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霹雳蔷薇 > 第十三章 变幻莫测

第十三章 变幻莫测(2/2)

目录

夏天翔不等尉迟巧话完,便即笑道:“明闯,明闯,老前辈明闯众妙堂,我则暗探绛雪洞。”

尉迟巧笑道:“老弟既然运筹决算,便请索性明白指示,我这趟众妙堂应该怎样闯法”

夏天翔仿佛胸有成竹地应声答道:“老前辈无妨假借一位绝世高人的名头,就说奉偷传言,岂不便可明目张胆地去往众妙堂中走走只要当时答对得宜,祁连群魔或许不致遽然翻脸。”

尉迟巧被夏天翔触动灵机,心中忽生妙计,喜形于色他说道:“对对对,夏老弟此策颇妙,我便假借你师傅的名头,就说替皇甫神婆传言可好”

夏天翔想了一想说道:“我师傅平素不大爱管闲事,还是假借‘天外情魔’仲孙圣老前辈的名头比较适合!”

语音至此微顿,忽然满面情思地长叹一声说道:“提到‘天外情魔’仲孙圣老前辈,我便怀念那位仲孙飞琼姑娘,倘若她在此间,有她的大黄、小白及罕世龙驹青风骥等那群随从班底帮帮忙儿,事情便容易办得多了!”

尉迟巧笑道:“夏老弟不必叹气,我冷眼旁观,看出仲孙姑娘对你外冷内热,极为投缘,虽然未必在此相逢,前途总可再见。”

夏天翔点头说道:“我知道她对我好,不然也决不肯往返数千里长途,奔向大雪山玄冰原,代求续命灵药。但她连谢都不容我谢一声,便飘然而去,未免令我始终耿耿于怀,好生难过。”

说到此处,好似勾动愁怀,引杯连饮,神情顿显抑郁。

尉迟巧经验老到,深知这种儿女情事,若从正面劝解,往往越劝越糟,遂岔开话头笑道:“夏老弟,我们既然定计,不如早早实行,我们酒饭用毕,便即各行其是可好”

夏天翔闻言,果然情愁稍戢,英风又振,应声笑道:“老前辈无妨先到片刻,因为山阳有事,山阴或许防范稍疏,我比较容易进入绛雪洞中暗探。”

尉迟巧含笑点头,遂唤来店家结清酒帐,往凉州城南的祁连山麓驰去。

到了山麓,尉迟巧手指南方,向夏天翔笑道:“据我所知,由此入山的第四座终年积雪高峰,便是绛雪岩。我们如今不宜再复同行,且等事完以后,仍在此处相会便了。”

话完,身形闪处,展开上乘轻功,首先向重山叠岭之中,飞驰而去。

夏天翔徘徊片刻,略记附近山麓形势,也就往南攀援,但刚刚转过一座峰腰,便惊喜交集,目瞪口呆地诧异欲绝。

原来迎面山石上,蹲着异兽大黄,古松下站着罕世龙驹青凤骥,那位旦夕萦心、系念不已的仲孙飞琼也正怀抱灵猿小白,俏生生立在松旁,黛眉微蹩,妙目流波,以一种半喜半嗔的眼光,凝注自己。

夏天翔不见仲孙飞琼之际,对她相思欲绝,但突见仲孙飞琼之下,又满怀心事,不知应该从何说起,惊喜交集,徽愕片刻,胀红着脸儿叫了一声:“仲孙姊姊!”

仲孙飞琼也被他叫得一愕,但旋即蹙眉说道:“你向来高傲,不肯服人,如今怎么变得嘴甜起来甘心叫我姊姊”

夏天翔闻言,脸上更觉发烧,暗想这种无法回答之话,干脆不答为妙,遂走向仲孙飞琼身畔,长揖为礼,笑道:“仲孙姊姊,我先谢谢你为我远上大雪山玄冰原,往返数千里长途,代求续命灵药!”

