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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殉葬之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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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松泉因眼见云千里离奇惨死,不敢对“六残帮”帮规,违拗丝毫,点头起身,静待“金剪醉仙”罗大狂,派出敌手。

罗大狂看了看业已气绝身亡的卓轶伦,摇了摇头,凄然一叹说道:“独孤老魔,委实鬼蜮难防,阴毒透顶,干脆这一阵由我……”

醉头陀“哈哈”一笑,摇手叫道:“你是三军主帅,要留着那东门柳呢,怎能仓促出手这一阵由我来接,接得下来,便为我徒弟卓轶伦复仇,接不下来,便在阴曹地府,重为师徒,再传他几桩绝技。”

群侠听得分明,看得清楚,知道醉头陀虽是带笑而言,但那笑容却比哭还惨,语意却比嚎更辛酸,显然这位天山空门奇侠,已为了爱徒卓轶伦遭难之事,伤心透顶。

彭五先生何尝不心头奇酸,目中要掉下泪来但因避免再使醉头陀加深刺激,遂强自忍耐地,伸手轻拍醉头陀肩头,凄然笑道:“人死不能复生,伦儿为了卫道除魔,遭受不测,总算以身殉道,死得其所,大……大师,你……你不要为他难过,好……好……好杀敌去吧!”

任凭这位“哀牢大侠”,胸襟何等洒脱,何等懂得利害,想尽量克制心中凄楚之感,但师徒情分,毕竟太深,超过了理智范围,故而说到后来,彭五先生仍然是语不成声,抽抽噎噎地,满面纵横泪渍。

常言道得好:“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彭五先生与醉头陀,全是卓轶伦的授业恩师,多年心务,一旦成空,彭五先生又复如此伤心,应该刺激得醉头陀也自泪如泉落才对。

但醉头陀没有哭,反而笑,他在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并把葫芦之中的美酒,完全饮尽之后,便“哈哈”狂笑地,大步走出。

原来,悲痛情绪,可以内涵,也可以外铄。

若是内涵,往往伤心肠断,泪眼模糊,甚至于积郁伤肝,成为大病。

若是外铄,往往使人神智反常,举止偏激,并产生出某一种状态下,无法表现的疯狂力量。

如今,卓轶伦的两位恩师,为了卓轶伦之死,恰好是表现了这两种情绪。

彭五先生是想把悲痛内涵,而因悲痛过甚,有点涵盖不住。

醉头陀则是把悲痛外铄,他要化悲痛为力量,来和“三手魔师”高松泉,拼命一搏。

“三手魔师”高松泉见醉头陀大步走来,遂怪笑叫道:“醉大师,高松泉久闻盛名,我们是怎样比较斗玄功,斗兵刃,斗……”

醉头陀好似适才把一葫芦美酒,完全喝完之举,饮得太急,以致满脸通虹,醉意盎然地,乜目答道:“我们不要罗里罗嗦地,来规定斗甚兵刃斗甚功力干脆就是‘打架’。”

这“打架”二字,把位“三手魔师”高松泉听得一怔,诧异问道:“什么叫做‘打架’”

醉头陀双眼一瞪,骂道:“你们‘海外三魔’,怎么这样土里土气连三岁小孩都会‘打架’,你们为何听不懂呢”

高松泉不明对方意旨,只得忍气说道:“大师请道其详”

醉头陀道:“这区别简单得很,比功夫,要择手段、讲规矩。‘打架’则不择手段,不讲规矩,许抓、许踢、许打、许咬,甚至于揪耳朵、吐口水,样样都行,总而言之,你认为用什么本领,可以打败对方,便施展什么本领,绝对不受任何限制。”

高松泉失笑说道:“这样打起架来,倒也有趣。”

醉头陀脸色更现酡红地,目注高松泉道:“你懂得‘打架’了么同不同意”

高松泉笑道:“当然同意……”

一语方出,醉头陀右掌猛扬,当胸便是一招“醉仙掌法”之中的“吕纯阳掌拍岳阳楼”,挟着呼呼劲气,电疾出手。

口中并怪笑道:“既然同意,我们就开始‘打架’。”

