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买地(1/2)
大郎细细将那块地情况打听清楚了,得知与魏王府或是清华郡主都没有任何关系,很是高兴。因着他领了为牡丹买地差事,何志忠也就免了他去铺子上做事,正好还有半日工夫,便兴兴头绕去东市那家冷淘店,准备买些冷淘归家给女人孩子们吃个鲜。
堂倌才将食盒装好,大郎就看见张五郎东张西望地走过来。张五郎今日穿着件月白色细罗缺胯袍,头上没系细罗抹额,而是规规矩矩地带了个青纱幞头,袖子也没有如同往日那般高高挽起,而是平平整整地垂手腕上。看着那股戾气和蛮气少了几分,斯文起来了。大郎暗暗称奇,少不得笑着迎上去打招呼:“五郎从哪里来”
张五郎微微有些不自,与大郎见了礼,笑道:“小弟适才听人说哥哥往这边来了,特意寻过来。”一眼瞅到何家小厮手里提几个大食盒,不由微微笑了:“哥哥买这许多冷淘,是忙着要送回家么”
大郎因着他上次帮了牡丹,又丝毫不肯贪功,只吃了一顿酒席就算完事,硬是没要何志忠备下礼物,过后也没说过什么多余话,对他印象很是有些改观。言语中便带了几分随意和亲热:“正是,我今日得闲可以早些归家,想到她们都爱吃,特意绕到这里来买。”说完先叫小厮将食盒送回家去,拉了张五郎进店子去请他吃冷淘。
张五郎也不推三阻四,大大方方地和大郎一道吃了,二人只将些市面上生意来闲说。大郎见他说话行事都平白斯文许多,有些受不住,便道:“五郎近都遇到了些什么好事”
张五郎正色道:“说起这事儿来,小弟正想向哥哥请教,请哥哥帮个忙。”说着果真起身同大郎行个礼。
大郎忙拦住了,笑道:“休要这般客气,但凡我能搭手绝不推脱。”
张五郎愁道:“我们几个兄弟想着,成日里这样游手好闲,总归不能长久,所以便凑份子开了个米铺。只是做生意不得法,开张容易,经营难,没人来买米。请哥哥帮小弟想个法子。”
难怪得穿成这个样子,原来是改行了呢。大郎笑了:“哥哥说句实话,五郎听了莫要生气。大家伙儿约莫是不敢上门。”大户人家自有自家庄子供米粮,外面铺子里买米粮多数都是小老百姓,似张五郎这等市井恶少,本就是出了名,若是短斤缺两也没处申冤去,谁没事儿敢去招惹他。
张五郎也不生气,抓头挠耳地道:“小弟我也想着大概是这样,但总不能硬逼着人家上门买呀。”他这话其实有水分,开张当日等到要关门了也没一桩生意,他们觉着兆头不好,便去隔壁米铺里抓了个老人家,硬逼着人家过来买,结果把人给吓得昏死过去了,赔了医药费才算了事。
大郎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能短短几日内就叫人迅速改变对他看法,便安慰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要不然还不满大街都是生意人你有这个心就极好,关键是要公平买卖,信誉第一,大家看眼里,慢慢也就有生意了。”
张五郎蔫吧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高兴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将袖子高高挽起,大声道:“哥哥,有人送了小弟两条才从河里打起来鱼,很是肥美。小弟上次吃了哥哥家席面,一直没得机会还,今日正好借了这个机会还席。哥哥莫要推辞,小弟这就去命人收拾干净了,烦劳哥哥替我去请伯父、四郎他们几个过来,咱们一起乐和乐和。”
大郎见他瞬间便忘了斯文,恢复到从前样子,终于觉得那种诡异感弱了些,忍住笑意道:“五郎见谅,今日不成,我还有事儿要办呢,改天哥哥做东,请你和兄弟们吃酒。”
张五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想反正已经露了馅,再装就像个娘们儿似烦人,索性将袖子挽得高了些,望着大郎嘿嘿笑道:“小弟做惯了粗人,想学做斯文人,却是做不来,让哥哥见笑了。”
大郎见他豪爽,反而觉得他可爱,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笑道:“五郎就是五郎,学什么斯文人!哥哥我也做不来斯文人。”
张五郎极喜欢他这句话,欢喜地道:“哥哥你等我会儿。”说完撩开步子大步跑远了。
大郎不知他要做什么,阻挡不及,也只好坐等他回来,片刻后,张五郎亲提了两尾肥大河鲤过来,不由分说就往何家小厮手里塞:“拿着,回家去做给伯母嫂嫂侄儿们吃!”