仲孙飞琼笑道:“那朵朱红雪莲已在中途被人抢去,我大雪山玄冰原之行,只是一桩空头人情,你不必这样记在心上。“

夏天翔笑道:“姊姊是不是猜出我的行踪,赶来这里找我”

这回轮到仲孙飞琼玉颊生潮,半羞半嗔地盯了夏天翔一眼问道,“你有如此自信,知道我是找你”

夏天翔听出仲孙飞琼语气不对,知道自己说话太直,已使对方略觉羞窘,遂赶紧设法转圜,陪笑涎脸说道:“姊姊知道我爱闯祸,时刻暗中维护,这回既然巧遇,大概又要帮我的忙了。”

仲孙飞琼听他这样说法,颜色略霁,妙目一转,伸手指着灵猿小白,异兽大黄及罕世龙驹青凤骥,嫣然笑道:“我这群随从班底,均在此处,你要它们怎样帮忙,是往山阴暗探

还是往山阳明闯”

夏天翔惊讶欲绝地失声叫道:“仲孙妹妹,你是神仙会未卜先知的阴阳八卦”

仲孙飞琼笑道:“我若会未卜先知,便告诉你祁连派身后之人是谁绛雪洞中的那件东西是否天荆奇树,岂不省事也免得你支使那位尉迟神偷,假借我爹爹名头,去往众妙堂中胡说八道,”

夏天翔恍然大悟道:“原来妹姊当时也在凉州城的那座酒楼之中。”

仲孙飞琼抚弄着灵猿小白的一身银毛,微笑道:“幸亏你在背后没有骂我,不然我也不会管你这次闲事!”

夏天翔笑道:“我怎会在背后骂姊姊,只有朝夕想你……”

仲孙飞琼嗔道:“你敢胡说!”

夏天翔见她那种娇媚无比的绝世风神,不由意乱情迷地痴痴答道:“姊姊,我不是胡说,全是肺腑之言!自从洱海东岸一别,朝也想姊姊,暮也想姊姊……”

仲孙飞琼见他痴头痴脑的越描越黑,不由羞窘得满面通红,连连跺脚。

夏天翔见仲孙飞琼这等神情,才警觉自己失言,也把张俊脸涨成大红布一般,赶紧转移话头说道:“仲孙姊姊,我想请你教我一桩本领好么”

仲孙飞琼嗔意未消地看看夏天翔,樱唇微披说道:“你是堂堂‘北溟神婆’皇甫翠的得意弟子,还要跟我学甚本领”

夏天翔笑道:“我想学的不是武功,只是几句话儿。”

仲孙飞琼以为夏天翔又想要借题发挥,脸色微沉,冷然说道:“你要再敢胡扯,休怪我从今后不再理你!”

夏天翔忙自接口说道:“我是想请姊姊教我你在商山天心坪与赛韩康老前辈打赌,赢得这匹罕世龙驹青风骥时向它耳边所说的、使它甘心跟你乖乖走去的几句话儿!”

仲孙飞琼诧道:“你要学这几句话儿则甚”

夏天翔笑道:“我和祁连派掌门人戚大招订下一条赌约,可能把他那匹千里菊花青赢来,但那匹马儿脾气太坏……”

仲孙飞琼听出几分内情,含笑问道:“你怎知那匹千里菊花青的脾气太坏,是不是曾经吃过它的苦头啦”

夏天翔脸上微红,遂把在黄山试马,被千里菊花青摔了两次之事,告知仲孙飞琼,说完笑道:“姊姊倘若肯把那几句话教我入下回遇上千里菊花青时,我只要向它耳边嘀咕嘀咕,它就可能奔暗投明,岂不把‘九首飞鹏’戚大招气个半死”

仲孙飞琼点头微笑,说了三句几乎有音无字的奇异兽语道:“哈叽哩摩,摩叽哩哈,哈叽摩摩古龙!”

夏天翔照样学道:“哈叽哩摩,摩叽哩哈,哈叽摩摩古龙!”

