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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界上有神,假如他从天上看人间,大概是一条单行道吧。世界是自然现象的集合体,星球的运转轨迹早已注定,万事万物的结局也早已定案。没有分歧,没有选择,只是一条单行道,而人类就是在单行道上滚动的石头。
这就是神眼中的世界,但人类不是神,无法预知万事万物的结局。换个角度想,就是任何事都未成定局。
阳子——
你们预定杀害怜司的日子即将到来。
根据天气预报,2010年夏天将是冷夏,不料却是气象观测史上前所未有的盛夏。全国的梅雨季提早一星期多结束,中暑昏倒的事件频发,死亡人数激增,伤亡扩散速度堪称空前绝后。
7月23日,你们决定在深夜动手,因此,正确说来是24日——
挑日子的人是神代。因为这天是学校放暑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三鹰市将举办烟火大会,警察届时会特别分派人手去巡逻跟指挥交通,无暇他顾。
你听了大感佩服,原来犯罪老手顾虑的层面如此广。
三个月前,你在位于三鹰前一站的吉祥寺某家网吧开始上大夜班,一周上班一次。如此一来,你就能在怜司出车祸时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你对怜司说,神代朋友的工厂少了个大夜班工读生,所以你去那里帮忙。
你原本以为家里的某个人会负责开车撞死怜司,但直到前几天,神代才告诉你负责动手的另有其人。
“抱歉瞒着你,可是我觉得由你不认识的人动手,比较不会出纰漏。”
执行者是“kd ”旗下的游民新垣,为了不启人疑窦,神代前阵子就派他住在了杀人地点附近,要他假装自己是司机。
你觉得不大对劲。
没错,这项计划的关键在于彻底隐瞒你跟犯罪执行者之间的关联,你们之间的关系越浅越好,因此,挑选陌生人来执行任务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也意味着要找新人来参与计划。你不知道这个姓新垣的男人可不可信,只知道随意增加人手似乎不是好主意。
如果只是要找个跟你没有关联的人,从神代家挑个人不就得了?从住民票到户籍,神代家的任何人跟你在个人证件上都没有任何关联。从增加成功率的角度考虑,找陌生人执行任务的优点并无法掩盖增加人手的缺点。
然而,你并没有发表意见。
既然找新垣加入已成定局,如今不可能再踢掉他。神代在犯罪这方面比你专精许多,这让你觉得此事毋庸置疑。
或许挑选执行者就跟挑日期一样,当中有些你参不透的道理。
7月23日当晚,你们一家子如常围桌吃饭。
神代帮怜司挑选的最后晚餐正是怜司爱吃的寿司,不用说,捏寿司的人当然是神代。
不知道神代究竟在哪里学来的一手好厨艺,只见怜司对着入口即化的美味寿司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
神代家的大客厅里,这晚依然洋溢着欢笑。
神代给怜司敬酒,怜司也欣然干杯,酒酣耳热之际,他照例又开始大谈“日本的历史”跟“日本人”,然后慷慨激昂地聊起最近从网络博客上学来的敢死队话题。
“现在的日本,是他们舍生取义换来的!有些外国人说敢死队是一种自杀式恐怖袭击,岂有此理!他们是为祖国跟心爱的人奋战、凋零的战士!我们日本人应该尊敬他们,抬头挺胸地活下去,这样才能抚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你听了怜司此番言论,不禁心想:啊,这人真单纯啊。他居然有脸将那群人跟自己相提并论。
怜司身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嘴边飘散着迷人的芳香。
“身为这个家的一分子,我愿意为了老爹跟各位上刀山下油锅,死而无憾!”
怜司铿锵有力的发言听在众人耳里实在讽刺。你只能挤出尴尬的笑容,山井、梶原跟渡边的表情也很复杂,只有神代笑容满面。
“太感人了,干男,你真是个铁铮铮的日本男儿啊!”
“嘿嘿。”怜司腼腆一笑,“啊,对了。如果大家有空,今年8月15日,不妨一起去神社吧。”
“哦,好啊,当然好。日本人当然要去神社啊!”
“就是说嘛。”
“你们没意见吧?”
