指点虽有,却教人难摸边际,莫测高深,只是‘大胆入谷,小心应付’等八个字儿。”
夏侯娟双眉一蹙,似在思忖这八个字儿,有甚玄妙之际,罗香云又复苦笑道:“娟姊,‘大胆人谷’,‘入谷’作甚‘小心应付’何事我伯父不加指点还好,这样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一现之下,真把我指点的越发糊涂了呢!”
夏侯娟笑道:“如此看来,还是我猜得对,两位老人家定也随同暗入‘天玄谷’,准备临时再加指点。”
罗香云秀眉深蹙说道:“我真揣测不透,有什么事儿,需要如此神秘”
夏侯娟想了一想笑道:“我倒有种推断。我们能办之事,两位老人家定然更能办到,如今既要假手我们,必系老人家或因身份关系,或因其他顾虑,不便亲自出手。”
罗香云听得连连点头说道:“娟姊所猜,原则定然不差,但细则上……”
夏侯娟截断她的话头,含笑说道:“老人家们妙算深谋,智慧如海,我只能在原则方面,略加蠡测管窥,至于细则方面,却连边都摸不着了。”
罗香云摇头叹道:“神秘!神秘!老人家们做事,最爱故作神密,我则最……最不喜欢担负这等莫名奇妙的,暗中摸索任务。”
夏侯娟听她大发牢骚,不禁失笑说道:“云妹不要讨厌神秘,凡事越神秘才越有趣味!”
这时,宇文霜突然催马赶上,发话问道:“你们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是在作些什么”
罗香云知道传音密语,虽未泄漏,但自己与夏侯娟仍于不知不觉中,在动作上,露出破绽。
她尚未设法掩饰,夏侯娟已扬眉笑道:“我好像不一定非答覆你的问题不可!”
这句话儿,适才是宇文霜所说,如今夏侯娟原封未动,照样端回,即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恰巧是极佳妙策,把这位“残心妖姬”,顶的满面通红,好不尴尬。
夏侯娟刁蛮透顶,见状之下,咯咯娇笑地,又对宇文霜换了副和蔼神色说道:“你何必恼火,我是怎么买的怎么卖,又没赚分毫利息,难道你又天君不恭,怒火冲头了么”
宇文霜强忍耐,点头说道:“你的两片嘴皮子的确厉害,小心我在施展‘双心万幻掌法’之时,先毁去你这副尊容。”
夏侯娟怎肯饶人,“哼”了一声,哂然笑道:“你又来假借理由,分明你想毁我容颜之故,不在我嘴皮子厉害,而是嫉妒‘咆哮红颇’,毕竟比‘残心妖姬’,长得漂亮一点。”
宇文霜怒无可泄,气的猛一扬掌,把路边一株大树,生生拦腰震断。
夏侯娟再换了满面娇笑,扬眉叫道:“好了!我的宇文妖姬,消消气吧,我告诉你我姊妹适才为何既复摇头之后又复点头就是!”
说完,向罗香云瞟了一瞥得意眼色,淡淡笑道:“我姊妹点头之故是赞美这‘桐柏山’峰壑幽探,景色灵奇。摇头之故则是感叹这等灵山,竟为凶邪所据,成为武林祸乱之源,弄得乌烟瘴气!”
如此解释,比不解释更为难听,气得那位“残心妖姬”宇文霜,暗咬银牙,直翻白眼。
蓦然间,前山斜角之处,一条人影,电疾飞来。
来人正是在路上被宇文霜发怒赶得先返“天玄谷”的韦枫,他到了近前,含笑叫道:“宇文师妹,三位师尊听说竟将‘般若庵主’、‘金剪醉仙’的弟子侄女掳来,全自欣喜,连独孤帮主,也极高兴,正等你押人回谷,面加嘉奖呢!”
宇文霜目中寒芒一闪,凝注在韦枫脸上,冷然问道:“韦师兄,你可在三位师尊面前,说过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儿”
韦枫连连摇头,陪笑答道:“宇文师妹放心,我不会那样不知分寸,何况这件事儿之中,还有我的好处。”
宇文霜白他一眼,佯嗔说道:“你呀!你就忘不了你的好处!”
