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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封炉赠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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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那“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之间的古道上,缓缓驰来一匹瘦马。

马瘦,人更瘦,马上人穿着一袭黄衫,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任由瘦马驮着他缓缓走去。

古道边有一间酒楼,楼中客人还不少。

这时有三个大汉正坐在靠窗边的一张桌旁,在低谈浅酌。

他们看到那一骑瘦马缓缓踱过,左首那虬髯大汉禁不住笑道:“许大哥,你看那一人一骑,马瘦、人更瘦得可怜……”

那被称为许大哥的答道:“戚二弟,你别看他人瘦,他可不是好惹的!”

虬髯大汉笑道:“他不好惹,我戚春雷也不好惹!”

那许大哥道:“二弟,休要卖狂,你戚春雷虽不好惹,我许大昌又岂是好惹之人你知……”

戚春雷仍然不服地皱眉叫道:“我知道他是谁他总是人,不会是天王老子!”

许大昌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含笑问道:“戚二弟,你知不知道‘十二金刚’”

戚春雷连连点头,一挑拇指,目闪神光地答道:“当然知道,‘十二金刚’之中,虽然有邪有正,但论起武功造诣,却均是些傲视江湖,罕遇敌手的顶尖儿人物!”

许大昌点头笑道:“对了,我们这等整日刀头舔血,剑底惊魂,把脑袋拴在裤带上的江湖人,并不怕什么‘天王老子’!

但对‘十二金刚’,却谁都得顾忌三分!“

戚春雷恍然有悟地,神情一震,失声叫道:“许大哥,你……你是说方才那骑瘦马的奇瘦黄衫老者,就是‘十二金刚’中的‘瘦金刚’孙一尘”

许大昌方一点头,他们邻桌上的一位年轻书生,突然站起身形,抱拳笑道:“三位仁兄,可许小弟移座同饮,以便请教厂这书生年龄仅约二十,身穿一件宝蓝儒衫,面如冠玉,相貌美得惊人,在英朗挺拔中,并深深流露出潇洒俊秀之致!

仅凭这份风神,已令人乐于结交,何况又是彬彬有礼地笑颜相向

许大昌因身为三人之长,遂起立拱手笑道:“仁兄不弃,自然欢迎!小弟许大昌,这是我结盟二弟戚春雷,三弟樊振,请教仁兄怎么称谓”

蓝衣书生招呼酒保把酒菜座位,一齐移过,含笑答道:“小弟姓朱,单名一个楠字。”

许大昌觉得这“朱楠”的姓名颇生,装束也不似武林中人,但那出群风采,却又极所罕见,遂一面斟酒相敬,一面问道:“朱兄适才曾称有事见教……”

朱楠摆手笑道:“许兄莫谦,小弟不是见教,只是求教,因我非江湖中人,却极愿与江湖人物交友,并渴爱见闻各种痛快淋漓的豪迈江湖事迹。”

戚春雷掀髯举杯,扬眉叫道:“朱兄有话,尽管请问,我弟兄是知无不答,答无不尽!”

朱楠举起杯来,与戚春雷相互饮干,微笑说道:“适才小弟听得戚兄提起‘十二金刚’,但不知这‘十二金刚’,都是些什么人物”

戚春雷“哈哈”大笑说道:“这问题不难答复,所谓‘十二金刚’,就是业已在武林中成名甚久的‘病金刚焦建、瘦金刚孙一尘、矮金刚欧阳高、八臂金刚龙啸天、神力金刚孟邦、毒金刚申屠豹、白发金刚伏五娘、风流金刚伏少陵、瞽目金刚阎亮、醉金刚方古骧’等十人,再加上新近才在江湖中走动的‘粉黛金刚’诸葛兰、和‘玉金刚’司马-两位。”

朱楠眼皮连眨,仿佛把戚春雷所说,一一记在心中,微轩双眉,又复问道:“这‘十二金刚’之中正邪如何分判”

戚春雷正待答话,他三弟樊振,在一旁低声叫道:“二哥,你于评骘人物之间,说话要谨慎一点!”

戚春雷豪笑说道:“我是依照武林公论而言,并非个人私见,纵有‘十二金刚’之中人物,在这酒馆之内,我也不怕!”

