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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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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后,我只能当他的家人了。

一踏入神代家的玄关,那股熟悉的味道便告诉你:你回来了。

你回来的那天晚上,神代说要好好庆祝一番,便请大家品尝了珍藏的a5级黑毛和牛丁骨牛排,以及珍藏了二十年的高级葡萄酒。

全家人好久没有围桌吃饭了。

不过,其中却混进了个陌生人。这名瘦削的眼镜男大约四十几岁,气色很差。

“阳子,你没见过他吧?这是阿清,也就是这回最劳心劳力的新垣清彦先生。”

他就是撞死怜司的司机。通过警方处理车祸及强制汽车险理赔时,你听过这名字好几次,但就如神代所言,之前你从未见过他。

“阿清跟我们一起干了这么大一票,他也是我们宝贵的家人。”神代说。

“你好,敝姓新垣。”新垣露出腼腆的笑容,朝你点头致意。

你边吃饭边听新垣聊身世。他原来在规模还算可以的公司上班,却被坏上司恶整,导致罹患忧郁症,被公司炒鱿鱼。失业使他心力交瘁,病情每况愈下,最后无力再找新工作,沦为游民。“kd ”找上了流浪度日的他,他就这样成了组织的一分子。

你不知道是新垣的天性使然,还是忧郁症的影响,总之他没什么主见,说话也嗫嗫嚅嚅的,缺乏自信。

这个人是我们的家人?

坦白说,你完全没有真实感。

他的气质跟大家差太多了。

与神代、梶原、山井还有渡边相较,怜司跟他们好歹有些共通点,但这个新垣看起来简直人畜无害。即使同桌吃肉,他的样子也像是混在一群掠食者中间的草食动物,显得格格不入。

话说回来,这个人不是杀了怜司吗?

就算外表再和善,此人还是以车祸之名行了杀人之实,这才是真相。

新垣不像怜司那么爱喝酒,但也颇好杯中物,一杯接一杯地干掉血红色的葡萄酒。

酒过三巡,新垣的话变多了,而且一醉就哭,只见他声泪俱下地说:“我想每个男生应该都一样,像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电视上的变身英雄,也就是那些正义使者……所以长大后,我也立志当个英雄。可是啊,入了社会,却被坏蛋整得很惨……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不过,老爹不嫌弃我,把我捡了回来,还让我当正义使者,呜呜,我真的很感谢老爹!”

“哪里的话,阿清才是大功臣啊!多亏你鼓起勇气,不惜弄脏双手,我们才能替天行道。你才是勇敢的正义使者,是英雄啊!”

新垣边哭边露出得意的笑容,频频向神代道谢。

你看得一头雾水,但也不敢轻易接话,只好随口应和。直到你中途离席去洗手间,梶原才若无其事地跟过来,向你解释来龙去脉。

原来新垣以为怜司是三年前杀害神代父母与哥哥的强盗杀人犯。尽管神代查出怜司是凶手,但由于没有证据,所以警方完全没有动作,于是神代决定私下报仇。而你则是神代家的伙伴,为了收集情报而接近、讨好怜司,甚至不惜与他结婚——

这故事简直编得乱七八糟,但既然新垣杀了怜司,可见他对此深信不疑。即使心中有疑虑,他也会找理由说服自己。上当的人都是这副德行。

只是,见了新垣本人后,过去曾有过的疑问再度浮现在你脑中:

为什么神代不惜编谎话也要拉拢这个男人?

他看起来脑袋也没多聪明,找渡边来当司机,说不定风险还比较低。

直到深夜,谜底才揭晓。

“阳子,one ore ti。”

神代咧嘴一笑,竖起食指。

“庆功宴”结束后,神代叫你去卧房,跟你来了场暌违已久的性爱。他在床上依然强势激情,那微胖却结实的身材,以及粗糙的体毛,都带给你无与伦比的奇妙愉悦。

两度翻云覆雨后,神代一边用面纸将两人的体液从阴茎上擦掉,一边对你说了那句话。

one ore ti。再来一次。

“我们再干一票吧。就像对待干男那样,把阿清拿去‘换钱’吧。”

日本法律规定,女性结束婚姻后,得经过半年才能再婚。神代希望到时候你能跟新垣假结婚,帮他投保,然后再用同样的手法杀掉他。

只是,这次要转移到东京以外的地方作案,登记结婚时,也得将户籍地设在那边。女性只要结婚改姓,将户籍转到其他县市,就能变换身份。此外,警方派来调查车祸的人也不会是同一个,顺利的话,没有人会发现同一个人的丈夫接连死于相同的意外。

你觉得神代想出的“换钱”这暗号,真是太贴切了。

这的确是“换钱”。用人命来换钱。

他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念头?