起初觉得有些拗口,但念了两三遍后,也就记熟,又向仲孙飞琼含笑问道:“仲孙姊姊,这‘哈叽哩摩,摩叽哩哈,哈叽摩摩古龙’三句念咒似的话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仲孙飞琼笑道:“这就等于人类说的:‘我喜欢你,你若喜欢我,我一定对你很好!’”

夏天翔哦了一声,目注仲孙飞琼说道:“我喜欢你,你若喜欢我,我一定对你很好!”

仲孙飞琼忽然发现这几句话又涉双关,听来大觉刺耳,遂怒形于色地白了夏天翔一眼,说道:“你这个人大坏,从今以后不理你了!”

话完,怀抱白猿,飘身纵上青风骥,便欲驰去。

夏天翔慌忙赶过去,拉住仲孙飞琼的玄色披风,苦着脸儿急声叫道:“仲孙姊姊,你怎的老是怪我我又不知道这儿句咒语似的话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仲孙飞琼适才因一时羞窘不堪,方佛然欲去,如今想起此事确实难怪夏天翔,遂又飘身下骑,哼了一声说道:“你只学会这三句话儿,那匹千里菊花青还是不会甘心跟你!”

夏天翔陪笑说道:“好姊姊,你说教我本领,便索性教全,除了这‘哈叽哩摩,摩叽哩哈,哈叽摩摩古龙’三句话儿以外,还要学些什么”

仲孙飞琼答道:“不必再学别的,只要再加上一个字儿!”

夏天翔愕然问道:“这是个什么字儿,竟有这大力量!”

仲孙飞琼正色说道:“就是一个‘诚’字!你要以诚恳的态度,极诚恳的声音,向它耳边低低倾诉,才会发生效力!否则你这三句‘哈叽哩摩,摩叽哩哈,哈叽摩摩古龙’尚未说完,便将难免被那匹千里菊花青踢得飞出八尺!”

夏天翔口内唯唯受教,心中却在暗想,若像仲孙姊姊这等绝代佳人,用极诚恳的态度,极诚恳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倾诉,慢说是匹罕世神驹,便是块无灵顽石,应该也会点头。但愿那匹千里菊花青莫像仲孙姊姊这等故作矫情,难于伺候,否则自己定将被踢得鼻青脸肿不可。

仲孙飞琼见夏天翔目光凝滞,似在沉思,不由讶然间道:“你在想些什么”

夏天翔闻言惊觉,目光移注这位风华绝代的仲孙姊姊身上,用一种极诚恳的态度,极诚恳的声音,缓缓说道:“仲孙姊姊,我是在想那匹马儿会不会和人一样,对于诚与不诚,能加分辨!”

仲孙飞琼听出夏天翔话中有话,玉颊一热,接口正色说道:“常言道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诚与不诚,必须留待时间判决。又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总应该懂得其中的道理”

夏天翔灵犀一点,便悟出仲孙飞琼的语意,喜心翻倒地含笑叫道:“我懂,我懂,仲孙姊姊,谢谢你!”

仲孙飞琼娇靥之上浮现两团红晕,佯嗔说道:“懂就懂,谢我则甚像这样痴头痴脑的……”

夏天翔不等仲孙飞琼话完,便即叫道:“姊妹,这就是你不懂了,痴人才有真……”

仲孙飞琼也不等他下面那个“情”字出口,便自目注深山说道:“我们不要再在这里瞎扯,你那位尉迟老前辈如今可能已与祁连群凶见面,遭遇困难了呢。”

夏天翔憬然一惊说道:“姊姊,你的马快,且带大黄去替尉迟老前辈打个接应,请小白帮我跑趟绛雪洞吧!”