你没有回答神代的问题,只是看着客厅的时钟说“啊,我该走了”,然后离席。此时刚过晚上九点。网吧的上班时间是十一点,但是通车到吉祥寺得花不少时间,因此你习惯在这个时间出门。
踏出客厅时,你身后那伙人正好说定8月15日要去神社,怜司开心地说:“我很期待。”
你心头一宽,至少你没有对怜司开空头支票。
从吉祥寺站徒步五分钟即可抵达你上班的网吧,它就位于井之头大道旁的砖造商业大楼二楼。
大夜班通常在刚换班时最忙,赶搭末班车的客人刚走,赶不上末班车的客人马上进来把网吧当旅馆,简直兵荒马乱,打扫跟收银都忙得焦头烂额。
这一天的大夜班有三个工读生:你、在附近读大学的二十岁大学生,以及从同一所大学毕业的二十三岁打工族。你在人生经历上算前辈,但在打工资历上,他们比较资深。
刚开始时,你打扫包厢和收银的动作太慢,有时会挨客人骂,有时会搞砸事情,但习惯后做起来倒也不难。
你像个机器人般埋首打扫跟收银,唯有今天,你希望工作越忙越好,最好忙到让你没空想东想西。
你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了。客人不再进进出出,网吧的时间就此停滞,直到黎明才会再度流动。
计划差不多该启动了。
他们会将醉醺醺的怜司绑起来塞进面包车,载到三鹰那条小巷。至于梶原,则会先去跟司机会合,然后一同前往现场。
接着,他们会让怜司躺在地上,大家合力压住他的身体,司机再开卡车碾过他的头。
然后,他们会将现场布置成怜司在路边喝酒醉倒的模样,之后所有人马上离开,只有司机留在原地打电话报警——
你一闲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
你想屏除杂念,索性到开放座位区整理书柜,此时一个穿着粉红色运动服的小女孩忽然从走廊转角冲出来,差点撞到你。她年纪很小,大概才三四岁。
“站住!”
女孩的妈妈从后面追过来,一把抱住她。
“不好意思。”
女子向你鞠躬。
她红褐色的脸上冒着疹子,和以前的小纯一模一样,你一眼就看出那是异位性皮肤炎。她怀里的孩子也瘦巴巴的,脖子上冒着相同的疹子。
两人的头发都有点湿湿的,大概刚从转角的淋浴间走出来。
女子抱着小孩,匆匆走进禁烟区。
按照规定,未满十八岁者不得在深夜进入网吧,但若有家长陪伴,这家店其实不会特意刁难顾客。
你记得上星期换班时,那对母女也来过,而且穿着跟今天一样的运动服。
是常客吗?不,她们八成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
无家可归的人把网吧当成临时居所的情形其实并不少见。一般出租公寓需要支付押金跟礼金(1),算一算大概等于五个月的房租,付不出来的人要么当游民,要么就只能住在网吧。从前阵子起,这些住在网吧的人多了个称号,叫“网吧难民”。
那对母女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们也失去了重要的依靠吗?她们是神代口中“潜藏在社会上的弃民”吗?
不,或许并非如此。
她们可能只是连续两个周末都出来玩,却两次都错过了末班车,只好连续两周住在网吧。说不定她们是一对幸福的母女,没有失去任何依靠。一定是这样的。
你一边在脑中任意猜测陌生人的境遇,一边回到柜台。今天担任值班经理的打工族对你说:“河濑太太,该休息了。”
“好。”你还不习惯这称呼,迟疑了一下才搭腔。
你对外宣称自己叫河濑阳子,去年11月与河濑干男结婚,夫妻定居在三鹰市。由于经济不景气,为了多少贴补些家用,你从三个月前开始来这家网吧上薪水较高的大夜班,一周打工一次。
大夜班的同事通常都是年轻男子,今天这两人也不例外。你们没有共同话题,因此上班时只谈公事不谈私事,你也乐得轻松,不必编故事跟他们闲话家常。
你进入后头的休息室,房间一隅有只塑料大篮子,里面有几十本漫画,都是从开放座位区的书柜上下架的破旧漫画。
你拿起其中一本,那是三十年前红极一时的少女漫画,剧情极度浪漫甜蜜,那时你还是小学生。
一对处女跟处男在三角关系中几经波折,最后所有人都欢喜地大团圆。在书里,任何难关都不算难关,每个人都有幸福结局。女主角没有流离失所,没有经济困难,没有卖身,更没有策划诈领保险金杀人案,她与最爱的男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看着看着,你心头涌现一股斗志。这种漫画就是能带给人正面积极的能量。
别担心,一定能顺利成功的。
你如此说服自己。
“遭遇车祸的男性已不治身亡。”听筒另一端的男人含糊而淡然地说着。
早上八点十分,你接到这通电话。
从网吧下班后,你并没有回到位于鹿骨的房子,而是回了“三鹰ester”。按照计划,无论警方有什么反应,你都必须在此处扮演一名与丈夫同住的妻子,直到车祸处理完毕。
尽管情绪亢奋,上大夜班终究使你昏昏欲睡,你正在狭小的客厅打盹时,电话响了。
打电话来的男子自称警察,他说昨晚有一名男性在车祸中死亡,疑似是你的丈夫河濑干男。
计划成功了。神代他们以及那个你从未见过的司机新垣,杀了怜司。
“被害人带着河濑先生的手机,既然他彻夜未归,很有可能是河濑先生本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捡走了河濑先生的手机。无论如何,都得请您来确认一下。能不能劳驾您来医院一趟?”