恐怕很久以前神代就打算把怜司杀掉后再重施故技干一票。至少拉拢新垣加入计划时,他已经盘算好了。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既然神代决定杀人,他势必会贯彻到底。神代这男人,就是这种人。

“‘kd ’的肥羊还有很多库存,我们想捞几笔就能捞几笔。”

原来他打算杀掉代罪羔羊,不断靠着人命“换钱”。

这片沼泽深不见底。

你不禁扑哧一笑。

“这哪是one ore ti呀。”

“哈哈,对,是any tis才对。”

神代也笑了。他露出真诚而灿烂的笑容。

新加入的新垣住在怜司以前的房间。这名自诩为正义使者的男人,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睡在坏蛋(而且还是自己的手下冤魂)睡过的床上。当然,他也绝对料不到自己再过不久就会遭殃,步上坏蛋的后尘。

新垣也接下了神代交代给他的“工作”,跟从前的怜司一模一样。只是他不会用计算机,想必神代找了其他事情给他做。新垣每天早上都跟梶原他们出门,说不定他真的在“kd ”帮忙办事。

但这份“工作”的最大意义,只是为了豢养新垣,让他相信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以便下一个代罪羔羊开车撞死他。

新垣全心信赖神代与家里的每个人,因此向他借驾照跟健保卡简直易如反掌。

怜司死亡半年后,2011年2月,你在法律上成为自由之身,于是再度用对付怜司的手法与新垣假结婚。

神代选择了埼玉县狭山市入间川附近的小巷作为下次的作案地点。

你在那一带名为“共同住宅田中”的便宜公寓租了房子,将自己与新垣的住民票地址迁入该处。

一个月后,你再度与小别了一阵的鬼魂重逢。

2011年3月11日——

这一天在许多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你造访“共同住宅田中”,以便为新垣办理投保寿险的手续。

后来,你才知道事情发生于下午两点四十六分。

中午刚过不久,你将如期收到的信件摊在房间桌上,看着看着,开始昏昏欲睡。

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震摇醒了你,仿佛有双巨大的手抓住房子,在猛烈地左右晃动。

你马上察觉这是地震,但你这辈子从未经历过如此剧烈的强震。

这种廉价公寓不可能做什么耐震补强,房子嘎吱作响,挂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罩在前后甩动,简直就像荡秋千。那种东西如果掉下来砸到头,后果恐怕不堪设想。你趴在榻榻米上,爬到没有窗户的墙边。

“欸,这是怎么回事啊!”“地震?”

你听见了邻居的嚷嚷。墙壁好似中年男子的啤酒肚,大幅膨胀,弯曲。

这幢公寓会不会倒塌?

被大自然的力量玩弄于股掌带给你直觉上的恐惧,而想象自己被瓦砾压成肉酱则是精神上的恐惧。

这两种恐惧使你的情绪异常亢奋。

我会不会死?

世界要毁灭了吗?

你抱着不祥的预感蜷缩在房间角落,五秒,十秒,好几十秒。你本来以为地震已经停止,想不到房子再度剧烈地晃动起来。

地震总共持续了三分二十秒,这是你后来才知道的。直到头上的日光灯不再进行钟摆运动,你才知道地震真的停了,但是身体仍能感觉到晃动。

你一边努力让三个半规管恢复正常,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出房间。

走廊上有位六十岁左右的娇小女性,似乎是从隔壁的a室冲出来的。

这是你第一次跟邻居打照面。

“好大的地震啊。”她说。

“是啊。”你答。

“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死定了呢。”那位女性大吐了一口气。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你露出一抹微笑。

“这只是自然现象。”

你喃喃说着。

地震使得电车停驶,不知何时才会恢复通车,许多道路也禁止通行,因此,你当天没有回鹿骨,而是住在了“共同住宅田中”。

租屋处附近有座横跨入间川的小桥,桥边有家小饭馆,傍晚你在那里一边吃着过咸的炒蔬菜定食,一边看电视里的临时插播新闻。直到这时候,你才了解地震的规模多么庞大。

老旧的小饭馆里摆着一台格格不入的大型液晶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地震后的空拍画面,画面上显示了灾区沿岸城镇的惨状。海上的黑水宁静而坚定地向陆地逼近,逐步吞噬宛如迷你模型的城镇。不,这是空拍画面带给你的错觉,其实城镇一点都不迷你,而且黑水是海啸,这条昂首吐芯的大蛇肯定使得城镇哀鸿遍野。

然而,此等惨状通过讯号传递到远方的四方形屏幕上时,真实性已减弱不少,变成了一幅纯粹传达事实的平面影像。

四十多岁的老板夫妇跟年长的常客虽然看着电视,却笑着说起了风凉话。

吃完饭后,你回到租屋处,由于无事可做,你索性躺在被窝里打发时间。

不知是不是情绪太过亢奋的缘故,直到深夜你仍睡不着,而且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仿佛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独自品尝这孤单的夜晚。