仲孙飞琼摇头说道:“大黄在洱海东岸废寺之中曾杀‘辣手丧门’焦乾,不宜再与祁连群凶见面,它与小白,都陪你去绎雪岩阴的绦雪洞中好了。”

夏天翔目注仲孙飞琼,异常关切他说道:“妹妹单独前往众妙堂,未免令人放心不下。”

仲孙飞琼笑道:“我单独前去,你放心不下,但你尉迟老前辈单独前去,你却怎的放心得下”

夏天翔脸上一红,赧然无语。

仲孙飞琼又复笑道:“你尉迟老前辈假借我爹爹名头前往,祁连群凶或有所疑,但我再赶去替他一打圆场,岂不恰到好处,像是真的一样”

夏天翔方一点头,仲孙飞琼又道:“何况我既无兵刃,又不携带祁连群凶所目为恶兽的小白大黄,更显得丝毫未存敌意!‘九首飞鹏’戚大招再怎么凶横,也不致会对‘天外情魔’的爱女及所派使者加以留难迫害。”

夏天翔听仲孙飞琼讲得人情入理,遂含笑说道:“仲孙姊姊,既然如此,我就带小白大黄去了。”

仲孙飞琼目注异兽大黄,沉声说道:“大黄,你上次在云南洱海的荒废禅寺之中,已经误犯戒律,唯因错不在你,又有那多人替你求情,才特加宽贷,如今千万不要再犯凶性杀人……”

夏天翔闻言,想起九疑山之事,遂向仲孙飞琼问道:“仲孙姊姊,你可曾在湖南九疑山麓单人独骑诛杀过‘祁连四鬼’”

仲孙飞琼莫名其妙地讶然答道:“我生平从未杀过任何人,怎么会跑到湖南九疑山去独斩‘祁连四鬼’你好端端的如此问我则甚”

夏天翔剑眉微蹙,又复问道:“妹妹这匹青风骥,可曾借给旁人骑过”

仲孙飞琼摇头答道:“这匹青风骥除了它的旧主人‘商山隐叟’赛韩康与我之外,恐怕不允许第三人上背乘骑。”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目光一注夏天翔,继续笑道:“但如今你学会那三句话儿,又得了‘诚’字妙诀、也许它将对你另眼相看呢!”

仲孙飞琼刚刚说完,那匹罕世龙驹青风骥便看着夏天翔,低嘶几声。

夏天翔问道:“它这低声连嘶,是什么意思”

仲孙飞琼一面轻拍马背,表示对青风骥嘉勉,一面向夏天翔笑道:“它说它知道你是我好朋友,倘想骑它之时,决不会像千里菊花青那般想尽花样把你摔下来。”

夏天翔闻言,不禁苦笑道:“谢谢它这番美意,姊姊快请前往众妙堂中,替我那‘三手鲁班’尉迟前辈打个接应、圆圆场吧。”

仲孙飞琼含笑松手,命灵猿小白及异兽大黄,跟随夏天翔共探绛雪洞,自己则飘身纵上青风骥,丝缰微领,直向祁连群凶所聚居的众妙堂中赶去。

尉迟巧与夏天翔别后,便施展轻功身法,直奔绛雪岩阳,因西北一带从来无人敢捋祁连派的虎须,故而“九首飞鹏”戚大招并未在绛雪岩左近多设桩卡,才让尉迟巧毫无阻碍地到了绛雪岩下。

众妙堂本来就是一座山庄中的议事大厅,但因叫来顺口,遂渐渐代表了整座山庄,庄门之外有四名祁连派弟子轮值守望。

尉迟巧身形一现,不等对方查问,便即“呵呵”怪笑说道:“烦劳通报贵派掌门,就说老夫‘三手鲁班’尉迟巧有要事求见。”

“三手鲁班”的名头不小,祁连弟子自然赶紧向里通报,不多时后,便见那位断去一腿、手拄钢拐的“阴司笑判”吴荣,代表“九首飞鹏”戚大招迎出庄外。

尉迟巧抱拳笑道:“尉迟巧冒昧而来,不知戚掌门人是否容我一见”

吴荣阴恻恻地笑道:“尉迟大侠到此,祁连派蓬革生辉,我掌门师兄现在众妙堂中恭候大驾,请随吴荣前往。”

