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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无语问苍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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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半晌,大海忽在眼前,但见朝日宛如金钲,海波亦如涂金,金波浩瀚千里,令人眼界为之一宽。铁中棠一眼望去,却瞧不见海滩陆地,心头不觉一怔;再看前面岩石嵯峨,竟是一道断崖。原来方才健马无人驾驶,放蹄狂奔之下,便失却方向,此刻若非已有铁中棠赶车,车马只怕便要笔直冲入海里。

铁中棠大惊之下,硬生生挫腕勒住缰绳,但车马兀自冲出丈余,方自停顿,只要再进三尺,车马若想停顿,亦是有所不能了。俯首下望,但见断崖之下,怪石林列,石一哦色一哦如铁,海一哦浪一哦汹涌,打上岩石,飞激四溅,人马若是跌下,哪里还有命在

车厢中的云铮与温黛黛,虽已忘却天地万物,但车马骤停,两人心念一转,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温黛黛惶声道:“该死!该死!咱们竟忘了无人赶车。”

云铮道:“我去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话声未了,人已掠出,却见一条黑衣汉子,端坐在马车前座上,云铮更是惊奇意外,脱口轻叱一声:“什么人”

铁中棠惊魂未定,掌心犹自一哦捏一哦着冷汗,听得这一声轻叱,也未及思索,便转过头来。

云铮目光动处,面一哦色一哦大变,狂吼道:“原来是你!”吼声中呼的一掌,直击而出。

铁中棠也不知是不及闪避,还是不愿闪避,竟被这一掌着着实实击在左胁之上,只听“砰”的一声,他身一哦子已自马车上飞了出去,远远跌入断崖下,只留下半声惊呼,飘飘渺渺,飘荡在海风中。

温黛黛听得这一声惊呼,方自抢掠而出,只见云铮左掌握着右拳,正站在地上呆呆地发怔。他面一哦色一哦惨白,毫无血一哦色一哦,双目中却布满了红丝,温黛黛又是惊诧,又是着急,惶声道:“什么事”

云铮道:“铁中棠……铁中棠……”

温黛黛更惊,失声道:“铁中棠铁中棠在哪里”

云铮一伸手向断崖下一指,道:“被我一拳打下去了。”

温黛黛惊呼一声,颜一哦色一哦惨变,身一哦子也似站立不住,摇了几摇,终于“噗”的一声,跌坐在地。云铮面上忽然泛起一丝笑容,喃喃道:“打下去了。一拳就打下去了……”那笑容极是古怪,也不知是悲哀还是欢喜。

温黛黛身一哦子发一哦抖,指尖冰冷,道:“你……你好……”其实她喉头哽咽,一个字也未能说出口,挣扎着站起身一哦子,跌跌撞撞,狂奔到断崖边缘。只见断崖下一哦浪一哦涛击石,泡沫四溅,哪里还瞧得见铁中棠人影,惟见一方黑一哦色一哦衣袂,挂在岩石上,犹未被海一哦浪一哦打一哦湿一哦,仍在迎风招展,看来却似铁中棠的一只手掌,还攀在岩石上,想挣扎着自海水中爬起。

温黛黛这一眼瞧下,心中悲痛,哪里还能忍耐,一只手紧一哦抓着崖边岩石,立时放声痛哭起来。云铮见她竟为了铁中棠如此悲痛,又嫉又恨,忍不住大怒道:“铁中棠背师叛友,人人得而诛之,你哭什么”

温黛黛霍然转身,痛哭着道:“他……他有哪点对不起你你若不是他。今日哪还有命在”

云铮冷笑道:“如此说来,我反应感激他不成”

温黛黛道:“自……自然。”

云铮大怒嘶喝道:“你不知他害了我多少次!第一次在那迷林中,他便将我送人司徒笑手中,若非我挣扎着逃出来,又……又遇见了你,早已要被他们非刑拷打而死,我还应感激他感激他什么”

温黛黛流泪道:“错了……错了……”

云铮大声道:“此乃我亲身经历之事,怎会错了”