高松泉冷不防以“北天山醉头陀”那高的武林身份,竟会如此偷冷动手,慌忙举掌一封。

两掌相交,劲风四溢,醉头陀只是左脚微撤,身形一晃,高松泉却“腾腾腾”连退三步。

以双方功力而论,原属株两悉称,甚至于还是醉头陀弱了半筹。

但如今互一对掌,却是醉头陀占了上风,事出反常,原因有二:

第一、是醉头陀把满腔悲愤,化为力量,已非常日可比。

第二、是高松泉猝不及防,未能凝聚全力。

高松泉一招失挫,满脸通红地,怒气叫道:“醉头陀,你是当世武林中,有头有脸之人,怎么……”

醉头陀不等对方再事责问,便即呵呵笑道:“我已把打架不择手段之事,告诉了你,问你懂不懂,你说懂,问你同不同意,你说同意,怎在挨了打后,又死不要脸地,来向我责询则甚”

语音至此略顿,双目一张,神光夺人地,又自扬声怪笑说道:“我不仅打你,还要抓你、捏你、踢你、咬你,甚至向你吐口水,你就等着尝滋味吧!”

最后一语方毕,果然伸手便向高松泉的面门猛抓,并跟着举足猛蹋。

莫要以为醉头陀这种抓人踢人之举,太以不成章法,其实仍然有板有眼,尺寸丝毫不乱,属于一种高深武学。

高松泉心中明白,这就是醉头陀仗以威震八荒的“醉仙掌法”,哪敢丝毫轻视,身形微闪,避了开去。

醉头陀怪叫一声说道:“你怎么不打要跑若是被我抓住,我非恶狠狠地,咬你三口不可。”

边自说话,边自双臂一张,扑向高松泉,似乎真想把他拦腰抱住。

高松泉看得皱眉,心想:听任对方这等装醉装疯地,纠缠下去,未免也不是事。递双掌齐推,发出一股奇强劲气,向醉头陀当胸逆袭。

醉头陀怪笑叫道:“对了!这样才像打架,倘若你胆小不敢打,只会跑,却怎好意思在‘六残帮’中,被独孤智尊为供奉”

随着发话,他也双掌齐扬,发出罡风劲气,与高松泉所发凌空互合。

这次,高松泉是主动施为,凝劲十足,故而成了秋色平分,无甚轩轾情况。

试出敌势并不过强,高松泉顾虑遂去,抖擞精神,与醉头陀斗了个石破天惊,龙腾虎跃。

但高松泉边斗边自心中怙忸,弄不懂醉头陀的那张脸庞儿,怎么越来越红,如今业已红得像血。

直到醉头陀脸上,不单红得象血,并红得发紫之际,这位空门奇侠,方宛若春雷暴震般,“哈哈”狂笑叫道:“高松泉,你这该死的东西,我要向你吐口水了。”

“吐口水了”四字才出,跟着便“噗”的一声。

酒香四溢,热雾蒸腾,竟从醉头陀口中喷出万点奇热酒雨,把那位“三手魔师”高松泉的身形密密罩住。

高松泉大出意外,酒雨飞星的范围更广,想避势属万难。

他闪避既已不及,便索性功凝百穴,气贯周身地,傲然巍立不动。

高松泉一面凝功布气,一面心中忖道:“自己在玄功真气方面,虽比三妹‘双心魔后’文雪玉略逊,但也几达登峰造极之境,凭你醉头陀这种经过内家三味真火提炼过的‘酒雨飞星’,又能使自己受到多大伤害”

故而,“三手魔师”高松泉不单气贯周身,抵御“酒雨飞星”,并凝足了“抓魂手”功力,准备在“酒雨”临头,醉头陀得意失神之下,猝然发出,便可克敌制胜,甚至于要了对方性命。

因这种“抓魂手”,是高松泉生平最得意的独门秘学,五指一抓,罡风锐啸,无物不摧,威势极强,他“三手魔师”之名,便由于这恶毒阴手而得。

心中动念,一闪即过,眼看漫空酒雨热雾,已将高松泉的身形包没。

就在这“酒雨飞星”纷纷落下之际。

也就是这高松泉凝足“抓魂手”功力,即将发出之间。

“咚!”