你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对听筒另一端的男子说:“好。”
你离开公寓,到三鹰车站前招出租车,然后将警察告诉你的医院名称转告司机。
车程不远,才十分钟左右,跳表跳两次就到了。
儿童公园对面那幢冰冷的白色四方形建筑物,你一眼就看出那是医院。
你前往柜台说明来意,背后忽然传来话音:“您是河濑太太吗?”从声音听来,是方才打电话来的男子。
你回头一望,说话的是一名穿着polo衫的消瘦男子。他大概四十几岁,五官集中在脸的中央,眼尾上扬,生着一张类似螳螂的昆虫脸。
“有劳您了,敝姓原岛,隶属于三鹰分局交通课,负责侦办这起车祸。”
他的说话方式与电话中相同,语调僵硬。
“事不宜迟,请往这边走。”
你乖乖跟着原岛前往一楼尽头的小房间。平时,医生就是在这里向患者与家属解释病情的。房间中央有张六人座的大桌子,墙壁上挂着白板。
桌上排列着几样你熟悉的东西,分别是昨天怜司穿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跟手机。
原岛问你:“这是车祸被害人身上的手机与衣物。这是您先生的东西吗?”
你逐一仔细端详每样东西,t恤的领口跟肩膀部分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
“是的,手机跟衣服……都是我先生的。”
“确定吗?”
原岛沉静地再次询问你。
你默默点头。
我演得如何?像个对丈夫的死亡感到茫然无措的妻子吗?
你不知道怎样的态度才正确,只好僵着一张脸,定定俯视着桌上的物品。
原岛在你身后说道:“谢谢您。如果这是您先生的遗物,那么我想被害人确实是河濑先生。原则上,我必须请您认尸……”
原岛顿了顿。
你回过头,只见螳螂男正牢牢地盯着你。
“遗体的头部受到了严重损伤,家属看了可能会于心不忍。我们绝对不会为难您。您决定怎么做呢?”
你们本来就决定要碾碎怜司的头,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要不要去认尸?
你迷惘了。发自内心地感到迷惘。
你一方面想亲眼见证怜司的死,一方面又不想目睹尸体的惨状。该怎么做才不会启人疑窦呢?
怎么办——
你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却先开了口。
“我、我要认尸。”
“您不介意?”
“是的。”
“请稍等一下。”原岛匆匆走出房间,片刻后,他带着一名年轻男性护理师入内。
这名戴着眼镜、身材微胖的护理师省略自我介绍,朝你一鞠躬后便切入正题。
“来,这边请。”
太平间位于医院后方的另一间平房内,它跟医院一样采用冰冷的白色水泥墙,大门上镶着毛玻璃,门口摆着一碟避邪用的盐锥。这座不高的长方形建筑物宛如一具大棺材。
你尾随护理师入内,顿时冷得直起鸡皮疙瘩。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冷气真的很强,室内外温差可能高达十摄氏度以上。
走廊上没有窗户,光线昏暗,门跟长椅以等距离罗列于两侧。
以前(没错,已经超过二十年了)小纯过世时,你也曾跟着母亲一同造访老家医院的太平间。
当时的太平间位于地下室。你母亲进去认尸,你在走廊等待,直到数天后的葬礼,你才见到小纯的遗体。
前方的护理师停下脚步,说了声“请”,接着开门进入房间。
房间大约八叠大,墙壁是低调的乳白色,你右手边的墙边有座小神龛,正对面有一扇类似货物输送口的对开门。
房间中央有一张盖着白布的担架床。
白布下显然有具尸体,尸体的头正对神龛,下方似乎铺着干冰,微微冒出白色雾气。
“请确认。”原岛说。
你站到担架床侧边,护理师小跑步绕过来说了声“请”,然后掀开了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
那是一张奇妙的脸。
尽管看得出是怜司,这张脸却比你印象中更细长、更扁平。原本高挺的鼻梁碎了,右耳也裂开了,白皙如陶瓷的肌肤上少了好几块皮,肌肉纤维显而易见。
原来脸部被车压烂是这种下场。
怜司那张俊秀的脸庞被毁了。
怜司死了。
单纯的怜司。全心全意相信神代跟你的怜司。可怜的怜司。
“啊!”你不禁悲呼一声,紧接着泪如雨下。
你不是在演戏,也不是假哭。
生理反应比心理的快了几秒。不久,一股悲伤油然而生,令你心如刀割。
明明向神代提议杀害怜司的人是你,尸体的惨状却仍令你哀伤。
“您没事吧?”
护理师递给你一块白色小方巾。
你拿起方巾捂着脸,号啕大哭。
“这是您先生,没错吧?”
