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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回 波谲云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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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到了嵩山境界,两人清晨上山,但见山势雄奇,林木苍郁,虽无华山之奇,却更具名山之气概。

太室少室,峰峦奇秀,两峰对峙,相去约莫三十里,一则雄伟庄严,一则瘦削灵妙。

山一哦陰一哦沟一哦陽一哦一带,直达龙潭、卢岩两寺,更多奇景,自唐以来,高人隐士,代有幽笔,端的是卧虎藏龙之地。

而少室峰下,万松丛中,便是天下武功主流的发源之地,武林七大门派之首,嵩山少林寺。

松风一哦习一哦习一哦,云影天光,展梦白与黄衣人一入松林,便可依稀见到少林寺的飞檐崇阁,钟声梵唱,也隐约可闻。

展梦白初游名山,一哦精一哦神大振,游目四顾问,突听松林深处,一声佛声朗诵,走出四位少林僧人。

其中一人合掌道:“施主但请鉴谅,敝寺……”目光一抬,但见黄衣人的面容,语声突地一顿。

黄衣人微笑道:“还认得我么”

那少林僧人沉吟道:“贫僧……”

黄衣人一哦大笑道:“十年之前,我与令师对弈十日,你一直在旁侍候茶水,那时你年纪轻轻……唉,想不到十年时光,弹指间便过了。”

语声未了,这少林僧人已拜倒在地,恭声道:“弟子净光,一时眼拙,竟未想出前辈是谁。”

另三个僧人虽不认得黄衣人,但也一齐跪倒在地。

黄衣人搀起他们,沉声道:“我面具虽常改变,但这一袭黄衣,却最好认,但你却未认出,莫非是心中有什么令你慌乱之事么”

净光呆了一呆,失一哦色一哦道:“前辈果然神目如电。”

黄衣人目光一闪,道:“莫非寺中生出变故不成”

净光垂首道:“前辈所料不差,此刻寺中……”

黄衣人目光闪动,显见是心中也十分惊奇,不等他话说完,立刻截口道:“既是如此,还不快带我去见令师。”

净光面一哦色一哦沉重,长叹道:“前辈今日,只怕见不着他老人家了。”

黄衣人身一哦子一震,惊道:“此话怎讲”

净光道:“前辈请随弟子前去,一看便知。”

展梦白心中亦是大为惊异,要知少林寺雄踞武林多年,江湖中虽然屡经动乱,但少林寺却一直安然无恙。

而今日少林寺竟然也有变故发生,他实在想不出江湖中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少林寺惊扰

净光躬身带路而行,片刻间便已走入了寺中。

展梦白转目四望,只见这少林寺千椽万脊,也不知有多少重院落,但四下却绝无嘈乱之一哦声。

寺中的弟子,人人面目上,俱是一片沉重肃穆之一哦色一哦,往来行走间,脚下不带半点声息。

在如此庄严的气氛中,展梦白不由自主地也感染到几分沉重之感,心中纵有疑一哦团一哦,也不敢问出口来。

穿过几重院落,便是佛殿后院,方丈室所在之地。

只见几个白眉长髯的僧人,在后院门前,往来行走,人人眉宇间,都呈现着一种不安之意。

展梦白心中更是惊奇,能使这些少林高僧不安之事,其情况之严重,必定是非同小可。

但四下却又听不到杀伐争战之一哦声,少林一哦群一哦僧神一哦色一哦虽沉重,眉宇间却也没有杀气,手中更无兵刃。

心念一转间,只见这些白眉僧人,目光瞥见黄衣人时,面上都忽然露出了喜一哦色一哦,宛如见到救星。

有几人双眉轩动,便待迎了上来,但却又突地止住脚步,合十一礼,躬身后退,让开了门户。

黄衣人见到这些大出常理的情况,心下更是惊奇,不等净光领路,身形一闪,当先步入后院。

展梦白微一迟疑,见到少林一哦群一哦僧并无拦阻之意,也随之而入,只见院中庭院深沉,满是古柏苍松,青篁修竹。

回首望处,少林僧人,竟全部留在院外,没有一人跟着进来,刹那之间,展梦白不禁觉得这后院中仿佛充满了沉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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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人轻车熟路,当先而行,转过一座假山,突地十余个身穿蓝缎长衫的汉子,垂手肃立在方丈室之前。