尉迟巧见对方对于自己,词色尚不太恶劣,心中不由忖道:“难道‘白头罗刹’鲍三姑及‘桃花娘子’靳留香均尚未返回祁连否则对方若知‘辣手丧门’焦乾惨死之事,决不会如此对待自己。”

思索之间,业已走进众妙堂,只见这所大厅之上,除了正中垂下一幅黄色绸慢把大厅遮去小半之外,仅陈设着极为简单的几张椅几等物,那位祁连派掌门人“九首飞鹏”戚大招,则在堂口含笑相待。

尉迟巧因于凉州酒楼曾听“阴司笑判”吴荣与点苍玄修道长密谈,知道戚大招在此督众炼制九幽磷火,必是听得自己前来,才匆匆撤去一切布置,遂佯作不知,向这位祁连派掌门人抱拳笑道:“敬请戚掌门人恕我尉迟巧冒昧干谒,扰及清修之罪。”

“九首飞鹏”戚大招一面还礼,一面肃容人座,“哈哈”大笑说道:“尉迟大侠说哪里话来祁连山因僻处西北、平素遂少武林高明宠降,像尉迟大侠这等人物,真还请都请不到呢!”

尉迟巧见戚大招装出这样一副谦和的神色,遂知自三所料不差,“白头罗刹”与“桃花娘子”定然因事勾留,尚未回转。

鲍三姑、靳留香两人未回,祁连派对自己自然敌意不深,但言词方面仍必须略微谨慎,避免刺激对方,引起无谓凶险。

这时,随侍弟子刚刚献上香茗,尉迟巧举杯向戚大招及吴荣含笑说道:“两位猜不猜得出尉迟巧远上祁连之意”

戚大招与吴荣委实对这突如其来的尉迟巧有点莫测高深,闻言对看一眼,由戚大招摇头笑道:“戚大招等愧无鬼谷之灵,但听尉迟大侠语意,似乎还是专上祁连,并非游侠路过”

尉迟巧点头笑道:“我是被人支使跑了一趟长路,但借此得能瞻仰这绛雪岩众妙堂风光,也还……”

戚大招听得讶然接口问道:“尉迟大侠,你来此之意,竟系受人差遣”

尉迟巧单刀直人地点头笑道:“我是在游侠途中,遇见一位绝世奇人,命我替他远上祁连,向隐居在这绛雪岩的另一位绝世奇人,传告数语!”

这几句话果然听得“九首飞鹏”戚大招脸上微微变色,但仍强自镇定地含笑问道:“尉迟大侠所遇的那位绝世奇人是谁这绎雪岩左近又有什么绝世奇人隐居在此”

尉迟巧看出对方神色是在故意掩饰,不禁心头暗自好笑,站起身形向戚大招及吴荣深深一揖,含笑说道:“尉迟巧乃是替人传语,倘若有所失言,或说得不对之时,尚请戚掌门人与吴兄多多担待。”

戚大招、吴荣双双抱拳还礼,仍由这位心中业已惊疑颇甚的祁连派掌门人发话说道:

“尉迟大侠无须过谦,有话尽管请讲!”

尉迟巧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我所遇的那位绝世奇人说,如今隐居绛雪岩的绝世奇人,不止一位,竟有两位!”

戚大招闻言一震,手中香茗竞倾出不少,泼在自己的衣襟之上,遂起立抖衣,借机身形微侧,背对尉迟巧,用眼色暗询吴荣,对于此事,究应但白相承,还是加以否认

吴荣眉头深蹙,向尉迟巧问道:“尉迟大侠,你所遇的那位绝世奇人,有没有告诉你隐居纬雪岩的两位绝世奇人的姓名来历”

尉迟巧摇头笑道:“那位绝世奇人只命我替他传达数语!”

