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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回 遇 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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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双目虽闭,却没有听得意料中的“嘶嘶”之声,以及迎头洒下的那泡又热又骚尿水!

归宗以为韦铜锤还有什么古怪法儿,折磨自己,才暂未把撒尿之举,付诸行动,遂愕然一睁双目。

他这一愕然睁目,才发现韦铜锤双手提着裤腰,也以一种愕然神色,把目光凝注向自己身后。

原来韦铜锤解开腰带,正要对口舌轻薄的归宗,开始撒尿,却突然发现归宗身后的大堆乱石之中,人影一闪,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来!

虽然白发苍苍,但总是位妇道人家,韦铜锤遂面带愕然的,暂时停止行动,不好意思当着女人之面,把他裤裆中的武器取出!

老婆婆见状,方发话点头笑道:“对,韦小弟,积点德吧,我老婆子是来自扬州,刚到过‘新丽春院’……”

话方至此,韦铜锤失声问道:“你到了‘新丽春院’么见着我爹爹和甘凤池、茅……”

他是问:“见着我甘凤池、茅十八两位伯父没有”

但才说到“茅”字,便想起有所顾忌的顿了话头。

那白发婆婆摇手笑道:“韦小弟不必再存顾忌,一来业已换了新皇帝,茅十八当初在北京骂康熙皇帝,被执行砍头,你爹爹大施妙计,用冯锡范李代桃僵的那段公案,不会有人再提。二来新皇帝雍正又在‘新丽春院’开业那日,面许茅十八可以活到‘八十八岁’,故而,他可以不必再在明眼人或不怀恶意的江湖旧识面前,端起那个并不十分好听的‘王八太爷’身份!”

韦铜锤听她言语风趣,失笑问道:“老婆婆怎样称呼你大概和我茅十八伯父是甚江湖旧识”

白发婆婆点头笑道:“我姓孟,行七,江湖中都叫我孟七娘,生平别无他长,专精风鉴相卜之术,故而有个‘白发女管辂’的外号!茅十八知我有此薄技,既在扬州巧遇,便把我拉入‘新丽春院’替你爹爹韦小宝,和那位‘江南大侠’甘凤池,先是看了看相,然后又仔仔细细的详排八字,算了一命!”

韦铜锤听得心中“卜卜”直跳!

因为,他是聪明人,知道先是看相,然后又仔细算命,定是在相法上发现什么重大之事,才细排八字,以求彻底了解,知所趋避!

由于爹爹和甘凤池都是轻功名若粪土,薄富贵如浮云的侠肝义胆之人,故而在相法上所流露的,必然是“祸”非“福”,不然,便不会使这几位义侠如此慎重其事!

有了这种感觉,韦铜锤才心中紧张得“卜卜”连跳的急向那位“白发女管辂”孟七娘抱拳问道:“孟七婆婆,我爹爹和甘大侠既肯在看相后,又复算命,显然事非寻常,是不是他们两位在面相上有甚重大灾厄……”

孟七娘以一种嘉许眼色,看着韦铜锤,点头笑道:“韦小弟着实聪明,反应绝快………”

这两句夸赞韦铜锤的话儿,竟使他听得全身发抖,失声叫道:“孟七婆婆,我爹爹有……有什么奇灾大厄你……你能告诉我么……”

孟七娘向躺在地上,人不能动的归宗看了一眼,含笑说道:“韦小弟先救人吧,你且把这位归老弟所中蛇毒解掉,我再和你细谈扬州相命之事!”

韦铜锤走近,先用黄色竹筒,收了归宗腕脉上那条细若金丝的小小怪蛇,然后取只扁匣,喂了他匣中所藏的一粒丹药,并含笑说道:“归大侠,对不起了,你既被‘金线蛇王’所啮,则一身高明得相当吓人的内力真气,已告付之流水,无法恢复原状!但蛇毒方面,已被我妈妈的独门灵药祛除,包管对你生命,不构成任何妨害,若是有甚积年风湿之症,并可借机根除了呢!”

苏荃的独门秘药,委实太灵,归宗服药以后,麻痹之感立除,站起身来,向韦铜锤抱拳深深一揖!

韦铜锤大惊,身形前倾,用肩膀着地,“咕噜噜”的,赶快滚出老远!