又是一声似有似无的隐约鼓响。

这记鼓声,别人听在耳中,稀松平常,只不知何所传来,暗诧而已。

但高松泉听在耳中,却宛如春雷轰顶,为之全身一软,眼前一黑。

那奇热奇香的漫空“酒雨飞星”,也恰好在这高松泉全身一软,眼前一黑之时,完全洒落在他的身上。

顿时,这位“三手魔师”高松泉的身上,蒸腾起障目水雾,扬溢起喷鼻酒香。

“紫拂羽士”东门柳看在跟中,不禁叫了一声“不妙”。

“双心魔后”文雪玉摇手笑道:“东门供奉放心,我大哥功力颇深,醉头陀的一口‘酒雨飞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语音才了,障目水雾已散,包括群侠群凶,一齐在内,见了雾中情景,均不禁惊得失声而呼,纷纷站了起来。

原来,“三手魔师”高松泉被“酒雨飞星”喷中以后,不单七窍溢血,死得极惨,并尸身暴缩,缩成了三尺儿童长短。

彭五先生看得好生惊奇,因他与醉头陀交好最厚,知道这位空门奇侠所喷“酒雨飞星”,虽然威力极强,但绝未含有毒质,似不会使对方死后尸骨暴缩。

他惊奇之下,刚叫了声:“醉大师”,醉头陀业已面含微笑,缓步走回。

彭五先生关切道:“大师,你今日的‘酒雨飞星’为何威力突增,平时好像不这样呢”

醉头陀笑而不答,也不归回原座,竟在卓轶伦尸体旁边,席地坐下,合掌低眉,不住轻宣佛号。

彭五先生还待再问,罗大狂双眉一蹙,神色郑重地,向他低声叫道:“彭五兄,你看醉大师是否情形不对”

彭五先生被罗大狂这一提醒,见了醉头陀席地而坐,合掌低眉,不住念佛神态,再想起爱徒卓轶伦适才遭遇,不禁周身冷汗暗沁,失声叫道:“醉大师……”

三字甫出,垂地珠帘以后的何撑天,又以异常冷酷语音,接口狞笑说道:“彭五先生你不要叫了,应该恭喜恭喜你这位空门好友,他已大果将成,涅檠在即。”

彭五先生听得全身一颤,何撑天继续笑道:“你莫要忘了我独孤帮主所设诅咒,他说今日之战,只要一方死亡,对方亦必随之惨死,是丝毫不爽的呢!”

彭五先生不愿和他争论,赶紧走向醉头陀,想察看是否这种情形,可不可以挽救

此时,醉头陀口中念佛之声,业已越来越低,等到彭五先生走到他面前,一代侠僧,竟告气绝!

醉头陀也和卓轶伦一样,突然死了,但死得与常情有点不同。

依照常情而论,像他这般有道高僧,坐化时多半双垂玉筋,有如佛像。

醉头陀却偏偏未在鼻间垂下玉筋,难道这位“北天山”侠僧的道行修为,尚嫌不够

不论醉头陀的死状,究竟如何可把位哀牢大侠彭五先生,弄得伤心欲绝。

说也难怪,人是感情动物,第一阵爱徒殉命,第二阵老友凋零,彭五先生纵系铁打肝肠,也不禁肝肠寸折。

这位哀牢大侠呆了,呆立在醉头陀和卓轶伦的遗体之旁,珠泪纷纷,宛如泉落。

罗大狂何尝不也伤感异常但因眼前之事来了,遂不得一咬牙,竭力镇定,以平静语音,向彭五先生喝道:“彭五兄,人生物化,千古一例,多少前朝豪杰,哪一个逃得黄土埋身醉大师与卓贤侄,卫道殉身,死得其所,你不要太……太伤感了。”