韦枫涎着脸儿,含笑说道:“其实,这好处还是由宇文师妹赐予成全,否则,我也不敢有那种想法。”
宇文霜道:“好了!好了!算你牙尖舌利,自己占了莫大便宜,还要把事儿推到我的身上。”
韦枫不再多言,但两道目光,却不时暗扫夏侯娟,在嘴角眉梢,流露出淫邪笑意。
夏侯娟银牙暗咬,恨在心头,但表面上却未露出半丝已有惊觉神色。
宇文霜又向韦枫问道:“韦师兄,我们是怎样进入‘天玄谷’,用钢缆绞车,从地底通行”
韦枫笑道:“自然从地底通行,来得简单省力,独孤帮主业已传令下去,命值役人员,开放地行隧道,恩师也特意命我来迎……”
宇文霜忽然想起一事,接口道:“那辆‘地行车’,车上仅只乘坐两人,往返一次,又需一个时辰,我们岂不是要分作两批走了”
韦枫愕然说道:“还是宇文师妹细心,我倒忘了那‘地行车’容量有限,我们四人必须两次……”
宇文霜摇手笑道:“不必分作两次,否则第二次乘车二人,要在‘天奇林’中,呆站上一个时辰,岂非等得心焦”
韦枫笑道:“师妹有何高见”
宇文霜扬眉答道:“此事哪有第二种办法自然是把我们四人,分作两拨,一拨乘坐‘地行车’,从地底通行,另一拨则辛苦一点,徒步穿越‘天奇林、天奇谷、天玄桥、天玄洞’等,去往‘天玄谷’中聚合。”
韦枫向夏侯娟、罗香云二女,看了一眼,又向宇文霜含笑说道:“这两拨怎样分法是否我和宇文师妹,把她们一人各带一个”
宇文霜笑道:“当然如此,问题就在谁走路谁坐车而已!”
韦枫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宇文师妹坐车,我来走路,但对于她们两个却是谁带谁呢”
宇文霜柳眉一扬,娇笑道:“谁带谁走,都没有关系,但是否我带罗香云,你带夏侯娟,比较适合一点”
韦枫闻言,向夏侯娟看了一眼,脸上流露出既高兴又害怕的尴尬神色。
宇文霜嫣然笑道:“韦师兄,我知道你对于这位‘咆哮红颜’,有点头疼,但你不必怕,莫要忘记她如今身中奇毒未祛,真气难聚,内力难提,等于是‘龙’已失‘水’‘虎’已离‘山’,根本无法‘咆哮’,只是一位美绝人寰的‘红颜’而已。”
这番话儿,使韦枫听得勇气大增,立即同意宇文霜所说,点头笑道:“好!就照宇文师妹所说,我带‘咆哮红颜’夏侯娟走路,你则带‘无情姹女’罗香云,乘坐‘地行车’便了。”
他们师兄妹商议之际,罗香云暗运“蚁话传音”功力,向夏侯娟悄悄叫道:“娟姊,我知道你为了韦枫的卑鄙心意,早已气炸肚皮,但请尽量忍耐,不要在一路上出什么花样,静等你恩师,或我伯父有所指示后,再与对方翻脸动手,免得‘小不忍而乱大谋’,扰乱了老人家的神机妙算。”
夏侯娟点了点头,也用传音密语,悄然答道:“云妹放心,我定如宇文霜之言,路上只作‘红颜’,不肆‘咆哮’就是,但那位‘残心妖姬’,却狡猾得多,你与她地底同车,务须特别留神,莫要泄漏奇毒已祛,武功已复的极大机密。”
罗香云嫣然表示会意。
这时他们业已走入“天奇林”,夏侯娟与罗香云因均在林内阵法中,吃过苦头,故而对于宇文霜、韦枫所走的途径转折和方向变换,仔细留心,一一记在心内。
到了地行隧道入口,上次由云千里陪同“紫拂羽士”东门柳,乘坐过的那辆“地行车”,业已准备妥当。
夏侯娟见那辆”地行车”,果然只能乘坐两人,遂向罗香云含笑说道:“云妹这趟真是凑巧,你由地通行,我则穿越无数险阻,总算把当世武林人物,视为奥秘的‘天玄谷’,领略了一个大概。”
罗香云尚未答话,宇文霜已自点头答道:“夏侯娟,你说得不错,你们在这趟途程之后,确实能对神奇奥妙的‘天玄谷’,获得相当概念,只可惜你不在明日清晨,便在后日清晨,必死于我‘双心万幻掌法’之下,其间又无法与外人互通讯息,故而,虽然略知本谷机密,已属毫无用处。”
夏侯娟娇笑叫道:“宇文霜,你得意得未免太早一些,我们商订的是‘赌约’,纵然你获胜机会稍大一些,我也不能说是毫无希望!万一‘双心万幻掌法’,徒负虚名,被我有所侥幸,则不仅输掉性命,并也泄漏机秘,那才叫‘偷鸡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宇文霜冷哼一声,哂然笑道:“你简直是在白日梦呓!”