这些人面一哦色一哦亦是十分凝重,但见到黄衣人时,神情都为之大变,一齐躬下一哦身去,请安行礼。

展梦白心中动念,方觉这些大汉甚是眼熟,生像是在哪里见过,黄衣人已脱口道:“你们怎在这里”

他语声中也充满了惊诧之意。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蓝衫少年,抢步迎了过来,躬身道:“在下不知前辈前来,有失远迎。”

黄衣人“哼”了一声,冷冷道:“这里又不是你的地方,要你远迎什么当真奇怪得很。”

蓝衫少年陪笑道:“是极是极……”

黄衣人道:“你休要在我面前花言巧语,敷衍于我,还不快些闪开道路,让我过去。”

蓝衫少年依然陪笑道:“家师有令,这三日之一哦内一哦,谁也不能进入方丈室一步,请前辈见谅。”

黄衣人目光一凛,道:“你师傅也在这里”

蓝衫少年道:“若非师傅带领,弟子们怎敢随意在少林寺走动,更不敢在此拦阻前辈了。”

黄衣人沉吟自语道:“他来了他来做什么”

展梦白心念一闪,脱口道:“是蓝大先生来了么”

蓝衫少年望着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少年满面俱是笑容,但眉宇间却隐含锋芒,目中更是一哦精一哦光毕露,挡在黄衣人身前,不让半步。

方丈室中,静寂如死,仅有一缕缕淡烟,自竹帘中袅娜散出,黄衣人皱眉道:“里面还有别的人么”

蓝衫少年陪笑道:“弟子不太清楚。”

黄衣人袍袖一拂,道:“我进去看看。”

蓝衫少年还是陪着笑道:“家师再三嘱咐,这三日之一哦内一哦,千万不能让人进入方丈室一步,弟子也不知为了什么”

黄衣人怒道:“便是你师傅也不敢拦阻于我,你……”

蓝衫少年躬身道:“前辈与家师乃是多年好友,前辈若是要硬闯进去,弟子也不敢拦阻,但……”

他一整面容,沉声道:“前辈闯进去后,家师若是因而生出变故,这责任弟子却是万万负担不起的。”

黄衣人呆了一呆,道:“会生出什么变故”

蓝衫少年道:“小则一时失着,大至生死之危,任何变故,都有发生的可能,是以前辈还请三思而行。”

黄衣人惊道:“他到底在里面做什么情况怎会如此严重,难道……他已和少林掌门动上了手”

蓝衫少年垂首道:“一切事情,两日后前辈便会知道。”

黄衣人沉吟半晌,在苍松下的一方青石上坐了下来,抬目望去,方丈室中仍是淡烟缭绕,静寂如死。

清风阵阵,松涛竹韵,四下轻鸣。

然而庭园越是清幽静寂,气氛便越是沉重。

庭园外不时有少林弟子,探首而入,窥一哦探着动静,但却无人入园半步,更无人发出一丝声息。

过了许久,展梦白忍不住凑首过去,压低了声音,轻轻问道:“前辈究竟要作何打算”

黄衣人端坐石上,动也不动,道:“先静观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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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一哦色一哦斜西,夕一哦陽一哦映得丛林一片辉煌。

庭园外,隐隐传来了一片梵唱之一哦声,庄严肃穆,澄心静神,衬得辉煌的丛林,宛如西天妙境。

黄衣人坐在石上,仿佛已入定起来,那些蓝衫汉子,神情却更是紧张,眉宇间隐隐露出忧郁之一哦色一哦。

突见四个十一二岁的小沙弥,手里提着四具食盒,自园外飞奔而入,俱是脚步轻灵,行走无声。

其中一人,飞步走到方丈室前,将食盒在门口轻轻放了下来,另三人却将食盒交给了蓝衫少年。

蓝衫少年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兄们了。”

四个小沙弥齐地躬身为礼,转身奔出。

蓝衫少年打开食盒,选出几件一哦精一哦致的素点,双手奉给了黄衣人与展梦白,然后便和其余的大汉一齐吃了起来。

展梦白手里拿着点心,目光却紧紧凝注着方丈室的门口,突见垂帘中伸出一只莹白的纤手,半截鲜红的衣袖。

纤手一闪,便将食盒提了进去。

展梦白心头一跳,附在黄衣人耳边,低语着道:“前辈你可看到了么方丈室中竟有女子。”