这句话儿,宛如狮子吼般震得彭五先生心头灵光一朗,竟自哈哈大笑说道:“对!罗兄说得对,他们死得其所,如今该我的了。”

语音方落,又响起一个冷冰冰的语音说道:“该你的,你就来,莫让你的好徒弟,和好朋友在‘鬼门关’前,等你太久。”

因发话人是女音,彭五先生遂不望而知,定是“海外三魔”中最厉害的“双心魔后”文雪玉。

原来自从“三手魔师”高松泉一死,“双心魔后”文雪玉便愤患颇甚地,向东门柳发话叫道:“东门老供奉,我不信邪,文雪玉请命出阵。”

东门柳点头笑道:“文供奉神功绝世,这一阵定操必胜左券,但今日怪事颇多,仍须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文雪玉点了点头,便起身下场,向彭五先生发出讥诮之语。

这时,“三手魔师”高松泉的那具暴缩遗尸,已被服役弟子,暂行抬往殿角。

彭五先生听了文雪玉之言,长眉微挑,正待下场应战,司马豪突然恭身叫道:“彭伯父,小侄请命出阵,会会这位‘双心魔后’文雪玉。”

彭五先生闻言一怔,压低语音说道:“司马贤侄,这位‘双心魔后’……”

司马豪满面神光,不等彭五先生话完,便自接口低声说道:“小侄知道‘双心魔后’文雪玉是‘海外三魔’中最强之人,小侄与之相抗,无异螳臂挡车,以卵击石,但今日局势怪异,每一阵都应了独孤老魔诅咒,成为玉石皆焚,则小侄若与文雪玉同遭劫数,倒也划算,适才罗伯父说,人生黄土埋身,千古一例,故请彭伯父不必为小侄担忧,只消注目细看怪异情势,究系如何发生以备伯父暨罗伯父出阵时的防范参考便了。”

话完,根本不等彭五先生允许,便自身形微闪,纵到“白虎殿堂”中央,向文雪玉傲然叫道:“文雪玉,你不要耀武扬威,司马豪会你一阵。”

文雪玉见来人不是彭五先生,竟是司马豪,不由哂然冷笑说道:“凭你也配”

司马豪剑眉双挑,朗声说道:“有甚不配照方才‘三手魔师’高松泉的惨死情况来看,‘海外三魔’不过徒负虚名,并没有什么大了不起。”

文雪玉勃然大怒说道:“好!你敢小看‘海外三魔’,我就杀了你,让他们看看厉害。”

话音方落,双掌一扬,一式“渴骥奔泉”,便向司马豪当胸拍到。

司马豪一面挥掌接架,一面冷笑说道:“你想杀我或许不难,但杀了我后,若想逃出独孤智的诅咒,有所侥幸不死,恐又不易!”

文雪玉的“双心万幻掌法”,果然灵妙异常,也未看见她有任何动作,司马豪双掌齐挥,接架她双掌并拍的那招“渴骥奔泉”,却只接住一只右掌。

文雪玉右掌尚未与司马豪双掌相接,左掌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司马豪的防御,向他“将台死穴”拍到。