戚大招与吴荣对看一眼,正欲答话,突然自那厅中所垂的黄色绸幔之后传出一种低若游丝的奇异语音,缓缓说道:“戚掌门人,不必再行隐秘,我要与这位‘三手鲁班’对谈数语。”

话音方了,黄色绸幄缓缓自分,只见当中一具大蒲团上坐着一位花白长发散垂、令人难辨面貌的黄衣老人,老人身前,并陈列着九只铜鼎。

尉迟巧因早知众妙堂中藏有为祁连群凶撑腰的绝世异人,故而心中只奇不惊,但仔细注目之下,却无法凭自己的江湖经验,揣测出这位花白长发散垂的黄衣老人丝毫来历。

黄衣老人仍保持他那种低头静坐的形态,缓缓问道:“尉迟朋友,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姓名来历”

尉迟巧见彼此业已对面答话,这黄衣老人所发话音,依旧低若游丝,令人无法分辨他的喜怒哀乐,七情变化!遂自加警惕地笑着答道:“尉迟巧生平不爱探人阴私,老人家姓名来历愿告则告,不愿则……”

黄衣老人听到此处,低低哼了一声说道:“你不知我的姓名来历最好,否则绦雪岩众妙堂中,就是你流血五步之地!”

尉迟巧闻言,不禁双眉一轩,傲气上冲……但转念想起自己来此的任务,又复强行忍耐。

黄衣老人又复问道:“你在何处遇见托你向我传话之人”

尉迟巧对于这套答词,早就有所打算,成竹在胸,遂毫不迟疑地应声说道:“终南死谷左近!”

黄衣老人把这“终南死谷”囚字,低低念了几遍,继续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尉迟巧故作神奇地答道:“此人不在当世武林八大门派之内,却属号称三大难缠的人物之一。”

这两句话,听得“九首飞鹏”戚大招、“阴司笑判”吴荣及那尉迟巧有心而来,冷眼旁观之下,自然看得分明,辨出戚大招及吴荣只是因闻三大难缠人物之名吃惊,但那黄衣老人却好似内心有甚重大激动。

黄衣老人忽然向戚大招问道:“戚掌门人,我对江湖之事陌生已久,这尉迟朋友所谓的三大难缠人物,是哪几个”

尉迟巧看出这黄衣老人是明知故问,不禁暗暗好笑,静听戚大招答道:“所谓三大难缠人物,是指‘北溟神婆’皇甫翠,‘天外情魔’仲孙圣及‘风尘狂客’厉清狂。”

黄衣老人听了这三人姓名之后,身上又起了一阵非经特别注意,不易发现的微微颤抖,向尉迟巧问道:“你在终南死谷左近所遇之人,是皇甫翠仲孙圣抑或厉清狂”

尉迟巧有“三手鲁班”之称,自然灵巧异常,看出这黄衣老人必与“北溟神婆”皇甫翠,“天外情魔”仲孙圣,“风尘狂客”厉清狂等三人之一有重大恩怨,遂试探性地缓缓答道:“我所遇之人,自称是你当年旧识!”

黄衣老人低低哼了一声说道:“他们三人,昔年与我或深或浅,均有因缘,你到底遇见了谁”

尉迟巧这次却快捷异常地应声答道:“‘天外情魔’仲孙圣!”

一面答话,一面冷眼旁观,留神察看这黄衣老人闻言以后有何反应。

黄衣老人咦了一声,依旧语若游丝他说道:“仲孙圣好端端的寻我则甚他又怎会知道我在此处呢”

由于对方这两句答话,使尉迟巧缩小了猜测范围,认定在凉州酒楼所闻这黄衣老人想见之人,不是“风尘狂客”厉清狂,便是“北溟神婆”皇甫翠!

遂顺着对方口气答道:“这位‘天外情魔’的神通之大与举措之奇,无人能测!他命尉迟巧传言相告,说是他必然没法寻得你想见之人,使其于今年年底以前,到这祁连山绛雪岩头与你相会!”

黄衣老人外表平静,其实内心颇为激动,发话向尉迟巧问道:“我想见之人是谁”

尉迟巧听出黄衣老人的语音略微尖锐,已不能保持先前那般平静,但自己却仍无法揣度对方姓名来历,只得摇头含笑答道:“‘天外情魔’仲孙圣未曾说出你想见之人的姓名,但却有两句金玉良言,特命尉迟巧向老人转达。”

黄衣老人淡淡问道:“什么金玉良言”

尉迟巧正色朗声说道:“能放手时且放手,得饶人处便饶人!”