说到此处,转对韦枫叫道:“我不想和这‘咆哮红颜’多费话了,你们走吧!”
罗香云闻言,不等她再催促,便自行走人那辆“地行车”中坐着。
宇文霜纵身人车,把手一挥,只听缆绳辘轳,“隆隆”响起,那辆特制车儿,便钻进地道以内。
韦枫目送车儿,隐入“地行道”,遂对夏侯娟含笑低声叫道:“夏侯姑娘,她们业已入地,我们也……”
夏侯娟瞪他一眼,接问道:“我们怎样她们入地,难道我们登天”
美人娇嗔,风韵独绝,韦枫看得心中一荡,心神飘荡地阴笑道:“夏侯姑娘说得不错,我们可能会登天,但登天的时间,不是现在。”
夏侯娟扬眉问道:“不是现在,却是何时”
韦枫贼忒嘻嘻地,涎着脸儿,从嘴角间,浮起一丝淫笑道:“是今夜,或是明夜。”
夏侯娟知他意涉淫邪,不禁杀心一动,妙目中闪射寒芒,宛若森森冷电。
韦枫偶一抬头,与夏侯娟目光相对,不禁心中凛然,向后退了半步。
夏侯娟知道自己一时动怒,流露锋芒,遂赶紧平心静气,换了副娇媚声色,嫣然笑道:“你宇文师妹刚才说得好,我身上奇毒未祛,真气难提,内力难聚,如龙已失水,虎已高山,你还怕我则甚”
韦枫听得她这样讲法,慌忙掩饰,道:“我……我没有怕……”
夏侯娟眉梢一挑,嘴角一撇,目光冷注韦枫,摇头笑说道:“你瞧你这副样儿,脸色发青,眼神发怵,就差身上没有发抖,还说不怕我”
韦枫大窘,脸色一片烧红,但因词辩已穷,遂索性点头答道:“好!夏侯姑娘既然这等坦然相问,我只好承认我……有……我有点怕你。”
夏侯娟双眉一剔,目闪寒芒,厉声叫道:“说,说理由,我又不是吃人的雌老虎,害人的夜叉婆,你却怕我则甚”
韦枫苦笑道:“夏侯姑娘不发怒时,长得像尊菩萨,拈花微笑,宝相庄严!发起怒来,又如雷霆当头,金刚怒目,自……自然而然地有些怵,怵人之感!”
夏侯娟“噗哧”一笑,把凛凛秋肃,化作了蔼蔼春温,向韦枫点头笑道:“好!算你擅于词令,说的我不生气了,我们该走了吧”
韦枫连连点头,取出丝巾,揩拭额上汗渍,便如释重负地陪同夏侯娟向前走去。
尚未走完这片“天奇林”,便闪出两名桩卡,向韦枫抱拳行礼,发话问道:“韦护法欲何往”
夏侯娟闻得这种称呼,知晓“六残帮”帮主独孤智,果对“海外三魔”师徒,极为礼遇,不仅把“三手魔师”高松泉、“绿发魔君”毛陵和“双心魔后”文雪玉等,与“紫拂羽士”东门柳一样的尊为“供奉”,并连韦枫等人,也一并封为“护法”。
韦枫见负责防守的桩卡,向自己发问,便含笑应声答道:“我奉帮主之命,接待这位夏侯姑娘,去往‘天玄谷’中相会。”
那两名桩卡人员,礼貌甚周地,又复恭身问道:“韦护法既奉帮主之谕,可有龙头竹令”
韦枫点了点头,伸手入怀,摸出面苍色竹牌,向那两名桩卡人员,略加展示。
两名桩卡人员,见了苍色竹牌,又复恭施一礼,侧身让道。
夏侯娟一面飘然举步,一面向韦枫扬眉问道:“一般帮会、门派首脑人物,所用‘龙头令牌’,多半皆属朱红,怎么‘六残帮’标奇立异,偏把竹令漆成苍色”
韦枫一来对夏侯娟讨好。二来也认为这位“咆哮红颜”,决无生还之望,遂不加隐瞒地含笑答道:“夏侯姑娘有所不知,‘六残帮’的‘龙头竹令’,并非一种色泽,是以不同色泽,逐日更换。”
夏侯娟诧异问道:“什么叫‘逐日更换’”
韦枫笑道:“这种‘逐日更换’,是按照‘黄道黑道’编排,并有四句歌诀。”
夏侯娟自然不肯放过这等探问机密的大好机会,遂又含笑问道:“什么歌诀你能不能念来给我听听”
韦枫回头一笑,扬眉岭道:“定执除危黑,平收建满黄,成开用红紫,破闭是青苍!”
