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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无语问苍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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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身躯似乎又一震,道:“他的二哥,姓云还是姓铁”这句话问将出来,可见她对大旗门竟是知之颇深。

温黛黛瞧着她背影,迟疑着道:“姓铁……”忍不住又问道:“婆婆你莫非也知道‘大旗门’”

老婆子却不答话,也不再说话,双手紧紧一哦握橹,用力将渔船荡向浓雾深处,但闻水声荡荡,海天俱寂。她似是对这条海路极是熟悉,虽在浓雾之中,也不致迷失方向。温黛黛瞧着她身形,不觉竟已瞧得出神。却未想到那老塞子突然叹息一声,伸手在她面上轻一哦抚了一下,道:“孩子,你为什么要对大旗门……”她似是有许多话要说,但只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

温黛黛只觉她的手掌,比任何砂石都要粗糙,一哦摸一哦在脸上犹如锉子一般,不禁问道:“婆婆在海上已有多久了”

老婆子默然半晌,缓缓道:“我在这海上……一个人……荡来荡去……已有十九年八个月零三天了!”她将时日记得如此清楚,显见这一天天孤寂的岁月,是如何难以打发,温黛黛只觉心头一阵凄楚。

只听老婆子又道:“将近二十年的岁月……唉!过去得真是慢。但有许多事,再过二十年,还是忘不了的。”她也不知是对人倾诉,还是自言自语。

温黛黛茫然,更不知该如何对答,但她已隐隐猜出这老婆子,必定有股伤心事,而且还必定与大旗门有关。三个人各各俱是心事重重,谁也不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婆子自舱中取出几个馍馍,三人分来吃了。那馍馍又粗又干,温黛黛若非早已饿了,实是难以下咽,便不禁又自叹道:“海上如此困苦,婆婆你为何不歇歇”

老婆子道:“困苦……歇歇……”突然纵声大笑起来道:“若非这种困苦的日子,又怎能磨得去我心头的恨事”笑声中充满了怨毒,也充满了诡异。

温黛黛只听得一阵寒气自心底升起,再也不敢说话。

船行约一哦摸一哦三个时辰,方自靠岸,云铮道:“多谢!”一掠而去。他只觉自己留在这老婆子身旁,心里便有说不出的别扭,真是越早离开此地越好。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自己心里也是一片茫然,不得其解。

温黛黛也说:“多谢婆婆……”方待转身。

哪知老婆子却一把拉住了她,轻叹道:“傻孩子,千万莫要为大旗门子弟伤心,大旗子弟是从来不为女人伤心的。”她终于将先前那句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温黛黛呆了一呆,还想再问,老婆子却已将她推开,径自摇船去了。

岸上雾已淡去,极目望去,但见岛上椰林高一哦耸,四下佳木葱茏,果然不愧为“常春之岛”。温黛黛迎面瞧不见人影,忍不住呼道:“弟子温黛黛,奉命前来……”呼声未了,已有两条人影一掠而至。这两人轻功俱不弱,身材却极是窈窕,面貌也极是娟秀,在淡雾中看来,更是风姿绰约,貌美如花。温黛黛本当这岛上之人,不是头蒙黑巾,便是容貌怪丑,神情生冷,如今见了这两个少女,心情不觉一松。

那两个少女瞧了他两人一眼,面上却不禁露出惊诧之一哦色一哦,左面一人道:“这位公子怎会也来到岛上”

云铮唉叹一声,道:“在下奉命而来的。”

那少女道:“奉谁的命”

“少林掌门,无一哦色一哦大师。”

少女们对望一眼,右面一人道:“无一哦色一哦大师,位尊武林,他老人家派来的人,一哦娘一哦娘一哦想必不会不见的。”

左面一人道:“我去通知。”转身一掠而出。

右面那少女面带浅笑,道:“两位请稍候……”眼波转向温黛黛,道:“不知这位姐姐是不是……”