孟七娘看得为之失笑道:“韦老弟,你怎么这样紧张,竟用起‘懒驴打滚’来了……”

韦铜锤从地上爬起,红着脸儿答道:“孟七婆婆,你不知道这归宗老小子的内家真力有多可怕,连整块山岩,都会打成粉碎!我怕他刚才向我拱手,是施展能‘隔山打牛’的‘百步神拳’,才于仓卒之间,学那死鬼风绍中,来个‘懒驴打滚’,以期临危救命!……”

孟七娘笑道:“韦小弟,你忘了这位归老弟的真气内力,业因中了‘金线蛇王’毒力付之流水了么”

归宗笑道:“正是为了我丧失了‘真气内力’,我才特别要向韦铜锤老弟拱手致谢!”

韦铜锤这时方想起归宗的真气已散,内力已失,短期之中,绝对无法重练,哪里还能施展什么“隔山打牛”的“百步神拳”自己何必还要怕他刚才那式“懒驴打滚”,用得委实太嫌慌张胆小,足以贻笑!

他羞得脸红,犹自嘴硬,想要强词夺理的,向归宗叫道:“老小子,你莫要当真以为我怕你,我只是心中有愧,才不愿领受你那拱手一谢而已!……”

归宗此时竟已心平气和,脸上毫无怒色的,含笑问道:“韦老弟为何心中有愧”

韦铜锤道:“能把真气内力,练到你那等击石如粉的强劲精纯程度,着实太不容易,至少也要九夏三冬睡迟起早的,苦上十几年啊!多载苦功,被我弄条蛇儿,咬了一口,便告毁诸一旦……”

归宗听至此处,长叹一声,摇头叫道:“韦老弟,我的想法与我的感受,和你迥然不同!……”

韦铜锤“哦”了一声,扬眉说道:“韦铜锤愿闻高论……”

归宗叹道:“若论真气之强,内力之足,恐怕四海八荒之间,并没有几人能超得过我先叔父‘神拳无敌’归辛树去!……”

韦铜锤颔首道:“这的确不是你替你叔父兼师傅吹牛,我爹爹和七位妈妈,在云南闲来无事,煮着过桥米线论英雄时,往往都推‘华山派’的‘神拳无敌’为第一高手!……”

归宗垂泪叹道:“我叔父若不是自诩太甚,当年何至于只凭三人之力,使敢带着爱妻独子,进宫行刺康熙结果,双拳仍然难敌四手,好汉毕竟架不住人多,满腔热血也拗不过天心气运,才使归氏全家,惨死于上百大内侍卫的刀剑齐举之下!……”

盂七娘与韦铜锤听得均心中一片凄恻,但却无甚适当言词可慰,只好任凭归宗满腹牢骚的再说下去!

归宗道:“我若不是也自恃在武功方面,略得家学诀窃,今天便不会想尽量戏弄折磨韦老弟,以报当年之仇,结果还不是弄巧成拙,羞点儿丧命在那看去毫不起眼的‘金线蛇王’之口……”

韦铜锤拱手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急于自救,才只好不择手段!但这样一来,你应该把我恨死才对,怎会反要向我致谢……”

归宗苦笑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镇日在江湖中争胜斗狠,谁能保证不会碰上什么想不到的钉子今天,你韦铜锤能够大量宽宏慨解蛇毒,明天,我归宗却又不知会怎样遭人算计,以及怎样惨死……”

语音略略一顿,仰望云天,吸口长气又道:“但真气一散,内力全失之下,我便自然而然的,淡尽雄心,可以回转华山,利用余年好好在葆元健体方面,下点功夫,或许能多活上几度春秋,岂不是全出老弟所赐……”

韦铜锤有点不以为然的摇头说道:“这种论调,太灰色吧除了逞能斗胜的个人英雄色彩之外,还有驱逐挞虏,光复河山的千秋大业,要我们天下一心,群策群力的大家办呢!倘若人人都象你这等独善其身,灰心隐退……”

归宗接口叫道:“韦老弟请注意你所说‘驱逐鞑虏,光复河山的千秋大业’一语中的‘千秋’二字!由于康熙施政仁厚,加上久乱之后,民心思安,我游走四海,发现各界生民,对‘先明’二字,暨种族之仇,山河之恨,均已渐渐淡漠!换句话说,就是‘民心欲死’!今年康熙驾崩,雍正接位,以其猜忌残酷性格,或对四野民心,暨光复大业,反起刺激良好作用!……”

韦铜锤失惊叫道:“咦,你这话儿,竟和我舒化龙伯父所说的,差不多嘛!可见得都是经过细心观察体会的智者之言!……”

归宗叹道:“即令民心方面,有了转机,但清廷气运之衰,恐怕至少也在百数十年以后,孟七婆婆既是星象名家,定能预知休咎……”

孟七娘不等归宗再往下讲,便微笑接道:“老婆子哪有那高道行但我相当同意归老弟的这种看法!”