夏侯娟略一思忖,知他所言是实,微笑说道:“你说得对,今日是‘闭日’,难怪独孤智所发‘龙头竹令’,属于苍色。”
韦枫笑道:“夏侯姑娘放心,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会骗你。”
夏侯娟故意和他为难,边行边自问道:“有理由么你和我属于敌对立场,尔虞我诈,理所当然,为何不会骗我”
韦枫答道:“当然有理由,我……我……我……”
可笑得很,韦枫在“当然有理由”一语之后,只连说了三个“我”字,便自“我……”不下去。
夏侯娟看他这付窘像,不禁好生鄙夷地,撇嘴一笑,扬眉叫道:“好了!就算你不会骗我,我记下了,韦大护法,我们走吧!”
这位“咆哮红颜”,果然过耳成诵,一面情影轻移,一面口中吟道:“定执除危黑,平收建满黄,成开用红紫,破闭是青苍。”
吟罢,侧顾韦枫,失笑说道:“韦大护法,你们的独孤帮主,着实花样甚多,心机细密,他不单把‘黄道变黑’,‘黑道变黄’,使人不易猜测,并将这四句歌诀,编得颇为顺口。”
韦枫双眉微蹙,悄声叫道:“夏侯姑娘,到了‘天玄谷’见着独孤帮主以后,你不要再吟念这四句歌诀好么”
夏侯娟笑道:“为何不要我念,是否独孤智老残废,会怪你泄漏机密,加以处分”
韦枫摇头答道:“独孤帮主,御下虽严,但对我师徒,却极为客气,不会有甚怪责处分。”
夏侯娟“咦”了一声说道:“独孤老残废既然不会怪你,你却叫我不要吟念那四句耿诀则甚”
韦枫目注夏侯娟,眼光中流露爱摹神色地,含笑低声说道:“我是为了夏侯姑娘着想,因为独孤帮主最不喜欢别人猜出他的心意,和获知他的秘密。”
夏侯娟听得点了点头,轩眉微笑说道:“这是枭雄本色,但个性极强的英雄们,往往也会如此。”
韦枫笑道:“故而,独孤帮主若是听见夏侯姑娘吟念这四句歌诀,知道机密已泄,便可能采取两桩举措。”
夏侯娟道:“什么举措你不妨讲讲,我愿意听听。”
韦枫似乎不拂逆夏侯娟之意,接口微笑答道:“独孤帮主的第一桩举措,必然是立即传令,废止这‘黑黄青苍红紫’等四句‘六彩歌诀’,另换新的密语替代。”
夏侯娟妙目一翻,点头说道:“对!这种举措在情理之中,我若身为帮主,也会如此做法。”
韦枫继续说道:“独孤帮主的第二桩举措,是可能对夏侯姑娘,亲自立下辣手。”
夏侯娟摇头笑道:“这样不能容物,不能容人,气量就太小了,哪里像什么能开创出惊天动地事业的一帮之主”
说到此处,双眉一挑,又复冷笑接道:“独孤智是个老残废,整日半躺半坐地,瘫在轮椅之中,他……他还怎能亲自下甚辣手”
韦枫叹道:“夏侯姑娘有所不知……”
话方至此,倏然住口,暗诧自己是否色令智昏怎么一再要对夏侯娟泄漏机密
但他虽住口,夏侯娟却不肯放松,瞟了韦枫一眼,撇着嘴儿说道:“韦大护法,你这样吞吞吐吐地,不像是个男子汉嘛‘有所不知’之下,怎又不说了呢”
男人在女人面前,多半不甘示弱,尤其在自己所心爱的女人面前,更复如此。
韦枫一来由于上述心理作用。二来认为夏侯娟已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三来觉得这桩机密,属于独孤智私人所有,自己师徒,对他又非真心辅佐,泄之何妨
想到此处,向夏侯娟含笑说道:“夏侯姑娘既然要问,我便说也无妨,独孤帮主人虽瘫痪,但在他所坐轮椅周围的一丈五尺以内,却仍可随意杀人,举手立死!”