司马豪对于这一掌,本来不易逃避,但文雪玉却在掌力未吐之际,突然把左掌撤回。

这不是文雪玉突然恻隐,缩掌施仁,而是司马豪那几句话儿,和卓轶伦、醉头陀的前车之鉴,给了文雪玉莫大警惕。

文雪玉悚然一惊,暗想:自己杀了司马豪不算什么,万一当真又中独孤智的诅咒,步了醉头陀、卓轶伦的后尘,岂不冤枉透顶

她有了这种警惕,才赶紧含劲不吐,临崖勒马地,缩回左掌。

但左掌劲力虽收,右掌神功却发,“砰”的一声,双掌相击,把司马豪震得“登登登登”地,连退出三四步外。

这还是司马豪新服“天香桂子”功力大增,否则就这一掌硬接,便可能把条小命儿,交代在文雪玉的掌下。

文雪玉相当稳健,一掌震退司马豪后,并不跟踪追击,反而卓立当地,行功暗察自己体内,可曾中甚剧毒

暗察结果,除了先前所中蛊毒,仍潜伏未动之外,体内并无丝毫异状。

文雪玉灵机一动,暗想:自己只要不杀死司马豪,纵然把他打得遍体鳞伤,便不算是应了独孤智的诅咒。

她这念头一动,司马豪可吃了大苦。

因司马豪身上虽佩戴有不少“锦带朱螭”皮鳞,但却全系佩于前后心的致命要穴之上。

文雪玉既立意不伤他的性命,自然全找不致命之处下手,则司马豪所佩的“锦带朱螭”,遂告完全白费。

以双方功力而沦,委实天地悬殊,差得太远,故而司马豪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被文雪玉东一指西一掌地,伤了不少所在。

文雪玉宛若灵猫戏鼠般,随意挥舞双掌,把司马豪圈在呼呼掌风与百变掌影之中,边行戏侮,边行狞笑叫道:“司马豪,你应该知道我已迭次掌下施仁,否则你便有九条小命,也死得一条不剩。”

司马豪扬眉答道:“呸!文雪玉,你少假仁假义,往自己脸上贴金,像你这等狠毒魔头,哪里还会有丝毫仁心义念分明只是畏怯独孤老魔的诅咒邪法,才不敢向我猛下毒手。”

文雪玉被他叫破心意,又气又窘,脸色煞白地,大声叱道:“司马豪,你再若不低头认败,我便不顾一切地,要你小命儿了。”

司马豪早就打定了“与汝偕亡”主意,毫不气馁地,纵声狂笑说道:“文雪玉,你在做你的清秋大梦,想要我命儿,尽管拿去,想要我低头认输,却是今生休想。”

文雪玉闻言怒极,加上业已试过自己体内,并无异状,遂冷笑连声,目闪凶芒,发出一招“巧按阴阳”,向司马豪天灵拍去。

司马囊一式“玉柱擎天”,方想格拒,空中掌影微晃,文雪玉一只右掌,业已贴在他左乳下的“期门穴”上,冷冷说道:“我不信什么诅咒,司马小狗,你就纳命来吧!”

一来,司马豪不怕死,二来他“期门穴”上,恰好佩着一块“锦带朱螭”皮鳞,他遂把握机会,不单不躲,反而就势变式,将那招往上迎掌的“玉柱擎天”,改为“玄乌划沙”,向文雪玉的右腕划去。

故而,文雪玉掌心一到,内力方吐,司马豪五指齐落,锐风也至。

这样打法,自然是司马豪的“期门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文雪玉一掌,文雪玉的右腕之上,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司马豪指力一划。

司马豪又被震得连退几步,一阵脏腑翻腾,但受伤并不甚重。

文雪玉的右腕,因司马豪是蓄意拼命,全力施为,遂告伤得不轻,腕骨虽未折断,也已皮破肉绽,鲜血直滴。

“双心魔后”何曾吃过这种苦头,尤其是被一年轻后辈所伤,她自然气愤到了极处,顿忘一切利害地,非要杀死司马豪,以泄胸中盛怒。

场中,先是一片死寂,双方均凝视对方,毫无动作。

蓦地,“呼”的一声,“双心魔后”文雪玉的满头秀发,根根倒竖地,一齐如猬飞起。

除了发如猬立以外,眉儿倒剔,跟儿圆睁,牙儿紧咬,一只右手的腕儿之上,更满是淋漓血渍。

如此神情,哪里还能称“美艳尤物”,应该改以“丑恶”“怪物”来加以形容,才比较恰当妥贴。

司马豪面对着文雪玉凶神恶煞的这副模样儿,不禁有点发毛!