朱楠举杯笑道:“戚兄豪放得很,请抒高论!”

戚春雷饮了一杯,摇头说道:“不是‘高论’,是‘公论’!

武林人物由于‘十二金刚’所行所为,公认‘玉金刚’司马-、‘粉黛金刚’诸葛兰、‘醉金刚’方古骧三人为‘正’,‘瘦金刚’孙一尘、‘毒金刚’申屠豹、‘白发金刚’伏五娘、‘风流金刚’伏少陵四人为‘邪’,其余五人,则性情怪异,所为正邪,要看当时好恶而定。“朱楠又道:“这‘十二金刚,之间的功力上下如何”

许大昌一旁接道:“都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自然各有所长,但根据一般公论,似要以新出道的‘玉金刚’司马-与成名最久的‘白发金刚’伏五娘,为强中强手!”

朱楠剑眉微挑,目注许大昌问道:“那‘粉黛金刚’诸葛兰呢”

许大昌笑道:“诸葛兰比司马-更晚,事迹不多,功力深浅,尚无定论!但毕竟是个年轻女子,不会太强,能够列名于‘十二金刚’之中,也就蛮不错了!”

朱楠“哦”了一声,眼珠微转说道:“那‘瘦金刚’孙一尘在此出现,又复那等策骑而去,不知为了何事”

樊振笑道:“朱兄难道不晓得这‘怀五山’的‘百宝崖,头,今夜有桩武林盛事”

朱楠问道:“什么武林盛事尚请樊兄明教!”

樊振微笑说道:“朱兄大概不知武林中有位‘姜夫人’……”

话犹未了,朱楠即大出樊振意料地,点头接口说道:“我知道,那‘姜夫人’武功并不太高,但却擅于淬炼铸制各种精巧锋利的兵刃暗器!”

樊振向朱楠深深看了一眼,扬眉笑道:“朱兄既知姜夫人之名,便免我一番介述,这姜夫人一来年老思隐,二来厌烦于武林人物,纷纷向她请求代铸兵刃暗器等情,遂定于今夜,在所居‘怀玉山百宝崖’头,举行一场‘封炉赠宝大会’!”

朱楠赞道:“这名称相当新颖,但不知含意为何”

樊振答道:“姜夫人从今夜,也就是她六十九岁的生辰开始,永远封炉,不再铸制任何刀剑暗器!但却愿把她生平珍爱的几件东西,极为公平地赠送今夜与会之人,故而命名为‘封炉赠宝’四字。”

朱楠问道:“樊兄可知姜夫人今夜准备赠人的,共有几件宝物”

樊振想了一想,摇头答道:“详情不知,只听说有一件精巧暗器、一柄锋利匕首,和一张药方。”

朱楠听得一怔,皱眉问道:“仅仅三样物件,分赠与会诸人,能公平吗”

樊振笑道:“据闻姜夫人定有考试方法,谁在她这考试中名列前茅,谁就会获得赠宝!”

朱楠一闪秋水双瞳,向许大昌、戚春雷、樊振三人,略为扫视,轩眉笑道:“这样说来,三位是打算前往‘百宝崖’头,参与考试的了。”

许大昌笑道:“本来确有此想,但如今我已改变初衷,却要劝阻我戚二弟、樊三弟,不必去趟这场浑水的了!”

朱楠凝目问道:“许兄是否为了那‘瘦金刚’孙一尘由此出现,才淡却雄心”

许大昌点了点头,苦笑说道:“孙一尘多半是为了此事而来,这魔头倘若参与,姜夫人的几件宝物,抢也被他抢光,哪里还会落到别人手上万一互相起了冲突,更复祸多福少……”

戚春雷怪吼一声,截口叫道:“大哥莫要如此说法,我们最多不存贪得之念,难道前去看看热闹,开开眼界,也不行吗”

朱楠抚掌笑道:“对,我赞同戚兄之议!”

许大昌诧然问道:“朱兄莫非也见猎心喜”

朱楠双眉一扬,含笑答道:“三位若肯携带,小弟颇愿附骥同行,以广见识!万一那位姜夫人所出考试题目之中,竟有诗词歌赋之类,说不定我还可以获得一件宝物呢!”

