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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逞奇斗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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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笑面阎婆”孟三娘,喜爱“皓首神龙”常子俊之女常碧云,把她带回罗浮以后,因常碧云所服的那枚“三叶仙兰实”,对增益体质,及真气内力,功效无伦,知道自己只要在她身上,费上三两年苦心,必然可以造成一个衣钵传人,年轻一辈之中,无人能敌的盖代好手!所以回到罗浮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让常碧云喝下一碗“罗刹门”中的迷心药“孟婆汤”,可怜常碧云这一碗“孟婆汤”入腹,不但以前一切尽忘,连自己的姓名来历,均已茫然,由孟三娘赐名“孟浮云”悉心学习“罗刹派”武学!

董飞云、胡飘云二女,自庐山归报,坏“夺魂旗”等人,要在腊月初九来这“万梅谷”中彼此较技排名,争取新“乾坤五绝”的盟主名号!孟三娘为了使师弟“玉箫郎君”潘午,报复在祁连山玉柱峰对坏“夺魂旗”的一败之仇,及争取新“乾坤五绝”之中名位,遂不但旦夕督促潘午与孟浮云,苦练本门“罗刹阴功”,并另外传授“玉箫郎君”潘午一种奇毒无伦的“孔雀指力”!但这种“孔雀指力”,必需十三种绝毒药物,配合淬炼,孟三娘命下门搜寻大泽名山,只找来十种,尚缺三种,遍觅不得!

三月以前,忽然听说其中最主要的一种“天绝钩藤”,在福建武夷绝峰,曾有发现,潘午遂决定亲自往采,而孟浮云也磨着“笑面阎婆”孟三娘答应,跟随师叔同去!

哪知二人居然一去不回,眼看腊月初九,新“乾坤五绝”论技争名的约期即届,“玉箫郎君”潘午与常碧云化身的孟浮云,依然音讯毫无,直把个素来深沉持重的“笑面阎婆”孟三娘疑诧得焦急不堪,但又无法抽出时间,亲往福建方面寻找!

展眼间约期已届,腊月初九的天才黎明,孟三娘正在“天香坳”中静坐行功,便见董飞云走来报道:“启禀掌教,‘逍遥老人’钟离哲、‘夺魂旗’、‘八指飞魔’,司空曜、‘鸠杖神翁’谈白水等四人,已准时赴约,齐到万梅谷外!”

“笑面阎婆”孟三娘尽管雄心万丈,着意与钟离老人,“夺魂旗”等,一争“新乾坤五绝”盟主之名!但依然重视江湖礼节,面容一冷,向董飞云叱道:“他们既来,何不早报,令我先失江湖礼数!”

董飞云低头答道:“来人身法太快,弟子等刚刚发现的刹那之间,已到‘万梅谷’口!”

“笑面阎婆”孟三娘知道来的这钟离哲等四人,均为当世武林中出类拔萃人物,委实难怪门下弟子,遂微“哼”一声,亲自迎出“万梅谷”口!

钟离哲、坏“夺魂旗”、司空曜、谈白水等人,正在“万梅谷”口,眺览那霜姿雪骨的如海香光,见“罗刹教”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迎出谷口,遂由“玄阴教”教主,“北溟老怪八指飞魔”司空曜,抱拳施礼,发话说道:“司空曜与钟离老人,‘夺魂旗’兄,及我二弟,遵从孟掌教之约,特于今日来罗浮定盟,潘副教主因何不见?”

“笑面阎婆”孟三娘脸上向来不带笑容,偶而笑容一现,对方将立罹惨祸,所以依旧冷然答道:“司空教主,与各位高朋,且请到我‘天香坳’中待茶,反正我们是要组织新“乾坤五绝’,我潘师弟外出采药,不及赶回,有他无他,并无妨碍!”

这几句话听得“鸠杖神翁”谈白水最为高兴,因为他有自知之明,新“乾坤五绝”的预定人选之中,确实要数自己最弱,“玉箫郎君”潘午真若起而相争,胜负究竟谁属,确尚难言!如今他既不在罗浮,自己这新“乾坤五绝”以内的一席之位,岂非业已坐稳

他们是边谈边行,绕过两重山角,便已到了“笑面阎婆”孟三娘平素静坐练功的“天香坳”内。

这“天香坳”,顾名思义,自然是四面梅花,绛雪冷云,天香时送,最妙的是房屋全部是绿竹所建,轩窗不设,几条挂壁飞流,再一喷珠溅玉,简直涤尽尘俗!

众人在一座竹亭之中落坐,董飞云、胡飘云替每人献上一盏罗浮特产的云雾香茶,钟离老人接杯在手,啜了半口,纵目四外微眺,首先赞道:“孟掌教,你这‘天香坳’,地方好,名称起得更好!四外的绿萼天香,淡欲无言,寒能彻骨,再配上些竹亭飞瀑,委实雅绝人寰!我们要在这种地方,闹得乌烟瘴气,岂不大煞风景?”

“笑面阎婆”孟三娘淡淡答道:“老人所居的西昆仑小琅环向称神仙之境,我这‘万梅谷天香坳’,何足一顾?再说以我们在武林中的身份艺业,互相略展所学,途径极多,恐怕也不必弄得乌烟瘴气,以致贻笑梅花吧!”

钟离老人好像襟怀豁达,根本不介意这位“罗刹掌教”语带讥嘲,依旧含笑说道:“可惜如此盛会,独缺令师弟‘玉箫郎君’一人……”

“笑面阎婆”孟三娘不等钟离老人说完,便即冷冰冰地,接口说道:“我潘师弟还是不在此地的好!”

“玄阴教”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闻言不觉微愕,孟三娘目光略瞥坏“夺魂旗”,又复说道:“今日不论新‘乾坤五绝’,是否如愿加盟,诸位总算应约而来,是我‘万梅谷’中宾客!我潘师弟生性高傲,记仇心切,他如在此,万一对哪位有所开罪,岂不令我左右为难,有失主人礼数!”

坏“夺魂旗”知道“笑面阎婆”孟三娘是指的自己祁连山玉柱峰折辱“玉箫郎君”潘午之事,因不便反唇相讥,只好“哼”了一声,装作不懂!

孟三娘见坏“夺魂旗”如此神态,也不愿令他过于难堪,话题一转说道:“‘夺魂旗’兄脱离旧‘乾坤五绝’,倡议另组新‘乾坤五绝’,确属明智之举!因为不久以前,我就在此处,曾与旧‘乾坤五绝’之中人物,会过一阵,觉得他虽非徒具虚名,也不见得有何特别惊人艺业!”

“八指飞魔”司空曜眉头微蹙问道:“我等与‘南笔’诸葛逸、‘西道’天痴,在庐山‘小天池’订约,明岁元宵就借孟掌教的‘万梅谷’,来个新旧‘乾坤五绝’一决高低。你说的这人是‘东僧’?还是‘北剑’?”