黄衣人点了点头,嘴皮突然轻轻动了起来,仿佛在和人说话,但展梦白却又听不到一丝声音。

他心念动处,暗忖道:“难道他正在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和方丈室中的人说话”

一念尚未转完,突见方丈室垂帘一掀,曼步走出一条人影,头上宫鬓高挽,一身鲜红的衣衫,风姿绝美。

展梦白只觉眼前一花,这红衣女子已来到黄衣人身前,展梦白这才看清,这绝美的红衣女子,面上已多皱纹,年华早已逝去,只是风韵犹存。

蓝衫大汉们见了这红衣美一哦妇,齐地躬下一哦身去。

只见红衣美一哦妇眼波凝注着黄衣人,道:“方才以‘传音入密’之术和我说话的,可是你么”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献丑了。”

红衣美一哦妇含笑道:“你能将‘传音入密’之术练得远近心田,控制如意,隔着一重门户,犹能直送我一个人的耳朵里,想必一定是小蓝口里所说的,他生平打得最过瘾的对手了。”

她虽然年华已去,但语声美妙,笑容更是动人。

黄衣人微笑道:“看夫人这身打扮,不问可知,必定就是昔年名闻天下的‘烈火夫人’了。”

红衣美一哦妇轻轻笑道:“你猜错了,那是我姐姐,我若是‘烈火夫人’,还会这么客气地说话么”

黄衣人笑道:“原来是‘朝一哦陽一哦夫人’,在下眼拙了!”

展梦白心头暗惊,他再也想不到竟会在这少林寺中,看到四十年前便已名满天下的烈火、朝一哦陽一哦夫人。

她两人在武林中,风一哦流韵事,传流至今,与这两位美人名字牵连到一起的武林名侠,真是多得不可胜数。

在那些长长的名单上,最最显赫的名字,就是“傲仙宫”的蓝大先生,以及“帝王谷”的主人。

这四人关系错综复杂,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武林中谁也一哦弄一哦不清楚,但越是一哦弄一哦不清楚,传言也就越多。

此刻只见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窈窕的身一哦子,浸浴在多彩的夕一哦陽一哦里,远远看来,竟仍然有二十许妙龄的青春与风姿。

她嫣然一笑,道:“小蓝在里面与老和尚拼上命了,邀我来作公证人,你看头痛不头痛”

黄衣人惊道:“他怎会与天凡大师动上手的”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笑道:“大半是为了你。”

黄衣人诧声道:“为我怎会为了我”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轻轻招了招手,道:“随我来。”

语声方了,那蓝衫少年又已挡住了去路。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面一哦色一哦一沉,道:“你要做什么”

蓝衫少年躬身笑道:“家师有令,除了夫人之外,谁也不能进入方丈室,这话夫人你也听到的。”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道:“我带他进去,我负责任。”

蓝衫少年道:“弟子愚鲁,只知道听从家师一人之令。”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变一哦色一哦道:“如此说来,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蓝衫少年挺身而立,闭口不答。

展梦白心中暗暗称赞:“这少年倒真是条汉子。”

只见朝一哦陽一哦夫人冰冷的面容上,又缓缓泛起了一丝笑容,道:“好孩子,看起来你倒忠心得很!”

蓝衫少年道:“师令难违,夫人见谅。”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道:“那么,我只有成全你了。”左手一扬,红袖飞起,右手已忽地点中蓝衫少年前一哦胸一哦大一哦穴一哦。

她出手之快,几乎连展梦白都未看清楚,只觉眼前红影一闪,那蓝衫少年已“噗”地跌了下去。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仍然含笑,道:“现在我进去,不关你的事了,好生在这里躺着,一日后一哦穴一哦道就会解一哦开。”

语声中,她伸出两根手指,挟起黄衣人的衣袖,走向方丈室,果然无人再敢拦阻,黄衣人道:“小兄弟,你也来吧!”