温黛黛嘶声道:“你可知那次他非但未曾害你,且是拼了一哦性一哦命救你,他为了救你,假意向司徒笑跪拜,又乘机将司徒笑击伤,那时他若将你放下不顾,本可逃生,但他死也不肯放下,终又落人别人手中,幸好遇见个存心向‘大旗门’报恩的赵奇刚,但赵奇刚也只能救出一个人而已,在那种选择之下,他仍是选择了救你,便令赵奇刚负你逃生,自己却落入百丈绝壑之下。”这些话她本是自司徒笑、铁中棠等人口中零碎听来,隐忍了多时,此刻终于一口气说出。

云铮听得面上阵青阵白,道:“但……”

温黛黛道:“赵奇刚舍命将你送到安全之处,你却偏偏要疑心那是别人要非刑拷打于你,竟逃了出来。”她惨然一笑,又自接道:“但你却不知真要害你的,是我而不是他。若非司徒笑定要我将你诱回‘大旗门’的老家,他好在暗中跟踪,要把你‘大旗门’一网打尽,你伤势未愈时便已将你杀了。”

云铮头上冷汗交进,道:“但到了洛一哦陽一哦,他为何……”

温黛黛道:“我自以为事机做得极是隐秘,到了洛一哦陽一哦李宅,便被铁中棠看破真相,但你那时已恨他入骨,不可理喻,他只有以钱财将我诱一哦惑,好教你对我死心,哪知你非但不知此意,反而更恨他了。”

云铮颤声道:“但……但他为何又跟司徒笑……”

温黛黛道:“那只是他金蝉脱壳之计。他要挟潘乘风易了那老人的容貌,令司徒笑等人将之当做铁中棠,他自己便好专心专意,在暗中对付他们。他智计万方,又岂是别人所能猜出。”

云铮只觉双膝发软,“噗”的,也跌倒在地。

温黛黛道:“那时我对你本无丝毫好感,只是铁中棠时时刻刻,劝我莫要害你,是以在荒祠之中,我才会那般说话。”

云铮黯然垂下了头。

温黛黛道:“那日在铁匠村中,也是他将艾天蝠诱开的。他为了要救你的一哦性一哦命,自己险些死在艾天蝠掌下。”

一阵风吹来,云铮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温黛黛道:“那时你已负伤,我将你抱回居处,却被司徒笑等人追踪而来,又多亏铁中棠救了你也救了我。”

云铮流泪道:“原来你……你是喜欢他的……”

温黛黛亦是满面痛泪,颤声道:“不错,有一阵我是喜欢他的,但他为了你,到处避着我,直到……直到……”她垂首啜泣了一阵,方自接道:“直到那日你负伤时,我抱着你满山狂奔,那时我才发现,我整个心都已被你打动,我宁可自己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能让你死,但……但若不是他,我们又怎有今天……”一面说话,一面流泪,话未说完,珠泪已一哦湿一哦透衣襟。

云铮呆在那里,已不知动弹。恩恩怨怨,前因后果,到了此刻,他终于全都恍然。但这恍然,却已迟了些,这激动也未免太大了些。

云铮但觉心一哦胸一哦中一片混混噩噩,似已完全失去了主宰,他似乎什么都已不知道,只知自己纵然死上百次,也不能恕罪。

温黛黛流泪道:“这些话,我怕你伤心,本来永远也不想对你说的,但为了洗刷铁中棠的冤名,只得对你说了。”

云铮茫然点了点头,泪珠洒满一哦胸一哦前。

温黛黛啜泣道:“不说别的,就说今天,若不是他及时勒住了缰绳,我们岂非早已粉身碎骨……”

云铮突然长身而起,仰天痛嘶道:“铁中棠!铁二哥!小弟……云铮……太……太对不起你……”狂奔着冲向断崖,便待一头撞将下去。

温黛黛惊呼一声,滚了过去,抱住他双足。

两人一齐滚在地上,云铮惨呼道:“放手!求求你放开手……我若不死,你叫我如何活得下去”

温黛黛痛哭着道:“你不能死,你怎能抛下我,莫非……莫非你忘了,天长地久,永不相弃……”她紧抱着云铮,再也不肯放手。

云铮道:“但……但我哪里还有脸活下去!我活在世上又是何等痛苦!求求你,还是让我死吧!我……我……”