归宗道:“故而我独善其身之意,并非逃避责任,忘了祖宗!只是想换个方式,比较不着痕迹的,设法在四海生民心中、目中,用谆谆口教,温和身教,灌输民族志节,培养光复意识,普遍撒下种于,不必急于求功,等待日后水到渠成的自然开花结果!”

说至此处,向韦铜锤笑了一笑又说:“就拿韦老弟的尊人来说,他若是-颜事仇的名利之徒,当年怎会弃‘一等鹿鼎公’的高官厚禄,而举家远隐倘若他非看出时机未至,不宜违天行事,又怎会一忍二十年,未倚仗他的雄财厚势,和四海声名有所动作……”

孟七娘笑道:“归老弟明心见性,是大智慧之人,此次转武为文,或收‘塞翁失马’之福!你要回华山,便请动身,我和韦小弟还有不少的话儿要谈呢……”

归宗闻言,便向盂七娘和韦铜锤告别而去。

韦铜锤等归宗一走,便向孟七娘急急问道:“孟老婆婆,你当真替我爹爹看过相儿,算过命儿么”

盂七娘道:“相是看了,面相、手相都已详细看过!命却没算,由于无法以‘命相合参’,故而对你爹爹,我却惭所学止此,不能把他看得十分透彻!”

韦铜锤奇道:“老婆婆为什么不替我爹爹算算命呢是你不肯算还是我爹爹突然吝啬,不肯付出合理酬金……”

孟七娘摇头笑道:“都不是,是你爹爹根本没有命啊!……”

这一句“根本没有命啊!”听入韦铜锤的耳中,使他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目中噙泪地,失声叫道:“老婆婆,你……你……你说什么我……我爹爹竟……竟根本没……没有……命了……”

说到后来,业已语不成声,凄然泪下!

孟七娘见状笑道:“韦小弟切莫把冬瓜缠到茄子上去,胡乱有所误会!你爹爹韦小宝的命长得很,我替他相过面了,就凭他的‘耳朵’和‘人中’两个部位,也一定可以比活到八十八的茅十八,还要活得长些……”

韦铜锤倾听至此,业已破涕为笑道:“既然如此,孟老婆婆为什么说我爹爹‘没有命’呢……”

孟七娘欲言又止,似是有甚为难。

韦铜锤叫道:“老婆婆有什么话儿,尽管直说,我爸爸韦小宝生平不存任何忌讳,他一过自诩‘书有未曾经他读,事无不可对人言’的!”

孟七娘点头笑道:“好,这样说来,我就无妨直言,据说你祖母韦春芳,幼遭孤露,沦落风尘,虽然生下你爹,但那种生活,正所谓朝秦暮楚,生张熟魏,以致连你祖父究竟姓甚名谁是汉人是满人是蒙人是回人抑或是藏人苗人都根本弄不清楚……”

韦铜锤虽然脸上发热,连耳根都觉得发烧,但却不能不点头承认爹爹韦小宝的这种奇妙尴尬身世!

孟七娘笑道:“韦小弟请想,在这种不知身世的情况下,加上你祖母韦春芳又已过世,你爹爹韦小宝那里还报得出算命必须的准确生辰八字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炊’,除了今年几岁,你爹爹还可以勉强知晓外,月、日已不可稽,时辰更连边都没有,我老婆子虽想替他来个‘命相合参’,却无法获得必须资料,只好拚命从‘相术’一途上,深加研究,而叹惜你爹爹‘没有命’了!……”

韦铜锤听清究竟,揪得紧紧的心弦一宽失笑说道:“原来如此!我爹爹虽‘没有命’,但甘凤池甘大侠总有‘命’啊……”

孟七娘叹道:“甘凤池虽然有‘命’,但可惜‘命’却不长!”

韦铜锤方自骇然,孟七娘又复说道:“我仅从‘相法’之上,已发觉甘风池眉心中‘煞纹’已现,似乎大厄将临。等他写出准确生辰八字,实施‘命相合参’之下,更……更……”

韦铜锤心弦又紧,急急问道:“更怎么样甘大侠修为既高,人又精明正直,我……我……我不相信他会逃不过什么重大灾难!……”

孟七娘长叹一声,默然说道:“这是天意,也是定数!我也有点不信,但对他脸上手上,左看右看,对他的‘生辰八字’,一排再排,总觉得这位江南大侠,绝难‘寿延一纪’,躲不过分尸之祸!”

