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赝品(2/2)
只是佟大掌柜已经不相信她了,脸上浮现出生意人特有的客气和疏离,笑道:“小娘子说的对,这幅画最终的确是落在了左大人的手里,可小娘子的这幅画也的确是赝品,恕我们当铺不能收。若是小娘子还有什么好东西,再来光顾我们就是了。”
小佟掌柜干脆就亲自送客。
郁棠气得头昏脑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回去之后连喝了两杯大叶粗茶,这才缓过气来。
好你个鲁信!
拿了他们家的银子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
郁棠喊了阿苕过来,给了他十几个铜板,吩咐他:“你去打听打听鲁秀才的下落,不要让我阿爹知道。”
阿苕常常背着郁文和陈氏给郁棠买零嘴,不以为意地笑呵呵应诺,出去打听鲁信的事去了。
到了下午,他忧心忡忡地来给郁棠报信:“鲁老爷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他把房子都典当给别人,说是要去京城投亲。可就算京城里有亲戚,难道能在亲戚家住一辈子不成”
前世,鲁信就再也没有回临安府。
郁棠冷笑,道:“那他走了没有”
“大家都以为他走了,”阿苕机灵地道,“可我打听清楚了,他有个相好在花儿巷,他这几天就宿在花儿巷,怕是舍不得那相好。”
郁棠脑子飞快地转了半晌,叹了口气,朝着西方合十拜了拜,招了阿苕过来,附耳叮嘱了他半天。
花儿巷就在长兴街的背面,弯弯曲曲一条巷子,东边通往长兴街,西边通往府衙大街,两旁都种着合抱粗的香樟树,到了晚上就红灯高照,莺莺燕燕的,人声鼎沸。
因长兴街走水,铺子都烧没了,残垣断壁的不好看,就有人用雨布将通往长兴街这边的道口遮了,只留了通往府衙大街那边的路。
晚上戌时,正是花儿巷最热闹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楚大娘的院子前,呼啦啦下来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手持着棒槌就往院子里闯。
众人都是风月巷里的老手,一看这架式就知道是有正房来闹事了,兴奋地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看着笑话。
楚大娘院子里一阵砰砰啪啪地砸,一个人高马大的妇人揪着鲁信的衣领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一面走,还一面高声道:“你到院子里喝花酒就喝花酒,怎么为了院子里的姐儿把家里的房子典当了呢你让我们娘俩以后住哪里吃什么喝什么”
临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何况鲁信是个喜欢多事的,哪里有事都要凑一脚,认得他的人很多。见此情景不由都哄笑起来。
有人道:“难怪鲁秀才天天往院子里跑,原来他家里的妇人五大三粗的,要是我,我也呆不住。”
也有人奇怪:“不是说鲁秀才前头的老婆死了之后就没有再娶,无儿无女吗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妇人”
有人猜想:“可能也是相好,不过是一个在院子里,一个养在外面。”
鲁信气得嘴都歪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妇人,闹事闹到他面前来了,想辩解几句,偏偏衣领勒了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被那妇人一直拖到了马车上,嘴里塞了一堆破布,驶出了花儿巷。
他这事只怕会被临安府的人议论一辈子。
鲁信裂眦嚼齿。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暗算他,他绝不让他好过!
马车停在长兴街的街口。
鲁信被拖下了马车。
月光照着长兴街断梁碎瓦,影影绰绰一片荒凉,隔壁花儿巷不时传来的吹弹笑唱又透着几分怪诞,让他头皮发麻,两腿打颤。
“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鲁信战战栗栗地道。
郁棠包着头,从断墙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鲁信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指责道:“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我要找你爹去评评理!”
郁棠似笑非笑地道:“干嘛找我爹评理啊!我和你去衙门里评评理去!”
鲁信愕然。
郁棠把那幅画丢在了鲁信的脚下:“你不是说这是前朝李唐的《松溪钓隐图》吗裴家当铺的佟掌柜正好和我家沾亲带故,我拿去给佟掌柜掌了掌眼,人家佟掌柜可说了,这是赝品,最多值三、五两银子。要么,我和你去衙门走一趟,要么,你把骗我爹的银子还回来!”
鲁信跳脚:“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扯着虎皮做大旗,还想拿裴家压我!你们家是什么家底,我还不知道你说是赝品就是赝品。我还说你偷梁换柱,拿了我的画又不想给银子,诬陷我卖给你们家的是假画。”
那妇人一个使劲,重新把鲁信压在了地上。
郁棠不屑地道:“我也知道你不会认,也没有指望你认。天一亮我们去衙门,我已经请了佟掌柜做证。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到时候就等着身败名裂吃官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