夏侯娟轩眉问道:“他是以武功杀人还是以暗器杀人”
韦枫答道:“两者都有,尤其是他那柄羽扇,更屑厉害无比。”
夏侯娟“哦”了一声说道:“羽扇有何厉害”
韦枫笑道:“详细情形,是独孤帮主的高度机密,我也不得而知,但羽扇藏锋,由来已久,‘魏、蜀、吴’三国争鼎之际,诸葛武侯无论冬夏,手中均拿着那柄‘雕翎羽扇’儿,就是卧龙先生的防身利器!”
夏侯娟扬眉笑道:“你这话儿,有根据么”
韦枫摇了摇头,含笑答道:“事隔多朝,何来根据不过是试加推断而已,诸葛武侯既能造木牛、流马等精巧机械,则制造一柄中藏奥妙的羽扇,作为防身利器,不算是太离谱吧”
夏侯娟看了韦枫一眼,微笑问道:“诸葛武侯执羽扇,独孤智也执羽扇,诸葛武侯穿八卦衣,独孤智也穿八卦衣,诸葛武侯坐轮椅,独孤智也坐轮椅,看来这位‘六残帮主’,倒是以‘卧龙’自命”
韦枫笑道:“他不能‘立如松’,镇日半躺椅上,也不能‘坐如钟’,只好自我安慰地,诩为‘卧如龙’了。”
夏侯娟冷笑说道:“可惜!可惜!”
韦枫问道:“夏侯姑娘可惜什么”
夏侯娟神色峻然地,沉声说道:“我可惜独孤智只能在羽扇纶巾,轮椅鹤氅上,学步诸葛武侯外貌,对待卧龙先生的品格风骨,却无丝毫规抚,以致一个是两朝开济,流芳百世的良相忠臣,一个是满腹野心,遗臭江湖的神奸巨憝。”
韦枫听夏侯娟把独孤智骂得狗血淋头,自然不便答话。
夏侯娟语锋一转,目注韦枫,继续想从他口中探听机密地,嫣然笑道:“独孤智所执羽扇,既有花样,则所坐轮椅,定也有甚奥妙”
韦枫笑笑道:“我虽末亲见,却听说奥妙不少,除了在陆地是车,在水上是船,在空中并能作短程飞行以外,轮椅的两柄扶手,更可发多种厉害暗器,与手中羽扇配合,构成一片死网。”
夏侯娟静静听完,妙目中突闪精芒,嫣然一笑说道:“多谢你,韦大护法,我从你所说情况之中,确实了两项原则。”
韦枫愕然不解地,瞳目问道:“什么原则”
夏侯娟娇笑答道:“第一项原则是要想对付独孤智时,最好莫太接近,保持一丈五尺以上距离。”
韦枫眉头一皱,夏侯娟继续笑道:“第二项原则是所谓‘死网’,定然威力绝强,最好避开正面,从侧面向他下手。”韦枫听完,目注夏侯娟,连连摇头。
夏侯娟诧声问道:“韦大护法,你摇头则甚我的话儿,有何说错之处”
韦枫从目光中流露出关切神色,低声问道:“夏侯姑娘懂不懂,明哲保身’”
夏侯娟失笑答道:“这‘明哲保身’四字,属于老生常谈,谁都懂得,你大概意在言外,不妨说清楚些。”
韦枫眼神一扫,见四外无人,遂把语音压得极低地,悄悄说道:“夏侯姑娘孤身闯人虎穴,即令处处柔顺低头,尚且灾危难免,怎能再锋芒毕露地,招惹当局之忌”
夏侯娟故意逗他,闪动着翦水双瞳,勾魂摄魄地,向韦枫凝视有顷,轩眉问道:“韦大护法,你好像对我颇为关心”
韦枫果然无法抗拒夏侯娟的眉语眼波,有点神魂飘荡地,应声答道:“岂仅此时关心,我在‘岳阳楼’头,初见夏侯姑娘之际,便为你绝世风神所醉。”
夏侯娟心中恼恨,面上佯嗔地,白他一眼说道:“你既然早就……为何还要在‘双心血舟”之上,设计害我”
韦枫无词可辩,赧然答道:“这……这要请夏侯姑娘,多多原谅,因……因为……因为我们立场不同。”
夏侯娟笑道:“最没有品格之物,便是‘两面风吹两面倒’的‘墙头草’,故而我希望你把立场弄明显些,到底是做我敌人还是做我朋友”