许大吕略一寻思,点头笑道:“好,朱兄既然有此雅兴,我等奉陪就是,如今天已黄昏,‘百宝崖’离此尚有一段路程,要去也该走了!”

朱楠笑道:“既承三位携带,无以为谢,这馆中酒菜,就由我作个小东道吧!”

说完,便即站起身形,抢往柜台付帐。

许大昌等也不谦逊,樊振乘此机会,压低语音叫道:“大哥,据小弟看来,这位朱兄……”

许大昌不等樊振再往下说,便自点了点头,悄悄说道:“真人不露相,这位朱兄,年岁尚轻,但却英华内敛,宝相外宣,定是出奇高手!我们且佯作未曾看破,听任他在适当时机,自行揭露便了!”

戚春雷、樊振二人,闻言点头,等朱楠结完酒帐,遂一同向山深之处走去。

人山未久,雁唳当空。

斜阳影中一行鸿雁,约有五六十只,排成“人”字队形飞来。

雁群飞得并不太高,但在那将飞近朱楠等人头顶上空之际,其中一只,突然敛翼下坠!

戚春雷“咦”了一声愕然自语说道:“怪事,既未听得弓弦之声,这只大雁,怎会凌空自……”

凌空自“坠”的最后一个“坠”字,尚未出口,“噗”地一声,又出了更惊人的怪事!

原来这只大雁,不像一般禽鸟的坠落情形,它是把头项伸得直直的,以嘴尖向下坠落!

“噗”地一声,嘴尖着地,但却啄石如粉,把整个长长颈项,都陷入地面之下!

换句话说,如今这只大雁,成了“拿大顶”的情状,双足朝天,身躯倒立,头颈则深埋地下!

饶是许大昌、戚春雷、樊振三人,久走江湖,阅历甚广,也从来不曾见过这等怪事!

戚春雷比较心直性急,首先怪叫说道:“这是一只什么怪雁我到要好好看它一看!”

一面说话,一面大踏步地走近前去,便待伸手把那只大雁从地上取起!

朱楠眼珠一转,剑眉微挑,陡然沉声喝道:“戚兄,且慢!”

戚春雷闻声住手,方一愕然回头,朱楠含笑说道:“这件事儿,着实奇怪,我们应该研究研究!”

戚春雷苦笑说道:“我也是想研究,才打算取起雁儿,察看它究竟是怎样死的”

朱楠目闪神光,摇头笑道:“我们不必研究大雁死因,却要研究它怎能垂头坠落,并能啄石如粉,把整个颈项都深陷地下”

说完随手折根树枝,递向戚春雷道:“戚兄极为雄健,功力定强,请你用这树皮,向地面猛插一下试试!”

戚春雷接过树枝,凝劲一插,发现地面石土极硬,不过插入了六七寸的光景!

朱楠微微一笑,目光电扫四外,向许大昌扬眉叫道:“许兄看见了吧一只死雁的颈项之上居然会凝聚了比戚兄如此雄健汉子的更强内力,你……你总该明白其中奥妙的了!”

他说许大昌应该明白,许大昌不禁愧然生惭,向朱楠拱手说道:“小弟愚蒙,尚乞朱兄明教!”

朱楠笑道:“简单得很,这是人为,也是故炫怪异,用意便在诱人对那只倒栽葱的陷地死雁,发生兴趣!”

许大昌等三人,听得似懂不懂,一齐以诧然目光,向朱楠凝视。

朱楠继续笑道:“既然发生兴趣,多半定要将雁儿取起,察看死因故而据小弟推断,对方如此作为的目的所在,就是要我们以手触雁!”

许大昌恍然有悟地失声叫道:“要我们以手触雁,莫非雁上有毒”

朱楠颔首说道:“许兄不妨试试!”

许大昌尚未伸手,他那位相当性急的结盟二弟戚春雷,业已探怀取出一根江湖人物经常随身携带的试毒银针,触向地上死雁。

果然不出朱楠所料,那根亮晶晶的试毒银针,才一与死雁相触,前半段针身,便立呈紫黑色泽!

戚春雷看得悚然心惊,知道若非朱楠看破危机,出声相阻,自己业已粗心大意地进入“枉死城”内!