韦铜锤懂得所谓“绝难寿延一纪,就是活不过十二年。”不禁心中一酸,凄然问道:“老婆婆,你既算出甘大侠活不过十二年,可算得出他会怎样死么”

孟七娘道:“为了使他易于趋吉避凶,你爹爹求我尽力参详,我也不辞折寿,稍泄天机,终于在‘命相合参’之外,再加一卦,终于参解出甘大侠将死于龙爪之下!”

韦铜锤叫道:“真的龙爪没有什么了不起,甘大侠一身绝技,那里会去怕‘它’!据我猜测,所谓‘龙爪’,定是先前叫‘四阿哥’,如今称‘雍正帝’,胤祯那厮的恶毒爪子……”

孟七娘笑道:“韦小弟的看法,和你爹爹暨茅十八、我老婆子等,居然不约而同……”

韦铜锤苦笑道:“看法相同,没有用啊,要有抵御之策才好!”

孟七娘道:“甘大侠与当今有约,本来要去北京,你爹爹和茅十八,怕他自行送死,遂强把甘凤池留住,要和他‘拚酒十三年’,以期超越‘一纪’之数,躲过这场劫运!偏要人与天争,到看那只‘龙爪’,怎样能远向扬州肆虐!”

韦铜锤抚掌大笑道:“这一着是高招!因为我爸爸是扬州的地头蛇,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甘大侠又是一只不好惹的‘强凤’!胤祯一个弄得不好,会在扬州大碰钉子,甚至于弄断他的‘龙爪子’的!”

孟七娘笑道:“大家都尽尽心吧!你爹爹知我游荡江湖,到处乱跑,曾托我若遇上你们三兄妹时,要叫你们多积德少闯祸,对那桩要紧事儿,则务必要设法办妥!”

韦铜锤皱眉道:“哪一桩要紧的事啊老婆婆请直说,我们要掌握时机,不要再瞎猜谜了!”

孟七娘道:“想灭雍正凶威,先破清帝‘龙脉’!关于这种阴阳卜宅等风水与地之学,我老婆子倒是识途老马,可以先替你好好上点基本知识课程!等你到了鹿鼎山中,才懂得怎么看、怎么找、怎么解、怎么破,把满清帝室相当兴旺的一些‘龙脉灵气’,替它宣泄放掉!此举若成,则雍正凶威定减,清宫必有大祸,甚至连‘帝祚’方面,也会为之缩短不少,有益于我们汉族儿女的千秋光复大业!”

韦铜锤听完,立向孟七娘纳头拜倒,异常高兴说道:“多谢孟老婆婆,我愿意学,我文也念过,武也学过,就是对这种阴阳之道,未曾涉及!这一下,我可比哥哥、妹妹们,会得多一手了!”

孟七娘笑道:“阴阳与地之学,虽是闲杂小道,但其中理论,到也相挡深奥,并不简单!你既肯学,我便悉心相传,但须破些怪囊,请我大酒大肉的,吃喝上十天半月,并不许耍些阴险,放条蛇儿咬我!……”

韦铜锤大笑道:“放心,放心,你头发这样白了,肉质定老,涩而不香,我的‘金线蛇王’,一定不合口味!……”

孟七娘笑骂道:“小鬼嘴舌太刁,刚才我应该在暗中提醒归宗,莫上恶当,让他有机会把你那嘴太爱骂人的牙齿,多多打断几枚……”

韦铜锤恐怕孟七娘当真生气,会不传他阴阳与地之学,遂赶紧嘻皮笑脸叫道:“孟婆婆,孟奶奶,你别生气,算我这小鬼,说错话儿,形容失当好了!你的头发,不是白色,而是最美丽的银色,你的肉也不老,又嫩又香,我的‘金丝蛇王’,太对胃口,若给它一个机会,包管连血都把你吸个干干净净!……”

孟七娘倾听之下,脸上绝未现出半丝怒色,直把阅世甚深的一双老眼,紧盯在不住挤眉弄眼,韦铜锤那副调皮捣蛋的小脸庞上!

这样看法,到把韦铜锤看得有点毛骨悚然起来,赶紧调整了一个姿势,略为避过孟七娘紧盯眼光,苦笑叫道:“孟婆婆,你这样看我则甚眼光中并有一种特别意味的怪异神色!是不是看出我也有什么劫运当头,寿数难延‘一纪’,会‘分尸’惨死在‘龙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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