温黛黛不等她说完,便已抢着道:“我也是死人。”

少女嫣然一笑,道:“那些死人、活人、上天使者一类的话,只是在外面说的,到了岛上,便用不着了。”

温黛黛本当这岛上之人,必定甚是矫情做作,不近人情,听了这话,暗中又不禁松了口气。

那少女道:“武林中人,大半一哦奸一哦诈百出……”转首向云铮一笑,道:“我可不是说你。”

云铮见她笑语温柔,也不禁对她甚有好感,道:“无妨。”

那少女这才接道:“对付一哦奸一哦诈之人,咱们也只有用些手段,好叫他们心生惧怕,不敢对咱们使坏心思,所以咱们一出此岛,便以黑巾蒙面,言语诡异,但回到岛上,大家却都像似姐妹一般。你想一哦娘一哦娘一哦就是为了天下女子们多不幸,才将咱们救上这岛来,对咱们自然温柔得很。”

她咭咭咕咕,又说又笑,温黛黛也不禁染上几分喜气,暗道:“岛上之人,若都像她一样就好了。”但心念一转,又不禁忖道:“但瞧那几个救我之人,言语冰冷,语气间似有重忧,又不似故意做作出的,莫不是她们才是真正的伤心人,而这少女却没有什么伤心事却又不知她怎会来到这里”当下忍不住问道:“岛上的人,莫不都像姐姐这般和气”

那少女笑道:“岛上虽然有些人平日不太说话,但心地都是好的,姐姐在岛上多住几日,就知道了。”

温黛黛暗道:“这就是了。”

只听那少女又道:“我姓姚,别人都唤我姚四妹,姐姐你以后也叫我姚四抹最好,莫再以姐姐相称了。”

温黛黛道:“我姓温。”

姚四妹咯咯笑道:“姐姐虽不认得我,我却认得姐姐……不但认得姐姐,还认得他。”

温黛黛、云铮齐地一怔,定睛向她瞧去,看了半晌,两人心头突然一动,齐声道:“原来你是……横……”

姚四妹咯咯笑道:“对了,妹一哦子昔日就是“横江一窝女王蜂”,在洛一哦陽一哦李家,咱们早就见过面了。”

温黛黛这才恍然忖道:“难怪她对我如此亲一哦热,想不到原来竟是昔日相识!却不知这些女王蜂怎会来到这里”

姚四妹似是已知她心意,轻叹道:“昔日那一窝蜂,如今早已星散了,只有我与方才走的那杨八妹,最是幸运,被一哦娘一哦娘一哦救到这里,其余的姐妹们,如今却已都不知下落,也不知是生是死”说到这里,她容一哦色一哦也不禁甚是悲戚,但瞬即便又泛起笑容,道:“在这里,姐姐还会遇着些想不到的人。”

温黛黛道:“谁”

姚四妹道:“鬼母门下的七鬼女,姐姐可认得”

温黛黛骇然道:“她们也在这里”

姚四妹笑道:“前两天才来的,鬼母也一起来了,还有一位,听说是鬼母妹一哦子,年纪虽大,人却美极了,手里还抱着白猫,唉!我年纪大了时,若能也有她那样美的风姿,也就心满意足了。”

温黛黛更是惊奇,脱口道:“一哦陰一哦嫔”

姚四妹道:“对了,一哦陰一哦嫔。最可笑的是鬼母门下,昔日本来和我们打得你死我活,但到了这里,却和我们亲密得跟什么似的。”

温黛黛又是惊奇,又是感叹,还想再问她一些有关岛上之事,但这时已有一阵钟声,自岛上山巅传了下来。

姚四妹道:“一哦娘一哦娘一哦已在召见,咱们快走吧!”

