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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回 豪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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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方出,韦虎头双眉深蹙,四阿哥却扬眉大笑说道:“好赌注,好赌注,天平两端的砝码份量,业已相等,我要请虎头大侠决定怎样赌法”

韦虎头道:“甘大侠请随便想,赌文赌武,一概无妨,我只要求赌得公平,把胜负之数,委诸天命!”

甘凤池道:“我是纯粹武林人,你和武林中,沾了不少关系,金四爷也进过少林,吃过夜粥,至少可算是半个武林人,你们这第一阵,不如热闹一些,赌武的吧。”

韦虎头豪兴遄飞,高兴得大笑说道:“好,好。拳、脚、兵刃、软硬轻功……”

甘凤池不等他往下再说,便接口笑道:“人宜识趣,事宜从权!今天是‘新丽春院’的开业吉庆之日,拳来脚往,已属多余,舞刀动剑,更是不必,喏,你们看见假山下那两匹石马了么你们各选其一,凌空吐劲,略试内功玄功,以石马受击碎裂之数多寡为定胜负!”

四阿哥与韦虎头均神色上微微一怔,眉峰也微微-蹙!

他们都对自己颇有自信,当然不会拒绝这种比较文雅的武赌,但两人又均觉得在“新丽春院”开业之日,便出手毁坏东西,是否不太吉利茅十八会不会不太高兴

甘凤池的江湖经验,着实老到,一看神色,便知四阿哥与韦虎头眉峰微蹙之故,遂摆手含笑说道:“两位请不必存任何顾虑,尽管尽力出手!甘凤池深知今日酒是好酒,菜是佳肴,侍宴者又多绝代娇娃!不好意思白吃白玩,带来两只尚有古董价值的汉玉狮子作为礼物,正愁体积太大,难于觅处安顿!两位若把那两只普通石马毁掉,反而可使这两只汉玉狮子有了容身之处!”

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向园边墙下一指。

四阿哥与韦虎头目光注处,果见有两只相当巨大,雕镌得栩栩若生的汉玉狮子摆在墙边。

韦虎头见了汉玉狮子,不过觉得然有物可代,便可放心毁掉石马……

但四阿哥除了与韦虎头相同想法以外,目中更闪动一瞥别人颇难猜测其意的诡异光彩!

甘凤池笑道:“两位还在客气什么王八太爷已经带着替我们侑酒添趣的三位罗宋美女来了,为了免得多惊俗人,飞传谣诼,你们就快出手吧!”

一言甫落,四阿哥与韦虎头便自双双出手!

他们深悉甘凤池“免得多惊俗人,飞传谣诼”之言,均未发出什么卷得沙飞石走,草断树折的呼然强烈掌风,只是各舒五指,隔空轻轻按了一下!

四阿哥选的目标,是左面那匹石马,甘凤池见状笑道:“金四爷的兆头,蛮不错啊!但望你的逐鹿大事,也一样能操左券……”

这时,茅十八带着西米诺娃、娜莉莎、库多丝基等三位罗宋美女,业已走到近前,甘凤池便含笑叫道:“王八太爷,金四爷和虎头大伙,业已各较神功,赌了一阵!如今请你到假山脚下,察看结果。假若我尚有几分眼力,右面那只石马,应该裂碎成一十四块,左面那只石马则裂成一十六块……”

“察看过后,便命人清理碎石,并把我所送的汉玉狮子,补上那石马空位!”

说话之间,避过四阿哥和韦虎头的目光,向茅十八微施眼色!

茅十八起初不明白甘凤池眼色用意,但等察看石马情状以后,便立即恍然大悟!

因为,四阿哥和韦虎头,为避免过分惊世骇俗,均只用柔劲,未发刚力,那两匹石马,外表毫无损伤,但经茅十八走过,分别用手轻推,便成了两堆碎石!

茅十八验得分明,左面一堆,和右面一堆,毫无差异,都是一十四块!

甘凤池是具有超人眼力之人,会看错吗

当然不会,则他宣布右面裂数为一十四块,左面裂数为一十六块之意,并命自己察验之意,分明存心帮忙!……

茅十八哪里知道甘凤池昨夜与舒化龙在瘦西湖孤舟泛月,一夕长谈之后,业已另具深心,当然认为甘凤池身为江湖大侠,薄富贵、重义气,定必帮的是韦虎头这面……

于是,他立即挥手,命人清除碎石,移来玉狮,置于原位,以泯消甘凤池并不公平的评判痕迹!

等他由假山脚下回席,甘凤池怪笑问道:“王八太爷,我的眼力如何请你向他们打赌双方,宣布察看结果!”