展梦白走了几步,忍不住大声道:“这位朋友一心遵从师命,夫人你又何苦下手伤他”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展梦白亢声道:“在下展梦白。”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停下了脚步,回头凝注着他,展梦白双目炯炯,也笔直瞪着朝一哦陽一哦夫人,丝毫没有畏惧之心。

黄衣人静静旁观,目光中却带着笑意。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瞧了半晌,突地展颜一笑,道:“年轻人火气真大,倒真和小蓝少年时一模一样。”

她微笑接口道:“你只觉那少年和你的脾气一样硬,看我制住了他,便觉得生气,是么”

展梦白道:“以长欺小,以强凌弱之事,在下……”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笑道:“谁欺负他了,我只不过是一哦警一哦告一哦警一哦告他,叫他以后莫要一面孔装出忠心耿耿的样子,肚子里却怀着鬼胎。”

展梦白道:“不违师命,难道也算是鬼胎”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笑道:“我平生看过的男人多了,绝不会看错的,他眸子不正,绝不是你所想像那样的人。”

展梦白道:“夫人强词夺理,在下难以心服。”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笑道:“你不但火气和小蓝一样大,倔强的一哦性一哦子也和他一样,好,你们先进去,我就放了他。”

黄衣人目光中笑意更是明显,几乎要笑出声来。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眼波一转,道:“你笑什么”

黄衣人道:“我若说出来,夫人只怕要生气的。”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眨了眨眼睛,道:“我绝不生气。”

她不但风韵犹存,就连神情一哦动作,也和少女一样。

黄衣人笑道:“江湖传言,夫人对蓝大先生一哦爱一哦得极深,数十年来,有如一日,我本不相信,但今日却信了。”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道:“此话怎讲”

黄衣人道:“常言道:‘一哦爱一哦屋及乌’,是以夫人看到与蓝大先生脾气相同的人,也有了好感,否则……”

他微笑接道:“否则以夫人脾气,怎会对我这小兄弟如此客气”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呆了半晌,忽然幽幽一叹,道:“不错,我是很喜欢他……”

语声突顿,挥手道:“你们先进去吧!”

黄衣人目光一闪,那闪动的光芒中,似乎隐藏着一些秘密,是什么秘密除了他自己,有谁知道

他轻轻掀一哦开竹帘,身形微闪,轻烟般掠入了方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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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缕缕淡烟香气,自一具紫铜香炉中袅娜四溢,弥漫在这窗明几净,微尘不染的方丈室中。

云床上,正盘膝端坐着,巍奇磊落的蓝大先生,他仍然穿着一袭蓝布道袍,但面一哦色一哦却异常地凝重。

盘膝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当代最负盛名的高僧,江湖中德望最隆的名侠,少林派当今掌门人天凡大师。

他两人各自伸出右掌,掌心相抵,显然正在以数十年来一哦性一哦命交修的一哦内一哦力相拼,但在两人之间,却又放着一盘围棋。

残局未竟,天凡大师左手食中二指,捻着一粒白一哦色一哦棋子,沉吟已久,还没有放将下去。

蓝大先生闪电般的眼神,也正在凝视着棋局,思考着下一步棋路,他两道浓眉,已自紧紧纠结在一起。

原来这两位一代武林高手,竟一面以一哦内一哦力相拼,一面还在下棋,这当真是自古未有的名家比斗。

要知一哦内一哦力乃是武功之修为,棋道却是智慧之集粹,两件事非但绝不相关,而且还会互相牵制。

只因这两件事俱是必需集中心力,方能制胜,微一分心,一哦内一哦力便散,一步失着,也是满盘皆输。

但是他两人此刻竟能心分二用。既不能因下棋分心,而使一哦内一哦力涣散,也不能因一哦内一哦力专注,而下错棋着。

黄衣人一步掠入,不禁立刻怔在当地,跟在他身后的展梦白,见了这场别开生面的武功、智慧大搏斗,更是目定口呆,动弹不得。

只因他两人得知此番的比斗,不但已是武功、智慧的最最高一哦峰,而且不能有丝毫差错。

只闻一阵幽香飘来,朝一哦陽一哦夫人也闪身而入。

但蓝大先生与天凡大师,都已到了忘情忘我之境,室中多了一人,少了一人,他们竟丝毫没有觉察,可见他们早已使出了自己的每一分一哦精一哦力,每一分智慧,正是孤注一掷,生死俄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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