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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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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看见伊莱奈像她的妹妹一样绝望,但是当有两天人们不喊她去鸟巢了,她就神经质地站在花园的围栏后面,或者带着一本书或刺绣与桑蒂娜一起坐在葡萄园里,从那里看着大道。当她带着阳伞出发去卡奈利时,她感到幸福。她和那个切萨利诺,那个站着的死人,两个人相互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一次我像发疯一样骑着自行车去卡奈利时,隐隐看见他们在金合欢丛中,在我看来是伊莱奈站着,正在读一本书,切萨利诺坐在她面前的河边看着她。

一天,在莫拉又出现了那个穿着靴子的阿尔杜罗,他在阳台下停下,和在上面朝大路上看的西尔维亚说了话,可是西尔维亚没有邀请他上去,只是对他说是一整天很沉闷,那双低跟的鞋子——她抬起一只脚——现在在卡奈利找到了。

阿尔杜罗挤着眼睛问她们是不是弹舞曲,伊莱奈是不是经常弹。“你问她好了。”西尔维亚看着比松树更远处说。

伊莱奈几乎不再弹了。似乎是在鸟巢没有钢琴,似乎是老妇人没有兴趣看一个女孩在琴键上把自己的手弄脱臼。当伊莱奈去老妇人家造访时,她带着里面装着刺绣的包,一只用羊毛绣着绿色的花的大包,在包里带回家几本老妇人给她看的鸟巢的书。那是些旧书,外皮是皮的。她则带给老妇人女裁缝们的画报——她每个星期专门让人在卡奈利买的。

赛拉菲娜和埃米利亚说伊莱奈拼命要变成伯爵夫人,又说有一次马泰奥先生曾说:“要当心,孩子们。有一些老人是永远不死的。”

很难明白伯爵夫人在热那亚有多少亲属——人们甚至还说其中有一个主教。我曾听人说现在老妇人在家里再也不留仆人和用人了,孙女和孙子就足够她用的了。如果是这样,我不明白伊莱奈有什么希望;至于她所喜爱的财产,那个切萨利诺必须和所有的人平分。除非伊莱奈乐意在鸟巢做用人。可是当我向周围看看我们的财产——马厩,干草仓,谷物,葡萄——我想,也许伊莱奈比他更富,很可能切萨利诺和她说话就是为了把手伸向她的嫁妆。这个想法,尽管使我愤怒,但也更使我高兴——我觉得伊莱奈不可能会私心重到为了野心把自己送出去,就是这样。

可是那时,我说,人们确实看到她恋爱了,她喜欢切萨利诺,他是她想嫁想得要死的那个男人。而我真希望自己能对她说话,能请她当心,不要和那个半袋子 (1) ,一个甚至都不走出鸟巢并且在她读一本书时坐在地上的傻瓜白费力气。至少西尔维亚不这样为了微不足道的东西浪费日子,她和某个值得的人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只是个仆役并且没有十八岁,也许西尔维亚也会来和我在一起的。

伊莱奈也感到痛苦。那个小伯爵一定是比一个教养不良的女孩还要差。他耍小孩脾气,让人为他服务,恶意地利用老妇人的名字,每次伊莱奈对他说话或问他,他都回答说不,说必须听,不能出错,必须考虑到他是谁,他的健康,他的兴趣。现在是西尔维亚,在不多的几次不逃到山上或不把自己关在家里的时间,听伊莱奈的叹息。在餐桌上——埃米利亚说——伊莱奈的眼睛低着,而西尔维亚则盯着父亲的脸,好像在发烧。只有埃尔维拉夫人干巴巴地说着话,擦干净桑蒂娜的下巴,恶毒地提到医生儿子这个已经失去的机会,提到那个托斯卡纳人,提到那些军官,提到别的人,提到卡奈利的一些更加年轻的女孩,她们已经结了婚,现在正准备为孩子行洗礼。马泰奥先生小声说着话,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同时西尔维亚的故事在向前进。当她不是绝望、发怒,和停在院子里、葡萄园里时,看见她,听她说话,是个快乐。有几天她让人为她套上双轮马车,单独一人出发,去往卡奈利,她自己像个男人一样驾着车。一次她问努托是不是要去举行赛马会的好建议 (2) 演奏——她不顾一切要在卡奈利买一副马鞍,学骑马,和别人一样跑。轮到朗佐奈师傅向她解释拉车的马有一些毛病,不能跑比赛。后来人们知道,西尔维亚想要去好建议是为了在那里找到那个马泰奥,让他看看她也能够骑马。

这个女孩,我们这些人说,最终将会穿男人衣服,跑集市,玩绳子上的把戏 (3) 。正好在那年,在卡奈利出现一个大棚子,那里面有旋转的摩托车,它发出比脱谷机还难听的声音转着圈,卖票的是个瘦瘦的红头发女人,四十多岁,她手指上带满了戒指,抽着烟。等着看吧,我们说,克莱瓦尔库奥莱的马泰奥,当他厌烦时,会让西尔维亚去指挥这样一个旋转的把戏。人们在卡奈利还说,在买票时,只要把手按某种方式立在柜台上,那红头发女人立即就告诉你时间,你就能在那时回来,进入那有小窗帘的大车,在麦草上和她做爱。可是西尔维亚还没有到这一步。尽管她像疯了一样,她是因为爱马泰奥而疯的,可她是这么美这么健康,很多人就是现在也还是会娶她的。

发生了一些疯子才做得出的事。现在她和马泰奥在赛拉乌第家 (4) 的葡萄园的一个小破房子里相会,一个半倒的小房子,在一条河岸的边上,摩托车不能到那里,可是他们步行去那里,随身带着被子和枕头。那个马泰奥既不在莫拉也不在克莱瓦尔库奥莱让人看见他和西尔维亚在一起——这根本不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而是为了不要冒风险而使自己受牵累。他懂得不肯守诺言,这样保住自己的面子。

我试着在西尔维亚的脸上收集她与马泰奥所做的事的印记。那个九月,当我们开始收葡萄时,就是她也和伊莱奈一起像往年一样来到白葡萄园里,我看着蹲在葡萄藤下的她,看着她那双在找葡萄串的手,看着她身体的弯曲处,腰部,遮到眼睛的头发,当她在小路上向下走时我看着她的脚步,惊跳,头部的猛然抬起——我认识整个的她,从头发到脚指甲,然而我决不能说:“看看,她已经变了,马泰奥来过了。”她还是那样——是西尔维亚。

这场收葡萄对于莫拉来说是一年的最后的快乐。在万圣节时伊莱奈躺在床上了,医生从卡奈利来了,火车站的医生也来了——伊莱奈得了斑疹伤寒,会死的。他们把桑蒂娜和西尔维亚送到在阿尔巴的亲戚家,以使她们免受传染。西尔维亚不愿意,但是服从了。现在必须继母和埃米利亚奔跑了。在上面的房间里总有一只炉子点着火,她们每天给伊莱奈换两次床,她说着胡话,他们给她打针,她头发掉了。我们来来去去从卡奈利买药。直到有一天一个修女进到院子里;齐利诺说:“她到不了圣诞节。”第二天,是神父来了。

【注释】

(1) 原文作zza cartuia,字面意思为一半的子弹袋或子弹盒,或半袋的子弹,指没有价值的人。

(2) 这是个地名,可能是个村镇。

(3) 玩危险把戏或干危险事。

(4) 这个地点原属于赛拉乌第家,就以这家的姓氏为地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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