“甘大侠法眼无差,左边石马,裂成一十六块,右边石马,裂成一十四块!”

甘凤池哈哈大笑,向那业已偎在四阿哥身边的库多丝基说道:“库多丝基公主,你应该向金四爷贺喜,敬他一大杯吧!他今日以‘一十六’对‘一十四’之数,赢了赌注,岂不象征他异日在更大千万倍的另一场重要赌注以上,也会赢了他十四弟吗”

四阿哥当然心中明白,自己争帝位的最强对手,就是率兵边疆的十四阿哥,闻言觉得兆头大妙,立即干了库多丝基的一杯敬酒,为之眉飞色舞!

甘凤池这儿句恰投所好的善颂善祷,虽使四阿哥听得眉飞色舞,却使另外两个人,听得目瞪口呆……

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茅十八,一个是韦虎头。

韦虎头满心要为扬州黎庶,赢一个“十年宽免钱粮”的安宁有用的赌注,故在适才“空拳击石马”一举以上,业已用了全力!

他决想不到,也决不相信,甘凤池会与茅十八串通作弊,硬在“十四”对“十四”的“和局”比数之下,评判有失公平的暗助四阿哥一臂之力,使自己输了“赌注”!

茅十八自作聪明,以为甘凤池说出“十六”比“十四”之数,并请自己察看,定是暗帮韦虎头,遂赶紧配合无间的大敲边鼓!谁知谜底揭晓,甘凤池歪曲事实,所作不公评判,竟是暗助四阿哥,自然大感意外,猛吃一惊,但碎裂石马,已被清除,泯了证据,根本无法改口!

故而,茅十八与韦虎头除了目瞪口呆以外,韦虎头是心中惭愧,惭愧自己无能,没有把石马多多击裂几块,替扬州黎庶父老赢上十年安宁岁月!

茅十八则满腹疑云,弄不懂甘凤池在葫芦之中,究竟玩的是什么把戏

就在他们一个心中生惭,一个满腹生疑,四阿哥则眉飞色舞、哈哈大笑之际,甘凤池举杯笑道:“虎头大侠和金四爷,都是超级豪客,你们不能小试便止,快赌第二阵吧!”

四阿哥笑道:“慢说第二阵,十阵百阵何妨第一阵我是赢家,第二阵似乎应该由虎头大侠决定赌法,以及赌注!”

茅十八虽知甘凤池评判不公,韦虎头却不知其中奥妙。他仍极相信甘凤池,轩眉含笑说道:“当事人,最好莫涉及利害关系,一客既然不烦二主,则一件事儿,何必还烦及两位军师甘大侠再为冯妇如何”

甘凤池正中下怀,扬眉说道:“据我所知,虎头大侠最少也可算‘新丽春院’的半个主人,我就请你代表‘新丽春院’,和金四爷末场豪赌!……”

话方至此,茅十八接口笑道:“只要赌得公平,便把整个‘新丽春院’的基业,作为豪赌赌注,虎头大侠也可以全权代表!……”

他在语音中,特别强调了公平二字,并向甘凤池投过一瞥莫名其妙的询问眼色。

甘凤池佯若无觉摇头笑道:“豪赌无妨,但不必过分严重!今天既是‘新丽春院’开业吉庆,赌注最好应应景儿,要和‘新丽春院’的风流事业有关!金四爷若赢,八太爷招待金四爷的所有从员,在院中冶游十日,不收任何缠头酒果费用!金四爷若是失手输掉,便需于三位白俄公主中,选上一位,作为入幕驸马,并厚厚赠笔缠头!……”

四阿哥因第一场赢得高兴,遂抚掌笑道:“妙极!妙极!甘大侠妙人妙想,这真叫赌得风流!我若输了,就选这位正对我大上洋劲的‘裤多撕鸡’,脱掉她所有的‘裤子’,缠头之赠,亦必惊人,决不会寒酸小气!如今便清甘大侠来决定赌法便了!”

在四阿哥眉飞色舞、豪情勃勃的发话之间,甘凤池突用内家传音密语,向韦虎头耳边,悄悄说道:“刚才第一阵,是我故意要你输他,才与‘乌龟大王’串通,作了不公平的评判!这第二阵的关系也重,必须你赢,你要把你爸爸那些赌鬼手段,尽量施展出来,撒赖也好,作弊也好,就是不能输啊!……”

密语至此,四阿哥已要甘凤池出题,他便朗声笑道:“刚才武赌,现在文赌,你们掷骰子吧!……”

茅十八闻言,知道甘凤池这一阵确实在帮韦虎头了!