“笑面阎婆”孟三娘两道秀眉,微微一轩道:“是‘北剑’蒲琨,这老儿不知怎的弄错,特地跑来罗浮,说是他无意之中,将我的门下打伤,问我要不要代徒报复?我虽知他打伤那人,并不是我门下,但因气愤蒲琨老儿,言语神态,有点恃技骄人,遂折了一根竹枝,与他自以为震慑江湖的‘三指剑’,斗了七八十合!”

钟离老人哈哈一笑问道:“听孟掌教的言中之意,莫非蒲琨老儿的‘三指剑’,败在了你的青竹枝下?”

孟三娘脸上浮起半丝冷笑,秀眉又是猛然一挑,朗声答道:“我虽未胜,但也未弱他分毫!若不是‘东僧’醉头陀赶来劝解,鹿死谁手,真未可料!”

这几句话,不但“玄阴教”正副两位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鸠杖神翁”谈白水,听得双双眉头深蹙,连坏“夺魂旗”都心中微寒,暗想孟三娘这位红粉魔头,能够随手折了一根青竹枝,便与“北剑”蒲琨老儿一柄威力极强的“三指剑”,平分秋色,这种艺业,果足惊人!难道今日新“乾坤五绝”定盟一事,真要让她主盟,作为盟主。

但这种心情,只是坏“夺魂旗”一人所有,“八指飞魔”司空曜则根本就未疑心“逍遥老人”钟离哲真伪,遂向“笑面阎婆”孟三娘,含笑问道:“关于我们今日新‘乾坤五绝’定盟之事,孟掌教有何高见?司空曜等无不赞从!”

“笑面阎婆”孟三娘,点头说道:“这种事要想做到大家都心服口服,惟有绝对公平!我记得旧‘乾坤五绝’,曾在峨嵋金项,各以代表暗记,镌石留念!我们今日,也可照样施为,那旁离此四丈二三的一株老梅,与挂壁飞流之间,有块平坦崖石,我们各随已意,在石上镌物留念,也就在这一上一下的动作之间,就轻功内力二者,作极公平的评断!第一人便为新‘乾坤五绝’盟主,其余各依功力排名,我师弟‘玉箫郎君’潘午返来以后,再与名排第五之人,一较神功,败者即行除名新‘乾坤五绝’以外!”

“鸠杖神翁”谈白水听得“玉箫郎君”潘午人不在场,却仍要与最后一人,争取新“乾坤五绝”名位,而目前五人之中,论艺排名的最后一人,恐怕定是自己,知道“笑面阎婆”,存心争胜!难题尚多,不由双眉紧蹙!

“八指飞魔”司空曜,听完孟三娘话后,含笑答道:“孟掌教尊见,果然高明!这样既可试出彼此功力高下,又免得动手过招,有伤和气,真要想打,何必同室操戈且留待明岁元宵,与‘南笔西道’、‘北剑东僧’等人,好好斗上一斗!”

说完,便向钟离老人、坏“夺魂旗”、谈白水等人笑道:“我们且遵孟掌教之意,在那片崖石以上,留些纪念!这样好了,此事便公推钟离老人与孟掌教,担任评分,诸兄以为如何”

“鸠杖神翁”谈白水首先答应,其余诸人则均默不作声!司空曜见无人反对,遂含笑起立说道:“诸兄既均同意,司空曜先行献丑!”说完向众人略为拱手为礼,便出得竹亭,在那崖壁方面,缓缓走去!

坏“夺魂旗”因“凌空提气石上留痕”之举,非有真实功夫不可,未免担心被孟三娘、司空曜、谈白水等人,看破自己所导演的一场狐假虎威活剧,遂乘着孟三娘、谈白水均注意“八指飞魔”司空曜的动作之时,悄悄把“逍遥老人”钟离哲,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你轻功虽然足可应付,但内家真力方面……”

钟离哲不等坏“夺魂旗”说完,便即含笑低声说道:“昨夜我瞒着你,已到‘天香坳’内,有所布置!”

坏“夺魂旗”眉宇一开,低低问道:“布置了些什么?”

钟离哲笑道:“只在崖壁上,栽了一颗小小铁钉,少时我便可以利用它来惊世骇俗!”

坏“夺魂旗”知道这位搭档的心智之高,不在自己以下,遂不再深问,一同回身,看那位“玄阴教主”司空曜,是怎样在那崖石上面留些纪念痕迹!

司空曜既称“八指飞魔”,轻功方面,自有独到之处!他走到崖壁切近,根本未见若何作势,只把肩头略晃,全身便如急箭般地,冲天飞起四丈有余,贴近孟三娘所指定的平石上极其快捷地运指连画,石粉纷纷下落!

他所画的是一枝令箭,但石上刚刚现出一圈令箭淡痕之时,身躯已往下坠!

司空曜真气猛提,双臂一抖,身形又复升起两丈,这回却是掉头扑落,在一刹那间替石上那枝空心令箭,加点了“北斗七星”,然后双足微踹崖壁,向竹亭之中,飘飘飞转!

“逍遥老人”钟离哲等司空曜身形飘落亭内,便向“笑面阎婆”孟三娘,含笑说道:“司空教主的绝世轻功,宛如龙游凤舞,足可评得九十二分,石上留镌‘玄阴北斗令’的‘金刚指力’也可评得九十分,孟掌教以为如何?”

“笑面阎婆”孟三娘“哼”了半声,点头默认,“鸠杖神翁”谈白水遂放下自己的“鸠头铁杖”,向司空曜笑道:“司空教主绝艺惊人,小弟不揣鄙陋,也自一献薄技!”

说完,走到崖壁切近,暗提真气,双掌掌心向上,慢慢端至胸前,倏然翻转,猛力往下一按,人便藉这一按之势,平升三丈来高,足下也深深现出两只足印!

谈白水在起势已竭之后,空中改用劈空掌力,往下击出两掌,人便又升丈许,并自大袖之中,飞出一根“百步乌风草”,竖着打到壁间平石以上,与司空曜的“金刚扪力”所铸的“玄阴北斗令”,并列一处,嵌入石内!

“百步乌风草”出手,谈白水也不逞能来个什么凌空飞舞盘旋,身躯便即堕落,但刚好落在他那两只先前踏出的足印以内,分毫不错!

“逍遥老人”钟离哲见谈白水业已归座,又复含笑评道:“谈副教主这种纯用刚力,平升五丈的轻功,虽然未加飞腾变化,但起落之处,分毫不差,也评得九十分……”

“笑面阎婆”孟三娘冷冷接口说道:“轻功所贵,便在‘轻灵’二字,故而重‘清’而不重‘浊’!若讲究刚猛,不如硬斗真力多好?九十分之评,已极勉强!”

孟三娘这几句话,把位“鸠杖神翁”谈白水,讲得满面飞红,几乎无地自容!但自己确是技差一着,无法胜人,只好以铁杖丁丁点地,略舒胸头恶气,而不便还口!

钟离老人等孟三娘说完,继续评道:“关于谈副教主‘飞草嵌石’一事……”

“笑面阎婆”孟三娘不等钟离老人往下再说,又复冷冷评道;“‘百步乌风草,本质既系钢片所制,入石何难?所可略见功力的,则是‘乌风草’竖飞着壁,而嵌得不深不浅,与石同平,姑且从宽评予八十五分!”

