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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回 烈火夫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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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人、展梦白,屏息静气,不敢丝毫惊动。

只见天凡大师面一哦色一哦更是沉重,额上仿佛已沁出汗珠,掌中的一粒棋子,犹未放落下去。

黄衣人目光凝注,纵览棋局,只见目前的局势,白棋已是寸土必争,这一着棋的关系,更是重要。

这一着棋若是下对,白棋便能将左边至中一哦央庞大地域,岌岌可危之局面,一齐稳定,再于右下方与黑棋决一死战,这一着棋若是下错,白棋便无生路。

天凡大师手掌终于缓缓落了下去,展梦白目光不禁闪烁出喜意,他少年多才,深通棋道,知道白子此番若是放在天凡大师手掌落下的位置,白棋便要全军覆没,他与蓝大先生已有情感,自然是希望蓝大先生胜的。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外面停息未久的梵唱之一哦声,又复响起,渐高渐昂,渐渐弥满了天地。

梵唱一起,天凡大师忧恼的面容,突地变为十分平静,手掌悬在空中,缓缓抬起,沉吟半晌,方自叮地放了下去。

这一着棋他放落的位置,确是妙到毫巅,此棋一落,局势完全改观,白子虽还不能立刻制胜,但已不至落败。

蓝大先生右掌微微一颤,双眉皱得更紧──棋局的微妙,瞬息千变,当真有如人生一般。制胜之机,稍纵即逝。

他思索良久,也叮地放落一粒棋子,天凡大师立刻随之下一粒,三着过后,双方已是杀伐惨烈,互有胜负。

梵唱久久不绝,天凡大师面一哦色一哦越来越见安详平静,蓝大先生神情却越来越是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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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般的静寂中,展梦白突地大声喝道:“不公平!”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伸出食指,封着嘴唇,轻轻嘘了一声,叫展梦白不要喧嚷,却又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不公平。”

展梦白道:“少林一哦群一哦僧,正以佛家的梵唱来助长大师的真气与定力,却扰乱了蓝大先生的心智。”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双眉微皱,暗暗忖道:“不错,天凡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自可藉梵唱来稳定心智,而小蓝却非佛门中人,听了佛家的梵唱,反而会焦躁不安,少林寺中,果然不乏高明,如此助了他们的掌门,却又不露痕迹。”

心念转处,更见忧虑,但口中却微微笑道:“小兄弟,想不到你虽然脾气火爆,心思却聪明得很,只是……”

她微喟接道:“只是在动手之前,却没有规定不许人家和尚念经,小兄弟,你说怎么办呢”

黄衣人目光一闪,接口道:“办法自然有的,却不知他两人为了什么如此拼命,胜负之争,是为的什么”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眨了眨眼睛,道:“你总该知道小蓝的脾气,他什么都不为,为了口气也可和人拼命的。”

黄衣人摇头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只是夫人不肯相告而已,我既不知道他们为何而争,便只有袖手不管了。”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道:“谁要你管,我自有办法。”

她口中虽说自有办法,其实此刻心里却毫无办法。

说话之间,棋局已更是紧张,但这种一哦肉一哦眼能见胜负的比斗,却还远不及那不能眼见胜负的比斗令人担心──

蓝大先生与天凡大师掌心紧紧相抵的右臂,已越来越是粗一哦大,他蓬乱的发顶上,也渐渐腾起一阵阵热气。

而天凡大师虽渐渐安详,但目光却渐渐黯淡──目为心窗,黯淡的目光,正象征他体一哦内一哦真力已大是不继。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两人无论是谁输了,在武林中都必将引起一场令人心惊的动乱。

但在这两人胜负未分之前,却无一人敢随意分开他们的右掌,只因谁也没有这种深厚的功力。

纵是与蓝大先生、天凡大师功力相若之人,前去解围,若稍一不慎,不但要伤了他两人,还要伤了自己。

时间缓缓过去,展梦白突地干咳一声,道:“我也要唱了。”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奇道:“你唱什么”

展梦白道:“和尚可以念经,我难道不能唱曲么”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眼波一转,轻轻笑了起来,道:“你唱不如我唱,是么”她已猜出展梦白必是想以歌声来扰乱梵唱。

展梦白道:“夫人要唱,自然最好。”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伸手理了理鬓角,曼声唱道:“碧纱窗外静无人,低下头来忙要亲,骂了声负心背转身,好呀!是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

歌声曼一哦妙婉约,宛如豆蔻少女的出谷新声,虽是一首俚俗的小调,但在她口中唱来,却另有撩人之风韵。

她唱了一首又是一首,唱得她自己面容上也渐渐泛起了红晕,仿佛已被自己的歌声勾起了少女时的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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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凡大师神一哦色一哦果然渐渐纷乱起来,落子下棋,又见沉吟,展梦白心头暗喜:这一着果然奏效了。

哪知他目光转处,却赫然发现蓝大先生目光更是紊乱,情绪更是不宁,眉目间隐隐露出一种激动之一哦色一哦。

黄衣人瞑目而听,竟似乎也被歌声所醉。

展梦白暗道一声:“不好!”