韦枫委实对夏侯娟发话时那副秀美无俦,英朗罕匹的绝代容光,看得呆了,毫不考虑地,应声答道:“以我个人而论,自然是愿意做你朋友。”
夏侯娟嫣然笑道:“既然愿意做我朋友,就应该帮我忙了。”
韦枫眉峰深蹙,神情沉重地,点头说道:“忙是一定会帮,问题在于我宇文师妹,嫉妒你‘咆哮红颜’的盖世威名,意欲得而甘心,独孤帮主等,也不会把你轻轻放过,以致不知道我这忙儿,能帮到什么程度效力有多么大小”
夏侯娟接口说道:“忙不在大,肯帮就行,你这位韦大护法,打算怎么样帮我忙呢”
韦枫眼珠一转,谲笑答道:“此事关系太大,请夏侯姑娘容我仔细考虑考虑,于今日或明日晚间,找个僻静所在,再与夏侯姑娘,促膝深谈,互相研究。”
夏侯娟知道韦枫在“促膝深谈”一语中,寓意淫邪,不禁怒起心头,“哼”了一声,脸色微变。
韦枫并未发现夏侯娟杀机早炽,若非凛于师训,生恐误了其他大事,定会对他大肆“咆哮”,猛发雌威。韦枫却仍涎着脸儿,意欲讨好地,低声答道:“在我未筹思成熟之前,尚请夏侯姑娘认明利害,委屈求全,对一切拂逆,均尽量加以忍耐。”
夏侯娟哂然一笑,扬眉说道:“委屈求全尽量忍耐等八个字儿,在别人作来极为容易,但在我这一向气傲心高,宁折不弯的‘咆哮红颜’身上,却是不屑为之。”
韦枫苦笑说道:“夏侯姑娘,你不必过分刚强,常言道:‘过刚易折’,又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是绝顶聪明之人,总应该会知道以一人之力,抗全谷之锋,会获致什么样结果”
夏侯娟懒得和他争辩,秀眉微挑,目光斜睨着韦枫,点了点头,口中吟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
韦枫抚掌笑道:“对了!对了!夏侯姑娘应该善体斯言之旨,一时委屈,不算什么!只消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呢”
说至此处,两人业已走出“天奇林”,林中曾三遇桩卡盘查,均在韦枫取出那面“苍色竹牌”,证明是奉帮主之命,迎客人谷后,颇有礼貌地,恭身让路。
出林之后,夏侯娟手指面前的一座幽深山谷,向韦枫扬眉笑道:“韦大护法,这是‘天玄谷’的形势,确实极称幽险……”
话方至此,韦枫已摇手笑道:“夏侯姑娘,你弄错了,这是‘天奇谷’,不是‘天玄谷’。”
夏侯娟愕然问道:“这是‘天奇谷’”
韦枫接口笑道:“出得‘天奇谷’,是条‘天玄桥’,走完‘天玄桥’,是个‘天玄洞’,要等穿越‘天玄洞’后,才是‘天玄谷’呢!”
夏侯娟闻言,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此,在“天奇林”中,巧遇“一帖神医”叶天仕时,那位叶师叔也曾这样讲法.遂知韦枫所说,属于实情。
但他们走入“天奇谷”不远,路径第一转折,便瞥见十数丈外,有八名“六残帮”弟子,四左四右,雁翅排开,当中则放着一张巨大虎皮椅,虎皮椅上,坐着一位雄纠纠,气昂昂,看去极为威武的彪形壮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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