孟三娘话音方落,竹亭之中,突然响起一阵慑人心魄的森森阴笑!

原来坏“夺魂旗”,见“鸠杖神翁”谈白水已被孟三娘说得羞愧难当,目中厉芒怒火欲喷,生怕双方弄得变脸,影响当前彼此同心合力,在明岁元宵,会斗“南笔西道北剑东僧”的大事!所以发出一阵森森阴笑,正待弄言,孟三娘的一双妙目,业已凝注他所戴人皮画具,缓缓说道:“‘夺魂旗’,你不要认为我所评过苛,须知明岁元宵大会,‘新旧乾坤五绝’,相互较功,我们之中,若有一人稍弱,岂不将在‘南笔西道北剑东僧’手下丢人现眼!”

这几句话,说得极其冠冕堂皇,坏“夺魂旗”无词可驳,阴笑几声说道:“孟掌教既然这等说法,‘夺魂旗’也略为献丑,请你严加考核,且看能不能参加明岁罗浮元宵大会,再行斗斗二十年前,在峨嵋金顶,胜负未分的‘西道东僧北剑南笔’!”

孟三娘也真想看看这位名惊天下,自己师弟“玉箫郎君”潘午,亦曾在他手中吃过苦头的“夺魂旗”,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罕见绝学,所以只对他淡淡看了一眼,冷然不答!

坏“夺魂旗”缓缓走到崖壁之前,自身边取出他那杆能够伸缩自如的“夺魂旗”来,把旗杆扯到三尺左右,然后再挂上一面骷髅白骨红绸。

竹亭之内的钟离老人、孟三娘、司空曜、谈白水等四人,均不知坏“夺魂旗”何意,一齐凝神注视!

坏“夺魂旗”挂好骷髅白骨红绸以后,伸手用旗尖点住崖壁,真气微凝,身躯渐渐凌空,竟与手中“风磨铜夺魂旗”杆平行,横钉在崖壁之上!

不单如此,坏“夺魂旗”并发出一连串极为短促的“嘿嘿”阴笑,每笑一声,便连旗带人,平升三尺!

这种升空方式,本已奇特惊人,但更见功力是他手中“夺魂旗”的骷髅白骨红绸,始终悠然下垂,丝毫不见飘动,而点住崖壁的旗杆尖端,既经如此借力,也并未在壁间留下任何痕迹。

“玄阴教”正副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鸠杖神翁”淡白水,正在双双心中惊赞佩服之时,“逍遥老人”钟离哲,却以一种极其平和的声音,向“笑面阎婆”孟三娘问道:“孟掌教,‘夺魂旗’所施展的这种身法,是不是叫做‘云旗平展节节凌虚’?”

“笑面阎婆”孟三娘,本已觉得“夺魂旗”名不虚传,听了钟离老人这两句话后,越发震惊无已!

原来钟离老人这含笑和声,二十来个字的话音,但听在孟三娘耳中,却字字宛若沉雷,仿佛心头挨上了二十来记千钧重击!

自己所闻如此,而司空曜、谈白水却毫无所觉,孟三娘哪得不惊?这“逍遥老人”钟离哲,怎会身怀与佛家无上降魔大法“天龙心语”相似的绝世功力?

因为凭自己内功修为,纵然虎豹惊于身侧,雷霆发自当头,也必心神色不变,夷然自若,但如今却被人家轻轻缓缓的几句温言笑语,震得心中起伏生波,这是何等可惊可异之事!

孟三娘在这五人之中,功力决不亚于坏“夺魂旗”,虽被震惊,心神随定,妙目微开,正待向钟离老人含笑答话,但见司空曜、谈白水专心一致地凝目空中,不由随同看去,原来坏“夺魂旗”又有动作!

坏“夺魂旗”施展“云旗平展节节凌虚”身法,三尺一升地升起四丈多高,先行伸指凌空在石上镌出具骷髅人头,两根交叉白骨,然后“夺魂旗”杆轻点崖壁,身形往上斜飞丈许,半空中红绸旗影一飘,劲风过处,所镌骷髅人头,交叉白骨四外,便添了一圈旗影凹痕,成了一面威震一天下“夺魂旗”的模样!

坏“夺魂旗”有意逞能,手内血红的“夺魂旗”影,凌空乱翻,呼呼劲响!飒飒寒风,身形在空中就势飞翔飘舞了好大半天,最后才落足在“鸠杖神翁”谈白水先前所踩出的那两只脚印以内!

“逍遥老人”钟离哲见坏“夺魂旗”回转凉亭,遂拊掌大笑,并加评语说道:“‘夺魂旗’兄,你能施展的‘云旗平展节节凌虚’轻功身法,以及拂旗生风,隔空陷石的内家真力,确实极度高明,我钟离哲全都评你九十五分!”

坏“夺魂旗”阴笑一声说道:“钟离老人,你自己那一身绝艺神功,才真叫做举世无双,何必对我如此谬赞!”

钟离老人哈哈一笑,方待答言,忽然“天香坳”外,驰进一名青衣侍女,双手捧着一封书信,恭恭敬敬地向“笑面阎婆”孟三娘施礼呈上!

孟三娘见信封上只有“密呈师姐”四字,知道是久无讯息的师弟,“玉箫郎君”潘午所书,赶紧拆开细阅!

看完以后,孟三娘脸上现出一种说不出是何意味的奇异神色,秀目微阖,似有所思!

钟离老人、坏“夺魂旗”,及司空曜、谈白水等,虽然不知信上写的何事,但见“笑面阎婆”孟三娘如此神情,知道她教中必有要事待决,遂一齐暂时缄口静声,不加惊扰!

孟三娘好生踌躇难决,闭目深思的足足一盏热茶时分,才倏然把妙目一张,精光电扫亭内诸人,自腰间取出一面上画血红长发女鬼面相的金牌,递与青衣侍女,沉声说道:“你传我的‘血令金牌’,命现在主坛的‘二云一鬼十大游魂’,齐到‘罗刹堂’中静候谕令!”

青衣侍女躬身领命,接过“血令金牌”,施礼驰去,孟三娘又向身后侍立的董飞云、胡飘云低声附耳数语,二女面上似有极度诧异神色,但又不敢动问,唯唯走去。

钟离老人、坏“夺魂旗”对孟三娘这等神秘动作,倒无所谓,但“八指飞魔”司空曜、“鸠杖神翁”谈白水看在眼中,却不禁暗生疑念!

“笑面阎婆”孟三娘看出这“玄阴教”的正副教主心意,遂发话说道:“司空教主、谈副教主,请勿多心,这是我教中一点私事,与诸位无关……”

钟离老人呵呵大笑地,接口说道:“既与我们这新‘乾坤五绝’大会无关,钟离哲不揣鄙陋,也在这‘万梅谷天香坳’中,留些雪泥鸿爪!”