朱楠微轩双眉,朗声笑道:“空中杀雁不难,难在要故示神奇,暗把内家真气,无形贯注于死雁颈间!由于这等举措,无法遥远施为,周围又别无可以藏身之处,故而小弟认为这位神秘人物,定必尚在我们左侧方七八丈外的那株参天古木以上,未曾离去!”

朱楠这样一说,许大昌、戚春雷、樊振等六道炯炯目光,便一齐盯向那株参天古木!

古木以上,一声冷哼,衣角微飘,分明有人意欲下树!

朱楠摇手叫道:“尊驾不必现身,我也猜得出你是什么人物厂树上人果然不动,似乎不相信朱楠有如此高明的推断能力

朱楠宛如一株临风玉树,卓立斜阳影里,双眉微轩,朗然说道:“尊驾能向七丈高空,飞针毙雁,而针上毒力,又如此之强,更具相当高明的玄功真气,显然太不寻常,定是当世武林中的一流人物!”

树上人稳坐在参天古木的密集丛中,只垂下一角玄色长衫,随风微拂,默然不语。

朱楠笑道:“一流人物中,擅于用毒者不多。据我所断,尊驾大概是‘十二金刚’中的‘毒金刚’申屠豹,也就是适才在酒馆西窗下,独自饮酒的那位玄衣老人!”

许大昌、戚春雷、樊振等三人听得吸了一口冷气,那株参天古木之上,却飘下一声叹息!

朱楠冷笑一声,侃然说道:“我不单猜得出尊驾身份,并猜得出尊驾如此作为的原因,你多半为了戚春雷兄,把‘毒金刚’列为邪人,遂动了偏狭报复意念”

树影中人,又发出幽幽一叹!

朱楠微抱双拳,扬眉叫道:“如今尊驾身份,暨寻仇原因既明,在下有一言请教!”

树上人冷冷答道:“说!”

朱楠满面湛然神光,朗朗说道:“尊驾倘若认为戚兄所持‘十二金刚’正邪之语欠当,即应悚然自悟,从此洁身明德,不难于武林公论中,恢复盛誉!倘若认为戚兄之语不当,亦可公然驳斥,只要情直言正,戚兄必会谢罪,断无桀骜不服,再加顶撞之理……”

许大昌听得暗暗点头,隐身于参天古木之上的那位“毒金刚”申屠豹,却仍默默不语。

朱楠继续说道:“即令尊驾心胸狭隘,认为‘邪人’之论,有所渎犯,必须加以报复,也应明面叫阵,以武林人物本份,凭借功力交锋,戚春雷兄纵或艺业不敌,死在你手,亦将毫无遗憾,瞑目九泉!”

戚春雷听至此处,虎目圆睁,一掀虬髯,“哈哈”大笑说道:“朱兄说得对,阁下如若赐教,戚某纵明知非敌,也愿以鸡肋,奉当尊拳,彼此拼死一搏!”

朱楠语音虽颇柔和,神情却颇严肃地,扬眉说道:“如今,尊驾名足以震人,艺足以胜人,却偏偏不行光明之路,专效鬼蜮之流,自炫神奇,夸张毒技!雁为义鸟,雄雌失偶以后,必致死亡,武林人不戒寻仇,最戒妄杀,那雁儿何辜……”

“毒金刚”申屠豹在参天古木的密叶丛中,“嘿嘿”怪笑地,接口说道:“小娃儿莫作酸腐之论,老夫又非无辜杀人,我杀只雁儿,算得什么”

朱楠双眉一挑,高声叫道:“什么叫酸腐之论慢说一只雁儿,便是一草、一木、一虫、一豸,也无非上应天心的可爱生物!武林人挟技行侠,匡国法之不逮,铲人世之不平,顺于道,无妨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堆骨如山,流血五步!逆于道,必当赎过以改,忏罪以诚,唾面白干批颊弗怒!至于缩步怜蚁,留饭爱鼠等仁心义念,更是每个人所应有的人性根本,倘蔑视公正仁义,专事暴酷杀戮,则枉称万物之灵,与虎豹豺狼,枭鹫鹰隼等禽兽何异”

一席话儿,教训得树上那位“毒金刚”申屠豹,哑口无言,沉默片刻之后,方发出一连串的“嘿嘿”阴笑!