黄衣老人静静听完,一阵森森冷笑说道:“昔日他能放手,今朝我岂饶人‘天外情魔’仲孙圣纵然舌粲莲花,能够尽倾西江之水,也无法说得去我的心头旧恨。”

尉迟巧听得眉头一蹙,黄衣老人伸手按动蒲团左侧的机钮,那片黄色绸慢又复渐渐把他的身形遮没。

祁连派掌门人戚大招目中凶光微闪,略瞥尉迟巧,向那黄衣老人隔慢问道:“对于这位‘三手鲁班’尉迟朋友来此传话之事,老人家可有什么特殊交代”

尉迟巧知道“九首飞鹏”戚大招这样问话之意,即系向黄衣老人请示,是否听任自己安然而去:

黄衣老人低若游丝的语音自黄色绸慢以后传出,缓缓说道:“戚掌门人可问这位‘三手鲁班’尉迟朋友索取证据,证明他确是受‘天外情魔’仲孙圣所差。如有证据,听他自去,否则仍按一般江湖人物擅闯祁连的惩戒办法,由我隔空弹指,将其点倒,送往绛雪洞中,冻成寒冰塑像,充作陈列!”

尉迟巧听得不由发出一阵纵声狂笑,目注戚大招,冷然问道:“戚掌门人,我老化子数千里远来,替人跑腿送信,难道你们祁连派竟如此蛮横待客”

戚大招被尉迟巧间得浓眉双蹙,略一寻思,扭头对着“阴司笑判”吴荣怪笑说道:“江湖之礼,固不可失,但祁连之规,亦不可废!吴四弟传谕命他们速备盛宴,为尉迟大侠洗尘,先尽江湖之礼,然后再请尉迟大侠出示证据,以符我祁连之规。”

尉迟巧摇手止住吴荣,双眉一剔,冷然叫道:“不必,不必,这种酒宴我老化子吞吐不下,江湖之礼可免,请你们赶快执行祁连之规,我虽有证据在身,但却决不取出!”

黄衣老人在黄色绸幔之后冷笑说道,“你当真要想找死”

尉迟巧高声大笑吟道:“百岁谁能逃一死青山何处不埋人!

吟声未了,庄门外轮值的弟子忽然在众妙堂口向戚大招恭身禀道:“启禀掌门人,有位骑青马的姑娘,自称‘天外情魔’仲孙圣之女,名叫仲孙飞琼,来找尉迟大侠。”

这几句话慢说听得戚大招一愕,连尉迟巧也为之大出意外!暗想天下哪有如此巧事仲孙飞琼这一突然现身,岂不将自己所扯的瞒天大谎,烘托得圆圆满满,恰到好处

果然“九首飞鹏”戚大招微愕以后,脸上讪讪的向庄门外轮值的弟子说道:“你去回复仲孙姑娘,请她在庄门略候,我立即亲送尉迟大侠出庄。”

话完,又向尉迟巧抱拳笑道:“戚大招早知尉迟大侠光风雾月,决无虚言,失礼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尉迟巧对于这帮武林凶人,喜怒哀乐,瞬息百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态度不禁暗暗摇头,但也只好趁机下台,含笑说道:“江湖游侠,事事为人,只要一语相投,慢说跑趟数千里长途,便是硬闯地狱,亲尝鼎镬,亦所甘愿!戚掌门人既已知我此来不虚,尉迟巧便当告退!”

话完起立,又向黄色绸幔以后的黄衣老人叫道:“老人有无复语,由我转达‘天外情魔’”

黄衣老人冷然说道:“请你转告仲孙圣,说我所等的那人,倘若不在十一月廿日以前来此见我,则十二月十六的黄山天都绝顶,便是一场无可挽回的武林浩劫!”