“笑面阎婆”孟三娘,适才被钟离老人类似佛家“天龙心语”的轻轻数语,震动心弦一事,坏“夺魂旗”均不知情,所以如今钟离老人这一发话,最替他担心的是坏“夺魂旗”,而最想仔细看看他武功究竟到了何等地步的,却是这位“罗刹掌教”!

钟离老人发话以后,又向“笑面阎婆”孟三娘,含笑说道:“孟掌教,你这‘天香坳’中,有无笔墨?借枝大笔我用!”

孟三娘胸罗万有,笔墨自然现成,刹那间,便由侍者取到!钟离老人持笔饱蘸浓墨,便从从容容地,踱出亭中走出崖壁!孟三娘、坏“夺魂旗”、司空曜、谈水白等四名武林一流好手,仔细注目之下,均觉钟离哲所用身法,太已灵奇!原来他竟施展轻功中最高无上的“凌虚蹑空气”,徒步登高,而且神态自如,两只云履履尖,便似钉在崖壁上不停移动一样!

坏“夺魂旗”先前以旗杆点壁升空,已觉新奇,如今钟离老人这一显露,他虽知自己这位搭档,轻功极高,但尚不知能高明到如此地步!

钟离老人全身凌空,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到四丈四五,才驻足改用左手食指,轻轻虚点崖壁,以右手中的大笔浓墨,风舞龙飞写了一个“乾坤五绝”中的“绝”字!

这个“绝”字,其大足有三尺方圆,钟离老人挥洒之间,始终仅以左手一根食指,支持全身!而且除了坏“夺魂旗”知道钟离老人指下,可能有一根事先钉好的铁钉,便于借力以外,孟三娘、司空曜、谈白水等,都还认为钟离哲功力既到如此惊世骇俗,直到“绝”字写完,崖壁上也不曾被手指点出什么痕迹!

这四人之中,司空曜、谈白水是想厚结党羽,联合“罗刹”、“玄阴”两教,实力加强,永霸天南,孟三娘与坏“夺魂旗”,则想技压群雄,作为新“乾坤五绝”的领导人物!

钟离哲是由坏“夺魂旗”弄来,事事还似听他指挥?所以如今最惊心的还是“罗刹教”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她瞩目石壁之间,见钟离哲那个大“绝”字,业已写好一半,墨色极浓,但毫不外溢下流,分明又是凝注真力,借大笔笔锋,镌石贮墨!

孟三娘性情极傲,近年因所练“罗刹阴功”,突飞猛进,颇思与“西道、东僧、南笔、北剑、夺魂旗”等“乾坤五绝”,一较雄长!但自被钟离老人几句轻描淡写的笑话,扣动心弦,加上所接师弟“玉箫郎君”潘午,及爱徒孟浮云来函,心情业已大变!

她方自目注崖石,及钟离老人身形,玄思百转之际,董飞云已自“天香坳”外驰来,向孟三娘缴还“阎婆血令”,恭身禀道:“启禀掌教,本教所有主要人物,业已齐集‘罗刹堂’中,恭候掌教令谕!”

孟三娘眉梢一扬,向坏“夺魂旗”说道:“钟离老人名下无虚,目前诸人之中,恐怕谁也难与争胜!孟三娘‘罗刹堂’中有事,去去就来!”

说完身形起立微闪,便与董飞云走向“天香坳”外!

坏“夺魂旗”这时心中忽也兴起一丝疑念,因为钟离老人适才告诉自己,说是他昨夜悄悄来此,有所布置,但他是怎样预知孟三娘心意,而恰好布置在这片指定的崖壁平石之上?

心中既然起疑,便回想着自己与这钟离老人结识,并拉他出来,参加新“乾坤五绝”会盟经过。

那时自己偶然遇见这位“穷家帮”中隐迹已久的“闪电神乞’诸明,互相交契,因发觉他轻功之妙,几乎罕世无俦,才想起使他冒充天下武林无不尊重的西仑小琅环“逍遥老人”钟离哲,为自己加壮声势,筹组新“乾坤五绝”!

但最近侧目旁观,这位冒牌钟离老人的“闪电神乞”诸明,不仅轻功之高,高得几乎出乎自己意料,其他功力心计,也仿佛旦夕之间,均有进步,并进步得极其神速!

如今罗浮山“万梅谷天香坳”内,新“乾坤五绝”,各展神功,争取盟主名位,是何等重要之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位心高气傲无比的“罗刹教”掌教,“笑面阎婆”孟三娘,居然在言语以内,对钟离老人已微露怯意!

坏“夺魂旗”正为自己所拉来的这位有力帮手,暗暗得意之际,钟离老人已用原上壁身法,缓步而落,走回亭中,笑向坏“夺魂旗”说道:“孟掌教何在?如今该我们看看她的罗刹绝学!”

“玄阴教”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先对钟离老人,备致赞誉一番,并告以孟三娘往“罗刹堂”,处理要事,声明少时即来,然后向坏“夺魂旗”及谈白水二人,哈哈笑道:“这位红粉魔头,会不会因为见了钟离老人,与‘夺魂旗’兄的绝世神功,自知无法企及!而畏难退去,不来参与了?”

坏“夺魂旗”犹未答言,钟离老人业已呵呵笑道:“司空教主!你怎不知孟三娘目空四海,心雄万夫!尤其是在她自己的‘罗刹教’根本重地以上,决不会甘于受挫!何况除去‘夺魂旗’兄不算,我这几手骗人的玩意,更难看在她的眼内!”

坏“夺魂旗”阴森森地一笑,人皮面具上,惨白的薄嘴唇,动了一动,正想对钟离老人说话,突然一名“罗刹教”中弟子,匆匆跑来,双手托着一封密函,说是孟三娘有命,要交与“夺魂旗”亲启!

孟三娘人不回来,却有信至,坏“夺魂旗”不免略生怀疑,接函在手,未肯立即开拆!

钟离老人见状微笑说道:“孟三娘虽骄狂凶暴,心地倒还光明……”

坏“夺魂旗”脸上一红,不等钟离老人说完,便把孟三娘派遣的“罗刹教”中弟子送来的密函拆开,居然重复看了两遍,才向钟离老人怪笑道:“我们这趟罗浮之行,算是失败一半,成功一半!失败是彻底失败,成功地则又异常成功……”

钟离哲、司空曜,及谈白水三人,听得均有点没头没脑,“夺魂旗”又声如鹰隼地阴笑说道:“孟三娘不参加这次新‘乾坤五绝’之盟,是不是彻底失败?”

三人之中,尤其是司空曜、谈白水二人,闻言也觉不如理想,有点失意,但“夺魂旗”又把那封密函递过,阴笑连连地叫道:“孟三娘虽不肯参加新‘乾坤五绝’一盟,却把她毕生辛苦手创的‘罗刹教’整个送给了我们……”

“八指飞魔”司空曜哪里会信这种怪事,但接过密函看时,才啧啧惊奇不已!