小厮只把眼睛去看大郎眼色,大郎晓得张五郎是极豪爽人,便高高兴兴地谢过,命小厮收了,张五郎欢喜得什么似,亲将他送至街口方自去了。
大郎行了没多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张五郎往日里不是同四郎走得极近么怎地他做生意要讨主意却不去寻四郎,巴巴儿地来堵自已他看了看那两条肥硕鱼,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古怪。
大郎到了家中,命小厮把那两条河鲤送去厨房收拾,又叫小丫鬟去将牡丹请出来商讨买地事。
不多时,一阵环佩声响,帘子一撩,淡淡荷花香随风而来,牡丹笑盈盈地拿着把象牙柄牡丹团扇走进来。大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但见她穿着件家常松花色印菱形花绫子短襦,配桃红色六幅罗裙,脚上穿沉香履,唇红齿白,娇艳动人。
看着自家妹子貌美如花,大郎觉得实赏心悦目,高兴地赞了两句后方说起正事:“你们昨日去那个庄子我问过了,果然不是魏王府,而是宁王府产业。因着那毬场是洒了油筑将起来,分外平滑,故而京中很有名,许多宗室贵胄都爱借了去打毬。所以妹妹不用担心,只管买去。”
牡丹立刻盘算开了,这些人果真爱去那里打毬,对自己这个即将开张牡丹园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打毬,赏花,休闲,买花,正是***。当下便同大郎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地”
大郎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
晚饭时,何志忠见桌上突然多了两盘鲙鱼,不由笑道:“谁这么知机,知道我正想吃鲙鱼”
大郎忙道:“今日我去东市买冷淘,遇到张五郎,他送。”
何志忠夹了一箸喂到嘴里,细细一尝,觉得肉味回甜,便笑道:“还鲜。他为何突然送你河鲤”
大郎道:“先是问我生意经,随后说要还席,我说有事,突然间就送了鱼。”又问四郎:“你知不知道他开米铺事情怎地突然转了性”
四郎笑道:“当然知道,当时我还去送了礼。听说是年纪大了,想成家,好人家女儿看不上他,愿意跟他他又看不上人家,少不得要收拾一番,做点正事才是。”
何志忠又夹了一箸鱼喂到嘴里,道:“他有这样想法很不错。但就是不知他闲散惯了,能坚持多久。”
四郎笑道:“只怕是有些难,没有生意呢。他恶名外,人家躲他还来不及,哪里会送上门去。”随即将他们逼人买米,反而把人给吓昏又赔钱事情说了。
二郎摇头笑道:“他那样儿人,开什么米铺。若是真想奔个前程,不如去从军还要妥当些。”
六郎哂笑道:“他是想要娶妻,从军还娶什么妻。依我看,他若是真想要找个养家糊口营生,不如去斗鸡。那个适合他这种人。”
何志忠“咄”了一声,骂道:“怎地小看于人斗鸡是什么正经人家做营生这话不要拿到外面去说。”
六郎仗着自己是小儿子,平常大家都不和他认真,便驳道:“儿子哪里小看了他如今不是都说,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么。我若无正当营生,我也要去弄鸡。再没有那钱来得了。咱们辛辛苦苦出海买货,好容易平安归来,还要费多少口水才能卖出去,风里来雨里去,还不如人家豪赌上几回。”
五郎媳妇张氏听他说这话,觉得不利于胎教,生恐腹中孩子听了这些言论也会跟着不学好,立刻起身走开了。何志忠也沉了脸,一旁伺候杨姨娘见状,忙拼命使眼色,六郎这才不情不愿地住了口。
何志忠阴沉了脸冷哼道:“你怎么就不说那些斗鸡斗到倾家荡产典卖妻儿呢当着孩子们说这些,也不怕孩子们学坏了。旁人我不管,我何家儿郎谁要是敢去弄这些不正经东西,全都打断了腿赶出去!一个子儿也莫想分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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