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2)
诺拉喊着要我去让喇叭停下来。我给我的朋友又倒了一杯,问他什么时候回布比奥。
“就是明天都行,”他说,“如果我能够的话。”
那个夜晚,在去奥克兰之前,我到草地上抽了一支烟,远离汽车来往的大道,在空空的悬崖上面。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星星的海,还有蟾蜍和蟋蟀的叫声。那个夜晚,即使诺拉让自己被掀翻在草地上,我也觉得不够。蟾蜍们不会停止叫喊;汽车不会停止顺着下坡路加速冲下来;美国也不会停止以那些大道,以那些在海岸下被照亮的城市结束。我在黑暗中,在花园和松树林的气味中明白,那些星不是我的星,明白它们就像诺拉和顾客们一样令我害怕。油煎鸡蛋,好的工资,像西瓜一样大的柑橘,这些东西什么也不是,它们就像是这些蟋蟀和蟾蜍。值得辛苦来到这里吗?我还能去哪里?把自己从防波堤上扔下去?
这时我知道了为什么时不时地在一辆汽车里,或是在一个房间里,或在一个小村子的深处,会发现一个被勒死的女孩。是不是他们,也就是这些人,也想扑到草地上,与蟾蜍们和谐一致,做一小片和一个女人一样长的土地的主人,真正地睡在那里,没有恐惧?然而这国家是巨大的,所有的人都有份。有女人,有土地,有钱。可是没有人感到满足,没有人由于有了那么多而停下来,而农村,还有葡萄园,就像是公共花园,像是和车站的那些假花坛一样的假花坛,或者干脆就是未种东西的花园,被烧过的土地,废弃的山。它不是个让一个人能够感到甘心,能够低下头对别人说“不管发生什么坏事你们仍然认识我,不管发生什么坏事你们仍然让我活”的国家。这是个使人害怕的国家。就是他们相互之间也不认识;穿过那些山时,在每一个拐弯处,人们都明白,没有任何人曾经在那里停下来,没有任何人曾用手触过那些山。为此,人们把一个醉汉一顿饱打,把他带到山里,让他像死了一样地留在那里。他们不光有醉汉,还有坏女人。有一天一个人为了碰某个东西,为了使自己被人认识,扼死一个女人,在她睡觉时朝她开枪,用一把活动扳手弄破她的头。
诺拉从大道上叫我,为了去城里。她有一种远远听起来像是蟋蟀声的声音。当我想着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时,我忍不住笑了。可是这些东西不会对任何人说,没有用。某天一大早她就再也看不见我了,这就够了。可是去哪里?我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在最后的海岸上,我感到够了。这时我开始想我会重新翻过那些山。
【注释】
(1) 皮埃蒙特,意大利大区名,本书所涉及的布比奥、亚历山德里亚、阿尔巴等城市就在皮埃蒙特大区的亚历山德里亚省。
(2) 旧金山的音译名。
(3) 村镇,在卡奈利的南面。
(4) 处在亚历山德里亚省中心的一个地区。
(5) 当时美国正实施禁酒令。
(6) 村镇,在卡奈利的东北方向。
(7) 村镇,在卡奈利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