因为,韦小宝是赌鬼,但却独精骰子手法,要掷几点,便是几点。以此为赌,韦虎头多半家学渊源,岂不占了九成胜算!……

故而,甘凤池“你们掷骰子吧”一语才出,茅十八已命人取来六粒极精美的象牙骰子。

四阿哥目光一注,向韦虎头笑道:“一定要用六粒之多吗我们是比大还是比小……”

韦虎头岂是肯占便宜之人,闻言接口笑道:“随便你用几粒,比大比小,都没有关系……”

四阿哥听得韦虎头之言,便伸手从六粒精美象牙骰子中,拈起一粒,扬眉说道:“那我们就不必哕嗦,赌一粒吧,谁的点小谁胜!”

语音落处,把手中那粒骰子掷出,但他不是向桌上,或碗中掷下,而是用拇指一弹,把骰子向空中高高弹得滚翻而起!

这是四阿哥的厉害精明之处!

他这样作法,韦虎头也必照样施为,则纵有家传精妙赌徒手法,经骰子在空中连滚连翻以后,也必失去,或减弱效用。

骰子弹空势尽,落在桌上,居然红色窟窿朝天,是个一点!

周老二首先高兴得大呼:“四爷赢了,四爷洪福齐天!”

他当然高兴,因为他生性好色,四阿哥若赢了这场赌注,周老二便可在“新丽春院”之中,白嫖十日。

茅十八无所谓,因他认为这第二阵的赌注,似乎不关重要。韦虎头若也能掷出一点,彼此便属成和,否则,自己的“新丽春院”,招待四阿哥和他所有的随员,白嫖十日,并算不了什么大事……

甘凤池却懊丧了!因四阿哥既然掷出一点,韦虎头最多追平,无法取胜,则自己的一桩苦心重要安排,根本难以如愿!……

但这位甘大侠正懊丧间,突又眉头微展!

原因在于他突然发现韦虎头的神色,极为泰然,眉宇之间,有种出奇镇定!

甘凤池暗忖:韦小宝的鬼点子之多,早已天下闻名,莫非“雏凤清于老凤声”,他的儿子韦虎头,也能想得出什么比小能赢一点的怪招妙着……

暗忖至此,他默运玄功,又向韦虎头的耳边,择人专注的,传送了儿句话儿!……

这几句第三人无法与闻的“传音密语”,说的是:“这一阵关系重要,成和不够,非赢不可i你要想特别办法,莫要丢了你爹爹韦小宝的脸面!”

可能是最后一句“莫要丢了你爹爹韦小宝的脸面”份量太重,韦虎头双眉微挑,脸面上流露出一种傲然自信神色!

看到了这种傲然自信神色,甘凤池便知韦虎头大概赢了,但一时之间,他还猜不出韦虎头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奇妙取胜办法。

他取了一粒骰子,动作完全和四阿哥一模一样的,用拇指把骰子向空中弹得翻滚而起,连高度似乎都完全相若,无甚差别。

谁说没有差别,差别是在最后的一刹那间……

四阿哥弹起骰子的结果,是落到桌上,现出“红么一点”!

韦虎头所弹起的这粒骰子,虽然一样高度,一样在空中不住翻滚,却没有落到桌上……

骰子落到哪里去了

在骰子下落之时,韦虎头仰起了头,张开了嘴,使骰于落到了他的口中!

“叮”的一声,顺喉下腹,他竟把那粒“象牙骰子”,当作“花生米”了!

四阿哥大出意料,先是一怔,旋即抚掌大笑道:“妙招!妙招!我掷了一点,但虎头大侠却一点没有,这一阵比小的骰子赌戏,自然是他赢了!……”

语音略顿,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递向茅十八笑道:“我先前所送千两黄金,是作‘新丽春院’今日宴客开销,这一千两黄金,是作‘裤多撕鸡’公主今夜的留髡缠头!至于虎头大侠能比小赢我一点的所作巧思,亦应有特别彩头!不过,这项特别彩头,如今只能作公开承诺,要等日后方能十足兑现……”

甘凤池似乎听懂四阿哥言外之意,点头笑道:“金四爷事前曾有若输东道,今夜便作白俄驸马,缠头之赠,亦必惊人之语,故而,我猜出你要送虎头大侠的特别彩头是什么了。因为‘千两黄金缠头’重虽然重,在你、我、他的身份面前,却仍不惊人,我猜你要送给虎头大侠在第一阵上,想赢而未赢到手的那桩心愿!”

四阿哥神色一正,伸手轻拍韦虎头的肩膀,朗声说道:“我今日当众宣布,在你帮我获得权力之后,一定宽免扬州十年钱粮,以纪念此日之会!”