躺着躺着,你又开始觉得身体在摇摇晃晃,莫非身体还忘不了地震的感觉?你似乎看见日光灯在空中摆荡,墙壁在扭曲变形。

世界并没有震动,而是你的世界受到了撼动。

对,这里是我的世界,是独一无二、只属于我的世界。

你听见啵啵的笑声。

一只橘红色的金鱼飘浮在摇晃的日光灯旁。

“姐姐,你终于发现了。”

“是啊。”

“其实,你大概很久以前就知道真相,只是现在才察觉。”

“小纯,你说得没错,一切都是自然现象。”

“是啊。”

“无论是生死或是人心,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毫无道理可言。”

“是啊。”

“因此,没有一件事是我能做主的。如何诞生,如何生存,如何死亡,连一根头发落往何方,我都无法干涉。”

“是啊。”

“不仅无法做主,我也无法猜透。”

“是啊。”

“世界万物——一切的自然现象究竟何时发生?我不知道。说不定某天突然发生像今天这种大地震,然后我就死了。人也可以翻脸跟翻书一样快。每个人随时都有可能背叛别人,我也随时有可能背叛自己。今天的好事,明天可能就变成了坏事。我不了解世界,也不了解自己。”

“是啊。”

“面对世界上的任何事情,我们既无能又无知,因此,没有一件事情是有意义的。何谓美丑,何谓是非,都是人类擅自解读的,没有正确答案。”

“是啊。”

“换句话说……”

你字斟句酌,寻找最贴切的字眼。

如果世界上有神,假如他从天上看人间,大概是一条单行道吧。世界是自然现象的集合体,星球的运转轨迹早已注定,万事万物的结局也早已定案。没有分歧,没有选择,只是一条单行道,而人类就是在单行道上滚动的石头。

这就是神眼中的世界,但人类不是神,无法预知万事万物的结局。换个角度想,就是任何事都未成定局。

这就是我的世界。

身为无知的人类,反而能逆转早已注定的命运。

既然无法做主,无法预知任何结局,那就有无限的可能性。

无知又无能为力,不就代表选哪个选项都没差别,因此选择范围无限大?

“就是自由。”

“是啊,姐姐,你是自由的。”

自由。

这就是你归纳出来的结论。

人类这种自然现象的本质就是自由。人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不做任何事。善恶好坏因果报应,都只是无意义的标签罢了。

“小纯。”

“干吗?姐姐。”

“你是自由的,所以你才放弃生存,放弃战斗,对吧?”

“是啊。我放弃了。我有放弃的自由啊。”

“我不会放弃。我会挺身而战。我自由,所以我奋战;我自由,所以我要活下去。”

“没错啊。姐姐,你很了解前因后果嘛。人不是通过战斗争取自由,而是人生来自由,所以才要战斗;人生来自由,所以才要活下去。姐姐,你能自由地活下去,自由死亡,自由战斗,自由放弃,所有的选项都在你面前,不必管法律与道德,想选什么就选什么。这是一个无法选择的世界,可是你拥有无限的选择。”

“是啊。小纯,谢谢你,我会做出选择的。”

“再见。”鬼魂说道。

啊,原来如此。小纯,我们得永别了。

当你再度睁开眼时,橘红色的金鱼已经消失。

此后,你再也不曾见过它。

三一一东日本大地震是震中位于三陆冲的芮氏规模九的超级强震,不仅引发了海啸及后续余震,还破坏了东北地方无数城镇,夺走了许多人命,最后甚至造成了福岛县沿岸的核电厂炉心熔毁,以及反应炉建筑物的爆炸。

政府与电力公司刻意掩盖真相,对社会大众说谎,使得民间谣言四起,到处充满悲伤和不安。

人类无法与大自然匹敌,在大自然面前,人类与人造物在物理、社会及精神各方面简直不堪一击。

地震过去三天后,由于核灾使得电力不足,东京实施分区轮流停电,许多店家与机构都减少了夜间照明。

夜晚越来越漆黑,但你决定先弄清楚自己的立场。

你与神代武这名罪犯正着手进行连环保险金杀人案,你跟神代及他的同伙并非单纯的共犯,而是同为神代家族的成员。你住在神代家,与他情同夫妻,与其他人融洽地同桌吃饭,仿佛一家人。你对这种生活感到很满意,并认为江户川鹿骨区的神代家就是你的避风港。

然而,另一方面,你也受到控制——受到神代的控制。

神代家族是只属于神代的王国,神代的意见胜过任何人的意见,而且他一旦开口,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神代与家族成员之间有明确的支配关系,但恐怕梶原、山井跟渡边完全没有“自己受人操控”的自觉,因为听命于神代对他们而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白天与黑夜取决于地球的自转,人类的活动模式取决于白天与黑夜,没有人会认为这叫作“控制”。他们不认为依神代的想法去行动叫作“被支配”,只认为这是事实。即使心有不甘,他们也不会违抗神代,只会摸摸鼻子作罢。大家都认为神代就是这种人。

造物主是远古时代的主宰,而神代则是这个家的主宰。

但是,这不是真的。在这个充满自然现象的世界,何来主宰?