许大昌叹息一声说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那‘毒金刚’申屠豹恶孽极深,朱兄虽然义肝侠胆,苦口婆心,但仅凭一片正言,哪里能把申屠老魔,劝得彻底悔悟”

语音略顿,转过面来,目注朱楠笑道:“故而小弟认为申屠豹屈于正义之下,必会恼羞成怒,索性逞凶!他是否假意用‘嘿嘿’阴笑,引诱朱兄分神,再暗以无形毒物相袭”

朱楠连连颔首,微笑说道:“许兄相当高明,推断得丝毫不错!我深知老魔阴毒绝伦,一发笑声,必非善义,遂赶紧以内家罡气,化为无形气网,挡向当空,果然发觉申屠老魔于不动声色之中,洒来了无形毒粉!三位请看,距离我们身前三尺以外的那片草色,已全告枯黄了呢!”

就在许大昌、戚春雷、樊振等三人,注目惊心,暗呼侥幸之际,陡闻“当当”几声,从远方传来了悠然钟韵!朱楠向钟声来处,看了一眼,扬眉笑道:“是时候了,姜夫人的”封炉赠宝大会“将开,我们去赶赶这场热闹!”

他此时业已不再掩饰身有绝顶武功,语音了处,遂与许大昌一同展开轻功身法,扑奔“百宝崖”顶!

朱楠等人,刚刚驰去,申屠豹便飘身下树,一闪而逝。接着,那株参天古木的近梢头处,突又如坠叶轻飘,落下了两条人影。一个是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风神秀绝,年约二十三、四的青衫书生,一个是鹑衣百结的白发老年乞丐。

白发老丐一下树来,便自“呵呵”大笑。

青衫书生问道:“老人家笑些什么”

白发者丐笑道:“一来,我们与‘毒金刚’申屠豹,同藏一树,那老毒物枉负盛名,却根本毫无所觉……”

青衫书生微微摇了摇头,接口说道:“这倒不是申屠豹枉负盛名,因为他既未想到我们比他来得更早,又未想到我们比他藏得更高,遂未曾对近树梢处的那一丛浓枝密叶,加以注意!何况……”

白发老丐向这青衫书生看了一眼,扬眉问道:“老弟何况什么怎不说将下去”

青衫书生一双星目之中,闪动着炯炯神光,含笑说道:“何况我们异常小心,除了互用‘龟息之法’,不出丝毫声息外,在下暗运‘无相神功’,把近树梢处,完全护住,使不受邪毒侵袭,也暂与诸人隔断!”

白发老丐“哦”了一声,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慢说‘毒金刚’申屠豹,连那仿佛比申屠豹老毒物更厉害的朱楠,也自毫无发觉!”

青衫书生笑道:“这是老人家发笑原因之一,还有之二呢”

白发老丐神情极为高兴地,又打了一个“哈哈”说道:“申屠豹老毒物一向凶狠毒辣,何等骄狂今日竟被人骂得狗血淋头,恼羞成怒暗施毒技之下,又碰了一个大大钉子,当时若能饮酒,我老花子真要为之连浮三大白呢!”

青衫书生连连颔首,含笑说道:“那一篇‘剑道天心’的堂堂之论,着实高明,难怪把申屠老毒物,骂得无法还口!”

白发老丐笑嘻嘻地双翘拇指赞道:“那位朱楠老弟,真是可爱,胆识豪迈,风神高华,更有一身极上乘的武功,如今虽然声望未彰,据我老花子看来,他日必与老弟齐名,成为一时瑜亮的呢!”

青衫书生笑道:“老人家看走眼了!”

白发老丐闻言一愕,目注青衫书生诧声问道:“老弟此话怎讲莫非你认为那朱楠的人品不美,胸襟不高,技艺不优,日后没有威震江湖之望”

青衫书生微笑答道:“何必日后,人家如今便已威震江湖,与我齐名,也是‘十二金刚’人物!”