温黛黛嘶声道广但‘大旗门’的血仇还未报,我们的誓约言犹在耳,你怎么能死怎么能死”她拼命捶打着云铮的一哦胸一哦膛,悲嘶着道:“你要死也要死得像个英雄。你要死也不能死在今日。”

云铮心头一凛,又是一身冷汗流一哦出,道:“但我……”

温黛黛却越说越是悲愤,骂得更凶:“你此刻若是死了,不但抛下‘大旗门’血仇不顾,也抛下我一个人孤零零无依无助,你……你若再说一个‘死’字,你便是混账,便是懦夫。”

她哀求虽然无用,但这番痛打,却打得云铮又惊又愧,这番痛骂,更是字字句句都骂人云铮一哦内一哦心深处。温黛黛打得手软无力,骂得声嘶力竭,只觉自己实也心灰意冷,突又伏一哦在云铮身上,痛哭着道:“你要死就死吧!我也陪着你死……大家一起死了……大家眼前……眼前都落得个干净。”

云铮长叹一声,道:“我不死了。”

温黛黛怔了一怔,道:“你……你说什么”

云铮道:“我活着固然痛苦,但我若死了,又怎能真的安心你说得不错,我纵然要死,也不该死在今日。”

温黛黛又惊又喜,道:“真……真的”

云铮道:“我几时骗过你”

朝日虽已升起,但海上却起了浓雾,突然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自岸边,划破了天地间的静寂,传达到远方。

过了半晌,一艘渔船自浓雾中荡出,船上卓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欵乃摇橹。她年龄虽已老迈,但站立在动荡的船头上,强劲的海风间,身一哦子却仍挺得笔直,似是一生中从未曾弯曲过。

云铮面容已麻木,与温黛黛等候在岸边,只见渔船渐渐靠岸,那老婆子目光一转,忽然锐声道:“死人在哪里”

温黛黛道:“老婆婆,死人就是我。”

老婆子瞪了云铮一眼,道:“他是谁”她面容被岁月侵蚀,风雨吹打,划出了千百条皱纹,显得那么衰老不堪,但一双眼睛,却仍亮如闪电,似是只要一眼瞧过去,任何人的秘密,却再也休想瞒得过她。

温黛黛陪笑道:“他也是要去常春岛的。”

老婆子“哼”了一声,道:“你上来,他留下。”

温黛黛惶然道:“为……为什么”

老婆子怒道:“他凭什么能到常春岛去”

温黛黛道:“他……他……”

云铮突然厉喝道:“你莫要求她,云某要到常春岛去,也未见得非坐她这艘船不可。”

哪知这老婆子听了这句话,如见鬼魅般,面容突然大变,颤声道:“你……你说你姓什么”

云铮大声道:“云。”

老婆子颤一哦抖着伸出手指,指着他道:“你可是大旗门下”

云铮道:“不错,你要怎样”

老婆子身躯摇了两摇,突然回过头去,道:“你也上来吧!”

温黛黛大喜道:“多谢婆婆。”

云铮心中却大是惊诧:“为何我一说出姓名来历,这老婆子就变了颜一哦色一哦这其中难道又有何隐秘”

只听温黛黛道:“快上来呀!”一把将他拉上船去。

两人上船人舱,那老婆子始终背对着他们,再也不瞧云铮一眼,长篙一点,渔舟便离开了海岸。

温黛黛道:“还要相烦婆婆一件事,不知婆婆可答应”

老婆子道:“说吧!”

温黛黛黯然道:“晚辈们有个朋友,失足落在左面的岩石下,请婆婆荡船过去瞧瞧,他……他的一哦尸一哦身还在不在”

老婆子也不说话,却将渔舟荡向左方。

温黛黛心里也不觉奇怪,暗道:“这老婆子先前什么事都不肯答应,此刻却是有求必应,这是为了什么”

海一哦浪一哦汹涌,雾更重,哪里还寻得着铁中棠的一哦尸一哦身云铮、温黛黛相视一眼,又不禁潸然泪下。老婆子虽仍未回头,却似将他们举动瞧得清清楚楚,锐声问道:“这一哦尸一哦身是你们的什么人你们竟为他如此伤心”

温黛黛流泪道:“是……是他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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