他知道对方发难在即,而这一发难的威力程度,必然凌厉无俦,无法抵御。

虽然,独孤智设有诅咒,今日凡属使对方致死之人,亦必同归于尽,自己并还想利用这项诅咒,与“双心魔后”文雪玉拼死而来,但若能多支撑片刻,自仍尽量支撑为妙。

司马豪智珠一朗,不与对方斗狠,足下轻轻一滑,便滑退了丈许远近。

文雪玉刚把功力凝足,准备石破天惊地,一举击毙对方,忽见司马豪闪身退走,不禁恨得咬牙喝道:“司马豪,你逃些什么莫非心胆皆寒,想要认输下场,留条小命……”

司马豪存心气激这位“双心魔后”文雪玉,在嘴皮子上,绝不肯饶人地,纵声狂笑接道:“呸!文雪玉,你好不识羞适才一招互换,少侠毫发无伤,你却险些儿把条右臂废掉,由此可见,你们这些海外凶邪,根本徒负虚名,毫无实学……”

这话儿说得太以难听,尤其文雪玉在本已怒火狂烧之下,哪里听得下去

故而,司马豪一语未毕,文雪玉白衣电闪,已向他狠狠扑到。

“避其朝气,击其暮气”的这种兵家原理,司马豪自然深深懂得。

他嘴中虽在对文雪玉尽量刻薄,跟中却密切注意对方动静,毫未有所疏神。

文雪玉白衣才飘,人刚扑出,司马豪竟抢先半步,向右侧方横闪开一丈三四。

这一闪,使文雪玉扑了个空,不禁脸上更添了几分羞怒之色,脚尖才一点地,身形便如电右旋,缮续向敌方追扑。

司马豪不知是否福至心灵,一切动作,均变得异常刁钻古怪。

他算就文雪玉怒火如狂之下,绝不肯放松自己,必然变式追袭,遂又复预作准备,在身形刚刚着地之际,一式“风送滕王”,竟立即飘回原处。

这一着,头脑够巧,身法够妙,出于文雪玉意料之外。

于是,这位功力比司马豪不知高出多少倍数的“双心魔后”,居然再度扑空。

司马豪哈哈大笑说道:“文雪玉,我说你徒负虚名,毫无实学,你还不肯服气,如今两度发狠,连我一丝衣角,也未摸着,总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再夜郎自大了吧!”

文雪玉听得脸上烘的一热,心头冰的一凉。

脸上一热,是常人的自然反应。

心中一凉,则是非常人的灵明反省。

文雪玉虽然羞,虽然怒,虽然气,虽然恨,但也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兵家大忌。

像这等气动神浮,举措急躁之下,至少要把一身功力,打了个七折左右。

幸亏对方是司马豪,功力与自己相差过钜,才只被他讥嘲几句,倘若换了旗鼓相当的“哀牢大侠”彭五先生,恐怕还会有更糟局面。

利害一通,灵明一朗,文雪玉心头冰凉。

首先,是她一头看来骇人的猬立长发,渐渐软落,恢复原状。

然后,眼也不瞪,眉也不挑,牙也不咬,把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还原成柳媚花娇。

司马豪密切注意文雪玉的动作,自然把这一瞬间的一切变化,全都看在眼内。对方由尤物,变成怪物之际,他是先害怕后高兴。如今对方又由怪物变回尤物,司马豪却只有害怕,没有高兴地,剑眉双蹙问道:“文雪玉,你怎么又由怪物变回尤物,不发狠了,方才那副母大虫、活夜叉般的威风何在”

文雪玉晒然一笑,扬眉答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司马豪,你的功力不高,但心计确颇狡毒,我要好好让你尝点厉害,把你当做旗鼓相当对手,不再轻视你了。”

司马豪心神一震,突然纵声狂笑。

文雪玉被他笑得诧异起来,愕然问道:“你笑些什么难道认为我所说话儿,有甚不当之处”

司马豪笑道:“我不是笑你,我是自己高兴。”

文雪玉越发愕然,皱眉说道:“高兴你怎么高兴得起这回只要我一出手,你便保险死定了呢!”