他心思灵敏,此刻突然想起,朝一哦陽一哦夫人与蓝大先生之间,本是多年情侣,只因情感纠纷,是以未成眷属。

如今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的歌声,虽然扰乱了天凡大师,但却更激动了蓝大先生,将他带入了少年时的旧梦。

这一来一哦弄一哦巧不成,反而成拙,展梦白情急之下,突听梵唱之一哦声,突然乱了起来,其中还夹有惊呼。

接着,叱咤之一哦声大作,步履之一哦声奔腾。

一个清脆尖锐的声音遥遥呼道:“二妹,你在哪里”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面一哦色一哦一变,顿住了歌声。黄衣人霍然张一哦开一哦双目,道:“是不是烈火夫人来了”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点了点头,只听外面又是一声呼唤:“二妹,快出来!”呼声自远而近,瞬息间便到了后院。

蓝大先生突地闷喝一声,神一哦色一哦立刻平静,天凡大师朗念道:“阿弥陀佛!”目光也亮了起来。

他两人各自吐气开声,恢复了自己的定功,两人目光凝注棋局,对外界一切扰乱,全都不闻不问。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目光望着门外,神一哦色一哦大是紧张,竟不敢应声出去,展梦白心中不禁为之大奇,想不到她也有畏惧之人。

刹那间,只见竹帘外红影一闪,一个满身鲜红,云鬓高挽的女子,风一般掀起垂帘,火一般掠了进来。

她眼波一闪,冷笑着道:“好呀,你跟小蓝居然瞒着姐姐我,到和尚庙里来谈情来了。”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陪笑道:“大姐,你看看这是在谈情的样子么”

只见这红裳云鬓的妇人,面容虽与朝一哦陽一哦夫人有几分相似,但双眉稍浓,目光更亮,眉宇间锋芒毕露。

她闪亮的眼波在众人面上一扫,道:“纵非谈情,但你们也不该瞒着我偷偷跑出来呀!”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叹道:“小蓝火烧星似地跑来找我,我怎么来得及去通知你,大姐,你说这能怪我么”

烈火夫人双眉一挑,怒道:“他找你,为什么不找我”

突地掠到云床前,红袖一展,便拂乱了棋子,大声道:“你们两个在这里装什么蒜,快说话呀!”

蓝大先生、天凡大师齐地一惊,但右掌仍然紧紧相抵。

烈火夫人眼睛一瞪,大声道:“老和尚,你抓住小蓝的手干什么再不放手,我就要揍你的脸了。”

天凡大师双眉一皱,朗吟道:“阿弥陀佛。”

蓝大先生身一哦子突然凌空而起,连翻三个跟斗,方自落了下来,噗地坐到墙角的椅上,望着烈火夫人发愣。

他惟恐自己被天凡大师掌力所震,是以撤掌收功时,连翻三个跟斗,方自化解了对方的劲力。

本来极是紧张沉重的局面,烈火夫人一到,竟立刻消解于无形,展梦白见了,不禁又是惊异,又是好笑。

他再也想不到烈火夫人这般年纪,脾气仍然如此火爆,醋劲仍是这么大,但除了她外,实在无人能打破方才的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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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烈火夫人身一哦子一转,叉腰站到蓝大先生面前,大声道:“你去找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蓝大先生浓眉霍地轩起,大声道:“你这专门捣乱坏事的野丫头,我为什么要去找你。”

烈火夫人呆了一呆,倒退几步,坐在云床上,突然放声痛哭起来,道:“好,我这么大年纪,你还骂我丫头”

蓝大先生道:“哼,这么大年纪,简直是个小丫头。”

烈火夫人越哭越是伤心,道:“好,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我……我不如去死了算了。”

蓝大先生大声道:“请,请!”

语声未了,朝一哦陽一哦夫人已掠到他面前,轻叹道:“小蓝,你怎能对我姐姐这样子,岂不教人伤心。”

蓝大先生愣了愣道:“你放心,她不会去死的。”

朝一哦陽一哦夫人柔声道:“你还说,快去姐姐那里赔礼。”

蓝大先生坐在椅上,呆了半晌,竟真地站了起来。

展梦白看到他三人之间的情况,不觉更是好笑,也想不到蓝大先生那般倔强的脾气,竟对朝一哦陽一哦夫人服帖得很。

他暗暗忖道:“常言道柔能克刚,这话果然不错。”

转念之间,只见蓝大先生已走到烈火夫人身边,拍一拍她肩头,道:“喂,对不起,我骂错了。”

展梦白暗笑忖道:“这样的口气,也算是道歉么”

哪知烈火夫人居然竟破涕一笑,道:“小蓝,只要你对我好些,就是骂我两句,也没有关系。”

蓝大先生却已走回椅上,重重坐了下去,突然抬头道:“喂,你方才扰乱了棋局,该不该赔礼”

烈火夫人伸手一抹泪痕,走到天凡大师面前,敛衽一笑,道:“老……大师,方才对不起您哪!”