白发老丐骇然叫道:“老弟,你……你说什么那朱楠也是‘十二金刚’之一”

青衫书生“嗯”了一声,剑眉双扬,点头说道:“据我猜测,她定是位易钗而弁的巾帼英雄,也就是‘十二金刚’之中的‘粉黛金刚’诸葛兰!”

白发老丐先是满面惊容,但微合双目,略加思索之后,向青衫书生点头笑道:“司马老弟,你这位‘玉金刚’,果然心思细密,如今,我也觉得你所猜不错!”

原来这青衫书生便是曾被许大昌在酒店中,誉为“十二金刚”中,品正技高,出类拔萃的“玉金刚”司马-!

司马-谦笑说道:“老人家莫要捧我,你这‘风尘酒丐’熊华龙的名头,虽然不列‘十二金刚’,也还是足震八方四海!”

熊华龙笑道:“我这‘风尘酒丐’四字,算得什么更不敢与你们被武林人物群推为泰山北斗的‘十二金刚’,相提并论!但我却有桩心愿……”

司马-见他语音忽顿,含笑问道:“老人家有什么心愿,怎不说出”

熊华龙呵呵笑道:“我这心愿是与‘醉金刚’方古骧互相结识,各倾佳酿百斤,一比酒量!”

司马-笑道:“老人家这桩心愿,不难完成,在下若是见到‘醉金刚’方古骧时,一定转达此意……”

说至此处,忽又轩眉问道:“熊老人家,你是从何同意我所作猜测,认为朱楠就是‘粉黛金刚’诸葛兰呢”

熊华龙目注远方笑道:“适才钟韵已鸣,姜夫人的‘封炉赠宝大会’将开,我们莫要错过这场热闹,还是一面走一面谈吧!”

司马-点了点头,与那位“风尘酒丐”熊华龙,一同飘然举步。

熊华龙边行边自笑道:“一来,朱楠以内家罡气,化为无形气网,护住她本身,暨许大昌兄弟之举,显见武学极高,绝非常人所能及……”

司马-微笑道:“确实高明,不愧‘粉黛金刚’四字!”

熊华龙从身边摸出一只扁扁酒壶,继续笑道:“二来,‘朱楠’二字,恰好是‘诸葛兰’的首尾两字谐音!”

司马-笑道:“我也是由此启发,但这位姑娘易钗而弁之后,居然英气勃勃,不带丝毫脂粉娇态,着实难得!”

熊华龙举袖抹抹嘴唇,又复说道:“三来,许大昌在酒店之中,推崇老弟与‘白发金刚’伏五娘,为‘十二金刚’的强中强手之际,朱楠曾微露不服神色,曾向许大昌向了一句:‘那粉黛金刚诸葛兰’呢”

司马-神情一震,向熊华龙拱手笑道:“多谢老人家,你提醒我一桩大事!”

熊华龙侧顾司马-讶然问道:“司马老弟,我提醒了你什么事儿”

司马-笑而不答,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倾出两粒丹药,到崖边接点泉水化开,在脸上、颈上、和双手之上,仔细涂匀。

刹那之间,这位风神秀绝,潇洒无俦的“玉金刚”司马-,业已变得面庞肌瘦,满脸病容,相当猥琐,根本不是适才模样!

熊华龙骇然问道:“司马老弟,你好端端的却运用‘易容药’,加上‘变形功’,隐去本来面目则甚”

司马-笑道:“那位粉黛金刚诸葛兰,人品虽端,但性情方面,显然极为高傲!”

熊华龙点头说道:“女孩儿家,多半性傲,何况她还是身怀上乘武功的绝代巾帼”

司马-微笑说道:“便因如此,诸葛兰在听了许大昌盛赞我和‘白发金刚’伏五娘,为‘十二金刚’的强中强手之后定会心中不服!”

熊华龙饮了一口酒儿,说道:“这是意料中事!”

