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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飓风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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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的地是一幢灰色的乡村小屋。按响门铃后,一个瘦削的男子来开门。他满面倦容,除了两颊各有一块五美分大小的红斑外,整张脸惨无血色。我想这位应该是患有肺结核的丹·罗尔夫。

“我想见布兰德小姐。”我告诉他。

“通报什么名字呢?”是一个受过教育的病人的声音。

“我的名字对她没有意义。我是为了威尔森的死来找她的。”

他用同样疲惫的深色眼睛盯着我,说:“哦?”

“我从大陆侦探社旧金山分社来,我们对这桩谋杀案感兴趣。”

“真不错!”他的语调带着讽刺,“请进。”

进屋后,我走进地下一层的一个房间,一个年轻女人坐在一张堆着很多纸的桌子旁。那些纸包括提供金融服务的宣传单、股票和债券市场预测,还有一张赌马赛程图。

房间里乱糟糟的,毫无秩序。放了太多家具,却没有一件放在恰当的地方。

“黛娜,”肺结核患者开始介绍我,“这位先生从旧金山来,代表大陆侦探社调查唐纳·威尔森先生之死。”

年轻女子站起来,踢开脚下的几张报纸,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

她比我还高一两英寸,大概有五英尺八英寸 〔1〕 。她肩膀宽阔、胸部丰满、臀部浑圆,腿上有肌肉。她伸向我的手柔软、温暖而强壮。她有一张二十五岁少女的脸,却已显露出沧桑。她的嘴显得大而成熟,皱纹爬上嘴角,更淡的细纹也开始在她睫毛浓密的眼睛周围织网。她的眼睛很大,蓝色的,有些血丝。

她乱糟糟的头发——褐色的——需要修剪,有一部分卷成了古怪的样子;上唇的口红一边涂得比另一边高;裙子是最不合适她的酒红色,一边裙摆张开了一条缝,不知是她忘了扣纽扣还是纽扣被撑开了;左腿上的丝袜还脱了丝。

这就是他们告诉我,可以在毒镇随便挑男人的那位黛娜·布兰德。

“一定是他父亲叫你来的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开椅子上的一双蜥蜴皮拖鞋、茶杯和托碟,为我腾出地方。

她的声音慵懒而轻柔。

我告诉她真相:“是唐纳·威尔森叫我来的。他被杀时,我正等着见他。”

“别走,丹。”她叫住罗尔夫。

丹折回房间。她坐回桌边,他则坐在她对面,瘦削的手托着瘦削的脸庞,索然无味地望着我。

她皱起眉,眉毛之间现出两条皱纹,问道:“你是说他知道有人想杀他?

“我不知道。他没说找我来干什么,也许只是帮忙推进改革运动吧!”

“但你——”

我抗议道:“作为一名侦探,发现对方抢了你的活儿,向你问太多的问题,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笑声。

“彼此彼此。比如,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让他给你开一张保付支票。”

丹·罗尔夫漫不经心地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靠着椅背,将瘦削的双手藏在了桌子下面。

“看来你已经发现这件事了?”黛娜·布兰德问。她将左腿架在右腿上,低下头,眼睛盯着丝袜脱丝的地方。“对天发誓,我再也不想穿这玩意儿了!”她抱怨着,“我要光着脚。这双袜子是昨天才花五块钱买的,现在你看看这该死的东西,每天都是如此——脱丝、脱丝、脱丝!”

“这不是什么秘密,”我说,“我指那张支票,不是丝袜脱丝。诺南发现的。”

她看着罗尔夫。他好一阵没看我,那时间足够他点点头。

“如果我们用的是同一种语言,”她慢条斯理地说,眯起眼睛看着我,“也许我可以帮你一点忙。”

“前提是我得知道那是什么语言。”

“钱。”她解释道,“越多越好。我喜欢钱。”

我套用了一句谚语:“省一分就等于赚一分。我可以帮你省钱和打消痛苦。”

“那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她说,“虽然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儿。”

“警察没来问你有关支票的事?”

她摇摇头,表示没有。

我说:“诺南打算把事情赖在你和低语者头上。”

“别吓唬我,”她咬着舌头说,“我只是个孩子。”

“诺南知道塔勒尔也了解支票的事;他知道威尔森在这里时塔勒尔来过,虽然没进来;他知道威尔森被枪杀时,塔勒尔就在附近晃荡;他也知道塔勒尔和一个女人曾弯腰察看死者。”

女子从桌上拿起一支铅笔,若有所思地搔着脸颊。铅笔在腮红上画下一小道弯弯曲曲的黑线。

罗尔夫眼神里的倦意消失了,明亮的双眼狂热地盯着我的眼睛。他倾身向前,双手仍藏在桌子下面。

“那些事,”他说,“和塔勒尔有关,和布兰德小姐无关。”

“塔勒尔和布兰德小姐并不陌生。”我说,“威尔森拿了张五千块钱的支票过来,刚离开就被杀了。这么一来,布兰德小姐在兑现时恐怕会有麻烦——多亏了威尔森考虑周到,提前为支票做了担保。

“天哪!”女子发出抗议声,“如果我要杀他,大可以在房间里下手,这样没人会看见。或者等他走得再远些,离开这座房子。你把我当成什么蠢蛋了?”

“我没说是你杀了他,”我说,“不过我很确定那个肥警察局局长想把这件事情赖到你头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问。

“查出是谁杀了他。不是谁可能杀他或可能是谁杀了他,而是谁杀了他。”

“我可以帮你一点忙,”她说,“但我需要一些好处。”

“安全?”我提醒她,但她摇了摇头。

“我指经济方面的好处。对你有价值的东西,你总得付点钱去买它,即使不是一大笔钱。”

“不可能。”我对她露齿一笑,“忘了银行的钞票卷,做点儿善事吧!就当我是比尔·昆特。”

丹·罗尔夫从椅上站了起来,嘴唇和脸一样苍白。女人笑起来时——那是一个慵懒而好脾气的笑——他又坐下了。

“丹,他以为我没从比尔身上捞到过好处。”她靠过来,一只手放在我的膝盖上,“如果你老早就知道一个公司的员工要罢工,或者老早就知道某个罢工计划会取消,并且知道准确时间,那么你会利用这一消息,拿点儿钱到股票市场去好好炒炒这家公司的股票,给自己捞些好处吗?我打赌你一定会的!”她胜利地总结道,“所以,别以为比尔没有付出。”

“你被宠坏了。”我说。

“看在老天的分上,干吗那么小气?”她问,“又不是从你的口袋里掏钱,你不是可以报销吗?”

我没说话。她冲我皱起眉,看了看她脱线的丝袜,又看了看罗尔夫,然后对他说:“或许喝一杯他会轻松些。”

瘦子起身走出房间。

她对我撅起嘴,用脚尖戳我的小腿,说:“这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而是原则。一个女人手上有对别人有价值的东西,若不收点儿费用,那她就是笨蛋。”

我笑起来。

“你何不做个好人?”她央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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