原来“玉箫郎君”潘午,携带孟浮云,去往福建武夷绝峰,采那淬炼“孔雀指力”所需的“天绝钩藤”!但“天绝钩藤”尚未到手,师叔侄二人,便不幸为一条守藤灵蛇所逼,双双坠入极深幽谷!换了常人早已摔死,潘午、孟浮云则倚一身上乘轻功,加上趋避得法,不过略受损伤,无甚大碍!可恼的是这条幽谷,不仅是个死谷,并且峭壁百丈,密布苔藓,又陡又削的,根本无路上下。

“玉箫郎君”潘午,及孟浮云,找了足有月余,百计皆绌,也找不出半条出谷路径,但因缘巧合,居然被他们找到册未曾为世所知的武学奇书,叫做“玄玄真经”,经上所载各种武功,竟与他们“罗刹派”,脉络相通,不过精奥无比,异常难解!

潘午、孟浮云遂在谷中一面参经,面寻思出谷之策,转眼又是月余光阴,出路仍未想出,孟浮云却收服了一只通灵翠鸟!

“玉箫郎君”默计时日,知道即届新“乾坤五绝”争胜之期,师姐孟三娘见自己带她爱徒,久出不归,定然焦急异常,遂修书一封,命孟浮云所养那只通灵翠鸟,衔往谷外一试!这封书信,居然到了孟三娘手中,她拆阅之下,得知详情,心中立即反复难定!

直到钟离哲神功稍露,一语惊人,才使孟三娘下了决心,使令“罗刹门”中主要人物收拾贵重细软,齐集“罗刹堂”中,静等自己若能艺压群伦,便做这新“乾坤五绝”盟主,若无法超越“夺魂旗”、钟离哲,则决不作第二人想,立即解散“罗刹教”,率领“二云一鬼十大游魂”,驰赴武夷,救出师弟爱徒,同参“玄玄真经”,过上三年五年,再行崛起江湖,非与“乾坤五绝”,争这武林霸主不可!

念头既定,加上钟离哲凌空缓步,绝艺惊人,孟三娘自愧弗如,遂依照定计,前往“罗刹堂”中,晓谕遣散众徒,带走现在罗浮的“二云一鬼十大游魂”,并吩咐传谕目前不在谷中者,得讯立即赶往武夷,然后修书一封,命人持交“夺魂旗”开拆!

诸人看见孟三娘留书以后,心中忧喜参半,忧的是孟三娘突然走,明岁元宵大会,便少了一名极好臂助,喜的则是平白得了“万梅谷”这片基业!

钟离哲脸上神色不变,“玄阴教”正副两位教主,喜多于忧,只坏“夺魂旗”人皮面具之后的目光之中,却仿佛是忧多于喜!

坏“夺魂旗”忧多于喜之故,是因为明岁元宵的“新旧乾坤五绝”大会日期即届,虽然旧“乾坤五绝”之内少了“夺魂旗”,只剩“西道、东僧、北剑、南笔”,但新“乾坤五绝”方面,又突然少了个“笑面阎婆”孟三娘,以四对四,恐怕自己这边,将处下风,选不出在何一人,能有信心接得住“南笔”诸葛逸的“坎离指”与“生花七笔”!

尤其是自己决不相信一个“穷家帮三异丐”中的“闪电神乞”诸明,会练出那等绝世轻功!智计又高,如今凌空挥笔,墨嵌石中,更令自己对他莫测高深,难猜究竟。

此人倘若真是“闪电神乞”诸明,何来这高武功?倘若不是“闪电神乞”诸明,则他又是哪道人物?化名则甚?为何对自己事事特别恭顺?

坏“夺魂旗”忧形于色,一头玄雾,满腹疑云,钟离老人则笑吟吟只顾饮茶,不加理会,还是“玄阴教主八指飞魔”司空曜,看透坏“夺魂旗”心意,含笑说道:“‘夺魂旗’兄,不必为元宵大会之事悬忧,孟三娘把既把这片基业,赠送我们,司空曜便立传‘玄阴北斗令’,把我教内‘龙虎风云’四大堂主,一齐调来罗浮,合力对付‘西道东僧南笔北剑’,并在这‘天香坳’下,遍埋地雷火药,倘若真正对方太强之际,觅机退出,药线一燃,再狠的‘南笔西道’,亦必齐化劫灰,武林之中,尚有何人能与我们争霸?”

司空曜话音方落,钟离老人首先拊掌赞成,呵呵大笑说道:“对对对,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司空教主此言,才是真正的英雄论调!”

“八指飞魔”司空耀听不出这位钟离老人,究竟是在称赞自己?还是讽刺自己?只得干笑两声,默然住口!

坏“夺魂旗”人皮面具之内的目光,变得异常冷酷,阴森森地一注钟离老人,突然狞声厉笑,手中血红的“夺魂旗”影,左右三翻,卷起阵阵寒风,使这竹亭之中,充满了一片凄迷恐怖景象。

“夺魂旗”的狞声厉笑,及血红旗影连翻,着实使“众人”大吃惊!但这所谓“众人”,不是指的罗浮山“万梅谷天香坳”竹亭之中的钟离老人、司空曜、谈白水等几个老怪,而是指的勾漏山“落魂谷潜龙堂”内,东南西北,围战上官灵的“玄阴教”“龙虎风云”四大堂主!

原来上官灵性傲逞能,单独挑战“玄阴教”“龙虎风云”四大堂主,结果在“流云堂”堂主“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的“三阴绝户掌”力,“天风堂”堂主“不坏金刚”萧适的“大力金刚手”,“飞虎堂”堂主“脂粉阎罗”孙翠翠的“玄阴鬼爪”及“潜龙堂”堂主“芙蓉剑客”靳潜龙的“芙蓉剑术”,纷纷围攻之下,立时险象横生!

十招左右,倒还有攻有守,二十招左右,只剩下架隔遮拦,将近三十招时,上官灵展尽一身所学,把天痴道长所授“玄天七十二拂”、“南笔”诸葛逸所授“惊神三式”以及偷学钟离老人的一飘闪身法,综合施为,才险煞人地,在对方四位武林一流高手的爪风剑影,及呼呼怪响劈空掌力环攻以下,勉强展转腾挪,情势已到极其危殆的千钧一发地步!

场中的上官灵,生死呼吸,场外的“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则通身汗下,提心吊胆,虽然上官灵只要能接满四十招,便算得胜,但照目前情势看来,无论如何,也决难支持到三十五合以上!

就在这种急煞人的紧要关头,突然一阵慑人心魂的阴森怪笑,自“潜龙堂”堂顶的梁上传来,半空中并有金红相间的光华连闪,“龙虎风云”四大堂主齐觉有物沾身,慌忙各自停手,往后一退!

果然靳潜龙、孙翠翠、萧适、柳东萍等四人的衣襟之上,均插着一根通体圆形的三寸金针,针尾并有小条上画骷髅白骨的红绸,微微展动!

“夺魂旗!”“三阴绝户生死手”柳东萍首先惊呼!