天凡大师虽然沉穆庄严,但见了他三人这般年纪,行事却仍不失童心,也不禁展颜一笑,道:“女檀越言重了。”

但黄衣人目光中却无半分笑意,而且仿佛甚是萧索。他隐身在一哦陰一哦黯的角落中,面前淡烟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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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梦白却忍不住大声道:“蓝大先生。”

蓝大先生眼神一扫,仰天笑道:“好极好极,我的小兄弟与老对头竟一齐来了,你们几时来的”

展梦白口中应道:“早就来了!”心中却不禁暗叹忖道:“我们走入此室,他都不曾觉察,可见他方才比斗,当真艰苦得很。”

天凡大师亦自飘身下了云床,合十含笑道:“十年不见侠踪,想不到今日竟会欢然驾临。”

黄衣人微微拂袖,拂开了面前的淡烟,微微笑道:“只可惜在下今日来得不巧,偏逢两位……”

蓝大先生截口大笑道:“谁说你来得不巧,你简直来得太巧了,否则我少不得要和老和尚再斗一场。”

黄衣人道:“两位如此苦斗,难道是为了在下”

天凡大师长叹一声,道:“蓝施主不远千里而来,只是为了两件事要来寻找老衲,第一件事……”

蓝大先生怒道:“第一件事便是为了我那孽徒孙玉佛,我与两位别后,便到杭州去寻找于他。”

黄衣人笑道:“只怕他早已逃了。”

蓝大先生道:“不错,他不但逃了,还雇了个人要以‘情一哦人箭’来暗算于我,却被我活活擒住。”

他冷“哼”一声,接道:“哪知这厮竟是少林弟子,只是我虽然一哦逼一哦问出他的来历,也问出了他是受何人指使,却始终问不出那‘情一哦人箭’他是自哪里得来的,我本待将他押回少林寺,哪知他半途竟自尽而死。”

展梦白、黄衣人对望一跟,只听天凡大师长叹道:“少林门徒,日益众多,品流一杂,便难免良莠不齐了。”

黄衣人接口道:“此事虽是少林弟子所为,但却万万怪不得天凡大师的,蓝兄怎能因此与大师动手”

天凡大师含笑道:“他与我动手,却非为了此事。”

黄衣人道:“是为了什么”

天凡大师道:“蓝大侠定要向老衲追问阁下的来历,老衲不能打诳,自不能推说不知……”

蓝大先生截口道:“他若推说不知,也就罢了,只恨他说知道,却又偏偏不肯告诉我。”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于是你一气之下,便定要一哦逼一哦住天凡大师与你动手,蓝兄,你如此做法,不觉难为情么”

蓝大先生笑道:“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当今天下,谁有你这样的武功,我心里越想不出,便越是要想。”

黄衣人缓缓道:“你永远想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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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大先生叹道:“我心里若有一件事想不出来,当真有如芒刺在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天凡大师蔼然一笑,道:“蓝大侠热心热肠,不愧为一哦性一哦情中人,此刻他本人便在这里,老衲已可脱身事外了。”

蓝大先生大声道:“他若是不肯告诉我,我还是要问你的,即使再和你斗上三天三夜,也没有关系。”

天凡大师微笑道:“老衲却不愿和施主斗了。”

烈火夫人突地站了起来,走到黄衣人身前,道:“你告诉他也就是了,何必害他着急呢”

黄衣人缓缓道:“说是定必要说的,但此刻却非其时。”

蓝大先生、烈火夫人齐地脱口道:“什么时候才肯说”

黄衣人道:“在下此来,将一事交托于天凡大师后,便要带这位小兄弟去帝王谷一行,然后……”

他微笑一声,接道:“我便请他将我的来历,回来转告各位,大约半年之一哦内一哦,便有消息了!”

蓝大先生双眉轩处,大喜道:“一言为定。”

黄衣人道:“言出必行。”

蓝大先生一拍膝盖,道:“好!有什么事你快些对天凡大师说吧,小兄弟,你也要快去快回,莫教我等得心焦。”

天凡大师微笑道:“早已说过了。”

蓝大先生呆了一呆,望着黄衣人长叹道:“想不到你竟将‘传音入密’之术练得如此一哦精一哦妙,连我都未曾听到。”

黄衣人笑道:“若是被你听到,还能称为‘传音入密’么”

蓝大先生大笑道:“好好,我平生未曾服人,却服了你了,如今我便先回宫去,静候你的消息。”

语声未了,他已伸手掀起了竹帘。

烈火夫人一哦大喝道:“慢着!等我一等。”

蓝大先生大笑道:“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等你做什么”向众人微微招手,轻烟般掠了出去。

烈火夫人一哦大喊道:“我偏要跟着你,看你怎么办”说到最后一字,她火红的衣裳已只剩下点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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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凡大师微微一叹,含笑道:“能在少林寺中,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人,当今世上,只怕只有这位蓝大先生了。”

黄衣人目注着窗外,随口道:“大师仁慈为怀,修养功深,自然不会和他争一时之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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