你必须尽快抛开这种虚妄不实的想法,否则必将大祸临头。

神代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使是家族成员也不例外。尽管现在你备受宠爱,但世事难料,一旦神代认为杀了你有好处,他绝对不会心软。

无论神代家多么舒适,别忘了那可是沼泽。你绝不能在神代的怀中安然睡去。

在日常生活中,你在卧房与他翻云覆雨时,确定神代跟你们一样,只是普通的凡人。

你和神代一起看棒球转播,发现他支持的队伍并非百战百胜;或许是上了年纪吧,他偶尔会膝盖痛,一年大概也会感冒一次;他那毛茸茸的身体上其实有盲肠手术的疤痕;他的床上功夫很强,但也无法百分百控制射精;至于爱抚的技巧,你更是遇到过比他厉害的男人。

他并非全能。

神代是凡人,而不是那种人。

换句话说,他是可利用的自然现象。就像雨水能储存在水库里,太阳光能转换成电力,或是饲养家畜可以方便日后宰来吃。

你现在看待神代的眼神,恐怕就跟他看待其他人的眼神一样。当然,你会隐藏得很好,假装自己是只受到控制的家畜,完全没有改变。

你要利用神代。

他懂得很多,只要你问他,他知无不答。

你会不着痕迹地问他,学会那些技巧。

发生命案时,警方会如何调查?如何逃过警方的调查?弃尸藏尸的最好方法是什么?你给神代的现金,他藏在什么地方?

你当然不会一次问一堆问题,主要都是趁着做爱后聊枕边话时诱使他谈起从前的丰功伟业,然后尽可能自然地问出你要的信息。

一点一滴地学,一点一滴地收集情报,终将聚沙成塔。

起初,你只是萌生了一种模糊的危机意识,认为自己不能再任人宰割,但你的想法逐渐改变,你开始思考:我该拟定什么样的计划,才能逃离神代的控制?

另一方面,身为神代的家人,你对自己的职责一点都不马虎。

2011年12月,这个周末是年终聚会的高峰期,也是警方最忙的时期。

新垣清彦在埼玉县狭山市的马路上被卡车撞死,一切都按照神代的计划进行,犯案手法与程序也跟杀害怜司时一模一样。

你事先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打工,以便制造不在场证明。新垣的头被卡车轮胎碾碎,司机作证时说:“被害人睡在马路上,所以我才会不小心撞死他。”现场没有目击者,新垣的尸体中也检验出了酒精成分,而且附近的地上还有喝到一半的酒瓶。

此时,在人类无能为力的自然现象中,唯有一种东西,你学会了自由操控它的方法。

那就是悲伤。

你随时都能满怀悲伤,哭泣就像转开水龙头一样容易。你不需要回想悲伤的回忆,而是通过注视万物悲伤的一面来酝酿情绪。无论是盛开的花朵,还是在公园嬉戏的孩童,你真心认为一切事物的本质就是悲伤,并为之落泪。

因此,即使对方是从头到尾都跟你没有深交的新垣,而非曾一度与你相恋的怜司,你也能对着他的尸体悲从中来,流出真诚的泪水。

与怜司的车祸相同,警方分析后认为这是一起意外,你也顺利地拿到了身故理赔跟强制汽车责任险的赔偿金。

撞死新垣的司机同样是“kd ”旗下的游民,他叫沼尻太一。他跟新垣一样感激神代的提携,而且被骗得团团转,误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原本是神代家成员的新垣,这回成了将神代的父母逼上自杀之路的诈欺师。

想当然,第三次杀人计划再度展开。

沼尻加入神代家,开始在鹿骨的神代宅邸与你们同住。神代给他的房间,正是怜司跟新垣曾住过的房间。

而新垣死亡约半年后,你为自己跟沼尻办理了假结婚手续。

第三次犯案。

接下来,作案地点是茨城县的取手市。

樱花盛开时,沼尻在这片土地上被一名叫八木德夫的男司机开卡车撞死。

八木是第三个犯罪执行者,也理应成为第四个受害者,不过你看上了他。

2013年10月21日晚上到22日凌晨这段时间——你在迎来四十岁生日的夜晚,与八木合谋杀害了神代。

(1)感谢房东出租房子的谢礼,约为1~2个月的房租,退租时不退还。——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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