你听见原岛的声音,抬头一望,只见身旁的螳螂男对你满怀同情。
“是。”你挤出声音点头。
“这样啊……谢谢您。”
原岛朝护理师使了个眼色,他才赶紧将白布盖回怜司的脸上。
“河濑太太,请往这边走。”
你顺着原岛指的方向来到走廊。
“请坐。”他示意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你用护理师给你的方巾捂着眼睛,反复深呼吸数次。每深呼吸一次,你的心情便越来越平静。
原岛并没有坐下,只是站在你旁边,万般惶恐地朝你一鞠躬。
“辛苦您了,请节哀顺变。我知道您很难过,但方便请您到附近的派出所谈谈吗?”
这番话将你从悲伤中拉回现实世界。
对了,按照计划,你必须加强这名警察对你的印象。
神代说,警察对一般民众的态度通常取决于第一印象,只要没有强而有力的证据,印象就不会改变。
你得努力扮演一个结婚不到半年便痛失丈夫的可怜女子,好说服这名螳螂警察。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阳子,回家吧。我想念你的身体啊。啊,对了,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我们刚好认识一周年,干脆办个庆祝周年兼庆生的庆功宴吧。”
杀害怜司两个多月后,时值10月中旬,神代说了以上这番话。
以结论而言,计划非常成功。
警察深信这是一起意外,没有解剖怜司的尸体,车祸隔天就办好了返还遗体的手续。
警方跟检方数度传唤你接受侦讯,但多半只是问你希望司机接受什么样的惩罚。
“其实,我先生也不应该睡在路边。”你表明不希望肇事者过度受到苛责,问话者听闻此言,总是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他们大概从一开始就认为司机不会遭到起诉吧。果不其然,以汽车驾驶过失致死嫌疑被捕的新垣清彦,最后得到不起诉处分。
车祸信息已被记录于“汽车安全驾驶中心”,保险理赔所需的意外证明文件也确定已发出。换句话说,警方已用白纸黑字证明“这是一起不折不扣的意外”。
你立刻申请了寿险跟共济保险的身故理赔。合约载明,两年内的意外将被视为“早期意外”,但保险公司没有刁难你,一个月后便支付了身故理赔保险金。寿险跟共济保险加起来共计七千多万。
然后,新垣投保的汽车强制责任险也给付了最高理赔金额——三千万元。
计算意外身故赔偿金时,必须加上被害人丧失劳动能力的损害赔偿,也就是“所失利益”。你虽然以“自由业”为名目帮怜司投保寿险,但事实上他是失业状态,没有所得。即使如此,“所失利益”也不会是零。没有所得的人跟低所得的人,将来也有可能赚得更多,考虑到这一点,只要身为劳动年龄人口,所失利益就会以各年龄层的平均所得来计算。因此,假如受害人具有劳动能力,汽车强制责任险通常都会支付最高额的赔偿金。
身故理赔加上赔偿金,共计约一亿元。
连一块钱都赚不到的男人,居然能用命换来这么多钱。
钱一入账,你马上就到金融机构谎称“我得帮老公还债”,分成几次将所有钱提领了出来,交给神代。
所有手续办好之前,你一直住在“三鹰ester”,一次都没有回过位于鹿骨的神代家。从去年年底假结婚搬入此处定居到现在,出入这一户的人只有你。左邻右舍可能会认为你独居,但只要警方视本案为意外,就不会调查被害人遗孀的生活圈。
你一个礼拜大约会和神代他们在外头见一两次,以便给钱和报告近况。
如此这般,计划越来越接近终点时,你却突然如梦初醒,萌生了一个疑问: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起初——对,你从神代手中幸存下来,进而向他提议杀人诈领保险金时,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只要杀死怜司拿到钱就好了。
你对神代说:“我会给你很多钱,帮我杀人!”可是,你们从未具体讨论过该如何分配。
与神代的“家人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和他们打成一片的不仅是怜司,你也同样融入了这里。而且,他们跟怜司之间的关系顶多是黄鼠狼与鸡的关系,但你跟他们共享了杀人计划,老大神代又视你如妻子,你们之间的羁绊可比怜司多多了。
当过流氓的渡边尽管满脸横肉,个性却很随和,乐意与大家分享流氓时代的奇闻趣事;有过两次前科的梶原脑袋最好,颇受神代信赖;最年轻的山井,个性就像外表一样孩子气,他活泼开朗,是天生的开心果。
跟他们朝夕相处久了,你开始将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人。计划成功后该怎么分钱?该做些什么?你压根儿没想过这些细节,只是一心一意希望全家人合力达成目标。
计划启动后,你暂时离开了神代家,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待在“三鹰ester”,想不到这竟使你心生寂寞与不安,仿佛患了思乡病。
神代那句“回家吧”令你备感温馨。
从今以后,我依然是他的家人。
同时,你也对自己身陷万劫不复的沼泽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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