司马-笑道:“既然不服,诸葛兰必存争胜之心,今夜相逢,她找不着伏五娘的晦气,岂不是极可能会寻我一斗”

熊华龙把两道目光,凝注司马-的枯黄双颊之上,扬眉问道:“老弟不想斗她”

司马-扬眉朗笑说道:“我只会帮她,助她,或暗中欣赏她,哪里会想斗她老人家应该记得戚春雷在酒店之中说过,武林人物由于‘十二金刚’所行所为,公认能称‘正派’者,只有‘粉黛金刚’诸葛兰、‘醉金刚’方古骧,和区区在下三个!倘若这三人以内,再起意义之争,岂不自消实力,更使群邪猖獗”

熊华龙好生赞佩地,向司马-点头笑道:“了不起,了不起,老弟如此英年,能有如此胸襟见识,真令我花子佩煞愧煞!无怪能被武林推为‘十二金刚’中的一枝独秀!”

司马-连摇双手,谦谢说道:“老人家千万不要如此,这‘一枝独秀’四字,若是传人那位心高气傲的‘粉黛金刚’耳中,难免又生风波,我也将吃不消而兜着走呢!”

熊华龙失笑说道:“老弟既不欲露本来面目,让那诸葛兰一头,此去参与姜夫人的‘封炉赠宝’大会,却改用什么名字”

司马-略一寻思,含笑答道:“我也学学那位诸葛姑娘,采取原名首尾两字略加变化,叫做‘施玉介’吧!”

熊华龙点头一笑,忽然目光一注,双眉微剔地,诧声叫道:“老弟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司马-顺着熊华龙注目之处看去,只见一条山溪之内,浮满了死鱼死虾,逐流而下,不禁皱眉说道:“申屠豹那厮,真正造孽,这种情况,定是他暗洒毒粉,被诸葛兰的”无形罡气“散飘坠溪中,以致把无辜鱼虾毒死不少!”

熊华龙指着山溪说道:“这溪水流向前去,若是被人误饮,岂不……”

司马-摇手笑道:“老人家不必忧虑,一来溪流若远,毒力自消!二来水面又有大量死鱼死虾,可使近处山民,见状知戒!但为防万一起见,我再牺牲两粒‘化毒丹’,投入溪中,便算有人误饮,也不妨事了!”

说完,果然取出两粒白色灵丹,投入溪水之内。

等这一位“风尘酒丐”,和一位“玉金刚”,赶到百宝崖头,姜夫人的“封炉赠宝大会”,恰好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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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本是姜夫人的六十九岁生辰,但这白发飘逸的江湖女杰,却并未以甚丰盛酒宴,招待与会豪雄。

她所住之处,是“百宝崖”近崖头的一片广大石坪以上的几间茅屋。

姜夫人便在广大石坪之上,设下二、三十个座位,煮了几壶苦茶,与赴会群豪,互相茗话。

司马-一上石坪,便对熊华龙悄悄说道:“熊老人家,我们找个不引入注目之处,随意落座好了。”

熊华龙点点头,向姜夫人遥遥把手一拱,便在一株古松之下的座位落座。

也不知这位“风尘酒丐”,是有意如此或是无心巧合

竟与化名“朱楠”的诸葛兰、许大昌等人,坐在邻近。

许大昌、戚春雷、樊振兄弟,认识这位“风尘酒丐”,赶紧起身招呼,并为诸葛兰引介说道:“朱兄,这位便是‘风尘酒丐’,熊华龙熊老人家!”

诸葛兰知道这“风尘酒丐”,人极风趣,在武林中齿德俱尊,遂也站起身形,抱拳笑道:“在下朱楠,久闻老人家侠名,今日识荆,实为幸事!”

熊华龙呵呵笑道:“朱老弟不必捧我,你那一席正言谠论,把‘毒金刚’申屠豹骂得抱头鼠窜,连此处都无脸前来,才是真正足以誉满江湖的快人快举!”

几句话儿,把诸葛兰听得瞪着两只黑白分明的俊眼,向熊华龙呆呆发怔!

熊华龙笑道:“朱老弟有所不知,我和这位施玉介老弟,比申屠豹到得更早,是藏在那株参天古木的近树顶处,故而才静静欣赏了朱老弟的那桩杰作!”

理由虽已解释清楚,但诸葛兰却玉颊飞红,把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对熊华龙、司马-二人,着实盯了几眼!