一条小路,曲曲折折伸向山峰,三个人相继而行,一路上但见青翠的山林中,种满了五一哦色一哦缤纷的花朵。林木间,花光里,不时可瞧见亭台楼阁,翩翩人影,当真犹如一一哦群一哦仙女,徜佯在这世外仙山中。四面鸟语啁啾,却听不见人声。天地间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祥和安适之气,令人不觉顿时忘却红尘劳苦。

姚四妹轻轻笑道:“姐姐你瞧这里,就是天上仙境也不过如此,咱们女人能到这里,也真该知足了。”

温黛黛长叹道:“谁说不是……”瞧了云铮一眼,住口不语。云铮茫然而行,却似全然未曾听见她们的说话一般。

上山数百丈,突见一道长阶,直达峰巅,也不知有几千几百层。阶石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玉石。到了这里,姚四妹神一哦色一哦突然变得十分恭谨,悄声道:“上面摘星峰,观日顶,便是一哦娘一哦娘一哦视事之地了。”

温黛黛悄悄点了点头。在这似可直通天上的长阶下,她只觉得那位一哦娘一哦娘一哦实是高不可攀,自身却渺小无比。三人拾级而上,纵是脚步轻捷,也走了顿饭时分,方自堪堪将达尽头。道旁一角小亭,绿石朱栏,玲珑可观。那杨八妹正自倚栏相候,见了三人,轻轻招手。

三人转身走了过去,杨八妹悄声道:“这位公子还请在此少候……妹一哦子先陪这位姐姐上去。”

温黛黛瞧了云铮一眼,眼一哦色一哦中满是安慰之情,似是要他放心。但云铮瞪眼望着远方,竟是不闻不见。

这时杨八妹已在亭外招手,温黛黛只得叹息一声,随她走上,只觉心里战战兢兢,怔忡难安。距离峰巅越近,她心中惊慌之情也就越深,到后来竟已垂下了头,再也不敢向峰巅观望。峰巅一方青石平台,四面围着青玉栏杆,雾气留在山顶,一哦陽一哦光直射,将这平台玉栏映得更是辉煌灿烂。十七八个青衣少女围坐在栏杆旁,中一哦央是一方淡黄一哦色一哦的凉毯,看来微闪金光,也不知是什么织成。

一个青衣妇人,斜倚在毯上,远眺着海洋──极目望去,但见白云悠悠,大海与苍天连接成一片青碧。温黛黛随着杨八妹走上平台,她目光始终不离杨八妹足跟,到了台上,还是不敢抬起头来。她只觉许多道目光都在瞧着她,她却不敢回望一眼,也不知栏杆上的少女都长得什么模样,更不知这位名动天下,已可算当今武林第一人的“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究竟是不是天仙般人物。

耳边只听一阵和婉的语声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温黛黛伏地拜道:“温黛黛。”她一字不敢多说,只觉足下的玉石被一哦陽一哦光映闪得她眼睛都快花了。

那和婉的语声道:“谁带你来的起来说话。”

温黛黛遵命站起,恭恭谨谨将经过始末说了出来。那语声更是和悦,轻叹道:“你也吃了不少苦了。”这话声既和婉,又温柔,但却总是有着种愁苦之意,似乎这说话的人昔年终日都在悲惨之中,是以连语声都变得愁苦。

这温和的声音却使温黛黛减去了些畏惧之心,情不自禁,抬起头来,悄悄望了一眼。但这时斜倚在毯上的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正转首望着他方,温黛黛终是只能看见她小巧的身一哦子,纤纤的玉手,而瞧不见她的面容。温黛黛有心再瞧几眼,却又情不自禁地垂下了头。

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缓缓道:“你既已来到这里,什么苦都不必吃了,若是没有别的事;让八妹先陪你歇去吧!”

这言语是那么体贴而温柔,温黛黛心头当真充满了感激,深知自己若是留在这里,定必十分幸福,只是云铮……她只要一想起云铮,心一哦胸一哦间便似立刻燃一哦烧起来,也说不出是甜蜜,还是痛苦,垂首道:“但……但弟子还有下情上禀。”

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吧!”