司马豪满面神光,微笑说道:“我便是为了要死而笑,因为我如今业已有了一种奇异感觉。”

文雪玉闻言一怔,讶然问道:“你有什么奇异感觉”

司马豪缓缓答道:“我感觉空虚,感觉茫然,感觉万相皆幻,甚至于连我自己也不复存在。”

文雪玉道:“这……”

司马豪不等对方发问,便接口笑道:“这就是人之将死以前的一种超脱之感,我不得不佩服‘六残帮主,独孤智,不知他究竟用什么奇妙方法,使我在无知无觉之下,中了剧毒。”

文雪玉失声问道:“你……你觉得你中了毒”

司马豪点头笑道:“不单中了毒,并毒力已发,即将送命,但你应想想,独孤智心计这毒,诅咒这灵,在我司马豪送命之后,跟着送命之人,是不是你文雪玉呢”

文雪玉想起适才两阵,于云千里、高松泉死亡之后,卓轶伦、醉头陀均毫无例外的立即死亡情况,不禁毛骨悚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顾不得再与司马豪答话,赶紧运气行功,默察体内,准备万一真有异状,尚可设法挽救。

就在文雪玉运气默察之际,司马豪陡地全身一阵痉挛,带着慰然的微笑,仆倒在地。

彭五先生看得顿足一叹,失声叫道:“独孤智,你真够厉害,居然使今日所有赴会之人,无一能逃劫数。”

语音方落,文雪玉冷笑一声,傲然说道;“恐怕未必,我文雪玉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万毒不侵之……”

这位“双心魔后”,敢如此傲然发话之故,是由于行功默察结果,业已察明了自己体内,绝未蕴有丝毫毒素。

但文雪玉这句“我文雪玉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万毒不侵之体”的最后一个“体”字,尚未说出,陡然怪事又生。

所谓“怪事”,仍是那种曾经两度响起的奇异鼓声。

“咚!”,这是第三次了,但这次来得显明一些,可以听出是发自隔断“白虎殿堂”的垂地珠帘之后。

这第三次的鼓响,它的结果如何

以神奇而论,它像是一种释道两家的无上玄功,因为只不过“咚”的一声,便敲散了“双心魔后”文雪玉的一身绝世功力。

以厉害而论,它像一团干天烈火,陡然焚烧着文雪玉的全身,也像一片万载玄冰,紧紧冻着文雪玉的躯壳,更像一百根箭,一千把刀,一万银针,蓦然刺入了文雪玉的心窝之内。

文雪玉便是块铁,铁也要溶,便是块钢,钢也要化。

何况,她只是一身内家功力,业已突告丧失的血肉之躯。

“咚”,“咕噜噜,咕噜噜……”

这声“咚”,不是鼓响,是文雪玉随着鼓响,全身平蹦起丈许来高,跌落地上。

接着的“咕噜噜,咕噜噜……”便是文雪玉在满地乱滚。

她痛苦得想嚎想叫,但咽喉已锁,连嚎叫都嚎叫不出,只有伸手向喉间胸前,拼命乱抓乱搔。

展眼间,文雪玉的咽喉胸部,已被抓得稀烂,成了个血人儿般。

这种情况,简直把“紫拂羽士”东门柳,以及“海外三魔”中,仅存的那位“绿发魔君”毛陵,看得失神呆立,过分惊愕地,茫无所措。

还是彭五先生看不过去,凄然长叹,屈指遥弹,以一缕罡风,飞袭文雪玉的心窝,替她消除了无边痛苦。

但就在彭五先生弹指凝功之际,肩头忽然一痛,竟吃人刺了一剑。

彭五先生大吃一惊,赶紧回头看时,只见持剑刺他之人,竟是“金剪醉仙”罗大狂。

罗大狂手中持的是彭白衣所得的“朱螭解毒剑”,满面悔恨之色,向彭五先生,顿足叹道:“彭五兄,今天真是鬼迷了头,竟忘了利用这柄‘朱螭解毒剑’,否则,或许可以挽救几条人命”

彭五先生大喜,手指卓轶伦、醉头陀、司马豪等的先后遗

尸,急急叫道:“罗兄,快替他们……”

罗大狂截断他的话头,苦笑说道:“人已死了,解毒又有何用”

彭五先生说道:“不管它有用无用,死马当做活马治,我们总得先尽人力,再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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