对了,谁不认识这是震慑武林的“夺魂旗”?但“夺魂旗”颇与“玄阴教”正副教主交厚,前些日还在这“落魂谷”中作客,与司空曜、谈白水等,同赴罗浮,今日更值腊月初九,是新“乾坤五绝”的会盟之期,“夺魂旗”怎会又回此地?并帮助上官灵,对同盟好友“玄阴教”下的“龙虎风云”四大堂主出手?

不仅“芙蓉剑客”靳潜龙等疑念难释,连上官灵、方琦二人,也抬头往上观看,只见梁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人,黑衣蔽体,脸色死板板的冷若寒冰,一望而知戴有极好人皮面具,不是那真真假假,扑朔迷离的“夺魂旗”,还有哪个?

代掌“玄阴北斗令”的“芙蓉剑客”靳潜龙,双拳一抱,首先施礼说道:“‘夺魂旗’老前辈……”

梁上的“夺魂旗”,声音如蚊哼地说道:“我以为‘北溟老怪八指飞魔’司空曜所创的‘玄阴教’,是什么剑树刀山,龙潭虎穴,教内‘龙虎风云’四大堂主,又是什么样的江湖豪俊,山泽异人!原来只会倚众逞凶,集四人之力,欺负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嘿嘿嘿……”

“潜龙堂”堂主“芙蓉剑客”靳潜龙,被“夺魂旗”这阵“嘿嘿”阴笑,笑得满脸飞红,羞愧难当,偏又无词可对!遂功力暗聚右手五指,朗声发话说道:“老前辈所责至当,靳潜龙从此无颜再闯江湖,且俟司空教主与谈副教主归来,缴还‘玄阴北斗令’后,便即归隐林泉,绝口不谈武事!”

话声落处,右手五指齐弹,一片极为清脆的“铮铮”龙吟,居然硬把平素视如性命,利能吹毛截铁的那柄“芙蓉剑”,弹成五段,“当啷啷”堕落在地!

这时,上官灵业已退出圈外,与“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手携手地并立一处。“芙蓉剑客”靳潜龙这一弹断“芙蓉剑”,梁上的“夺魂旗”,不由赞道:“君子之过,宛如日月之蚀,靳潜龙你知过能改,果然不失为英雄行径,独秀‘龙虎风云’!‘玄阴教’寿命,本就不会太长,你能及时归隐便是最佳退步!”

“夺魂旗”这几句话,说得比较大声,上官灵忽然觉得“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与自己互相握在一起的手臂,有点微微颤动。

但此时“潜龙堂”上情势,犹未松懈,上官灵不便向方琦问故,仍然凝神注视“龙虎风云”四大堂主之动静!

“芙蓉剑客”靳潜龙听完“夺魂旗”话后,微微一叹,但那“脂粉阎罗”孙翠翠,却又激发她那刚愎凶暴天性,暗想自己人多,便连“夺魂旗”也斗在一起,亦无不可!遂狞声叫道:“‘夺魂旗’,你狂些什么?前些日你还不是在这‘落魂谷’中,教主长,教主短的,奉承我家……”

“夺魂旗”不等“脂粉阎罗’孙翠翠说完,使即阴森森地一笑说道:“我此来便为了想斗斗司空老怪,与‘鸠杖神翁’,昨日方到勾漏山,谁会……”

“脂粉阎罗”孙翠翠也曾听说“夺魂旗”有真有假之事,闻言恍然顿悟,这梁上坐的“夺魂旗”与前些日在“落魂谷”中做客的“夺魂旗”并非一人,遂抬头厉声叫道:“原来你是假‘夺魂旗’……”

梁上的“夺魂旗”,方自冷笑一声,上官灵因业已从他们的问答之中,知道替自己解围的“夺魂旗”,是在东海所遇的好“夺魂旗”,遂插口叫道:“孙翠翠你懂些什么?‘夺魂旗’只有好坏之分……”

梁上的好“夺魂旗”冷然叫道:“上官灵,对付这种东西,不必多话,把他们打服算完!孙翠翠,难道你还敢对我逞凶发狠”

黑衣大袖微扬,三线金光,疾如电闪弛,便向“脂粉阎罗”孙翠翠胸前飞去!

孙翠翠久栗“夺魂旗”这种尾缠骷髅白骨红绸,三寸金针的追魂夺命之名,以为对方已下杀手,不由惊得满头白发齐飘,赶紧旋展绝顶轻功“水面浮萍”左跃八尺!

武功一道,毫厘之差,便足以缚手缚脚,何况孙翠翠所遇对手是名惊天下的“夺魂旗”!所以饶她身形闪得再快,胸前“玄机”、“气门”以及“七坎”等三处重穴以上,业已全被“夺魂金针”打中。

这三根“夺魂金针”,打得手法太妙,每根都是破衣而不破肉,所中部位均系死穴,孙翠翠却丝毫未伤,只在她那件锦绣长衣以上,挂着三枚金针,针尾红绸,飘飘荡荡,上面画着赫然夺目的一个骷髅人头,与两根交叉白骨!

孙翠翠觉得自己身为“玄阴教”“飞虎堂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夺魂旗”如此戏弄,委实太已难堪!遂凶性大发,真力一凝,十枚长长指甲,一齐坚挺,锐若钢刀,向“夺魂旗”厉声叫道:“‘夺魂旗’,你若真有本领,便下来与孙翠翠拼斗百合!光躲在梁上,暗箭伤人,难道就算得了英雄好汉?我看你根本就不配称为‘乾坤五绝’之中人物!”

“芙蓉剑客”靳潜龙听孙翠翠叫阵,知道要糟,果然“夺魂旗”听完话后,怪声一笑,黑衣飘飘,身形已自梁间往下纵落。

“脂粉阎罗”孙翠翠,“玄阴鬼爪”的功力,业已凝到十二成,乘着“夺魂旗”身形即将及地,最难腾挪闪展的刹那之间,电扑而过,十指箕张,带着锐响惊人的“嘘嘘”破空怪啸,直向“夺魂旗”当胸抓去!

她所选择的袭击时机,确是对方最难招架闪避的有利时机,但哪知“夺魂旗”根本不招不架、不闪不避,任凭“脂粉阎罗”孙翠翠能透石穿石,并见血封喉的一双“玄阴鬼爪”,抓在自己胸前的黑衣之上。

“脂粉阎罗”孙翠翠“玄阴鬼爪”一落,方琦、上官灵、靳潜龙等人,即听得“夺魂旗”发出一阵极长极长,连绵不绝的“嘿嘿”狂笑,以及孙翠翠狞厉不堪的凄惨哼声!

原来她那一双锐利如刀的鬼爪,既未抓进“夺魂旗”的黑衣以内,又似撤不回来,只随着“夺魂旗”的“嘿嘿”狂笑,额间大汗淋漓,口中惨声连哼,通体不停抖颤,并自十指的指甲缝中,渗出紫黑鲜血,一滴一滴地直往下落!