温黛黛惶声道:“弟子一心想留在这里,只是……只是……”

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道:“莫非你还有什么牵挂”语声中已微带诧异之情。温黛黛更是惶急,目中不知不觉已有泪珠夺眶而出,口中也讷讷的不知应如何说话。

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道:“来到这里的孩子,必定是都已隔绝尘世,但你若有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我也不会怪你。”

温黛黛更惭愧,更惶急,更感激,哽咽着道:“我……他……我又遇见了他……他……我……”她说得断断续续,简直词不达意,实是令人难懂。

但四面的女子,多是久历沧桑,听了这断断续续几个字,便已将她言下之意了解于一哦胸一哦,却不禁发出轻轻一声叹息。

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柔声叹息道:“你本当那男子对你无情,是以心灰意冷,但后来却又偏偏遇见了他,又发觉他并非无情,于是两人山盟海誓,再难相弃,是么”她娓娓道来,无一句不是说人温黛黛的心底。

温黛黛红生双颊,悄然颔首。

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叹道:“我这里尽收容天下不幸女子,但却决不希望天下女子俱都不幸。你若能幸福,我更高兴。”

温黛黛情不自禁,再次拜倒在地,道:“多谢一哦娘一哦娘一哦!一哦娘一哦娘一哦天高地厚之恩,小女子永生决不忘记。”

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道:“照你如此欢喜,那男子必定是个多情一哦人……唉!多情虽然烦恼,但世上多几个多情一哦人总是好的。”过了半晌,又道:“他在哪里等你”

温黛黛道:“就在山下小亭。”

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道:“便是那无一哦色一哦大师派来的弟子”

语声中显见又有惊诧之意,温黛黛道:“他……那男子虽因无一哦色一哦大师之命而来,却非少林子弟。”

她说出了个“他”字,又觉甚是难以为情,急忙改口,四下却已传出一阵轻轻的笑声。温黛黛与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说了这一席话,已知这位武林前辈实在是善体世情,放任自然,既温和,又慈祥的妇人,绝非她昔日想像中那种愤世嫉俗,矫情做作之辈,是以听得少女们敢在她面前笑出声来,倒也不觉惊异,只是更觉难以为情,面上红晕,直透耳根。

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道:“他既非少林弟子,是何人门下唉!你莫怪我问得噜苏,但你既来此一趟,我便不免对你多加关心。”

温黛黛道:“是大旗……”

“大旗”两字方自出口,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突然厉吼一声:“什么”语声森严凌厉,与方才竟已判如两人。

温黛黛心头一震,颤声道:“他……他是大旗门下……”突听“咯”的一旨,半截如意“当”的落在她面前,想是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盛怒之下,竟将手中如意折了。温黛黛伏一哦在地上,身一哦子已吓得簌簌地发一哦抖,再也想不出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听了“大旗门”三字,为何如此发怒。

只听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盛怒之下,竟是不住喘一哦息,过了半晌,突又厉声道:“大旗门下!你怎能对大旗门下如此痴情天下的男人纵然死光了,你也不能对‘大旗弟子’瞧上一眼,你知道么”

温黛黛又惊又疑,这同样的话,她已自那摇船的老妇人口中听过一次,语句纵然不同,意思却完全一样。她实不知这常春岛上之人,为何对“大旗弟子”如此愤恨那老婆子听了云铮乃大旗门下,却又如何不再拒他上船这一哦爱一哦恨之间,关系竟是如此微妙,实是令人不解。只是温黛黛心中虽有千万疑一哦团一哦,却一个字也不敢问出口来。只觉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似已长身而起,在四下走来走去,一阵阵脚步声围着温黛黛打转,每一脚都似踩在温黛黛心上。

良久良久,脚步之一哦声才自停顿,日后一哦娘一哦娘一哦厉声道:“带那大旗子弟上来。”杨八妹恭应一声,转身掠下。温黛黛更是说不出的惊惶,说不出的关心,不知她们将云铮带上来后,要将他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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