戚大招因自己失礼理屈,只好面带惭色,与吴荣将这位“三手鲁班”送至庄外。

才出庄门,那位手牵青风骥、笑靥迎人、容光绝世的仲孙飞琼,便向尉迟巧叫道:“尉迟老前辈,你这趟路跑得大远,我特意骑马前来接你,你把我爹爹的那几句话儿向对方转达了么”

尉迟巧微微含笑点头,见仲孙飞琼违过缰绳,遂下再客气,飘身上马,仲孙飞琼则纵向青风骥后股,老少二人一骑双乘,直向绛雪岩下驰去。

这时那位祁连派掌门人戚大招,因觉得仲孙飞琼那匹青风骥,似乎竟比自己的千里菊花青还要神骏,不由看得发呆,丝毫不曾想到其他方面。

但那心思阴险恶辣的“阴司笑判”吴荣却狞笑几声,向戚大招说道:“掌门师兄,你觉不觉得这仲孙飞琼来得太巧”

戚大招一代枭雄,心思极细,如今被吴荣一语提醒,不由恍然说道:“吴四弟所疑不错,这仲孙飞琼来得委实大以凑巧,其中定然大有蹊跷!但可惜那匹马儿脚程太快,业已追之不及。”

吴荣一阵阴笑说道:“他们马快,师兄的千里菊花青也是绝世脚力,何不尾随一探小弟则走趟蜂绛洞,通知另外那位,防备有人前去捣鬼。”

戚大招凛然点头说道,“吴四弟此计甚好,吩咐他们替我备马取拐。”

霎时以后,这位祁连派掌门人戚大招便自提着他那根威震江湖、重达百五十斤的九鹏展翼钢拐,跃上千里菊花青,向仲孙飞琼、尉迟巧等所行的方向疾追而去。

“阴司笑判”吴荣则面含阴毒笑容,悄悄往绛雪岩阴的绛雪洞中掩去。

“三手鲁班”尉迟巧离开绛雪岩后,便一面驰向自己与夏天翔约定之处,一面对身后的仲孙飞琼笑问道:“仲孙姑娘,你怎么来得这巧,是不是遇上夏天翔小白大黄为何不见”

仲孙飞琼笑道:“我恰巧与老前辈等同在凉州酒楼饮酒,仅仅一室之隔,所以知道此事,小白大黄则已跟随夏天翔去探蜂雪洞了。”

尉迟巧由于众妙堂中所见的情况,知道绛雪洞中必多凶险,正自颇替夏天翔担忧,如今听得有灵猿小白、异兽大黄陪他同去,方始宽心略放。

到了与夏天翔约定之处,老少二人刚刚下骑,便听得绛雪岩方向传来急遽的蹄声,尉迟巧冷笑说道:“我早就知道此事只能暂瞒祁连群凶一时,如今“九首飞鹏”戚大招果然起疑来追,我们且躲他一躲,让他倚仗马快,追出三数百里,也好少一劲敌:”

仲孙飞琼点头微笑,二人一马遂觅地隐藏,不多时后,果见那位祁连派掌门人戚大招倒提九鹏展翼钢拐,骑着千里菊花青,威若天神,疾驰而过。

戚大招身形沓后,尉迟巧向仲孙飞琼笑道:“仲孙姑娘,如今乘着戚大招追过了头,祁连派猜不出我们去而复转之际,似乎应该悄悄走趟绛雪洞,替夏天翔老弟及小白大黄,打打接应!”

仲孙飞琼含笑点头说道:“我们此行,不宜惊动对方,是否徒步前往好在青风骥心灵耳健,倘有急事,我只要发啸相呼,它便可循声立至。”

尉迟巧笑道:“仲孙姑娘所虑颇是,我们便走趟回头路吧!”两人这一施展轻功身法,翻越重山,尉迟巧才知仲孙飞琼天生异禀,不但人温如玉,品洁于莲,便在武功造就方面,竟也远超夏天翔之上——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