确也难怪,以诸葛兰这等功力,当时居然不知树上另外藏的有人,叫她怎不心中惊诧

司马-弄不懂熊华龙为何如此暗恨他随口多话惹事生非,遂赶紧岔开话头,向诸葛兰抱拳笑道:“朱兄,那申屠豹老毒物不曾来参与这姜夫人的‘封炉赠宝大会’吗”

诸葛兰因对方是含笑相问,未便不答,只好点头说道:“申屠豹知道小弟在此,大概不好意思前来,‘十二金刚’中,只有那‘瘦金刚’孙一尘,正坐在姜夫人的身侧!”

说至此处,姜夫人端茶起立,咳嗽一声,目扫群雄,缓缓说道:“老婆子此次因年迈不堪劳累,立意永远封炉,决不再为己为人,铸制任何刀剑暗器,并将手边几件小巧之物,转赠武林友好……”

群豪听得不约而同地,起了一阵掌声!

这阵掌声,代表了他们对姜夫人封炉之举致贺,也代表了他们向姜夫人致谢赠宝之意。

姜夫人饮了一口茶儿,俟掌声停歇以后,又复微笑说道:“这‘封炉赠宝’之举,只是我老婆子的一点私衷,并未具帖相邀,根本谈不上‘大会’二字,谁知江湖人物,辗转传言,今夜竟仍有二十四位武林高朋,到了‘百宝崖’顶……”

司马-趁着姜夫人发话之际,目光电扫全场,见除了主坐姜夫人,和两名青衣侍婢之外,赴会来宾,果是二十四位。

石坪上除了茶座,还陈列着一只巨大火炉,炉上有只铁鼎,但炉中无火,想是姜夫人平时炼剑炼药之用

这时,姜夫人继续笑道:“老婆子不再涉足江湖,准备赠人之物,只有三样,粥少僧多之下,不得不于赠物之际,略加甄拔,在座宾朋,谁能秀迈群伦,谁就获得老婆子所赠之物……”

群豪又复报以一阵掌声!

姜夫人向炉上铁鼎,看了一眼,面含微笑说道:“我所出甄拔题目,有文有武,诸位不妨尽展所长,但今夜是我老婆子六十九岁生辰,也是我封炉归隐之日,诸位可以逞能夺宝,却不可以有意气相争的血腥场面……”

群豪一片默然,代表了对姜夫人所提不流血原则的无言遵守!

姜夫人转过面来,指着那位“瘦金刚”孙一尘,含笑说道:“今夜更感荣幸,竟有‘十二金刚’中的‘瘦金刚’孙大侠,宠降与会,孙大侠是当代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时一项文的甄拔,由我主试,两项武的甄拔,便烦请孙大侠的高明法眼,加以评断!”

瘦金刚孙一尘闻言,方自凶睛一闪,电射寒芒,姜夫人却又笑道:“但孙大侠若不嫌我老婆子赠人微物,太以粗贱,也复见猎心喜参与甄拔之际,自然便不敢再劳动他担任评判!”

司马-向熊华龙悄悄笑道:“老人家听见了吗这位姜夫人相当高明,她先把‘瘦金刚’孙一尘捧得高高,使这著名老魔,为颜面所拘,不好意思再恃技逞凶,横行霸道!”

熊华龙点头笑道:“姜夫人用心虽苦,但少时取出宝物,‘瘦金刚’孙一尘贪念必炽,恐怕顾不得什么武林身份”

司马-压低语音,扬眉说道:“他敢这是公平竞技,人人均可参加,若是不顾身份,恃技胡行,恐怕不必等我们出手,那位自称‘朱楠’的‘粉黛金刚’诸葛兰,便不会容他猖獗!”

这时,姜夫人从主座之上,站起身形,缓步走到那巨炉铁鼎之前,伸手在鼎中取出一只径约三寸,人指粗细的精致金环,高高举起,向与会群雄,含笑问道:“诸位武林高朋,有谁认得我老婆子所铸自用,但生平仅仅用过一次的这件暗器”

赴会群雄,无人答话,包括了“瘦金刚”孙一尘,和“粉黛金刚”诸葛兰在内。

这桩问题,本难答复,因此事不关武功,只是见识,姜夫人生平仅仅用过一次的独门暗器,自难有人能说出来历!

熊华龙见无人答话,便双眉微扬,打了一个“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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