“夺魂旗”越笑越觉得狂放无伦,“脂粉阎罗”孙翠翠则越抖越觉精神萎顿,靳潜龙等明知孙翠翠是被“夺魂旗”震压江湖的“七煞寒灵阴功”所制,生命危在顷刻,但谁也不敢,亦复谁也不能向前援手!

还是上官灵看不过去,方自叫了一声:“‘夺魂旗’老前辈……”

“夺魂旗”长笑忽收,“脂粉阎罗”孙翠翠也吁声长叹,仆倒在她自己指甲中所流出的紫黑血液以内!

“夺魂旗”向地上看了一眼,冷冷说道:“‘玄阴鬼爪’,见血封喉,孙翠翠一生恃此,杀人无数!如今自食其果,足可见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天理昭彰,丝毫不爽!”

说至此处,转面向“芙蓉剑客”靳潜龙说道:“司空曜与谈白水既然不在‘落魂谷’内,你们非我敌手!孙翠翠若非妄自逞凶,我也决不会伤她,这笔帐留待我与司空老怪,及‘鸠杖神翁’将来再算便了!”

靳潜龙、萧适、柳东萍三位堂主,面寒似水,哑口无声!

“夺魂旗”遂又对上官灵笑道:“你要救的那位‘银须剑客’方百川,不但早已脱困,并是由‘北剑’蒲琨传了他二十四手‘回风剑法’,在‘脂粉阎罗’孙翠翠手下,找回场面而去。如今‘玄阴教’正副教主,均不在此间,我们便把‘落魂、销魂、惊魂、断魂’四谷,整个闹翻,也觉无味!且自离开此间,我要与你谈谈东海别后情事!”

“夺魂旗”说话之间,目光不时飘到“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身上,但却未对他招呼理会。

上官灵自东海“长生矶”一会以后,便对这好“夺魂旗”颇有好感,遂拉着“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略向靳潜龙等人告别,随着好“夺魂旗”,展开轻功,往谷外走去!

方琦似乎受了什么异常激动,半语不发,但被上官灵拉着的手臂,却颤抖得令上官灵暗中惊诧不已!

三人互相默默无声地,出了“断魂谷”口“玄阴教”的范围以外,好“夺魂旗”才在一片小林之内停步,上官灵替方琦向好“夺魂旗”引见道:“‘夺魂旗’老前辈,这位是方琦老前辈,江湖人送外号,‘独脚追风仁心神丐’,名列‘穷家帮三异丐’以内!”

好“夺魂旗”此时神情倒并不倨傲,向方琦笑声说道:“‘穷家帮三异丐’名满江湖,方大侠……”

“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不等好“夺魂旗”说完,突然仰面朝天,一阵纵声狂笑!

这阵狂笑,把上官灵笑了个满腹疑云,好“夺魂旗”也略微往后退了半步!

方琦笑完,双目之中,射出炯炯神光,注定好“夺魂旗”,缓缓说道:“诸兄何必如此戏弄故人!你虽脸带人皮面具,身穿黑衣,武功又因练了‘幽冥十三经’中,‘第四、六、八、十’四篇经文,精进得超越常流,并借用‘夺魂旗’外号!但声音举止,却依旧瞒不过你这多年老友,彼此同列‘穷家帮三异丐’之中的方琦,我到眼便即认出你是‘闪电神乞’!”

上官灵早被“夺魂旗”的真假好坏,弄得一头玄雾,如今听方琦认准好“夺魂旗”就是“闪电神乞”诸明,遂也瞪着两只大眼,看好“夺魂旗”怎生答话!

好“夺魂旗”静静听完“独脚追风仁心神丐”方琦的话后,也是一阵纵声狂笑,突然伸手把脸上所戴的人皮面具揭落!

这人皮面具以内,是一副冷傲无比的清瘦老人脸庞,上官灵自然感觉陌生,但方琦却发出一声欢呼,证明自己所料不差,这位好“夺魂旗”,果然就是与自己阔别多年的老友,“闪电神乞”诸明。

“闪电神乞”诸明,揭露开本来面目以后,立与方琦执手寒暄,并含笑问道:“彼此多年老友,方兄识破我本来面目,并不为奇,但你怎知小弟曾获‘幽冥十三经’?连那‘第四、六、八、十’篇数,也均宛如目睹!”

方琦与失踪多年的旧友,一旦重逢,心情自然愉快已极,哈哈大笑说道:“一别十余年间经过,自然彼此说来话长,诸兄找个清静所在,我们才好尽情一叙!”

“闪电神乞”诸明,纵目四周,见这片小林,地虽不广,树林却均古翠参天,遂向方琦、上官灵笑道:“我们就到这树上谈,岂不清静?”

三人上树以后,上官灵首先想打破胸中的闷葫芦,含笑问道:“诸老前辈,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闪电神乞’不做,要装起‘夺魂旗’来?还有一个坏‘夺魂旗’,是不是他才是当年峨嵋金顶论技的‘乾坤五绝’之一?”

“闪电神乞”诸明摇头失笑说道:“这件事不要说上官老弟弄不明白,连我自己都搞得如坠五里雾中!我虽不是真‘夺魂旗’,但那不知来历的坏‘夺魂旗’,也不是真‘夺魂旗,’甚至连我与坏‘夺魂旗’最近周时所遇的第三位‘夺魂旗’,还不知道是不是昔年与‘西道、东僧、南笔,北剑’,在峨嵋金顶互较神功,未分胜负的真‘夺魂旗’呢!”

上官灵、方琦闻言,同时失惊叫道:“还有第三个‘夺魂旗’?”

“闪电神乞”诸明笑道:“这是我与坏‘夺魂旗’同时亲眼所见,并追了半天,也未曾追上,怎会有假?上官老弟与方兄,且听我叙述化身‘夺魂旗’经过,然后就彼此所知,综合推敲,或许能把坏‘夺魂旗’的本来面目,及真‘夺魂旗’究竟是谁,推究出来,得到解答!”

上官灵心想你们这一好一坏两位“夺魂旗”,几乎已把武林间闹得天翻地覆!如今居然又出来第三位“夺魂旗”,简直越演越觉迷离扑朔,越推究越是兴趣无穷,遂与方琦二人,凝神静听!

“闪电神乞”诸明,微微一叹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十数年前,我便因一事,略为妄杀,以致受了本帮帮主的秘密责罚!”

方琦闻言诧然叫道:“彼时方琦正在‘穷家帮’中,秉‘朱红竹杖’,执掌刑堂,诸兄受罚之事,却怎半点不知?”

“闪电神乞”诸明赧然说道:“帮主便因小弟平素名声颇好,特予留情,只是私人当面斥责,未交刑堂发落!但小弟生性狂傲,方兄应所素知,虽然帮主隐恶不扬,亦已自觉无颜,遂留柬告别帮主,在江湖之间,随意飘荡!谁知事有凑巧,走到鄂皖赣三省交界之处,突然无意中在一片荒坟以下,发现一座地阙……”

上官灵听到此间,接口笑道:“这一段情由,我们知道。诸老前辈在地阙之内,救了一人,并得去‘修罗尊者’所遗‘幽冥十三经’中的‘第四、六、八、十’四篇经文!”