韦虎头想不到四阿哥竟会作如此慷慨承诺,倒对他观感略改,但心中仍有点纳闷。甘凤池一再以真气传音,要自己即令撒赖,也必须设法赢得这第二赌注的真正用意何在难道他只是想替四阿哥和库多丝基公主,拉次皮条抑或多替“茅龟伯”乔上千两黄金嫖资……

以甘凤池的名头、身份,必不屑于“捞毛”,“拉马”,管此风流闲事,他……他……他到底有什么一再传音声称“此事重要”的奇妙打算……

韦虎头疑猜之间,甘凤池也忽向四阿哥笑道:“金四爷和虎头大侠连赌两阵,歇一歇吧!甘凤池见猎心喜,有点手痒,我也想找位适当赌友,捞点彩头!”

他虽面对四阿哥含笑发话,却以眼角余光,冷冷斜瞥在周老二的身上!

四阿哥是玲珑剔透之人,见状遂向周老二笑道:“周老二,你陪甘大侠玩玩!文赌武赌你们自己决定,关于赌注资本,我可以全力支持……”

有了四阿哥这句“全力支持”,周老二雄心一振,向甘凤池抱拳笑道:“甘大侠名满八荒,周某钦迟已久!我们出身江湖,不必附庸风雅,来甚文赌,干脆……”

“干脆”两字才出,甘凤池摇手笑道:“吉日良辰,不宜煞甚风景,何况甘凤池这点修为,也未必承受得住尊驾的‘冰魂阴风掌’力……”

末后一语,听得周老二心神一震!

先前,甘凤池说他“并不一定姓周”已令他深为惊奇,如今又一口点出自己精研秘练的独门阴功,怎不令他惊奇佩眼这位江南大侠着实太以厉害!

先声夺人之下,如今便叫周老二与甘凤池试武较技,他也心怵胆寒,故而听甘凤池不必煞甚风景之语,便赶紧接口笑道:“好,好,不必动甚兵刃拳脚,大煞风景,我们也来掷骰子吧,并效法四爷和虎头大侠那样,只掷一粒便可!”

甘凤池笑道:“你也要和我‘比小’”

周老二摇头道:“我们‘比大’!……”

这位周老二的来历,早被甘凤池看破,他兄弟正是关外黑道枭雄“长白阴风双煞”,不单练有阴毒功力,心计也十分凶狡,他听甘凤池自称“手痒”,便知这“江南大侠”,定是想赢自己主子一份极重赌注!自己奉命出赛,着想长保富贵,博得主子欢心,最好不要输掉此阵!

表面上,周老二好色,周老三好赌,实际上是周老二精娴各种赌技,比周老三犹有过之!

他知道想胜甘凤池万难,但要不败,却只要在掷骰子为赌上,彼此“比大”便可!

因为既精赌技,掷个“六点”不难,而“比大”不同“比小”,吃掉骰子没用,甘凤池再狠再能,也无在六面骰子之上,掷出一个“七点”,岂非稳立不败之地……

甘凤池闻言,眉儿微轩笑道:“比大就比大,我们赌什么东西”

“赌法既由我想,赌注就由甘大侠来决定吧!反正有金四爷作我后台,便算赌得再大,我也不怕!”

甘凤池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过几年,我有事关外,故而,我若赢了,请金四爷给我一件信物,运用他的力量,让我在关外任何地方,都可以获得便利!”

周老二想不到甘凤池所要求的,竟是这种彩头,不禁向四阿哥一望,四阿哥微一点头,周老二便向甘凤池道:“我家四爷已作允诺,但不知甘大侠的赌注,又是什么”

甘凤池道:“我若输了,便和你一样,也投身金四爷的夹袋之内,作他十年护卫如何”

四阿哥不等周老二再以眼色请示,便哈哈大笑说道:“妙极,妙极,甘大侠野鹤闲云,岂是尘俗富贵所能拢络!冲你下了这样重大赌注,不论你是输是赢,我都奉赠一件信物,保证你在关外任何行动,都能获得便利就是!”

四阿哥再精再鬼,再善于拢络,也猜不透甘凤池的深心,就这样故作大方的轻轻一诺,便把“大清国”的“气运”,硬给断送!……

后话慢提,且说目前,甘凤池见四阿哥作此豪诺,不禁微微一笑道:“金四爷投之桃李,甘凤池报以琼瑶!掷完骰子,我若败了,便执十年鞭镫,我若胜了,也奉赠金四爷、周老二,和园中观战的助兴宾客们一件小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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