“闪电神乞”诸明看了上官灵一眼,含笑说道:“可能方兄与上官老弟,曾经遇见昔年地阙之内,身中毒针,奄奄待毙,被我留药所救之人,不然也决不会知道这种底细!”

方琦、上官灵因急于听取那第三位“夺魂旗”出现的故事,遂未曾告知、“闪电神乞”诸明,在“万姓公坟”以下的“九幽地阙”之内,遇见“幽冥神君”阎元景等情事,只是含笑点头示意!

哪知就因这偶一疏忽,未加说明,后文书中的无限风波,却因之而起!

“闪电神乞”诸明,见方琦、上官灵果然点头承认曾遇自己昔日所救之人,也未细加追问,继续说道:“我得到这四篇‘幽冥十三经’文以后,觅地稳居,苦练十四五年,武功大进,自然难耐寂寞,欲思再出江湖!但昔日名号,因自嫌已有污点,不愿再用,遂考虑以何种面目与武林人士相见!想来想去,想起昔年因生性好奇,曾在峨嵋金顶,藏身一株中空古木以内,忍饥挨渴地偷看‘乾坤五绝’较技!其中‘夺魂旗’身材,与我仿佛,又复带着人皮面具,比较容易装扮!何况偷听‘乾坤五绝’的彼此谈话,得知在蛾嵋金顶一会之前,‘夺魂旗’与其余‘西道、东僧、南笔、北剑’四绝,均尚闻名未见!而十余年来,此人踪迹,久绝江湖,遂决心打造‘夺魂金针’,置备黑衣及人皮面具,准备借用‘夺魂旗’名义,重现江湖走动!”

上官灵听到此处,忍不住地截断“闪电神乞”诸明的话头,蹙眉问道:“诸老前辈,‘夺魂金针’好造,黑衣好做,就连人皮面具,也不甚难!但你用作兵刃的那杆‘风磨铜夺魂旗’,是从哪里来的?”

“闪电神乞”诸明大笑道:“妙就妙这里,‘夺魂旗’所用‘夺魂旗’,与我们‘穷家帮’的‘四煞降魔棒’,异曲同工,不过一黄一黑,并在顶端多挂了一面骷髅白骨的红旗而已!我把‘四煞降魔棒’,漆成黄色,再加一面骷髅白骨红旗,岂不就成了‘夺魂旗’但本质却非风磨铜,若与‘北剑’蒲琨的‘三指剑’,或‘东僧’醉头陀的‘龙虎钢环’,来个硬碰硬的互较真力之时,难免要立现原形!”

上官灵这才恍然大悟,与方琦相顾一笑,静听“闪电神乞”诸明,往下叙述。

“闪电神乞”诸明,要过方琦的酒葫芦来,喝了几口,用黑衣大袖,一抹嘴唇,继续笑道:“我因隐居之地,邻近东海,遂先行扫荡鲍长雄的‘金蛟盗窟’,并为了试验装扮‘夺魂旗’相像与否,特地跑到‘长生矶’上拜会‘东僧’!”

上官灵含笑问道:“那位醉头陀,难道就认不出你不是峨嵋金顶相会之人?”

“闪电神乞”诸明笑道:“适才我已说过其余‘乾坤四绝’,与‘夺魂旗’,在金顶一会以前,根本互相闻名未见,而金顶会后,一别又是十有余年,何况当时我藏身古木之中,亲见盛会情景,‘东僧’醉头陀起初自然容易被我瞒过。”

“闪电神乞”诸明,说到此处,眉峰一蹙,略为思索又道:“但自‘长生矶’陆沉,真伪好坏‘夺魂旗’之谜,盛传江湖以后,那位口醉眼不醉、人醉心不醉的醉头陀,大概业已猜出我不是真‘夺魂旗’,不过以他那等襟怀,只要我行止无亏,一样可以彼此交厚,是不是昔年峨嵋金顶相会之人,又有何碍?”

上官灵插口笑道:“坏‘夺魂旗’为恶西北。好‘夺魂旗’盛誉东南,直到东海会,‘长生矶’陆沉以前诸事我们都还清楚,所急于想听的。却是第三个‘夺魂旗’,怎样出现!”

“闪电神乞”诸明笑道:“话得从头细说,才会有条有理,脉络分明,不然这样一桩曲折离奇,错综复杂‘武林三现夺魂旗’的故事,连我是局内人,都有点糊里糊涂,岂不要弄得你们头昏脑胀?”

又在葫芦中喝了两口美洒润喉,然后继续说道:“‘长生矶’陆沉后,我与‘北剑’蒲琨父子,同舟共济,在骇浪惊涛之中,逃得性命,彼此已不愿再争那口无聊闲气,遂相互告别,他父子到罗浮山‘万梅谷’去找‘笑面阎婆’孟三娘,我则仍在江湖流转!此一会,我自己发觉虽然十余年苦心参研‘幽冥十三经’中的‘第四、六、八、十’四篇经文,倘若认真动起手来,仍非‘北剑东僧’等真正‘乾坤五绝’人物之敌!何况又听你说是坏‘夺魂旗’的功力,也要比我略高半筹,遂心想既已重出江湖,岂甘后人?总须设法再使武功略为增进!但武功一道,除了意外巧获世灵药,前贤秘笈,或多年面壁,潜心苦参以外,哪会轻易有进?想来想去,不如再到昔年巧得这‘幽冥十三经’的地阙之中,一试机缘,倘若能把其余九篇经文全数找到,岂不足以逞雄一世?”

方琦听后,微笑问道:“诸兄又去了鄂皖赣三省交境的‘万姓公坟’趟?”

“闪电神乞”诸明点头笑道:“我一到‘万姓公坟’,奇事便生,首先入目的就是在荒烟蔓草之中,插着十面骷髅白骨红旗,迎风摆摇。”

上官灵失声叫道:“坏‘夺魂旗’!”

“闪电神乞”诸明点点头,遂把自己在“万姓公坟”,恶斗坏“夺魂旗”,及发现第三“夺魂旗”之事,叙述一遍,并告知方琦、上官灵,自己与坏“夺魂旗”,空自在乱坟之间,追了半天,不但未曾追上那位第三“夺魂旗”,竟连坏“夺魂旗”,也不知去向!

上官灵静听“闪电神乞”诸明,把话讲完,偏着头儿,想了一想,突然问道:“诸老前辈,你与坏‘夺魂旗’打了半天,有没有觉得他所练武功,与你颇有相似之处?”

“闪电神乞”诸明神色一惊,诧然问道:“上官老弟,你是如何得知?那坏‘夺魂旗’不但武功与我大同小异,极其仿佛,我们并发现彼此倘若气味交投,互相开诚研磋,融会补益,定可增长不少威力!”

上官灵侧脸向方琦笑道:“方老前辈,如今的坏‘夺魂旗’的真相亦明,就是还不知道究竟真‘夺魂旗’是谁,那第三个出现的‘夺魂旗’是不是真,及真‘夺魂旗’是否尚在人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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